直到外头莞碧进了院子,老远便瞧见素素双手撑着下巴坐在了厅子的门口,巴巴的发着愣。
而司竹搬了张绣凳亦是随着坐在了一旁,脑袋一点一点着,仿佛将要睡着了。
莞碧往里头瞧了瞧,只压低了声音道着:“还没叫水呢?”
素素闻言,两眼珠子转了过来,神色木讷的点了点头。
司竹突然听到声音,立马惊醒,顿时从绣凳上跳着起来了。
一见是莞碧,顿时松了一口气,嘴里忙道着:“原来是莞碧姐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爷在里头唤了···”
说到这里,见外头天已经开始变黑了,只忙回头往屋子里瞧了一眼,屋子里静悄悄地,半点动静皆无。
又见莞碧问里头是什么情况,素素闻言微微嘟着嘴,司竹脸色微微泛红,似有些尴尬。
嘴里扭扭捏捏的道着:“不···不知道,方才素素瞧瞧过去打探了一眼,里头···里头还没完事了···”
见莞碧嘴上低声嘀咕了一句“该用晚膳了,我去瞧瞧”。
司竹想起下午沈毅堂的吩咐,忙对着莞碧道着:“莞碧姐姐,下午爷特意吩咐过了,没得他的吩咐,谁也不许靠近——”
是以,素素便候在厅子门口守了一下午,不准任何人靠近。
还是不久前素素回了,不明就里的往里闯,好在被司竹一把给拦住了。
素素等了又等,忍不住偷偷地过去瞧了一眼,随即,脸红心跳的跑了出来。
两人便一左一右,如同看门神似的,守在了门口。
莞碧闻言,步子微微一顿,便也有些犹豫。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卧房里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唤着:“人呢?”
司竹与莞碧对上了一眼,坐在门口的素素立马起了身来,素素立马道着:“我去厨房叫水——”
说完,立马撒腿跑了。
莞碧与司竹立即朝着屋子里走了去。
沈毅堂吃了茶,又洗漱了一番,便又亲自拧着巾子过来替春生擦了汗,又擦了身子。
春生许是觉得热,熟睡间翻了个身子,只将身上的被子一把踢开了,露出两条白花花的腿,将被子压在了身下。
沈毅堂瞧了,忙要替她盖好,然而春生双腿将被子夹得紧紧地,沈毅堂颇有些无奈。
末了,只得将床榻上的纱帘给落下了,遮住了里头那颇为“不雅”的行径。
不多时,外头备好了晚膳,沈毅堂劳累了一下午,腹中自是□□,一连下了几盘子菜肴入腹。
因春生睡得香甜,只吩咐厨房留了些吃食,待过了两个时辰左右,沈毅堂这才将人给小心翼翼的唤醒了。
春生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
沈毅堂端着些粥类与汤食到床榻前,亲自喂了春生吃了小半碗。
春生身子黏糊,难受得紧。
沈毅堂又抱着春生去浴房洗漱了一番,两人这才重新躺下了。
半夜,大雨倾盆。
天气开始变得凉爽起来,甚至舒服。
一夜无梦。
雨下了整整两日。
这两日沈毅堂一直留在了府中,未曾出门。
春生原是要出府亲自选些礼物,去江府探望一番的,无奈天气不行,恰逢那沈毅堂又在府中,春生一时脱不开身。
好不容易待天气放晴了,沈毅堂却对着她道着:“过几日爷便要忙活起来了,这两日就在府中陪着我,哪儿也不许去——”
春生原本说要去挑礼物,哪知沈毅堂却已是替她将礼物备好了。
春生一瞧,皆是些贵重的物件,其中不乏一些贵重的补品,竟无可挑剔。
春生只得作罢。
一连在静园待了几日,直到江老爷六十大寿那一日,春生这才得以重见天日。
第244章
江家老爷子六十大寿。
这日春生特意早起准备, 司竹正一丝不苟的为春生梳头, 而素素则挑了三四套衣裳摆在软榻上, 正在纠结该选哪一套。
春生从铜镜里瞧了,便笑着道:“甭纠结了, 就那套浅绿色的吧,横竖是去江府, 又不是旁的地方——”
哪知素素听了, 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嘴里道着:“那哪行啊, 今个老爷子寿宴, 哪能如此素净, 姑娘定是要穿得喜庆些才是——”
况且这江家老爷办寿宴, 合该会有许多达官贵人前去拜访吧。
这样重要的场合,到访的皆是些有头有脸的官家太太小姐,且这还是姑娘头一回参加这样重要的宴会,自然得谨小慎微, 认真对待。
“就选那套佯红色的吧——”素素话音将落, 便忽然听到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众人纷纷抬眼瞧去, 便瞧见一道结实健硕的身影正踏着步子走了进来。
沈毅堂满头大汗,手中拿着一块巾子一边走一边擦拭着, 他早起便在外头锻炼, 与几个护卫在院子切磋了一个早上,出了一身的汗,却格外爽快。
素素瞧见那沈毅堂还有些发憷, 闻言,只立马捧着他道的那一身粉色的衣裳朝着春生走了过去。
春生回过头来瞧了那沈毅堂一眼,没有吭声。
司竹替春生绾好了鬓,便与素素二人一同伺候春生将衣裳穿戴上了。
只瞧见春生一身佯红,艳光四射,一双盈盈如水的杏眼,双目微闪,只觉得判若桃李,顾盼流连,那色与她的肌肤甚是相衬,只衬托得整张脸愈加明艳动人。
因着春生平日里喜欢做素净打扮,还是头一回穿得这般艳丽,一时有些不大自在。
沈毅堂手中的动作渐渐地放缓了,只抬着眼直勾勾的盯着春生瞧着。
司竹与素素见状,纷纷抿着嘴偷笑着。
春生面色微微有些发烫,见那沈毅堂还在勾勾地看着她,只胡乱瞪了他几眼。
沈毅堂一惯沉稳的面上难得带着丝浅笑,朝着春生走近,走到她跟前,忽而抬手,将春生鬓间佩戴的玉簪给取了下来。
只忽而抬手,从梳妆台的首饰盒里挑选了一直赤金红宝石金钗插在了春生的发间,一时伸手抬起了春生的下巴,左右端详着,嘴里忽而低沉的道着:“极衬你的脸色,唯有这红宝石才配得上你——”
春生面上有些发热,只忙别开头从沈毅堂手上挣脱出来,嘴里转移着话题道着:“你···你赶紧洗漱去吧——”
说着又抬眼瞧向一旁的司竹,道着:“司竹,去吩咐厨房备些热水过来——”
司竹忙应下去了。
沈毅堂的目光一直紧缩着春生,这幅扮相,他还是头一次瞧见,便一直巴巴盯着瞧着。
上上下下的又打量了一遭,忽而瞧见那裙摆下露出一小截素面的绣鞋。
沈毅堂瞧着,忽然抬眼对着一旁的素素道着:“给你们姑娘重新选双绣鞋过来——”
说着自己却是忽而拉着春生的手,牵着她坐到了梳妆台前的凳子上。
春生疑惑的看着沈毅堂。
而那头素素听了沈毅堂的吩咐,微微愣了片刻,视线往姑娘脚下一瞧,顿时回过神来,只忙跑到一旁的木箱子里寻了双新绣的绣鞋过来。
玫红色的鞋面,上头缠绕着并蒂莲,五彩缤纷的花线绣,做工精致不俗。
素素正欲伺候春生穿上,沈毅堂却是顺手接了,嘴里淡淡的道着:“我来吧——”
素素闻言,微怔,随即,从善如流的将绣鞋递到了沈毅堂手中。
沈毅堂接了,却是将自己长衫的下摆轻轻一掀,然后在春生的身前慢慢的蹲下了身子。
春生有些发愣,便瞧见那沈毅堂半蹲在了春生脚边,只忽然伸手握住了春生的脚踝。
春生见状,便知晓那沈毅堂要作甚,只忙缩着脚,嘴里急急的道着:“别,我···我自个来——”
尽管春生与那沈毅堂早已无比的亲密了,可是这女子的脚向来隐晦,这大白日里,春生仍是有些不适应。
况且——
沈毅堂却是紧紧地捏着,嘴里微微抬着声儿,厉声喝着:“别挣,又不是没瞧见过,瞎别捏啥——”
春生闻言,只微微咬着唇,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沈毅堂将春生脚上的鞋子给脱了下来,脚上包裹着凌白的裹脚布。
沈毅堂握着春生脚放入手心,精致小巧,他手指微微并拢,便将整个小脚丫子握在了手心里了。
尽管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沈毅堂似乎依然能给感受到掌心里的滑腻。
不由想到了前几日的画面。
沈毅堂微微抬眼,果然瞧见小丫头双目微闪,神色忸怩,一副颇为心虚不自在的模样,尤其,便是连耳根都泛红了。
沈毅堂心中颇有些悸动。
面上微微挂着笑,只微微用力,握着春生的脚丫子用力的捏了捏。
春生面上顿时一红,只觉得又痒又羞,脑海中不由想到了难以启齿的画面,顿时又有些恼。
只抬着脚用力的挣了挣,嘴里咬牙道着:“你作甚,走开,不用你了——”
一时,抬着脚便用力的踢着,一只脚被沈毅堂握在了手心里,另外一只脚因着动作大,险些踢到了沈毅堂的脸上。
沈毅堂顿时脸黑,眯着眼只一动不动的看着春生,眼中似乎隐隐有冒火的趋势。
春生一时有些心虚,半晌,只轻轻的别开了眼。
在一看过来时,便瞧见那人蹲在自个的脚边,正微微低着头,一本正经的替她换着鞋。
许是动作还有生疏,却是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仿佛在对待一件多么上心的事情似的。
春生眼底忽而有些动容。
眼前这人,曾经是何等的高高在上,他是可呼风唤雨的主子,在她们那些下人的眼中,他是掌控着她们生杀大权的人,宛若天人般。
而她们呢?
宛若蝼蚁。
便是连与他说一句话,都会战战兢兢,心生惶恐。
春生从未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蹲在她的脚下,如此细致的伺候着她,却甘之若素。
沈毅堂替春生换好了鞋,便令她站起来。
裙摆下探着一小截玫红,与身上的穿戴色系相呼应,分外适合。
沈毅堂瞧了又瞧,总算是满意的道着:“如此,便完美了——”
春生见状,便小声的对着沈毅堂道了声谢。
哪知那沈毅堂却得寸进尺的凑了过来,凑到春生的耳边低声道着:“昨夜的事儿不记仇了罢,那么今晚咱们——”
说着,后头的声音渐小。
可是却成功的令春生面上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又渐渐地开始失控。
春生不由咬牙切齿的看着那沈毅堂,又羞又愤的道着:“休想——”
说罢,只越过了沈毅堂不在搭理他了。
沈毅堂见状,只微微挑了挑眉,冲着春生的背影慢条斯理的笑着道着:“那咱们走着瞧···”
春生立马出了卧房。
不多时,司竹领着两名小丫头备了热水过来。
春生出去了,沈毅堂只得自个洗漱,自个穿戴了。
用完膳后,春生将送去江家的贺礼复又重新查看了一番,待到了时辰,便乘着马车去江家了。
不过,却是未曾与那沈毅堂同行。
凭着沈毅堂与江家的关系,他自然会过去。
只是,春生与他的关系不清不楚,于情于理,没有同他一道前去的道理。
沈毅堂此番好似也并未曾强求。
话说春生趁着那沈毅堂去了一趟书房,便直接领了素素与司竹出府了,三人坐在了马车里,马车极为宽敞,素素与司竹亦是坐在了马车里,春生身边一人一个。
素素历来跟随春生走南闯北,算是瞧见过市面的,倒是司竹,她是被直接发卖到静院的,除了静院哪儿也未曾去过,是以便有些小心紧张。
春生瞧在眼中,倒也未曾多说些什么,司竹年纪小,比不得院里的菱兰稳重,但人却勤快老实,心性不错,春生较为喜欢,横竖往后若是跟在她身边的话,终归是会慢慢适应的,春生倒不急。
就像是她们当年一样。
因着昨夜那沈毅堂折腾得较晚,春生微微有些疲乏。
正是因着今日有正经事儿,昨夜那人还不依不挠,是以春生早起便有些不快,这才有了方才那厮嘴里的“昨夜的事儿不记仇了罢”这么一说。
想到那沈毅堂的恬不知耻,春生忽而发觉,只不知在何时,曾经那股子熟悉的味道好似又回来了似的。
与以往,现如今皆略有不同,但是,仍是她熟悉的样子。
春生忽而觉得,那个不言不语,沉默寡言的沈毅堂,她似乎更为怀念。
春生闭着眼靠在软榻上靠了会儿,只觉得刚闭眼,马车便停了下来似的,春生一睁眼,便听到素素在跟前道着:“姑娘,到了···”
于此同时,只听到外头不远处亦是想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道着:“太太,咱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