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我还特别有礼貌地帮人家关上门。

这就是做小三感觉吗?真tnnd的贱。

心情闷到极点,我一脚踢在走廊墙壁上,一阵惨烈的刺痛直入中枢神经,我抱着脚踝,一边跳,一边涕泪横流。

幸好没人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不然我更没脸见人了。

一瘸一拐走出医院,回到自己公寓,房间里还残留着排骨冬瓜汤的香气。我想起自己没吃午饭,打开锅盖,把里面仅剩下的半碗骨头渣子和残汤倒出来,一勺一勺喝进去,骨头也嚼碎了咽下去……书上说这样补钙。

喝完汤,我翻出老爸特意为我准备的药箱,找出红花油,坐在床上,慢慢用红花油揉自己的脚踝。

一边揉,一边骂:该死的叶正宸,狼心狗肺的叶正宸,你怎么不死了!

我骂得正爽,手机响了,我单腿跳着去拿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刚好是某狼心狗肺的负心男人。

我气得磨牙,扶着椅子坐下,接通电话。“喂。”

“排骨汤很好喝。”他说:“晚上还有吗?”

“有,花心萝卜煮狼心狗肺汤。”

他笑了,清朗的笑声在电波里格外好听,溪流般清冽,我听得有些痴了。“要不要来我这里取点原料?”

“你漂亮优雅大方外加宽容的未婚妻走了?”

“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

“……”我无言以对,低头慢慢揉搓着脚踝上的红花油。

见我不说话,他郑重向我道歉:“丫头,对不起,我保证今天这种状况再不会发生。”

“嗯。”我吸了口气。他有本事把喻茵打发走,能让这种尴尬的三人行不再暴露在明媚的阳光下,不代表喻茵不存在,她永远都在,像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横亘在我和叶正宸之间的爱情线上。

“你不信?”

我无声地摇摇头。“我晚上给你送晚饭。”

挂了电话,我继续揉,揉得脚踝火辣辣地烫。

晚上,我煲了牛肉西红柿汤,还准备了两人份的饭菜带去医院。

进门前我特意看看里面,叶正宸正在病床上看专业课的书,不时看看手表,他的精神状态比早上好多了,足见排骨冬瓜汤功不可没。我各个方向都仔细看看,确定任何角落都没有喻茵。

我推开门走进去,忍着脚疼让自己尽量走得平稳。叶正宸一见我,脸上顿时有了光彩。

我刚坐下,叶正宸惊奇地凑近我嗅了嗅,又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目光最后停顿在我红肿的脚踝上。“你脚受伤了?”

我这个笨蛋,怎么忘了他是医生,我不该用红花油,我不该穿裙子。

我若无其事坐下。“没事,脚踝扭了一下。”

他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拉开床上的被子,拍了拍空出的位置。“坐这儿,我看看。”

见穿着病人服的他俨然一副主治医生的架势,我乖乖坐在他床边,脱下鞋子,把受伤的腿放在他床上。他在红肿的地方轻轻按了一下,微微的刺痛令我的腿不禁一颤。

他抬眼看看我,眉峰深蹙。“怎么受伤的?”

“早上爬阳台,不小心扭伤的。”我没告诉他,中午我又在墙上踢了一脚。

他双手的掌心裹住我手上的脚踝,一股暖流包围了上面的阵阵胀痛。透过他脸色的苍白,眼神的自责,我完全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在乎和疼爱。

我相信,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他对我的感情一定是真的。即使这份信任如同搭建在沙滩上的城墙,随时可能在暴风骤雨中坍塌,我仍不断加固着城墙。

“明天不要来了,在公寓好好休息。记住,至少三天不能走路,一个月不能骑自行车。”他一边给我按摩,一边叮嘱着。

“那谁给你送饭啊?”

他揉揉我的头发,宠溺的低吟。“傻丫头。”

我宁愿自己是个傻丫头,傻傻守着自己想要的幸福,什么都不知道。

他从枕头下面拿出我的那块海鸥手表,又一次把手表缠在我的手腕上,扣紧。

我愣愣地看着跳动的表针,说不清什么感觉,似乎胸口里面空着,填多少东西都无法填满。

他的手慢慢移到我的脸上,托起我的脸,唇渐渐靠近就在他的唇马上要贴近我时,喻茵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脑海,心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我下意识扭过脸,避开他的吻。

“还在生我的气?”他试探着问。

我摇头,默默下了他的床,拿出汤来一口一口喂他喝。

我可能天生不是做小三那块料!我不会偷别人的幸福,不会自欺欺人,我不会遗忘另一个无辜的女人所以,我只会折磨自己,折磨他。

两天后,叶正宸出院回来了,我正在他的房间给他挂窗帘,我早已把他的公寓收拾得整洁如常,啤酒罐扔了,地面彻底清洗一遍,床单被罩和衣服都洗得洁净如新。

他直接把我从椅子上抱下来,丢在床上。“不是让你在家里休息,不要乱动,怎么还爬那么高?”

“是,叶医生。”我作势推他:“你快去洗个澡吧,换的衣服我放在浴室了。”

一听说洗澡,他眼神一亮,直奔浴室而去。

没几分钟,他洗了澡出来,看一眼合着的窗帘,无声无息从背后抱住我,把我按在墙壁上,力道大得惊人。

这,这

他怎么能恢复的这么好?!要不是大夫说他体质特殊,恢复能力强,要不是我自己学过几年医学,知道那日他苍白的脸色和虚无的脉搏无法假装,我几乎怀疑他在装病骗我。

“丫头……”他的唇贴在我的耳侧,用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问:“想我了吗?”

我冷淡地推推他,垂下脸。“别闹了。”

他仔细看看我,发现我脸上没有一点“想他”的迹象,便没再勉强,松开了放在我腰间的手。

之后的日子,我们仍一起吃饭,聊天,讨论我的课题研究进展。

我时常有种错觉,我们穿越了时空,回到没恋爱之前的那段时间,恢复了那种纯洁得想特仑苏一样的感情。

当然,他有时也试图与我发生点进一层的关系,但他从来不勉强过我,偶尔摸摸我的手,有意无意碰触一下我的身体,见我没有任何反应,他便不再有任何逾越。我知道,他怕惹怒了我,怕我再让他“滚”,所以只好耐心等着我慢慢习惯,适应并接受我们之间尴尬的情人关系。

其实,有时候我更希望他再强硬一点,像以前一样狂野地吻我,撕扯我的衣服,不给我任何反抗余地的索取和侵占……我很想知道,那样的狂热的爱是否能融化我心头的冷,点燃我的热情,是否能让我感觉到我对他的爱依然热烈他没有,一次都没有。就连我午睡,他也只敢悄悄坐在我床边,摸摸我的头发,指尖眷恋地触摸一下我的唇见我醒来,便立刻退开一定的距离。

我曾经问过他:我们这样的关系是不是很别扭?

他说:不。很好,能天天看见你,一起吃饭,聊天,就很好是啊!我也觉得很好。

可我更希望这三年快点过去,希望他真真正正属于我一个人。

有些人,每当你快要忘记她,快要忽略她时,她偏要出现以示她的存在。

平静的午后,我刚下课,喻茵打电话给我,很诚恳地表示要和我谈谈,约我在学校的Starbucks咖啡馆见面,她还说:“不要告诉他,他不许我见你。”

“我明白。”

比起商业区的Starbucks咖啡馆,校园里的相对安静些,客人也不多,虽然也有许多学生看书,上网,写报告,但都是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我和喻茵点了两杯Latter,选了一个靠近窗子的位置,坐下。

她的脸上仍然带着最浅淡的笑意,眼光落在我手腕的表扣上,无喜无忧也无怒。

正牌女友和情人会面的场景我在言情小说上经常见到,早已见怪不怪,而事情摊到自己身上,多少有些心慌和羞愧。我低头喝咖啡,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我有时候真佩服他……”喻茵的语气真有几分佩服的意思。“无论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能掌控在手心里。”

这句话说的很绝,她若不是说给我听,我一定拍手叫好。

够狠,够毒,简直可以一箭穿心,刺得人心千疮百孔。

我想回她一句:叶正宸能掌控过多少女人我不清楚,因为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心思去掌控别的女人。

鉴于我目前第三者插足的身份,做人要低调,我低眉顺目说:“很抱歉,我是其中最蠢的女人,蠢得连他有未婚妻都不知道。”

“未婚妻?”喻茵听到这三个字,忽然笑了,“未婚妻?他告诉你的?”

我惊讶地抬头。“不是吗?”

她没有回答,可是那轻蔑嘲讽的笑容明显告诉我:当然不是。

我又糊涂了。难道叶正宸骗我?不,他不会的,这次一定不会。

喻茵说:“他是不是告诉你,他从来没爱过我,我们的婚约是家里逼他定的,他迫于无奈不得不接受。他是不是还说,我喜欢他,纠缠着他。”

我点头。难道这不是事实?

“你信吗?”她讶异地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你相信他不爱我还要跟我订婚?你也相信我明知道他不爱我,明知他爱的人是你,还要不知廉耻地缠着他……你不觉得这种谎言很荒谬吗?”

“我相信他,他不会骗我。”

喻茵笑得更开心,笑得我心越来越慌乱。“你知道么,他大学不止主修临床,还修过心理学专业。他可以通过别人的言行举止读出他们的内心世界,也可以随意地控制自己表情和举止,让人无法通过他的表情读出他真实的情绪波动,他还可以把谎言说的连测谎仪都测不出来……”

我傻了,她确定她说的是叶正宸,不是神?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把谎言说的连测谎仪都测不出来心心(飘摇了):叶子,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叶子:你除了“你是亲妈”,剩下的都是真的。

番外之三年后

一阵节奏感极强的手机音乐将郑伟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注意力转向身边的人。

叶正宸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面无表情把手机放回去。

一分钟的停顿后,手机音乐第二遍响起来,狭小的空间将音量无限放大,郑伟不得不揉着饱受荼毒的耳朵抗议。“再不接我耳朵要聋了。”

叶正宸冷冷看他一眼,拇指在手机的屏幕上滑了一下,把手机放在耳边。“有事吗?”

“我爸爸明天过生日。”喻茵说话从来都是这样,话讲一半,剩下的一半你自己领悟。

扶额,思索了一阵。“我明天有事,抽不出时间。”

“礼物……”

“我知道。”他以为喻茵只是想提醒他,喻茵接下去又说。“我爸爸说他想喝三十年前的老白干,你知不知道哪儿能找到?”

“嗯。”

“我晚上过去拿。”

“可以。”

没有一句废话,电话挂断。

虽无意窃听,封闭的空间让对话毫无遗漏地传进郑伟听力极佳的耳朵。

“三十年的老白干?你岳父真难伺候!”他有意把“岳父”两个字咬得字正腔圆。

叶正宸阴冷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目光转向倩影即将消失的街角。

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郑伟继续笑着调侃某人:“什么时候有空?带叶太太出来聚聚,我好久没见她了,挺想她的……”

一个冷眼射过来,远胜万年寒冰的冷意。

“你再说一个字,我把你从车上扔下去。”

“哥只是非常好奇,他们用什么方法让你在结婚协议上签字……”

郑伟并非纯粹为了调侃某人,他希望从叶正宸口中得到一个答案,是或者不是。

而他,死都不说。

这个问题郑伟确实百思不得其解,二十年的哥们儿,叶正宸的性格他太了解了,宁死不屈。让他娶一个不爱的女人,除非把他打成白痴。

一脚油门,车身猛一个加速,冲出去。

考虑到自己毕竟是家中独子,还没娶老婆传宗接代,郑伟只得适可而止,换了个话题。“你旧情人的未婚夫,你想我怎么处理?”

这个话题显然很有吸引力,叶正宸立刻说:“透点消息,说他承认参与分赃,最少也要判六七年。”

“六七年?”郑伟略有所悟:“你还想她来求你?”

叶正宸牵动一下嘴角,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当然,一次怎么够……”

晚上八点多,叶正宸拿了两瓶白酒回到住处。

因为刚刚回国,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没时间寻找新居,他暂时住在出国前父亲给他买的公寓里。当时方圆几里,这幢高层建筑巍然独立,短短五年时间,它已淹没着一幢幢更高的大厦之间。

他进门放下钥匙,开了灯,随手把酒放在门边的角落,脱了外衣挂在衣挂上。

三室一厅的格局虽因装修的陈旧,显得有点拮据落魄,但他的房间始终保持着整洁,多年的习惯改不了了。

走到窗前,一片五光十色喧闹尽收眼底。或许是在国外呆的太久,这个从小长大的城市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看不见古老沧桑的大院,也看不见大片大片生机盎然的绿色。

许多记忆都掩埋在尘土飞扬里。

他忽然有点怀念起大阪那个低矮的公寓楼,许多真诚的朋友,还有阳台外浪漫的樱花树盛放时节,花瓣落满了阳台

那一年、那一季……花瓣在风雨交加中飘摇,有个人,有段爱,最短暂,也最绚烂。

三年里,他每天都在期待时间快点过去,期待着他恢复自由,狠狠抓住她的手,狠狠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他有多想她,他有多少的难言之隐。

然而,时间不会停留,感情也不会

即使他能抓住她的手,能把她抱在怀里,即使他把她按在床上,那一句:“我想你”也早已毫无意义。

门铃响了,叶正宸伸手拉上窗帘,遮住外面的灯火。

门开启,门口站着一身深紫色束腰短裙的喻茵,看上大方又高贵。

“小伍只弄到两瓶。” 他平淡地陈述着,俯身拿了酒递给喻茵。挺拔的身姿伫立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开的迹象。

喻茵没小伍从哪里弄的,看看上面的出厂日期,理所当然地微笑。“谢谢!”

叶正宸也不想告诉她小伍为了这两瓶有多为难,求了多少人。“不客气。”

“你昨晚去哪了?”喻茵问。

“酒店。”他自然地不能再自然地回答。

“和朋友喝酒?”

“和女人上床。”

走廊,死一样的沉寂,连呼吸也渐渐沉寂

沉默后,她轻笑。“你不用故意气我。”

“我没必要气你,我说真的。”

“和她?”她笑笑,笑意中少许落寞。“薄冰?”

“嗯。”他没有否认,确切地说,懒得否认。

对叶正宸来说,编造谎言是件非常浪费脑力的事情,要尽力去设计好每一个细节,尽量让每句话都听上去合乎逻辑,前后不矛盾,还要用表情和眼神去配合,太费心了。

这辈子,值得他花心思去骗的女人,恐怕也只有薄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