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不同于许清浅,她是真的感到抱歉,也是真的后悔犯下这样的错,所以哭起来格外伤心难过,备觉悔恨。

鱼非池捧着茶汤细细看着卿年,其实她知道,在卿年这般年纪的小姑娘,衣食无忧,日子太平,正是春心萌动之时,一头栽进了感情的漩涡里,便很难再抽身而退。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大智慧,看得透人间情爱之苦,她如此年幼,未吃过几分苦头,怎么会明白?

犯了些错,此时知错,知道悔改,也不算是无药可救。

只不过是石凤岐动了真怒,不把牵连之人一个个都治个遍,怕是不肯罢休。

念着他总归与卿白衣是兄弟,鱼非池不想他把事情做到极处,令得卿白衣下不来台,到时候反而不利于他们行事。

她想了这些,放下了茶汤,对着卿年微微笑道:“长公主殿下,我跟你说一个道理,你如果想得明白,你就起身离去,我不会再怪你,如果你想不明白,就在这里一直想,到想明白了为止,好不好?”

卿年泪眼婆娑,哭得眼睛都高高肿起,可怜巴巴抽抽答答地看着鱼非池,小手手背抹了脸上的泪:“鱼姑娘要说什么?”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卿年愣住,这八个字,不算什么深奥艰涩的文字,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甚至只能算是一些为人处事的小道理。

可是有时候,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时,越是小道理,越是看不透。

见她呆在当场不说话,眼中还有不甘,鱼非池拉拉石凤岐衣袖,摇摇头。

石凤岐心中了然,鱼非池并不想对卿年如何,便望向卿白衣:“这是韬轲为了逼我离开后蜀使的计,许家与商夷有勾结你是知道,碍着温暖你什么也没有做,这颗毒瘤你眼看着他日益壮大却下不去手,卿白衣,这帝位既然是我帮你坐上去的,我便再帮你一次,帮你坐稳。而你只需要配合我,你能信我吗?”

卿白衣喉结动动,咽了咽口水,他是一国之君,可是石凤岐这样跟他说话时,他并没有半分不快的地方,因为他觉得,这世上谁都会害他,唯独石凤岐不会,他们是交命的兄弟,是挚友,纵是自己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他也不曾有过怨憎。

只此一点,便抵上无数。

所以当石凤岐跟他说出这番话来时,他知道石凤岐是为他好,也终于意识到,许家已成为了后蜀不得不除的一个毒物,否则日后必要腐蚀后蜀。

当初他下不了决心,现在,他不得不下决心,哪怕要伤温暖的心。

他必须谨记,他首先是一个帝王,然后才是一个普通男人。

所以他点点头,对着石凤岐一抬酒杯:“石兄,我欠你的太多了。”

“你不欠我什么。”石凤岐喝了酒,带着鱼非池退下。

听闻卿年,在殿中跪了数个时辰,任由谁劝也无用,直到晕厥后被人抬下去才离开,想来,她想不明白鱼非池说的那八个字。

石凤岐与许清浅的这回事看着的确是很愚蠢的一个计划,但是这计划若是由韬轲策划的,便显得精妙无比。

他一直想把鱼非池与石凤岐逼得离开后蜀,然后他便能对后蜀动手。

总是要出点什么事,才能使他们离开。

学院相处多年,韬轲知道鱼非池心高气傲,不喜麻烦,定然受不了石凤岐出这种邋遢事,会气得立刻离开,而以石凤岐对鱼非池的感情,他会立刻跟上去。

如此一来,他只是用了最简单的一招,便可以使无为三子远离后蜀。

如果不是因为鱼非池知道了温暖的事,也因为叶藏与朝妍已经与许家有了接触,她或许,真的会如韬轲所料的那般,远离后蜀这麻烦地界,谁要管后蜀的死活?

他真厉害,不愧为无为七子中的老二,心思手段都堪称绝纱。

至于许清浅,谁也不曾真个把她当回事。

鱼非池原先还有些犹豫,她只想让叶藏与朝妍在这地方发个大财,再让温暖的日子别那么难,算是对得起她称自己一声朋友。

而对付许家,她始终没有彻底下定决心,毕竟这事关后蜀与商夷两国,更牵涉到当年的二师兄韬轲。

她生懒惰,最怕这些麻烦邋遢事,避之不及怎会凑上去?

许清浅这件事,彻底让她定下了心,动什么都可以,不要动她身边的人。

以前不可动迟归与南九,现在也不可动石凤岐。

一出卿白衣请他们喝酒的宫殿,石凤岐迎面受南九暴起一剑,那一剑可谓凶狠刁钻,若不是石凤岐闪得快,一剑穿心可不是闹着玩着的。

他刚躲开还未站定,后背又遇上迟归的偷袭,他不得不再次转身接住迟归一掌。

两个小朋友似是吃了火药一般,前后夹击石凤岐,打得好生认真,招招不留情,招招都致命。

石凤岐不明白缘由为何,也未有时间来问话,光是应付他们二人就已很费力气。

迟归好说,三脚猫的功夫石凤岐看不上,可是南九那是实打实的绝顶高手,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跟着艾幼微苦练练出来的,他又不惜命,只求杀了石凤岐,更是难缠,令石凤岐应接不暇。

鱼非池抱着胸站在一边,为南九的武艺又精进了颇感欣慰,煞以为是地点点头:小伙子不错,这等身手该给他配个好女子。

好不容易架住南九的剑,石凤岐大骂:“南九你疯了!”

“你敢负小姐!”南九狠声狠气,眼神极狠,这哪儿还是当年那个自卑到骨子里的南九?

第二百三十八章 铜臭味还是香味

南九平日里多乖顺多安静的一小朋友,他如此动怒,自是有原因。

毕竟现如今整个偃都的人都在盛传着一件事,许家的小姐身许了蜀帝的好友,石凤岐,只等着挑个好日子,便要成亲。

婚前便结了夫妻之实,这种事在他们这个地方,是颇为不齿的。

但是一来碍着许清浅的身份不凡,左将军许三霸的千金,旁人便是说闲话,也不敢明着说的,二来大家都知道许清浅等了这石公子整整五年,好好的娇花熬成了黄花,也便能体谅她一番深情。

那许清浅更是不凡,直接盘起了头发,结成了妇人髻,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与石凤岐之间的事一般。

石凤岐好生恨,砸了杯子恨不得要直接杀了许清浅才甘心。

南九也好生恨,负了小姐石凤岐他当以死谢罪才算数。

迟归的恨,就不是太能理解了,大概是跟着小师父久了,小师父要做什么,他便跟着做什么。欺负了他小师姐,石凤岐便当死。

鱼非池喝着一盅茶,默默地想着,许家小姐好本事,这哪儿是要作小的架势,这是要逼宫做正室的劲头啊!

茶未喝好,石凤岐拖起她就往外走。

“干嘛去?”鱼非池举着茶水问他。

“跟我走!”石凤岐夺了她手中茶杯放下,拖着她一路往外。

小哥心思恶毒,哪儿人多他往哪儿挤,先是去了巧衣阁替她买衣裳,后又去了小吃街带她吃遍好美食,再晚上还逛了一圈花灯船,看了一番人间流火。

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这不是许小姐的意中人吗?听说都那个了,怎么这还带着别的女子招摇过市?”

鱼非池举头望明月,低头骂声娘。

“石凤岐你个王八犊子乌龟蛋,你这是要毁我名节!”鱼非池狠狠往嘴里塞了一口芝麻丸子,一边塞一边骂。

石凤岐怕她噎着赶紧给她倒水:“人家为了得到我别说名节了,就是下半生都赌上了,你这算什么?”

“嗯,连下半身都赌上了。”鱼非池随口开了个带颜色的玩笑。

石凤岐抚额:“你能不能像个正常的女子,我拜托你了。”

“她正常你找她去啊!”鱼非池喝了一口他倒的茶。

“不不不,还是你好,你最正常了。”石凤岐不要脸地凑过来。

吃好喝好,鱼非池拍拍手,在石凤岐身上擦了擦油,石凤岐伸着袖子让她擦手,乐呵呵地笑:“下面想去哪儿,偃都我熟,什么地方我都知道!”

“红粉楼熟吗?”

“鱼非池你够了啊!我都说了我没有跑遍整个偃都的青楼,他们瞎说的!”

“走吧,别装模作样了!”鱼非池才不信他,他便是洁身自好没有跟红粉楼里的女子发生过什么,他肯定也是对这些地方熟悉的。

鱼非池当然不是真的去青楼走一圈,虽然她也很是喜欢看那些美丽的人儿听那些柔软的嗲声,但是看多了波涛汹涌总是容易造成自己的心理阴影。

偃都城繁华,繁华之地易滋生罪恶,这满眼的红袖招之处灯火通明,迎来送往,年轻的姑娘们把那帕子摇成了花,声音跟她们的胸脯一样柔软,令人只想醉生梦死一场,遗忘金朝是何夕,公子与小姐们也相约在无人的街头,就一番昏黄的灯光执手相顾无语噎咽。

这地方,随便走一走,都能闻到金钱的香味。

他们总是骂金钱是铜臭味,鱼非池觉得这是很不好的,把这金银送你要不要?你要你还骂他是铜臭味,这就是典型的又要当那啥又要立那啥。

这香味最浓的地方,当数钱庄。

便是生意再热闹的地方,也是比不得钱庄每日流通的银钱多的。

鱼非池沿江而行,穿桥越河,数过偃都钱庄够得上名号的有五,两大三小,多与卿白衣有关,是为皇商,还有一处与许家有关,这很正常,许家如此霸道,这钱庄金银窝他要插一手实在是正常。

看够了,她在心里默默记下,带着石凤岐去找叶藏与朝妍。

鱼非池兴致勃勃地跟他们说了一晚上钱庄的好处,叶藏本也是很剔透玲珑的人,再加上朝妍特别会花钱,也就了解那些有钱老爷对银子的心思,三人凑在一起一琢磨,这钱庄的雏形就已经体现出来了。

石凤岐坐在一边喝茶,看着鱼非池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觉得好笑。

“办钱庄最大的难处是信誉与人脉,而且偃都如今五大钱庄鼎足,卿白衣对银钱流通卡得特别严格,你想让叶藏办钱庄,怕是不易。”石凤岐笑声道。

鱼非池歪头看他:“所以才需要你啊,不然叫你坐在这里干嘛?”

石凤岐皱皱眉,怎么着,现如今是自己有用她才稀罕跟自己说话了是吧?

“要我做什么?”石凤岐闷声道。

“蜀帝跟你是好友,那么,给个方便什么的,总是没问题的吧?”鱼非池说,自古以来,发家发得快的商人,鲜少有人是全凭实打实地做生意积累起来的财富,总是要与朝庭啊王室啊之类的勾上点关系,就连一代传奇大商沈万三也不外如是,何况鱼非池这样的小人物?

石凤岐冲她勾勾手指:“过来。”

鱼非池抬头仰脖:“干嘛?”

“你到底是打什么主意?”石凤岐也抬起鼻孔看她。

“钱多了,总要找个地方存放的。”鱼非池莫名一笑,“存在别人那里,哪有存在自己家中安心?”

现如今的叶藏是不缺银子的,先前大隋国的隋帝暗搓搓地卡了后蜀一把,说是不再给后蜀提供粮食,苦得卿白衣与他通信多回,劝着隋帝老人家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于两国百姓不利。

隋帝在“三思”之后松了口,继续做米粮生意也可以,但是他只把粮食提供给叶藏这叶家商号,别的任何人来都不作数,他都不理会。

卿白衣很是不解,为何这隋帝就对叶藏如此偏爱。

后来他想了想,叶藏与石凤岐关系密切,石凤岐的老家又在大隋武安郡,便也能够理解了,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那是难以估量的大生意,整个后蜀的粮食生意十中有九是与大隋国挂勾的,以前许家尚无法一个人全数吞下,现在叶藏完全占据,不敢想象他每日进的金子是以几斗量,叶藏摇身一变,成为了偃都城,甚至整个后蜀都排得上号的富商。

在此情况下,许家对叶家的打压也越发明显,若不是叶藏有着石凤岐联系大隋国做后盾,更有卿白衣暗中的扶持,他必是无法撑下去。

叶藏的财富几乎是一夜之间膨胀起来,普通人面对着如此急剧堆砌起来的钱财,怕是真的把持不住,要欢喜欢得得个失心疯。

幸好叶藏是守财奴,对银钱的概念就是数字的递增,未失了心志,再加上朝妍很会用钱,知道如何规划银钱的使用,两人也算是天造地设一对了。

于商人而言,钱生钱永远是最重要的事。

粮食生意走上正轨之后,他两也开始心思活泛起来,正是准备做点别的行当。

鱼非池为他挑中钱庄这门生意,自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有她的原因。

这门生意古怪多着,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

谈了小半夜,叶藏揉了揉写字写得有些发酸的手腕:“非池师妹上次来的时候就跟我提过这个,当时以为想攒够开钱庄的银钱还需得花上好些年,不曾想,这粮食生意倒是一下子便把时间缩短了许多。”

“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石凤岐可不知鱼非池与叶藏他们的谈话。

“师兄,你可要看紧非池师妹,切不可因一时失误就自暴自弃啊。”叶藏语重心长。

石凤岐立时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笑话他与许清浅的传闻,抄起手边的杯子便朝他身上砸去,两人你来我往地打闹一番,扭作一团。

倒是惹得朝妍娇笑不已,拉着鱼非池坐一边:“非池师妹,你还好吧?”

鱼非池也摸摸下巴:“还好,就是想弄死许家发泄发泄。”

朝妍笑着挽着她手臂:“以前在学院的时候呢,谁惹到你都是要倒大霉的,现在出了学院,这许家招惹了你与石师兄,你们肯定是不放过他们的我也知道,只是这外边不比学院,多的是人心险恶,你自己要当心。”

鱼非池弹弹她额头,笑声道:“怎么说得我跟个混世魔王似的?”

“你要是混世魔王就好了,那许清浅哪儿还敢这么给你添堵,别说你了,光是我听着都气得肺疼,太过份了。”朝妍撅着小嘴。

“放心吧,我没事的。”鱼非池拍拍手背。

戊字班的人就是好,去到哪里,都是一条心,都是最帮自己人。

“瞿如前些日子来过信,估计还要过些时候才会来偃都,到时候等他们来了,我们再喝酒。”朝妍靠在她肩膀上,“唉,还是以前在学院的时候好,天天见得着,不比现在,东一个西一个,要聚一次都难,豆豆更是去了大隋,来信说她在大隋国都邺宁城呢,也不知她好不好。”

鱼非池听得她轻软的声音絮絮叨叨着说些闲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下叹着,豆豆果然是去了邺宁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许清浅正室之势

如朝妍所言,像鱼非池与石凤岐这样的人,受了谁的气那肯定是要发泄一番的。

许家有三人。

许三霸,朝中左将军,掌兵权,手握大兵驻扎于边关,偃都城内一半的守卫是他的人,朝中朋党无数,可谓权势滔天。

许良人,偃都首屈一指的大商,借着他爹许三霸在朝中的权势,除开卿白衣有几门死活不松手的事关民生的生意外,他基本上能做的生意都做过了。

主要集中在粮食,绸缎,玉器上,都是赚大钱的生意,粮食生意让叶藏截了之后,他自是恨极,却暂时拿叶藏无甚办法。

许清浅,许家的奇葩,所有人都在谋算着怎么弄死石凤岐的时候,她想着怎么嫁给石凤岐,用情之深,令人感动。

因为许家姑娘与石凤岐的那一场风花雪月的往事,鱼非池决定,要跟许家干到底。

至于韬轲…就委屈他再晚上些时候见绿腰吧,先让鱼非池报个小仇再说。

而石凤岐答应要帮着叶藏做一做那钱庄生意,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开始替他谋划好的时机。

这些事有他去忙,鱼非池不必操心,要如何把那钱庄做起来,需要绕很多的弯子,动用很多的人脉,以石凤岐的能力要做成这事并不是不可能,鱼非池落了闲,常去与朝妍两人上街瞎逛。

朝妍阔气,花起银子来简直不把银子当回事,变着花儿地给鱼非池买东西,鱼非池就是喜欢这样有钱的朋友!

两人逛到一家首饰铺子时,被里面一对白玉坠子吸引住了目光,坠子款式秀气简单,很是好看,两人刚准备叫掌柜的包起来,却见有人抢了先。

抬头一看,冤家。

近来许家小姐爱上街,时常买些大红的事物回去,不少人暗自猜测着她是不是在准备婚嫁之事,民间传她与石凤岐好事将近的消息,传得甚嚣尘上,有的人甚至把日子都胡绉了一番。

大家看鱼非池的眼光也不太一样了,她平日里与石凤岐成双成对的出入实在太多,不免被人拿来嚼舌根,说她是破坏石凤岐与许清浅姻缘的恶人。

又因着许清浅怎么说也是后蜀人,那就是自己姑娘,鱼非池一个外人抢了自己姑娘的男人,如何能躲得过人们的口诛笔伐?

鱼非池有时也细细想,嘿,我还真个就要坏一坏石凤岐与许清浅这烂桃花的姻缘了,你们骂便骂呗。

许家小姐盘着妇人发髻,盈盈笑着正要付银子,见到鱼非池时,她也是温柔一笑:“鱼姐姐。”

朝妍白眼翻上天,什么人啊这都是,跟你很熟吗?

一口一个姐姐叫给谁听呢,年纪长鱼非池一大把!

鱼非池大方些,看了看丰盈得束胸襦裙都掩不下的好风情,欣赏够了才抬手:“这不是许小姐吗?”

“姐姐也喜欢这耳坠吗?我买来送您,当是…当是礼物如何?”她说着将那装着耳坠子的锦盒递过来,什么礼物?小妾见正房的礼物咯!

鱼非池不接,笑眯眯道:“不必了,许小姐喜欢就自己留着吧,我还有事,这便先走了。”

说着便拉上朝妍转身要走,走到门口,遇上一人正好进来,再抬头一看,又是冤家。

鱼非池内心再次悔恨自己出门时未看黄历,什么人都遇得上。

音弥生扶住走得太快险些撞他身上的鱼非池,温声道:“这么急,要去哪里?”

“躲瘟神。”耿直的鱼非池。

音弥生听得一笑,笑得朝妍都直了眼,愣在当场叹一声:“怪不得卿年长公主铁了心地嫁你,我若早些时候遇上你,我怕是也想嫁你了。”

鱼非池戳她腰身,都快要嫁给叶藏作妻的人了,收敛着点。

“我…我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鱼姑娘可愿赏脸?”敢情这不是偶遇上的,是他跟着过来的。

鱼非池说:“不赏。”

音弥生一怔,未听过如此直白的拒绝之语,再次笑道:“我不过是想谢你替我向长公主说清楚了一些事,朝妍姑娘若是有空,也请一起来,以免…”他说着看看后方的许清浅,“以免闹出些像某些人的笑话,平白让姑娘名誉受损,在下担待不起。”

这话说得鱼非池心里舒坦,也不得不感叹音弥生果真是个会说话的主,又见着朝妍一副直了眼都不舍得从音弥生脸上挪开的神色,想着这顿饭,怕是跑不掉了。

大家真的只是很简单地吃了个饭,菜都点得不多,四茶一汤一壶酒,硬要再加也就是一碟花生米嚼来满嘴的香。

不知怎么地,后来就变成了鱼非池与南燕世子私下相会,情意绵绵。

于是偃都城内众人又有了新花式,前些日子还听说长公主要嫁南燕世子,怎么转眼又听闻南燕世子与鱼姑娘好上了?又说那鱼姑娘与石凤岐石公子来往颇密,这石公子又跟许家小姐是有了一夜情缘的?

这鱼姑娘是要撬多少女子的墙角她才甘心?

大家自动忽略了那日吃饭还有朝妍在场这回事。

音弥生对此表示很遗憾,未曾想过许清浅如此强行栽赃,鱼非池说不必抱歉,神经病的脑回路一般人理解不了。

“脑回路?”音弥生疑惑道。

“我老家的话,就是…想法,思想。”鱼非池解释道。

“你真的很有趣。”音弥生笑着道。

鱼非池特别怕他下一句是“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或者“还从来没有人敢拒绝我”

不过还好,音弥生只是跟她说若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不必客气,毕竟事情也因他那一顿饭而起。

他转身走时,又突然回头:“对了,你跟石公子说一声,我答应他的条件,南燕不会插手后蜀的事,一直想跟他说的,只是他近来好似很忙,无暇见我。”

“他…提出了什么样的条件?”鱼非池心中微微一动,想来不会是简单的事。

“我的自由。”音弥生笑得眉眼皆弯,“我将不必背负南燕的社稷江山,所以,此次我不插手后蜀之事,是很值得的。”

鱼非池抿抿嘴,未有音弥生意料之中的欣慰高兴神色,相反眼神有些恍惚。

“你怎么了?”他问道。

“没事,多谢世子殿下。”鱼非池点头谢过。

这可真是…一个很大的代价啊,石凤岐也当真舍得。

不止音弥生见不到石凤岐,就连鱼非池这几日都见不到他,他忙得好像着不了地一般。

而街上有关鱼非池的风流韵事正四处传扬,有人羡慕她得两位绝世公子垂爱,也有人骂她放荡不知廉耻。

鱼非池仔细听了听,觉着这些人骂人的水平实在不高,跟当年在大隋时骂她的无甚区别,只不过当年是骂她购买奴隶,豢养男宠这种事而已。

朝妍气得要掀桌,非要冲下去跟那些嚼舌根的妇人打一顿才甘心,鱼非池拉住她:“别啊,脏了手怎么办?”

“你就由着他们这般诋毁你啊!”朝妍替鱼非池不值,气得小脸都通红。

鱼非池笑声道:“你当年没跟我一起下山,当年在大隋的时候那阵仗比这厉害多了,这算什么?”

“这许清浅怕是想男人想疯了!”朝妍骂道。

许清浅倒不是想男人想疯了,而想石凤岐想疯了,这般毁去鱼非池名节,无非也是为她自己造势,看来她是真心不愿意做小,想做正室了。

也是,堂堂将军之女,又如何咽得下气心甘情愿给人做妾室的?

那方的朝妍还在骂:“这话若是传到石师兄耳朵里,他指不定又要气成什么样子!这个许清浅,心思太恶毒了!”

鱼非池不说话,倒着酒嚼着花生米,举起酒杯冲朝妍笑了一笑,朝妍见她这般笑便知她在打什么主意,问道:“师妹你在想什么?”

“你过来。”鱼非池悄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朝妍听得瞪大了眼睛,然后说:“非池师妹,这才像你干得出来的事!你才不是平白受气不反抗的怂货呢!”

鱼非池冲她抛个媚眼:“这种烂招数,谁怕谁啊!”

“这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好了,叶藏和他们有生意往来,我跟他们熟,保证靠谱!”朝妍笑得脸上满是喜气,狠狠瞪了下方多嘴多舌的妇人一眼,到时候看她们还要怎么说!

正说着话,见着一脸疲惫之色的石凤岐走进来,一来便倒在一侧的软榻上,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朝妍神色疑惑:“石师兄这是怎么了?”

“睡了啊。”鱼非池理所当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