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丰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犹豫着咬了一口馄饨,点点头。

他起身闲步离去。

他一走,任丰年顿时觉得饭更好吃了,食欲也上来了,把一桌菜都吃了七七八八。

夜里她倒没什么好准备的,绾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两根银簪,一身家常的衣裳,戴上锥帽便牵着他的手离府了。

夜市都是些吃食和小玩意儿,李琨太讲究,吃食之类的都不许她碰,哄她闻闻味儿便是,吃了要生病。小玩意儿倒是扯着他,买了一大堆,后头又不曾带下人,只能叫李琨手拿着。

他们到了一处酒楼,进了包间,意外的遇上一个人。

吕大公子有些意外,对李琨一礼,含笑道:“不想您也在这儿,难得会在外头的酒楼碰见您,是我不曾料到,照顾不周。”

任丰年在纱帘后瞪着他,攥紧了袖口。

吕大公子一眼便看见了她,嘴角含笑道:“任小姐也在?这几月一直不曾听闻您的消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

任丰年不说话,心里有些打鼓,拉了拉李琨的袖口,示意他快点走。

她总觉得那件事情,同这位吕公子脱不了干系,但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和李琨,看上去关系不错。

任丰年没了胃口,不过半个时辰,两人便早早离开酒楼。

吕大公子掀珠帘,看着两人离开,不由一笑。

外头已经黑了,一盏盏花灯一路亮起,城东有人家娶亲,一路吹吹打打,喜气洋洋路过,新郎官满面欢喜,路边的人也得了喜钱。任丰年有些羡慕,她再过三五年也要嫁人了,就是不知道那时候,她能不能嫁给自己的如意郎君。

刚刚回府,迎面就走来一个女子,婷婷袅袅的身影在夜色,冲着他弯腰一礼,纤细的腰肢柔韧的弯曲。

程雪怡抬头看他道:“您回来啊,雪怡等您许久了,羹汤还热在炉子上,糕点也是现成的,只等您去品尝了。”

她看了看任丰年,亲切一笑道:“妹妹要不要一起尝尝,暖暖身子。”场面话罢了,任丰年识趣些就懂了。

任丰年的脑子一团浆糊,茫然看着她点点头。

程雪怡:“…”笑容僵了僵。

李琨心里叹息一声,真是养得愈发傻了。

程雪怡的小院布置的很雅致,小桥流水和精致的庭院相辅相成,这个院子比任丰年自己的更漂亮,更大气。

喝汤的时候,任丰年也发觉不对了,人家可能根本就没有请她的意思吧。顿时觉得非常尴尬,想起李琨可能还是要来睡小妾的,不由尴尬之上更冒出一团无名火。

她把碗在桌上一放,对程雪怡点点头,带着念珠走了。实在想不出自己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对影成三人了都。

转身出院门的时候,一张脸已经憋出了柔粉色,心里不知是气旁人还是气自己太傻。

任丰年越想越觉得不值得,她到底在干嘛呢?想想自己有什么权利嫉妒那位程姑娘啊,人家是正经妾室,她本人才是无名无分之人罢?更何况她其实,也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回了院子,屏退下人。任丰年把脸埋在枕头里默默吸气,不肯发出丁点声音。她怎么这么倒霉?

李琨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掩饰声响。任丰年猛然回头,一眼就看到他高大的身影站在门边,他的眉头皱成川字,沉肃漠然的看着她。

不由他先开口,任丰年抢先一步,摆着脸一本正经道:“我就是记起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哄骗旁人,你…”

他走到她身边,彼此呼吸胶着。男人修长的手指抹去她眼睫间的湿意,直视她的眼睛。

李琨淡淡道:“任大小姐,既然想起来了,为什么不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任丰年:为什么是她?

作者:她给了我一百两,我给她个热门呗。

任丰年:………

作者:各位,点进来就收藏下吧收藏下吧。我叫任任给你们献舞给你们捶背给你们唱歌给你们当媳妇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女儿身娇体软易推倒貌美如花没十八~

任丰年随手抓起花瓶横眉道:你个废物卖女儿!…我叫你卖女儿!我叫你卖!叫你卖!…还想跑!啊呸!

第17章 第十七章

任丰年茫然摇头:“我不知道,你不要逼我好不好啊…”

李琨道:“你该回家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回家!我会回去你不要…这样好么?”她有些羞耻,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且被嫌弃。

任丰年憋足了劲想推开他,却像是推到铁板,她气的满脸通红,梗着脖子就要叫念珠进来收拾箱笼。

李琨叹息一声,把她抱在怀里,终究还是心软了:“给我点时间,好么?”

她猛的顿住,歪头着看他:“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根本不知道。”

李琨没有什么表情,看着她:“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任丰年终于忍不住抽噎起来,她就知道,这人根本不懂。说到底他就是哄哄她的。给他多少时间都没用。

李琨处理政务宫务,乃至一众良娣美人之间的龃龉,都得心应手,杀伐果断,唯独对于这位内心脆弱多变的小姑娘,无可奈何。

他很想对她承诺,将来会给她想要的,女人想要的无非就是宠爱、地位和孩子。那他会给她独一份的地位,无限的宠爱和很多孩子。

但是她连话头都不给他,一个劲儿的哭泣,胡搅蛮缠的厉害。

李琨被她哭的头疼,看着她哭的破了皮的细嫩脸庞,叹息着凑上前,轻轻吻了她的脸颊。

任丰年捂着脸尖叫一声,难以置信的一手捂住脸,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你滚!你给我滚出去!不许碰我!登徒子!你走!——”

太子殿下还不曾被人打过巴掌,眼神变得森冷可怕。不说任丰年不知道他的身份,便是知道了,大约也豁出去了,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想下榻跟他闹。

李琨面无表情的看她,压抑的目光,扫过她的脸,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任丰年觉得自己十多年的人生真是糟透了,喜欢的人不喜欢她,不拿她当回事,还做那腌臜的调戏之事,她打他一巴掌都是少的。本以为他好歹立身清正,没想到竟然敢这样对她!她又不是他的妾室,更不是秦楼楚馆的妓子,凭什么语焉不详的就亲她?呸!登徒子!

前院里,气氛实在是压抑的紧。

李琨从前虽也总冷着脸严肃不带笑,但好歹不可怖。半天功夫不知几个官员挨了批,还有几位都是官场老油子,战战兢兢的不敢多做多话,总算是捱过了一天。

刁家族长刚从会室出来,抹了抹额头的汗渍,受了迎面而来的吕大公子吕于一礼。

吕于赶忙让道,凑上前浅笑道:“今儿赶巧,总算遇上您。”

刁族长挺喜欢这位后辈的,那次的事之后,吕家有一些后辈给提携上来了。看太子殿下的意思,多有提携两个互相掣肘的意思。这是阳谋,哪家都躲不过,只有底下人家自己相互较劲儿,殿下才能得更大的利。

瞧吕于最近的劲道,像是那么一回事。他本和吕家另一位嫡出二公子,非是同胞兄弟,母亲是已故吕族长的贵妾,别看他清俊和气,也不知憋了多少狠劲儿,才叫殿下赏眼。以庶长子的身份走到如今地步,这位吕大公子才是真的厉害。

刁族长也撸了胡须一笑,又轻声提示:“今儿个可小心些,莫撸龙须。”

吕于点头谢过他,拂袖往里走了。

待他出来已是黄昏时分,殿下没有留他的意思,报完各项指派完便结束了。吕于走在出院的路上,看见左边亭子里有个梳小姑头的少女。他眼力很好,甚至看得见她白皙的耳垂上缀着的米粒儿大小,精致名贵的鸽子血耳坠。

那少女长得很美,只是脸上却阴的可以滴水,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眼神,狠狠的瞪他一下,转身又低下头不知在干什么。

吕于一顿,对她露出个和善的浅笑来。这位没脑子姑娘看来真的入了贵人眼,只不知是祸是福。他看见少女转身时如瀑青丝,微微缠绕在纤细的腰肢上,不由顿了顿,转身离开。

任丰年在亭子里呆了一个下午,终于等到没有人了,才提着裙摆要见李琨。

下面人不敢含糊她,直直报上去,得到的答复却是“殿下叫您回去,在外边着了风便不好了。”

其实李琨只冷淡道出两个字:“不见。”

不过底下人也不做这两头不是人的差事,这位姑娘也不知什么来头,反正总归好生哄着,小心捧着才是。心里也暗暗不爽,人家程姑娘都是客客气气的打点着,生怕引了他们这些近身侍候的不快,也就这位能直直发脾气,发完还要殿下哄。人说风水轮流转,得意莫猖狂,这种人,若是回了宫,该怎么活!

任丰年给他噎的生气,他半个月不见她,也不说放她回家的事情,要不然她也不能这么急着堵他。不然能怎样呢,他们既然没有可能,那她总不能这么干耗着罢。

打巴掌的事情,她事后也后悔了,娘亲也说,男人怎么都哄得,小性小脾气都行,就是不能真儿个拂了他脸面。虽然他也不是自己的男人,但是这条还是行得通罢。

作者有话要说:巴掌君:嘿嘿,殿下的脸~

第18章 第十八掌

李琨又晾了她七八日,终于想到大驾光临寒舍。他也不是真的气了许多天,不过是这些日子,事务实在繁忙,顾不上再哄她,二则也想晾着点她的臭脾气,他虽纵爱她,但旁人却并非如此,如此这般无意间也不知会结多少大仇小仇,她是一丁点都不懂事。

不过任丰年却不懂他的苦心和缘由,现下一心只想要回家,旁的事情做着都觉得寡淡无味,连饭也吃不下了。她知道,他给她对外找了借口,说是被刁家主母收为义女了,在刁家暂住而已,外人听了也不觉有假,毕竟以刁家的地位,也没人敢扯着他们的大旗狐假虎威。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娘亲和父亲了,这人吊着她,连名字也不告诉,听闻后院里还三妻四妾的,也不知有没有子嗣,她才不做那傻子。

任丰年一见他就下了榻,扯着他的衣袖道:“哥哥,放我回家好不好。你看我在这儿呆着,也没甚么用。”她都给磨的没脾气了,感念他的照顾,不想再放肆,但是也没法不为自己求条出路。

李琨没想到她一张口又是这句话,不由神情更冷,居高临下看着她道:“任小姐可知,知恩图报的道理?我既救了你,便是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也是应该。”

任丰年傻了,睁大眼睛道:“你前些日子还叫我回家的,如今怎么说话不算话…”

李琨缓缓笑了笑,悠然道:“只要孤想,还没有什么人是留不住的。”

任丰年生气道:“你怎么这样?!你——”她瞪大眼睛。

她有些怔住,抬头看他:“你到底是谁啊,怎么能这样自称啊——你不是…”

她无言以对,想想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气势渐弱下来,只是心里愈发的想离开。

李琨冷淡垂眸看她,任丰年被看的害怕,眼里皆是惊慌和不安。他看见她的抗拒,轻轻按住她纤细的肩膀,动作虽轻却不容抗拒。他俯首咬住她的唇瓣,舌尖在柔软的嫩肉上轻轻一勾。

只一下得手,他不再看她,似乎漠不关心,起身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淡淡道:“任大小姐以为自己又是谁?”

任丰年的眼里已经蓄了泪水,满面涨的通红,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轻薄,更何况这人并没有把她当回事。

李琨见到任何人哭,都不会有太多感触,只是见她这样委屈到不行的样子,心里便不自觉的酸疼怜惜。他自嘲的想,大概是老天看不过眼,才丢给他这样一个小冤家。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稍稍安抚一下任丰年的时候,任丰年从泪眼李抬起头,委屈辛酸道:“对不起啊,从前都是我瞎了眼,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作弄我了行不行,我算什么东西啊,怎么配给您玩弄啊——我也不敢再肖想您了,我只想做个普通人,您就当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个低贱的蝼蚁吧。您还有程姑娘陈姑娘什么聂姑娘的,我算什么啊…”

他明知道她这话是赌气求饶,可却变了脸色,阴沉的吓人。

他把原本要安抚她的话收住,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眼里是淡淡的漠然:“你说对了,你确实比不上她们。”

任丰年擦干眼泪,也不看他了,使劲儿点头道:“对啊,那您高抬贵手就当给圣人积德了,我往后嫁人了,也会日日把您供起来,烧香拜佛,祈求您和您的一众妻妾平安喜乐呗。”

“…”

李琨觉得这对话实在没法继续聊了,他要安抚她,任丰年偏要犟嘴,他往反了戳她,任丰年反倒一句句卑微的气人,专门戳他痛点。

看着李琨又一次拂袖离去,任丰年才有些吃力的坐回榻上,睁大眼睛发呆。她觉得他大约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毕竟她这么卑微了,也没劲儿啊不是么。

从前话本子上都说,大官儿看上的民女,都是脾气刚烈,宁折不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似的人儿。她就是个普通人家的普通姑娘,本来也没甚么特别的,这样他大概就不会对她感兴趣了吧。毕竟她觉着自己确实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啊,论相貌其实也不算最美,论聪慧和处事,更是烂的一塌糊涂,论出身估计也是他的妻妾里最差的。所以除了那些也没别的解释了罢。

若是李琨知道她是这么想的,大约得给她气笑了,上位者看人自然是要分三六九等,但也不是她这个分法。若是人人都像她以为的这样一是一二是二,她今日也不会安安稳稳的坐在院子里玩乐了。

不过李琨自然是没空,关心她心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弯弯绕,他的事情有许多,光是长安的事情便多的很,他需要理智冷静的抛却多余的杂念。毕竟没有了唾手可得的江山,那他的任何承诺都是毫无意义的。

李琨隔天就使人,把任丰年打包送走了。任丰年觉得这很值得开心,毕竟她要回去见娘亲和爹爹了,同李琨一道的日子也再与她无关,就当做是南柯一梦也好。几十年以后,说不定她还能放下一颗心,把从前与皇帝的二三事说与自己的子孙听,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任丰年离开之前并没有再见到李琨,也没有再听闻他的任何消息。

院落里,总管又最后清点了一遍锦册,确认了数目和细节,才吐出一口气。一边的小厮不由咂舌:“那位贵人也不知是什么缘由,把人送走了,还要带这么一批贵重的礼儿。倒像是彩礼儿似的——”

总管斜他一眼,厉声道:“上头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赶忙住嘴!干活去!”

看着小厮离去,总管不由叹息一声,这些皆是殿下自己一个个圈出来的,不说本身就是最名贵的东西,便是这份心意,普天之下,又几个女子能受的起?

作者有话要说:话本子:深藏功与名。

第19章 第十九章

不过走归走,未免引出是非,她是悄悄先去了刁家,再从刁家往回走的。见过了刁家的主母叶氏,在堂屋里正式的拜了义母,又同刁姑娘叙旧,她便匆忙要离开。

不过后头居然有许多人,抬起了约莫有五六十抬的箱子,跟着她的队伍一道走。只说是刁家准备给她回家的礼物,耽搁了她这么长时间,叫她空着手回去总归是不好的。

任丰年即使并不多机灵,也知道,刁家能做到这份上,绝对不是看她任家嫡长女的面子。是看那人的脸面吧,不愿意让他觉得,自家没有把事情做到最完美。

任丰年不由叹口气,她求仁得仁,不如自此以后,忘记这些事,嫁人以后洗手作羹汤,好好同自己真正门当户对的夫君相处才是。至于那个人,她会忘记他的,因为记的再多,伤害的只会是自己往后的家人和孩子罢了。

任丰年回府回的很风光,刁家义女,这名头按上怎么不风光?光是宴席就开了整整一日。

不过任丰年才管不着这些,任豪在前头见不着,她便赶忙先见路氏去。这几个月来,路氏倒是没甚么变化,面容还是优雅含蓄的,见着她也稳稳自持着。只是任丰年发觉,路氏抱着她的手在发抖。

任丰年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这么久不见娘亲,忍不住含泪撒娇许久。屏退了下人,任丰年把这一路来的事情,略过李琨身份有关的部分,一五一十的说了。包括任想容这个白眼狼,和截车的事体。

路氏微微吃惊,赶忙把她剥了查看一番。任丰年难受道:“我是没怎么受伤,可是玉芝和佛印却…”

路氏叹口气,念了声佛号,摸摸她的脑袋道:“玉芝她们都是好的,咱们给她们在慈光寺里几盏灯,娘亲也不会亏待她们的家人,阿辞莫要难过了。”

任丰年难过完,忙扯着路氏,叫她找机会,把她救任想容的事情,告诉任豪。况且想想那日,任想容白眼狼似的行径,她便不想放过。

路氏微微一笑,给她夹了块儿桂花糕,叫她慢些吃,才道:“想容啊,这孩子现下还自顾不暇,出了葛姨娘的事,她们母女现下都在院里圈着呢。”

任丰年才知道,碧翠没生完孩子,便死了。说是明玉买通了碧翠身边的丫鬟,做的手脚,幸好稳婆及时发现,碧翠肚里的孩子才幸免于难。是个任家好容易才得来的小少爷,任豪给起名叫任越年,现下抱在路氏身边。

但是生下来没几天,便发觉这孩子有些不灵光了,因是早落地,又生了病发了热,眼神却散漫暗淡的很,像是个傻的。任豪虽是而立之年,还有机会再生孩子,却也给狠狠打击到了,一夜之间多了许多白发,整个人憔悴许多。

路氏说完叹了口气,捏捏任丰年的脸,道:“所以你这几日,便不要惹你爹生大气儿了,啊?他已经够烦了。”

任丰年有些没胃口,心里心疼自己爹爹,纳了这么个妾室,搅的后宅不得安宁,又心疼碧翠,怀胎十月,一点儿福也没享着,丢下小崽子撒手人寰。

任丰年忍不住道:“那妾室都这样了,怎么还叫她活着啊?该叫她给碧翠偿命才是!”

路氏眼仁一暗,嘴上笑道:“偿命要偿,但你妹妹还没出嫁,若是你爹真不留情面,想容在任家怎么过?”

任丰年冷笑三声:“都这样了我爹还想着她呀?多大脸呢。”

路氏看她不用了,亲自绞了巾子给她抹嘴,柔和道:“毕竟她也是你爹的女儿,哪儿有爹娘不为自己孩子考虑的呀?”

任丰年扑上去抱住路氏的细腰,撒娇道:“娘啊,我可算发觉,只有您待我最亲近了。我爹这心里头能装的太多了。”

路氏含笑在女儿脸颊上亲两口,道:“娘带你去看看你阿弟吧,这会儿该睡下了,不要吵着他便没事。就是吵醒了,他也乖得很,一点都不哭闹的。”

任丰年对这个新生的小婴儿没有感情,但是却忍不住同情他,亲娘死了,自己还是个傻子,将来也不晓得怎么过。点点头,跟着路氏去了侧间。

她还没见过这么小一团的孩子,白白嫩嫩的闭着眼,嘴巴下意识的吮吸两下,发出哼哼,团在褥子里像只小兔子,在姐姐怀里无意思的蹭蹭。瞧的她心都化开了,又想起这是她的第一个弟弟,还养在她娘跟前了,不由抿嘴笑了出来。

路氏见她喜欢这个弟弟,不由也笑了笑,并不愿她多呆,把人拉走了。任丰年这心里愈发痛恨明玉了,自己是条贱命,还要带上无辜之人,实在该死极了!

任丰年一连两天也没有看见任豪,直到第三天,终于瞧见他来了正院。任豪瞧见多月不见的大女儿,长得愈发亭亭玉立了,不由心里点点头,刁家确实会教孩子,自己这三个子女,也就阿辞还算上得了台面了。

任丰年乖乖在他爹跟前撒了会儿娇,又是背诗又是辩论的,倒是消磨了一会儿时间。这些都是李琨逼着她学的,那时候她傻了,乖乖听话,被他搓磨了好些时候。

任丰年有些好奇道:“想容怎么今儿个没来啊?好些日子不见她了。”路氏交代她,这些事情都要装作不知道,看任豪自己的态度再说。

任豪瞧了眼路氏。路氏跟他摇摇头,表示还没来得及交代府里的事情。

任豪果然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道:“你妹妹身子不好,现下在屋里歇息呢,怕过了病气,你也莫要探望。”

任丰年忧心忡忡点头,乖乖表示知道了,又叫念珠准备了一些好克化的吃食,送去小院子里。果然如娘亲所料,爹爹根本不想她知道那些事情,还是更希望看到姐妹和睦帮衬的样子。

任豪又去瞧了瞧任越年,才出来,回了前院,瞧着像是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了。路氏一路都带着笑,小心翼翼的伺候到他离开。等任豪走了,把任丰年支去看管家册子,才把李嬷嬷叫来身边。

任丰年见不着任想容,自然也乐得开心。至于庄子里的事情,她倒不忙着现下说出来了。毕竟看任豪的态度,像是觉着任想容挺无辜,又不愿意见她的样子。这个档口,没有路氏把关,她也不敢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任丰年:明明越年还在睡觉,除了卖萌什么也没干,为什么是他呢?

作者: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滴孩纸像根草———点蜡,点蜡,点蜡………

任丰年满脸黑线:是你自己把人家亲妈写死的吧……

第20章 第二十章

任丰年现下已经到了要定亲的年纪,路氏也想着给她看亲事,最好是为官的人家。一来当官太太有个诰命在身上,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二来官家好歹有些约束,有些放肆的事情也不敢做,多少更估计嫡妻的脸面身份。三来官家重嫡长子,有些规矩的人家都会叫正头妻子,先生下儿子,才能给通房妾室停了药去。即便是任丰年这样性子的人,有了儿子傍身,好歹过得去了,接下来便要看夫妻情谊了。

不过要嫁官家也不容易,即便任丰年是路大儒的外孙女,她还是刁家夫人的义女,可任家上数三代都没有为官的,怎么看都不算乐观。可路氏在这点上非常坚持,任豪同她再三讨论之下才得出结论,若是任丰年及笄之前还不曾定下这样的亲事,便要在门当户对的人家里面挑选了。

任丰年自己自然不知道,爹娘为了她的亲事,百般烦扰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也要给烦死了。先是梳妆台上不知名的胭脂盒,瞧着名贵稀奇,嵌了几块拇指大小的珠宝,印着美人图。她试在手背上,里头的胭脂是酒红色的,有股子自然的牡丹香。

她其实还蛮喜欢的,不过看到盒底压着的书信,脸便刷的沉下来。不耐烦的撕开信纸,那人苍劲有力的笔迹跃入眼帘,干干净净几个大字:日常用即可。

任丰年觉得日子没法过了。这人一直是这样,她寄住的时候也是珠宝首饰,名画古董都不缺,只是他从来不问她喜欢甚么,只爱把自己觉得好的赏赐一般,从库房里搬给她。小到一簪一饰,大到床单被褥,屋里的摆件都要照着他喜欢的来。

她偏偏就不要用,把胭脂塞进妆奁里,打开旧的胭脂盒子,才发觉昨日刚刚用完。

任丰年愈发不开心了,她不知那人的眼线在哪里,但是她非常讨厌被盯住的感觉。独自坐在闺房里,都觉得后背上能起一层白毛汗,毛骨悚然到想颤抖。

任丰年把念珠叫进来,睁大眼生气道:“我不在的时候谁进过屋子了?不是同你们说过!我的屋子不准别人乱进了?即便我出去有事,你们也不能没规矩!”

念珠有些茫然道:“不曾啊,奴婢都吩咐过好几遍,几个丫头都把着门呢。哪里有人敢随意乱进?小姐是有甚么地方不妥了么?”

任丰年想自己总不能同念珠说,有登徒子给我送了盒胭脂膏吧?她随即哼一声道:“那便再加紧给我看着!同她们几个都再交代着!”

念珠喏一声,刚要下去交代,便听她家小姐在背后又道:“去我娘那儿,给我带块胭脂回来!不要桃红的那种,要最显白的!”

念珠心里叹息道,您还不够白啊,再显白不得成仙了。脚上不停,麻溜的干活去了,毕竟小姐的话比什么都管用,不说从小服侍的情谊,便是衣食父母这条,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过显然,任丰年发的脾气并没有用处,夜里便发觉自己妆奁里多出一支华丽的多宝簪子。静静的躺在绒布上头,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不过她翻了许久,也没再看到那人留下的字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任丰年不由想着,不过他知道自己喜欢华美的簪子,瞧着四下无人,拉了帘子。她卸下头上的簪环,把多宝簪在五黑的云鬓上比了比,忍不住戴上,瞧着铜镜托腮。

不过打死任丰年,也不会把这簪子戴出去,过完瘾,把簪子放在妆奁的最底层,使唤婢子进来侍候沐浴,擦上香膏便扑上了床,美美的睡上一觉比什么都好。

第二日,任丰年起了大早,梳头的时候发现木梳也给换了。原本家里用的,换成了在那边,那人给她刻的象牙梳。梳子放在最外面的大妆奁里头,这把一般非是早晨她从来不动,便是昨日就给换了,她大约也是不晓得的。

不过任丰年已经是忍无可忍了,拉起一张宣纸,拿了细笔管沾上点胭脂便写下一句:请务必转告他,莫要再差人给我送东西,我不喜欢,也不需要!

写到“我不喜欢”的时候,任丰年忍不住小小的红了耳朵,梗着脖子把宣纸塞进妆奁里头才算好。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为什么是胭脂呢?因为…因为作者沉迷腮红无法自拔…而且沉迷各种酒红色2333333所以很想让女主试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