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又想道:我该如何实现这幅图所描绘的东西呢?我要如何将双胞胎世界从这个原有的世界中释放出去呢?

想着想着,我就明白了。让凤梨居在更大的范围内二度开启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在更大的范围内开启,意思就是一直开启到世界的尽头。要让它向着世界的外围扩张。然后我又想起了“向世界的外围”这个短句。

J.J.让我看的那个二〇一九年的我留下的信息。

THE WORLD IS MADE OUT OF CLOSED ROOMS

这是爱媛川十三的一本推理小说作品的英文标题,其日文原版标题是《世界是由密室组成的》,我听J.J.解释完后转头就忘了这回事,但当时我确实在这个英文标题的字里行间感觉到了某种异样。

嗯?我不禁想。“我”到底在说什么啊?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

我感觉到的异样是这么回事。

be made out of的意思是“由……(的材料)制成的”,这虽然跟整句话意思相符,但它后面跟着的却是“out of closed rooms”,也就是说,“out of”后面被接上了“场所”,这让我隐约感觉到了“密室之外”的意思。可是如果这样解读的话,这个标题的意义就会完全颠倒,变成“世界被创造在密室之外”了。

世界被创造在密闭的空间之外。这不正是非常符合我那张说明图的标题吗?

因为时空的对折而无法通过“世界的尽头”,就算跨过了“终结时刻”也无法在另一侧的时空留下任何影响。也就是说,那个“未来的我”其实正在催促现在我的,让我在这个历史被密封,从外部无法施加任何影响的“对折宇宙”之外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吗?

而且,我一定能够做到的。

因为我已经到过了“世界的尽头”。

并且只要是我去过的地方,无论何时都能再次前往。

于是我看着自己的图再次陷入思考。

如果历史是一个事先决定好的,基本上不可改变的东西,那么或许并不是我在这个“对折宇宙”的另一边创造了一个新世界,而是因为这个新世界的存在,才会让旧世界发生对折吧?新世界的生与旧世界的死难道是同时发生的吗?

换句话说,将这个世界对折并杀死的罪魁祸首其实正是我不是吗?

这样一来,我就更加明白了。

藏匿孩子,把他们保护起来,并让他们通过“终结时刻”这个方便的方式转移到新世界去定居,对这种设定抱有最强烈期待的本来就是我。

我的愤怒和憎恨将命运裹挟进来,让这个世界迎来了终结。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自己画的图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用抽屉里的打火机点着,又将燃烧后的残渣用空间转移扔到“世界的尽头”去。同时也在测量着我跟“世界尽头”的距离。

我能做到。

我能做到,而且一定会去做。

因为这一切已经决定好了。

因为命运与意志都已经备齐,我胸中蒸腾着强烈的使命感,却又莫名地冷静。

我看看时钟,现在是下午两点三十五分。

时间非常充足……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发现桌子上的时钟投下的影子突然拉长了。窗棂的影子也紧跟在后面穿过我的视野。随后我感觉窗外好像有个强光划了过去,便往外一看,发现太阳迅速地向地平线沉下去。我重新再看时钟,依旧是下午两点三十五分,秒针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可是外面的晚霞已经像刚才被我点着的那张纸片一样猛烈地燃烧着,随后渐渐散开消失不见。赤色的云霞消失后,留下的并不是灰烬,而是昏暗的夜空和闪烁的群星。

发生什么事了?

我赶紧跑出书房。

刚才还在中央大厅骚动着的剧团员和名侦探们已经不见了。我吓了一跳,却听到头上传来一个声音。

“像这样夜幕降临,外面的光线变暗的时候,只要我们不点亮中央大厅的吊灯,而只开启回廊上的壁灯的话……”

那是水星C。他似乎正在演示魔镜和天窗的对镜使用方法。魔法阵浮现出来,同时倒映在天窗上。

我抬起头,发现大家都聚集在我的正上方,正在听水星C讲解。

他们又开始搞什么了?

水星C看到我在下面,就说:“哦,侦探。你也赶快把门关上,到上面来吧。我现在正在跟他们讲解以后诱拐来的孩子要藏在哪里呢。”

他说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水星C毫不理会我的视线继续道:“我从‘倒吊的男子’这条暗示上……”

他在重复我不久前刚走过的路。

我对他说:“别说了,水星C。你不要乱来。”

可是水星C却说:“你在说什么呢,我也是‘mercury’啊。同样也是罗马神话的‘墨丘利’,是希腊神话的‘赫尔墨斯’,也就是北欧神话的‘奥丁’啊。‘倒吊男子’其实也同时暗示了我的名字,我也肩负着探寻真相的使命。”

21

天窗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月亮,时间正在急速前进。而书房里的时钟却没有改变其行进方式,恐怕是因为他让风梨居内部的时间整个变慢了吧。

这说明水星C也能自由修改时间的行进速度了。

水星C也在某个地方得到了黑匣子的体验。

“不过我们就算真的把自己倒吊在天花板上也不会有什么用的。”水星C说,“因为‘倒吊男子’既有正位又有逆位,两个位置都能说得通。相反,就算我把自己倒吊在天花板上,顶多也只能算是‘大头朝下的男人’而已。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能够走在地板上的同时倒吊在天花板上,走在天花板的同时倒吊在地板上,否则就看不到真正的新世界。”

水星C的解说简直就是在复述我的思考。

“水星,等等!我们现在不能保证这里面没有潜伏任何危险因素……”

我话音未落,水星C就越过扶手探出头来。

“不会有事的,这个空间已经被围起来了。别废话了,快上来吧。站在那里很危险的。”

水星C在我背后把书房门关了起来,然后继续回到解说。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才能像走在地板上一样走在天花板上呢?这很简单,只要把地板和天花板连接起来就好。”

我跳转到二楼回廊。在全体人员的注视下,水星C把一张圆形纸片平铺开来,又在圆的中间切下了一个圆。

“这就是凤梨居的圆形回廊。可是你们也都知道,这座凤梨居其实是由奈津川山庄变过来的,因此圆形走廊上存在着一个切面。所以我现在也在这个圆形的纸条上切一下……”

水星C把纸圈撕断。

“这个断口就是八号房和九号房的分界线,而这就是凤梨居回廊的状态。可是实际上,我们不应该把它进行单纯的平面连接,而应该扭曲成三次元的状态。就是说,要把切断线的一边扭转颠倒过来,然后再进行连接……就变成了这样的状态。”

纸圈被扭转,断面重新组合起来,水星C取出一个订书机把断面订在一起。

站在回廊的众人马上发出“哦哦哦哦”的感叹声。

“这就是让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不知不觉间从地板走到天花板上的方法。而刚才我让你们看的那个回廊背面的地毯,就是为了让人们走在那上面而铺设的!”

说着,水星C高调地准备制作凤梨居版“莫比乌斯之环”,我的不安也同时达到最高潮。就在我准备用蛮力制止水星C的那个瞬间,他突然对我说:“哈哈哈。你是不是发现自己的错误,开始着慌了呢,侦探。没错,你的推理是错误的。我可不会让你把一切罪名都推到死者身上哦。三田村三郎根本不是自杀,他果然还是被杀死的!”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水星C继续说:“罪犯在知道了这个凤梨居的空间秘密后,从一楼发射了弓枪。站在一楼地面上架起弓枪的高度跟一楼到天花板的高度几乎没有区别。被弓枪射出的箭逆时针绕着一楼转了一圈,又飞到了二楼回廊,再转了一圈之后,从背后贯穿了站在二楼七号房前面的三田村三郎。”

剧团员和名侦探们纷纷发出感叹的声音,我的混乱则在继续着。

“在犯罪发生的时刻,有几个笨蛋聚在一楼中央大厅迟迟不去睡觉,所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非常少。那就是住在楼梯旁边那两个房间,也就是一号房和七号房的人。他们分别是狗屎剧团的狗屎团长,是叫福岛学吧,还有大便副团长佐藤和浩。然后大家看看,现在谁不在这里?”

福岛学举起手说:“福岛在,佐藤不在。”

“佐藤跑哪去了?!”

水星C怒吼着,福岛用害怕的声音回答说:“他应该在自己房间里睡觉吧……莫非是趁机逃跑了吗?”

“睡什么睡!既然不在这里证明佐藤不是罪犯!罪犯应该是站在这里的你,福岛!别挣扎了!”

咦咦咦咦,众人发出大吃一惊的声音,纷纷看向福岛,但连福岛也一脸的惊讶。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听到刚才我说的话后,就回去实行了杀人计划!说白了,在事件表面上得到解决,警察也结束调查以后,你就打算回到过去杀害三田村三郎!”

“怎么会,不可能……”天使兔的其中一个团员小声说这,但福岛在众人的注视下,表情慢慢发生了变化。

“呵呵呵,既然露馅了我也就不坚持了。其实我知道为什么凤梨居里的全体成员最后会失踪哦。”说着,福岛取出自己藏起来的菜刀。那应该是他趁做饭的时候偷偷从小屋里带过来的吧?“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你们要恨的话,就请恨水星C先生一个人哦。”

一直面带微笑,看起来非常平和的福岛突然露出冷酷的表情,剧团成员们因为恐惧而战栗失声……

可是,“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嘛。”福岛突然又换上了一副笑容。“我想,水星C先生大概是注意到了我身上的菜刀,才会得出刚才的推理结论吧,不过非常遗憾,那是错的哦。我只是为了自卫才把菜刀藏在身上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大家。呵呵。”

“搞什么嘛!”“你的演技也太逼真了吧。”“真不愧是团长。”“不过我一开始就相信福岛君不会做那种事哦。”“虽然演技很逼真,不过台词实在太烂了。”剧团成员猛地松了一口气,又开始胡闹起来,但水星C却依旧沉默不语地盯着福岛。

福岛并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而是直接说:“水星C先生,话说回来,那个推理中似乎存在一个很大的缺陷。”

“……什么?”

“你应该没有实际看到过扭曲后的空间吧?对了,大家不如把八号房和九号房分界线上的回廊切开,然后实际扭曲一下吧。”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名侦探们已经发出了惊呼。“咦咦咦?”“噢噢噢噢噢噢。”“这是什么啊?”“这里怎么有个白色的‘墙壁’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过了一会儿,剧团成员也看到了。“哇!真的呢!”“好厉害……”“这白色‘墙壁’到底是什么啊,好硬。”“而且这个好像一直从天花板延伸到地板哦……”“啊,你们从扶手伸头过去看看啊。一楼好像也有这个墙壁哦。”“啊啊,真的呢。”“这样不就不行了吗?”“啊……的确是。”“成立不了啊。”

我开始警戒周围。

“黑鸟男人”会不会已经用我不知道的方法潜入这里了呢?

为什么水星C会如此毫无防备地进行这种解说,而且还要挑起这种怎么想都像是废话的话题呢?!

在大家慢慢地查看了一番白色“壁垒”后,福岛又说:“不过,我也因为这个而明白了事件的真相。暗病院先生真的是自杀。或者应该说,是他杀死了自己吧?不过,水星C先生说得也没错,星期三先生的推理的确有漏洞。”

啊啊啊啊?!

22

福岛说:“其实,在听星期三先生推理的时候,有一点我一直觉得很奇怪,那就是留在八号房旁边的梯子。星期三先生说,一直待在书房里的暗病院先生偷偷从窗户爬出去,再用梯子沿着奈津川山庄的外墙爬到了二楼的回廊上,可是,这个怎么说呢,你们不觉得有点逊吗?”

你们不觉得有点逊吗?虽然我听不懂全部意思,但却可以根据文脉来想象。

福岛又继续说:“因为暗病院先生不是可以扭曲或拉伸空间,甚至还可以做到更多事情吗?这样一个人居然还要趁天黑跑到外面,为了避免让人发现而偷偷用梯子爬上二楼……他完全可以不用这样做,直接‘啪’一声凭空出现在二楼回廊上就好了不是吗?”

啊,那倒是真的,我也不得不表示赞同。

“而且不说这个,让射出去的箭绕一圈其实没什么意义不是吗?”福岛乘胜追击,“要是在箭矢转圈的途中,回廊上的哪扇门突然被打开,那就前功尽弃了,而且只要拥有跳转的力量,根本不需要转一圈的距离,只要站在自己的背后发射不就好了吗。那样绝对不会射歪。再说了,他也没必要自己对准自己发射,只要让箭矢跳转到背后刺进自己身体就好了啊。甚至不需要专门跑到二楼,就在书房里也行。”

众人安静地听着福岛的演说,可是现在不能连我都被他吸引过去。

我必须保护这面曝露在众人面前的白色“壁垒”。因为这里隐藏了我的全部希望。

“虽说如此,如果他真的死在了自己的书房里,就无法产生血迹一圈之谜了啊。所以他应该使用了别的死法……或者说杀害方法,又或者说别的做法吧。总之,大家先进人这个房间我再继续说明吧。”说着,福岛站在二楼“壁垒”前面,打开九号房的房门。“来,请各位都到里面去。”

众人闻言纷纷进入房间,天使兔团员的其中一个女孩子向他询问道:“福岛君,你是名侦探吗?”“呵呵呵,怎么说呢。是不是有You wannabe the Manabi(你也想像阿学那样)的感觉?”福岛笑着说。“啊哈哈。还用‘The’〔※英语中独一无二的东西都用“The”来表记,如The Sun,The Moon。也可用于人物以表示其特殊性。〕啊?太帅了。”“谢谢夸奖。好了,快进去吧。”

其他的剧团员一边凋侃福岛一边走进房间,而我则彻底陷入了混乱。待名侦探和剧团员全部进去之后,福岛也跟了进去,我小声问水星C:“你在干什么啊?太危险了,白痴。”

可是水星C没有跟我抬杠,而是无视我进入了房间。最后我只得跟着他们走进九号房,并在关门之前把凤梨居的扭曲恢复了原状。但只靠我的意志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本来这只是看得到和看不到的问题,根本就不能让那个扭曲完全消失。不过只要我的意志足够强烈,应该会很难看到的。

等我把门关上,福岛又继续道:“接下来,福岛学就开始进行最终推理。

“其实非常简单。拥有跳转能力的暗病院先生待在书房的同时也站在了二楼的七号房门前,并用弓枪对准自己的背部扣下了扳机。可是,他并没有让弓枪的箭矢根据自己的意识进行跳转。因为他虽然是靠自己的意识决定自杀的,但还是想尽量避免因为恐惧而使得箭矢偏离,导致自杀失败的事态吧。因为没有哪个人会不害怕死亡。不过他自杀的意志还是比较强硬的。为了让自己确实死去,就必须让弓枪射出的弓箭直直地朝自己飞过来。所以那天晚上,暗病院先生待在自己的书房里,又同时站到了二楼七号房的门口。反过来说,要让弓枪射出的弓箭笔直飞行,只有从书房射向七号房门口才行。大家都知道,在一楼的书房墙上也有一个洞,而在扭曲后的风梨居中,那个洞的另一边是上下颠倒的二楼八号房。那个颠倒的八号房门口就是回廊,暗病院先生只要站在书房的墙洞前,应该就能通过墙洞和房门看到站在七号房门前的自己。然后他用弓枪瞄准自己,避开可能被弄坏的壁纸和房门,让弓箭直接通过那里射中了自己。他利用空间转移操纵的应该不是箭矢,而是会对他形成障碍的两块壁纸和一扇房门(见图18)。

“随后他又解除扭曲状态,并拖着自己的尸体在恢复水平的走廊上转了一圈,最后,暗病院先生又重新站到了二楼七号房门前。”

听到这里,天使兔团员们纷纷发出半带战栗的惊叹声,但我却非常不满意这个结论。

梢进入死去的三田村三郎体内,为了找我而绕着走廊爬了一圈的那个推理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福岛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迷惑,而是兀自继续道:“暗病院先生之所以要制造那一圈血迹,大概是为了防止人们发现八号房和九号房之间的空间扭曲吧……到这里,我的最终推理就结束了。正如大家所发现的,我的推理是根据蝶空寺嬉游先生的想法,以及刚才水星C先生那个惊人的指摘总结出来的。所以只能算是单纯地将两位的想法结合到了一起而已。我完全没有任何的功劳,我们应该感谢那两个人才对。请大家为两位献上热烈的掌声!”

天使兔团员齐齐拍起手来,蝶空寺嬉游耸了耸肩,而水星C则没有任何反应,一脸无趣地看着旁边。

掌声平息之后,福岛又说:“接下来,我们就实际验证一下那个推理吧。因为很麻烦,所以我们还是从二楼的九号房穿过一楼的八号房,看看一楼七号房的门口吧……”说着,福岛漫不经心地敲了敲墙壁的中央,因为壁纸后面是一个大洞,所以发出了“嗵嗵”的声音,那个声音就像在敲击鼓面没拉紧的大鼓一样,片刻,从另一边传来“来啦”的回应。

小孩子的声音?

难道在天花板世界等待过渡的某个孩子偶尔听到了敲击声吗?!

“里面有人。”

小孩子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正手足无措之时,旁边又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砰”的像是爆炸一样的笑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哈哈哈,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我仔细一看,旁边站着的是三个“黑鸟男人”。

来了!他们果然埋伏在这附近!

被他们发现了!

“水星!”在我发出吼声之前,水星C已经干掉了第一个“黑鸟男人”。他把菜刀直插进“黑鸟男人”的天灵盖,只剩一个刀柄留在外面。那家伙把自己受的罪原样奉还了!我也向另一个“黑鸟男人”扑过去,狠狠地踢中他的头部。男人的脖子被折断了,整个脑袋扭向正后方,然后慢慢地垮下身子。他的眼镜被我踢飞出去,在空中不停地打转。

可是第三个“黑鸟男人”却已经从我和水星C面前消失了。但我能看见,他跳转到墙壁另一侧去了!

“哇啊”一个叫声从墙壁里面传来,但接下来却是一片静寂。

这边的房间因为“黑鸟男人”的突然闯入,以及飞溅的血液和倒在地上的尸体,使得众人已经陷入了恐慌状态,不过我顾不了这些。我必须跳转到墙的另一侧去。在那瞬间,我的大脑突然唤醒了凤梨之家被鞭子男爵袭击的场景。仅仅一个凶残的大人就轻易地杀死了这么多的孩子。他的狂笑。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沾满血污的孩子尸体。弱恶强罚。鞭子男爵是这样对我说的,你就是这种人啊。是专门面对孩子们的痛楚而起哄欢呼的浑蛋。你打从心底里希望坐在头排座位欣赏弱小的孩子们发出悲鸣喷涌鲜血啊。

难道我是为了欣赏那三亿个孩子齐齐陷入痛苦之中的情景,才将他们集中到一个地方的吗?

不是的!

我摇摇头赶走自己那些白痴的想法。

我太早开始自我谴责了。因为我实在太笨了。现在还只是灾难的开端而已。

我必须尽量救助更多的孩子。

等着我!

我马上就过去!

就在我准备穿越那面墙壁时,背后却有一个人抓住了我的脖子。

我回过头。

是水星C。

这家伙果然是个叛徒!

他刚才之所以要编造那样一个装腔作势的推理,也是为了将“黑鸟男人”诱导到这里来!

这个浑蛋!

可是我现在没时间去管水星C。

等会儿我肯定要杀了他,但现在我必须先去救孩子们!

可是在避开了我打出的所有拳头后,水星C却说:“快住手。冷静一点啊侦探!”

少说废话!我不顾一切地挥舞着拳头,但因为实在太着急,根本打不中水星C。

“别来碍事,水星!滚开!”

“白痴!你去了会死的!”

“谁怕谁啊,死基佬!去死吧!”

“叫你不要去!不会听人话啊!”

“快逃啊!孩子们!快逃!”

我对着墙壁另一侧嘶吼着。在风梨之家我也曾经发出过同样的叫声。

……快住手!不准你伤害那些孩子!不要对孩子们施暴啊!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存在对孩子施暴的人呢?

在我几乎快被水星C制伏的时候,我脑中也在模糊地思考着。但可能托了那个模糊思考的福吧,在我胡乱挣扎的时候,成功地给水星C的脸来上了一记漂亮的直拳。

水星C滚倒在地上,我马上站起来准备跳转,但就在我面前,墙上的壁纸突然裂开了。

有谁逃到这边来了?!

我马上跑过去,但马上发现从壁纸的破洞里探出头来挥手的是个成年男人。

而且还是天使兔的其中一员。

他到底在那种地方干什么啊?!

“大哥哥,人家没有事情哦。”

他模仿小孩子的声音对我说了句话,我毫不犹豫地狠狠揍了一下佐藤和浩的头。

该死的剧团员!

然后我颓然瘫倒在地,暂时都没有爬起来的意欲。不过,我当然已经先查看过了墙壁另一侧。我操纵空间窥视里面,既没有看到天花板世界,也没有看到孩子们,倒是有很多对准墙壁安置的竹枪,第三个“黑鸟男人”在上面被插得千疮百孔。

我看着水星C的脸。他一脸的坏笑。

他现在已经完成了复仇,也欣赏到了我刚才的丑态,正满足得不得了。

“对不起了,星期三先生,你没事吧?”福岛在我身边蹲下来,仔细观察我的表情。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叹气。

“真的非常抱歉,其实我们本来也打算把这个计划告诉星期三先生的……”

“……是水星C说不要的吧?我就知道。”

“啊,是的。”

我再次查看墙壁里面,那上面只有一个临时被砸开的破破烂烂的大洞。

墙壁另一边根本不是一楼八号房。那里面的床铺跟三田村三郎卧室里的高级酒店风格的床根本不一样,连日用品也不一样。而且那里也不是二楼的九号房。

“这里是几楼的几号房?”我询问道。

福岛回答:“这里是二楼的十号房和十一号房。”

那他就是将中央大厅和回廊的空间,以及围在周围的卧室的空间旋转了六十度,再以交错的形状连接了起来。然后才在这个伪装成“九号房”的十一号房演了一场戏。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吗?”

“是的,除了星期三先生以外。”

“哼,”我对水星C发牢骚,“你这场决战实在太大胆了吧,要是在大厅出现白色‘壁垒’的瞬间被袭击了怎么办啊。”

“那就在那里把三个人都干掉呗。”水星C一脸无所谓地说,“我可不是因为担心自己一个人打不过才准备了你和那些竹枪的哦。让你也掺和一脚无非就是想分你一杯羹,准备竹枪只是想看那个白痴中了我的计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已。嘿嘿,很有趣不是吗?而且啊,那帮白痴不可能有本事跑到‘墙壁’另一边去,这我早就知道了啊。那些人总是看准我们最容易陷入痛苦的情况来袭击我们。我刚才在中央大厅刻意没有制造出一个‘墙壁’里面有许多小孩子的文脉,所以他们肯定也觉得在那里发动攻击很无聊吧。本大爷已经看透他们的小心思了。如此这般,我就成功地超出了他们的意料!哈哈哈!”

看着仰头大笑的水星C,我更加不想动弹了,但我不能一直这样待下去。

我问水星C:“现在实际时间是几点?”

“啊?哦哦,十点半。”

十点半?!“那不是还有一个小时就到‘终结时刻’了嘛!”

“没问题的啦。”说着,水星C站起来,“你不是也已经找到自己在‘终结时刻’该做的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