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送客的时候,世子贾弘没出现, 世子夫人胡氏也没露面, 这在有心人看来便显得很不寻常了。毕竟世子贾弘和世子夫人胡氏都是极爱出风头的, 贵客盈门之时这夫妻俩人影不见, 必定有内情。
平阳侯府正院, 才送走几位老姐妹的平阳侯夫人面带薄怒,“这个胡氏单捡着我过寿的时候生事,又专挑着我宝贝孙子没过门的媳妇儿娘家妹妹欺负,她是在打我这老婆子的脸呢!”
三爷贾弼的妻子周氏匆匆自外进来,摒退下人,低声禀告道:“娘,媳妇听外院的李管事来回,爹把伺候大哥的小厮全绑了严刑拷打。爹气得狠了, 下手太重, 只怕要出人命。”
平阳侯夫人冷笑, “这时候他知道着急了。平时我怎么劝他的?我劝他管管贾弘, 他肯听么?”见周氏殷勤望着自己,平阳侯夫人叹口气,“我是不去劝他的。你让三郎到书房把老侯爷生前写的那幅字拿过去, 你公爹看了,定有所触动,也就不至于打出人命了。”
周氏忙道:“是,媳妇这就去办。”出门叫了婢女吩咐过,婢女不肯怠慢,传话去了。
周氏转身回来,平阳侯夫人若有所思,“侯爷在外院拷打世子的小厮,那是想审了实情,自证清白,证明世子没有和反王勾结,只是贪恋美色误信匪人而已。侯爷都动手了,咱们也别闲着。那胡氏贴身服侍的婢女、婆子,也一并绑了审问,去去嫌疑。”
“是,娘。”周氏眼中亮光一闪。
贾弘、胡氏一向看三房不顺眼,周氏这做弟媳妇的没少受胡氏的气,心里早就不忿了。不过平阳侯爱重原配,也偏爱原配留下的儿子贾弘,所以平阳侯府的中馈一向由胡氏主持。周氏心中不忿,也难把胡氏怎样,现在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摆布胡氏身边的人,周氏又不是圣人,焉能不喜?
摆布胡氏身边的人,不定能审出胡氏什么样的隐私呢,那都是今后周氏对付胡氏的法宝。
周氏虽不管家,但三爷贾弼做官得法,她又很会经营拉拢,所以她手下可用之人并不少。平阳侯夫人一发话,周氏即刻命心腹婆子带人把胡氏房里的下人全部绑了,一一审问。三房和大房明着暗着的交火可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双方积怨已深,三房的婆子得了这个机会,一个个精神百倍的对付起大房那些下人,胡氏的婢女们惨叫声不绝。
胡氏自己没甚才干,手下也全是草包,连她最宠信的婢女玉珠也是略一拷打便说了实话,涕泪交流的道:“世子夫人就是嫉恨三少夫人,因为三少夫人不肯要她说的娄大姑娘做儿媳妇,而是要定下白家的姑娘。世子夫人便要设计弄得白七姑娘给七少爷做妾。世子夫人说,若白七姑娘给七少爷做了小妾,三少夫人哪还有脸娶白五姑娘做儿媳妇?这门亲事定然是不成了,还是得让六少爷娶娄大姑娘。退一步说,便是六少爷依旧娶了白五姑娘,那六少奶奶有个在七少爷房中做妾的妹妹,她以后就抬不起头,三少夫人也抬不起头,连夫人都没有脸面,在世子夫人面前摆不起做婆婆的架子…”
“黑心肝烂肚肠的恶毒妇人!”周氏气得怒骂。
平阳侯夫人摔了手中的茶碗。
无法无天了。贾孙是平阳侯夫人的亲孙子,周氏的亲儿子,这婆媳俩不愿给贾冲定下胡氏做媒的娄大姑娘,相中了白家的五姑娘,这就惹怒胡氏,做出这么缺德的事来了!
“太狠毒了。”周氏越想越气。
贾冲要娶白玉莹,胡氏就要设计把白玉茗害了,逼她给贾冰做妾,由此来羞辱侯夫人,羞辱三房,羞辱贾冲。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因为做媒不成,便要毁掉一个花朵般的女孩儿。”平阳侯夫人毛骨悚然,“这样的人以后若做了侯夫人,掌管了整个平阳侯府,贾家祖宗创下的家业,岂不就毁在这毒妇手中了?”
“因为咱们要娶白家五姑娘,她便要害白家的七姑娘。”周氏又气又怒,脸色泛青,“娘,她这是要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压得咱们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啊。”
平阳侯夫人大怒,咬牙道:“命人把这贱婢押送到侯爷面前,那他看看他的好儿媳妇是个什么样的嘴脸!”
周氏忙命人把这玉珠送到外院,送到平阳侯面前。
平阳侯审问世子贾弘的小厮,下手太狠,这几个小厮魂飞天外,有关系的没关系的招了一大堆,无非是贾弘素日和狐朋狗友做的坏事。平阳侯知道贾弘又是嫖又是赌,还和庆国公府那个臭名昭著的登徒子徐国鹏一起在香花弄置了个外宅,养了一对姐妹花,经常四个人一起没大没小的鬼混,险些没气死过去。
这个玉珠带到平阳侯面前,一五一十把事情招了,平阳侯气得浑身啰嗦,眼睛冒火,“这妇人心肠恁地狠毒!今日之祸,皆是因这毒妇而起!”
贾弼一直在旁服侍,唯恐平阳侯年老之人经不住这种打击,忙劝道:“父亲,这些不过是内宅无知妇人的可笑之处罢了,不值当为这个生气。”
贾弼虽竭力解劝,但平阳侯脾气暴燥,这天不知摔了多少茶壶酒壶,上好瓷器。
“父亲,想法子把大哥大嫂救出来要紧。”平阳侯的另外两个儿贾弗、贾强也来了。
贾弗是硬着头皮来的。贾冰就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和胡氏一起惹出来的事,把平阳侯府的世子都给牵连了,这个祸闯得可不小。
“怎么救,你们说怎么救?”平阳侯怒。
贾弗眼光闪烁,小心翼翼的提议,“父亲,大哥大嫂全是因为白七姑娘才遭的殃。依儿子的愚见,不如请夫人和三弟妹跟白家美言几句,如果能说动白七姑娘开口求情,或许大哥大嫂便没事了。”
贾强是个直性子,闻言大怒,声音不知不觉就高了,“二哥这话说得奇了。大嫂和贾冰合谋坑害人家姑娘,二哥这当爹的不想着替贾冰赔罪,就想让人家姑娘替贾家求情了?二哥,做人不能这样吧。”
“四弟,你这是何意?”贾弗脸涨得通红,“我这也是为贾家着想!大哥大嫂出了事,不赶紧设法救人,追究谁对谁错有什么用。”
“敢情在二哥看来,谁对谁错都是不重要的。”贾强气笑了,“我原本还奇怪二哥为何能养出贾冰那样的儿子。听二哥这么一说,我明白了。”
“四弟,你别太过份了!”贾弗恼羞成怒。
他俩这一争吵,无异于火上浇油,平阳侯火气更大,把他俩痛骂一番,如狂风暴雨般。
平阳侯怒骂许久,把贾弗和贾强全踹走了,“滚!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赶走贾弗和贾强,平阳侯向贾弼招手,“三郎,你二哥虽糊涂,方才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你大哥大嫂想要放出来,恐怕还真是要那位白家的小姑娘帮忙。咱家跟白家就要结亲了,你媳妇儿和白家太太一定熟络,让你媳妇儿央求白家太太,早日把你大哥大嫂放回来才是正理。你大哥大嫂有错,关起门来为父饶不了他们,但在牢里关着,是贾家丢脸。”
“当务之急自是把大哥大嫂救出来。不过这会儿白七姑娘和她的弟弟一起,随几位皇孙殿下办案去了,今天大概是见不着面了。”贾弼忙道。
平阳侯很是烦恼,“若能差人去递个话,今天便把人放出来便好了。”
贾弼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言语。
平阳侯寻思良久,厚着脸皮到内院找平阳侯夫人商量去了,“夫人,一切都是胡氏那毒妇的错,委屈冲儿和他没进门的媳妇儿了。夫人,这胡氏虽毒,终究是我贾家的人,咱们还是先设法将她救回府,之后再清白处置,如何?”
平阳侯夫人微笑,“今天我过寿,侯爷能否容我松散一日,不理府中杂务?我为平阳侯府操劳了数十年,这辈子只过一回六十大寿,只偷懒一日,想来还是可以的吧。”
平阳侯老脸一红,“胡氏专挑夫人过大寿的日子生事,有心为之,可恶之极!夫人,咱们先设法救人,等这毒妇回府之后,本侯定不轻饶!”
“当真?那么,侯爷打算如何处置胡氏?”平阳侯夫人含笑问道。
平阳侯一怔,吱唔道:“这个,这个…”
平阳侯夫人知道他根本没想好如何处置胡氏,微晒道:“自古继母难当。打从世子五岁时我嫁进来便劝侯爷严格管教他这个嫡长子、侯府继承人,这些年来我劝过侯爷多少回,那是数也数不清了。侯爷可有一回听过我的?都以为是继母的祸心吧。侯爷一直说世子没娘的孩子可怜,一直宠着他,眼下世子和胡氏一起被抓到官里去,侯爷想的也只是把人救回来,之后一切照旧,对么?”
“不是,我打算好好教导弘儿、胡氏夫妇的。”平阳侯忙表白道。
平阳侯夫人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平阳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脸上一阵发烫,叹气道:“救回府之后,弘儿夫妇本侯一定严加管教,再不许他们犯错了!”
平阳侯夫人眸中闪过失望之色,柔声道:“如此甚好。”
她就知道,平阳侯会再一次宽恕贾弘这个“没娘的孩子”。若是贾弘苦苦哀求为胡氏求情,平阳侯或许连胡氏也不加深责,轻轻放过去了。
这么多年来,平阳侯一直是这么做的。
“那么,夫人便将白家太太请来,美言一二?”平阳侯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心底有些羞愧,却也挺高兴的。
他相信,只要平阳侯夫人跟白家人商量好了,白七姑娘出面求个情,贾弘和胡氏、贾冰很快就可以释放回府。
平阳侯夫人微微一笑。
平阳侯满怀希望的走了。
沈氏和白玉莹母女,白微和靳竹苓母女,此刻还没走,正由周氏的女儿贾媗、贾娢陪着说话。
平阳侯夫人命婢女请了沈氏等人过来。
沈氏很为今天的事不安,一见面便陪不是,“这都怪小七淘气。她早就知道酒有问题,便该报了长辈,不该贪玩胡闹惹出这等祸事。一则是姨母的寿诞之日,未免扫兴,二则世子和世子夫人关系到平阳侯府的体面,这都是小七的错。”
平阳侯夫人感慨的拍拍沈氏的手,“慧儿,你是大家子的姑娘,胸怀宽广,处世谦恭,遇事只知反省自己,毫不责怪他人,才会有这样的说法。姨母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全是平阳侯府没理,是贾家亏欠了白家,亏欠了你家七姑娘。茗儿这孩子受委屈了。”
沈氏见平阳侯夫人这位寿星毫不见怪,心宽了不少,温柔的道:“小七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委屈不委屈,亏欠不亏欠的。倒是姨母您六十大寿的好日子被无端扰了,着实可恼。”
平阳侯夫人不在意,“我都活到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若儿孙孝顺,亲人和睦,天天都是好日子;若家宅不安宁,莫说六十大寿,便是七十大寿、八十大寿,又是什么喜事了?”
“夫人通透。”沈氏、白微都钦佩的道。
平阳侯夫人唤过白玉莹 ,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让我莹儿受惊吓了。”
白玉莹眼圈一红,“姨婆,我没事,只是心疼我七妹。我七妹那么可爱的小姑娘,也有人忍心对她下毒手,这些人的心莫不是铁打的?”
“莹儿莫胡说,这其中只怕是有什么误会。”沈氏唯恐白玉莹说错话,忙嗔怪的道。
“没有误会,就是有人要害七表姐。”靳竹苓自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这种秘药可贵了,而且很难得,要害七表姐的人这是下大本钱了。”
白微是白玉茗的亲姑母,对胡氏、贾冰等人深恶痛绝,冷笑道:“世子夫人回府之后,我要当面请教请教她,我侄女是哪里得罪她了,她对个半大孩子下这般毒手?”
“那个胡氏还回得来么?”靳竹苓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众人听在耳中,却各自心惊,“用这种手段害人,官府还能让她全须全尾的回家?”
沈氏心头一振,“不过是家务琐事…”
沈氏既打算把白玉莹嫁到平阳侯府,对平阳侯府的家务事自然是了解过的。平阳侯对原配夫人留下的贾弘最为偏爱,多年来不管贾弘如何不争气,世子地位始终不倒。沈氏这做母亲的为女儿着想,自然不想让贾弘、胡氏有事,唯恐这样一来,平阳侯会迁怒白家,迁怒白玉莹。
“慧儿是厚道人。”平阳侯夫人叹气道。
平阳侯巴不得这就是桩家务琐事,好让贾弘和胡氏、贾冰早早的放回来。平阳侯是关心儿孙,沈氏也能这么说,那是心性淳厚了。
平阳侯夫人借口坐久了,想要活动活动筋骨,让沈氏陪她到院中散步。
“…你姨父定要如此,我身为继母,又不便多说。慧儿,姨母这是为难你了,对不住。”平阳侯夫人过意不去。
沈氏忙道:“这有什么为难的?小七她就是孩子,大人说什么她听什么就是了,半分不为难。姨母,我这便差人去给她递个话。小七和玉儿都在那边,我做母亲的传个话,又有何妨?”
平阳侯夫人半是夸赞半是叹息,“慧儿,你为人处世太大度了,莹儿也和你一般厚道,她还是个孩子,心更善些。”
沈氏自然满口谦虚之语,连说不敢当。
平阳侯夫人让人去知会了平阳侯,平阳侯大喜,便让他的心腹带了沈氏的婢女燕儿去了雍王府。雍王府的管事问明来意,知道是有话需传给随世子爷办事的白七姑娘,不敢怠慢,忙去把莫染霜请了来。莫染霜和燕儿共乘一骑,驰马向西。
街头角落中,一名男子面目暗黑,双目烔烔,“这般轻易便把人带去了,可见戒备并不如何森严。可以动手。”
他身边一人悄声道:“不就是个小丫头么?能有多大作为,也值得大动干戈。”
“你懂什么?那小丫头便是当晚在鱼肚子里发现钥匙的人,她若辩论出了真正的钥匙,开了箱子,王爷的秘密暴露,那还得了?必须动手。”
“是,必须动手。”
两人的身影隐没在小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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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染霜带燕儿到了一处颇显荒凉的地方,燕儿都有些害怕了,“莫姑娘,咱们还在城里么?”莫染霜笑,“还在城里。不过这里有些偏僻,看着像郊外了。”带燕儿进去之后,莫染霜和一个看样子是小头头的青年笑着打了招呼,说明来意。青年盘问燕儿要带什么要紧话,燕儿心慌,“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和家务有关的。”青年脸便冷下来了,“白七姑娘肩负重任,家务琐事便不必打扰她了。回家再说。”
燕儿被唬得没了主意,求助的看着莫染霜。
莫染霜和那青年耳语几句,青年一脸谦虚,“世子爷今天脸色好像不大好。染霜,要不你亲自请示他?”莫染霜连连摇头,“我才不自找不痛快呢。”想了想,好言好语和燕儿商量,“家务琐事么,等等也无妨,你说呢?咱们只管在这儿等着,总是没错的。”燕儿一个丫头能有什么主意,不由自主的就点了头。
白玉茗根本不知道燕儿找过她,更不知道沈氏让燕儿给她带了话。
莫染霜和燕儿等啊等啊,不知不觉天已经黑透了。
赵戈呆在那里,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白玉茗毫无察觉,喜孜孜的白玉格响亮击掌,“姐弟同心,其利断金!”
之前每到这个场合,白玉格都要嚷嚷一句,“你也不比我大多少。”今天却是心情太好了,浅浅一笑,很有默契的和白玉茗同时道:“姐弟同心,其利断金!”
姐弟俩一般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两张尚带稚气的面容映着火光,生动快乐而有朝气。
这姐弟俩很快活,赵戈却心中一股邪火上蹿,扬声道:“来人!”
莫染尘带着数名侍卫应声而至,“世子爷有何吩咐?”
赵戈命令,“带白玉格离开。开始行动。”
莫染尘应道:“是,属下遵命。”
白玉格叫道:“不,我不走,我要陪着她!”莫染尘等人哪里容得他违命?两个侍从一左一右架着他,口中相劝,“白小公子,请听命行事,莫让小人为难。”手上用力,已强拖着白玉格往下走了。
“弟弟,你先和他们一起过去吧,你留下也帮不上忙的。那天晚上你不在呀。”白玉茗好心的安慰。
白玉格被侍从架走,更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为什么送她去明因寺?为什么生出那么一个馊主意?悔不当初啊。
白玉茗高高兴兴的生火烤鱼,“我烤的鱼可好吃了,弟弟就爱吃我烤的。”
赵戈见她笑靥如花,自是欢喜,但听她提起白玉格,心里又七上八下的了。
全知道,她弟弟居然全知道。
“哎,你全告诉你弟弟了?”赵戈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白玉茗一边烤鱼,一边眉飞色舞的说话,“嗯,全告诉了。不光我弟弟,还有我五姐姐,还有翠钱,他们都说我讲得有趣极了,跟听说书似的。”
有趣极了,跟说书似的。除了她弟弟,还有她姐姐,还有翠钱。
赵戈左眼直跳。
又有两个人知道了…她都不知道害羞的么,把两个人的私密事当话本似的说给别人听…
“你怎能告诉别人?”赵戈生气。
白玉敬对他的情绪毫无察觉,还在沾沾自喜,“那么好玩的事,我为什么不说?白七姑娘智勇双全,随机应变,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智慧躲过了官兵追捕,这是话本里侠女做的事呢。”
赵戈平时极聪敏,这会儿反应却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味着白玉茗的话:…智勇双全,随机应变…侠女做的事…她没提投怀送抱,也没提同床共枕…
白玉茗一条鱼都烤熟了,他还在深沉的思考。
“那个…”他犹犹豫豫。
“怎么了?”白玉茗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奇怪的看他。
她鱼烤好了,随便咬了一口,满意的品着滋味。
赵戈盯着火光,竭力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可他的耳朵根儿都已经红透了,“那个,咱们一床睡的事,你没跟别人说吧?”
“什么?”白玉茗一口美味无比的烤鱼吐了出来,气急败坏的嚷嚷,“什么叫咱们一床睡呀,谁和你一床睡了?”
她本是坐着烤鱼的,这一激动,就站起来了。
虽是黑夜,但火光映照下窈窕女孩儿的身影,悦目醒目。
赵戈先是惊讶,继而愤怒,“你忘了!咱们同睡过一张床,这么快你便忘了!”
隔着一把剑也是同睡一张床好不好,这才过去多久,她便忘得一干二净了!
嗤---的破空之声,暗夜中格外清晰,异常凌厉。
“快闪开!”赵戈一跃而起,奋力推开她。
“噗”的一声,利刃入土。
雕翎箭半截入土,箭头金雕的羽毛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白玉茗惊魂未定,“有,有人偷袭…”
方才如果不是赵戈不顾一切的推开她,那支雕翎箭就该射到她身上了。
嗤---嗤---嗤---,不断的破空之声。
赵戈拨出宝剑疾挥,雕翎箭一支一支断成两截。
“保护世子爷!”赵戈的侍卫呼喝着过来了。
两支人马混战在一起,刀剑相接声,利刃入肉声,闷哼声,呼喊声,不绝于耳。
白玉茗口中一直吵吵着要做侠女,实则经历过的真正厮杀可没几回。她虽练过功夫,其实只不过是强身健体,若和眼前这些高手真刀实枪对敌,没几个回合就败下阵了。
她手拎一串烤鱼,没底气的叫道:“来呀,来和本姑娘过过招。”实际上若真有黑衣人逼过来,她完全不是对手。
赵戈满身清贵之气,功夫却好得很,手起剑落,两名黑衣人惨叫跌倒。
“你,你,你功夫很好呀。”白玉茗这会儿夸人都带颤音了。
“过来,到我身边。”赵戈声音沉稳,自有不容人拒绝的威力。
白玉茗再不硬撑,向着赵戈扑过去,“我来了!”
一名黑衣人自后偷袭,赵戈一脚将其踢飞,自己也站立不稳,正好白玉茗扑到他怀里,两人搂抱着翻滚到了山坡下。
热呼呼。
软绵绵。
又一次亲密相拥,白玉茗贴着赵戈火热的胸膛,赵戈抱着白玉茗娇软的身体,两人头脑皆是一片空白,像被人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惊愕的自己。
这一刻,两人均是一样的不知所措。
风声,呼啸声,打斗声,似乎近在眼前,又似乎远在天边。
这一刻,他眼中只有她,她眼中也只有他。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他俩遗忘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眸光中惊愕渐减,柔情渐增,慢慢凑近了她,似要亲吻。
她像突然从梦中惊醒,头向旁边歪了歪,弱弱的、无力的躲避,“我要去救我弟弟…”
他凝视着她,眸光闪闪,似是凝聚了天上的点点星光,声音比平时温柔多了,“不用,你弟弟有人保护。”
“我不放心。”她小小声的反对。
他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哄孩子般的道:“放心,一定没事。”
第29章 同床
山坡上刀光剑影, 厮杀声惊天动地,这里却是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连青草的气味都格外清香怡人。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山坡, 洒下一地素洁月光。
他心情一定很好, 眼神如月色般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