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梁王陵的入口,董晓悦用咒开启外门,领着燕王殿下走进石砌的甬道。

回到墓室一看更漏,已经是四更天,董晓悦身体虽不觉疲惫,可生物钟仍然提醒她该睡了。

燕王殿下显然也是一样,抬起袖子掩着嘴,斯斯文文地打了个哈欠。

董晓悦踟蹰了会儿,还是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对付那个镜妖?”

梁玄撩了她一眼,他眼里有了睡意,越发显得迷离:“一时半刻说不清楚,更深了,明日再说罢,你很急么?”

“在这梦里已经耗了好几个月了,能早点出去当然好啦,”董晓悦觑见他神色不豫,赶紧找补,“小人那不是……希望殿下早点化险为夷嘛……”

“孤的魂魄受了损伤,今日走得多了些,实在是乏了,”燕王殿下冷冷地道,“你大可不必担心,孤已有万全之策,不消三日,必能了结此梦。”

董晓悦听了这话喜不自胜,可直觉告诉她不能喜形于色,于是狗腿地去给燕王殿下打洗脚水。

两人都洗漱完了,燕王殿下脱了外裳,毫不见外地往床上一躺。

董晓悦像往常一样躺下床边榻板上,还没来得及掖好被子,就听床上传来凉飕飕的声音:“你就是如此对待孤的身体?”

“……”这位祖宗简直是个送命题库。

董晓悦头皮一麻,急中生智地打了个小呼噜。

燕王殿下就没见过这么涎皮赖脸的人,被她气笑了:“把孤的身体放到床上来。”

“那多委屈殿下您的灵魂啊,”董晓悦一个劲地谦让,“您放心,我铺了两层褥子,软得很,保证殿下的金躯一根毛都不会掉。”

“孤说过要睡地上么?”

“……”董晓悦回过味来,“啊?这……男女授受不亲……”

梁玄哼了一声:“莫非你觉得孤想对自己的身体行越礼悖份之事?”

话不是这么说的啊!但是除了认怂还能怎样?董晓悦赶紧道:“不敢不敢,小的睡相不好,又喜欢卷被子,睡梦中唐突了殿下就罪过了……”

燕王殿下不说话,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更漏滴答作响,催命似的。

董晓悦只得硬着头皮爬到床上,小心翼翼地贴着床沿,梁玄让到了床里侧,两人虽然同衾而眠,却像牛郎织女一样隔着天河。

也许是提心吊胆太耗心力,董晓悦的呼吸很快沉了下去。

梁玄知道她睡着了,伸手轻轻戳了戳她腰眼。

董晓悦在梦里只觉腰眼有点痒,下意识地躲,扑通一声滚到了床下。

她睁开眼睛皱着眉头,发了会儿呆,翻了个身又睡了。梁玄想把她捞上来,无奈右手折了,只好下了床和她一起挤在榻上。

董晓悦睡梦中感觉有人和她抢地盘,手脚并用地推挤他,梁玄不得不箍住她的腰,压住她的腿:“别乱动!”

抱着自己的感觉别提多诡异了,燕王殿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越想越悲愤,凭什芈无咎那竖子又是拜堂成亲又是肌肤相亲,他只想在临走前抱抱她都这么一言难尽!

梁玄憋了一肚子气,见那没心肝的蛮夷睡得酣美无比,越发不忿,伸手往她胳肢窝里挠,他自己的身体,哪些地方最怕痒一清二楚,董晓悦在睡梦中笑出声来,一边不住地躲:“你干嘛……殿下……”

燕王殿下心里舒坦了些,大人有大量地收回手,轻手轻脚地起了身,披上外裳,在榻边坐下,屏息凝神,伸手在董晓悦额头上凌空画了个符,银色符文在黑暗中一闪,没入她额中不见了。

梁玄轻轻叹了一声,拿起案上的红绳,轻轻掀开帘子,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

梁玄没有飞天遁地的本领,他的魂魄和天镜不甚契合,少年的身躯又很羸弱,走得比常人还慢些。

到达柳家庄的时候,东方天际已经泛出香灰般的颜色。他在村口两三人合抱的歪脖子大槐树下停住脚步,闭上眼睛凝神屏气,感觉镜妖的气息更强烈了。

受这具身体灵力所限,他只能感觉对方的大致方向和范围,即便知道他在哪个人身上也没用。杀了那人不过是平白害了一条人命,镜妖会在瞬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个宿主,新的宿主也许近在眼前,也许在千里之外。

梁玄睁开眼睛,继续往前走。

天将破晓,庄子里已经有人起来耕作了,很快有人把他认了出来,村子里骚动起来,壮汉们提刀的提刀,拿棍的拿棍,纷纷从屋子里跑出来。

立即有人叫来柳大郎和他几个儿子。

柳大郎看见凶嫌自己找上门来,既吃惊又紧张,把一条长木棍横在身前,沉着脸道:“你有什么话说?”

梁玄扫了人群一眼,镜妖的气息近在咫尺,就是他面前的某个人。他看了一眼柳大郎,平静地说道:“我是来偿命的。”

董晓悦从来没有睡得那么沉,如果不是梦见跌下悬崖突然一阵心悸,说不定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坐起身,下意识地摸摸心口,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具没有心跳的尸体,不过梦中那种心惊的感觉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越发强烈。

“殿下您醒了吗?”她朝床上问了一声。

没有回答。

“我点灯咯?”董晓悦说着施了个火符,点燃墙上的油灯,往床上一看,被褥铺得整整齐齐的,哪里有梁玄的踪影。

她的目光落到几案上,心往下一沉——她记得昨天随手把那条被村民当作“证物”的红缨绳放在了案上。

董晓悦衣服都没来得及披,穿着中衣就奔了出去。

她终于知道梁玄说的办法是什么了——他打算毁了天镜。

天镜是镜妖的本体,毁了镜子,镜妖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然而梁玄的魂魄附着在镜子上,这么做根本是玉石俱焚。

董晓悦一边骂自己蠢,一边飞一般向柳家庄奔去,她没有时间深思熟虑,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觉。

风在耳边呼啸着,一股淡淡的烟味随风飘来。

柳家庄的轮廓逐渐从薄雾中浮现,董晓悦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到了附近一看,只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接着她看见了火光中的梁玄,烈火他烧得面目全非,但是她知道那是他,甚至能感觉到他在看她。

她仿佛被那目光钉在了地上,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知觉,那一刻她甚至没去想任务会不会失败,来来回回只记得昨夜梁玄问她,你会记得我吗?

一面小小的八卦镜从火中升起,像一轮月亮悬在半空中。

围观的人群被这壮观的景象震撼,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突然有一条身影敏捷地朝那镜子扑去。

“三郎!”柳大郎惊呼起来,“你做甚?”

柳三郎却是充耳不闻,皮肉遇到高温发出焦味仍旧浑然不觉。

就在他快要触及镜子的时候,镜中突然迸发出灼亮的光芒,如同千万柄利剑贯入柳三郎的身体。

柳三郎发出一声令人心惊胆寒的惨叫,抽搐着倒在地上,化作了一只山魈。

铜镜霎那间敛去光芒,“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周遭的事物开始扭曲模糊,村民们的叫嚷和惊呼也渐渐散去,董晓悦一阵头晕目眩,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好端端地躺在便利店冰凉的地板上。

老虎正在轻轻舔她的手心。

第47章 入梦

董晓悦坐起身, 默默地捋了捋老虎的脑袋,老虎温顺得一反常态,趴下身低下头, 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鲜肉店员推开仓库门, 走到柜台后,对着董晓悦点点头:“回来啦老妹儿。”

董晓悦用手背擦擦微湿的眼角:“这个梦里的燕王......还活着吗?”

“咋的啦?入戏太深啦?”鲜肉手肘撑在柜台上, 俯下身凑过来, 一脸的幸灾乐祸:“死倒是没死, 要死在自己的梦里也不容易。”

董晓悦如释重负, 也不计较他那讨打的嘴脸了, 她就像一株萎蔫的绿植吸饱了水,重新焕发生机:“那面镜子怎么回事?为什么反过来对付镜灵?”

“那面镜子是降妖除魔的宝物,吸收的灵气、妖气多了,凝成了精魅,它害死了凡人,当然也算在妖孽一类,所以就被自己给收了。”

“......”董晓悦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块兴风作浪又大义灭亲的镜子,“那燕王的魂魄碎片回身体里去了?”

“回是回不去了, 他最后那下子对自己忒狠了, 不但烧了壳子, 还画了符用真火烧那镜子, 得亏水平不够,还留了口气儿。”

“什么叫回不去了?回不去会怎样?”董晓悦的心情犹如坐上了过山车,“那他现在在哪里?”

鲜肉眼中露出狡黠的光, 瞟了眼她腰间的锦囊,耸耸肩,一摊手:“那我哪儿知道。”

董晓悦明白他的暗示,捏了捏瘪瘪的锦囊,这才想起里面一片金叶子也没剩下,非但如此,上个梦结束她还倒欠着鲜肉一片。

董小姐人穷志短,无奈道:“先算分数吧。”

“好嘞——”鲜肉说着转身去架子上拿笔记本电脑。

董晓悦赶紧补充了一句:“这次别回放了。”一来太羞耻,二来也是为了省钱。

“啊......”鲜肉一脸遗憾:“老妹儿你确定?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听到我的精彩解说的凹。”

“不用了!”董晓悦回答得斩钉截铁,“直接算分吧。”

鲜肉无奈地合上笔记本:“行吧,你开心就好。”

说完,他从柜台里掏出个浮夸的计算器——五彩斑斓,足有一本16开书本那么大,上面只有三个按钮,分别标记着on/off,+1和-1。

鲜肉按下开机键,计算器发出一段叮叮当当的电子音乐,电子屏上跳出个大大的“0”。

他转身从柜台后的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A4纸,董晓悦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看起来有点像银行对账单。

鲜肉嘴里念念有词,手指飞快地在两个按键上来回跳跃,每次他按下+1键,计算器发出“叮”一声响,按下-1键,则发出“噗”一声闷响,起初“叮”占了主流,偶尔夹杂着一声“噗”,董晓悦不由窃喜,心想这次大约能结余不少了。

鲜肉似乎猜到她的想法,停下手里的活计,抬头瞟了她一眼:“ 别高兴得太早,下一页开始修梵寺和地宫部分了。”

说完这句话不久,“叮”声渐渐稀少,被一连串的“噗”取代,每一声都像在取笑她。

“错过凤冈的提示信息扣十分,”鲜肉狠狠地戳着扣分键,“没发现宸白羽的异常十一处,每次扣三分,共计三十三......”

董晓悦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她都不用看计算结果,就知道减分项已经远远超过了加分项,这还只是刚到梁王陵,后面把燕王殿下当娃娃还不知道会扣成什么样。

鲜肉又翻了一页,接着算:“沉迷种田扣二十,把反派错认成正主扣五十,和反派亲密互动五十六次,每次扣三分......”

董晓悦已经不想知道结果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索性去逗老虎玩,一会儿挠挠它的下巴,一会儿搔搔它的耳朵。

老虎被她搅得不胜其烦,伸出毛茸茸的大爪子推开她的手,直起腿抖抖身子,又抬起爪子把被她薅得乱起八糟的顶毛扒拉整齐。

鲜肉继续快速摁着计算器,董晓悦的耳朵已经对那“噗噗噗”的响声免疫了,就在这时候,计算机突然发出一长串宛如天籁的“叮”声。

“这是哪一段?”董晓悦放开老虎脖子,好奇地问道。

“英雄救美。”鲜肉答道。

“哦......”董晓悦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这里是她从梁王和王妃手上救了美少年,接下去就该惨不忍睹了。

没想到几声“噗”之后,加分提示音又开始频繁响起。

“这加的是什么分?”董晓悦困惑地问。

“梳头加一分,更衣加两分,沐浴加三分,”鲜肉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山盟海誓加五分,一共二十九次......”

“等等等等,”董晓悦愕然,“山盟海誓是什么鬼??”

鲜肉用操着一口东北腔绘声绘色地念道:“第一次,‘宝贝儿别怕,有爸爸在,爸爸会永远保护你’,第二次,‘宝贝儿,爸爸最爱的是谁啊?是你是你还是你’,第三次......”

“行了别念了,我知道了。”董晓悦连忙告饶,没想到歪打正着,燕王殿下竟然好这一口?她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后面的项目有加有减,减分项都有迹可循,一般都是她错过了重要线索或者作出错误决策,加分项就五花八门十分令人费解了。

鲜肉手中的A4纸很快就翻到了尾页,计算器又叮叮咚咚地演奏了一段音乐,然后一个机械的女声道:“您的最终得分是,8分。”

还好还好,董晓悦庆幸地想。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董晓悦十分谨慎,鲜肉没找到什么坑钱的机会,只好弹开收银柜,点出七片金叶子摊在柜台上,看他表情仿佛那不是金叶子,竟是从他身上剜下的肉。

董晓悦把金叶子拢到自己手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用指尖压着,往鲜肉那里推了推。

鲜肉垂涎欲滴伸过手,董晓悦没等他碰到金叶子,飞快地用两指捏住收回来:“别急,我买你的答案,不过你得好好回答。”

金叶子的吸引力很大,鲜肉点头如捣蒜。

董晓悦问道:“上个梦的燕王殿下在哪里?”

“这我真不知道,”鲜肉讨好地笑笑,“你再换个问问。”

“行,”董晓悦想了想,“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他?”

“找是找不到的。”

“太敷衍了,”董晓悦果断地收回叶子,“说了等于没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别啊,”鲜肉眼巴巴地瞅着那片珍贵的叶子,“这样吧,我悄悄给你透个底,下个梦里你要的东西在最左边架子往上数第三排,再多的真不能说了啊。”

说着就要去拿叶子,董晓悦火速收回手:“打广告让我买东西还反过来收我钱?真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

说完就朝最左边的架子走,老虎幸灾乐祸地朝鲜肉“嗷”了一声,跟了上去。

“......”鲜肉被她摆了一道,气得鼓起腮帮子,像条河豚鱼。

左边架子上数第三排上放了十几种商品,董晓悦左看看右看看,犯起了难,她摸了摸老虎的耳朵,轻声道:“到底该买哪个呢?”

老虎不吭声,竖起耳朵,朝柜台的方向张望了一眼,见鲜肉正在埋头算账,便悄悄伸出爪子,点了点其中一件。

董晓悦拿起包装盒一看,半透明的包装里是个随身无线路由器模样的东西,商品名称上写着“咫尺天涯”,售价5片金叶子,她望了望老虎,用眼神问道:“是这个?”

老虎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董晓悦便拿着这莫名其妙的东西去结账,鲜肉一看她挑中的东西,狐疑地看向老虎。老虎坦坦荡荡地和他对视,鲜肉移开目光,什么都没说,拿起扫码机结账。

又该分别了,董晓悦蹲下身,抱着老虎的脑袋,用脸蹭蹭它的脑袋:“走之前能不能让我吸一口?”

老虎歪着头,露出困惑的眼神。

董晓悦拍拍它的脑袋:“算了。”把老虎当猫吸太不尊重了。

一人一虎依依惜别的时候,鲜肉已经点燃了烟。

董晓悦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天旋地转的感觉结束,她的鼻端飘来馥郁的木质香料气味,先不说好不好闻,一闻便知十分昂贵。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顶异常豪华的帐子,满绣着交缠的花草图案,每朵花中间都嵌着颗硕大的珍珠,帐角垂着彩色流苏,挂着数不清的金玉珠宝,像是一串串珠宝打造的葡萄。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董小姐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胸,确定自己是女儿身,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坐起身,撩起帐子往外看了眼,只见身处的房间十分轩敞,雕梁画栋,珠围翠绕,奢华程度比起上个梦的地宫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毕竟是陵墓,再怎么豪华也少了种生机勃勃的居家氛围。

董晓悦一动,立即就有四五个遍身绮罗,穿得像云中仙子一样的美貌侍女围上来:“奴婢给长公主殿下请安,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一下子这么纸醉金迷,董小姐一时半会儿没适应过来,懵懂地点点头:“还行。”

侍女们动作利索,分工明确,有人打帐钩,有人扶她坐起身,有人换香丸,有人打帘子,不一会儿又有一队同样青春貌美衣饰华丽的侍女鱼贯而入,端银盆的,捧衣裳的,捧瓶花的,捧香盒的,捧脂粉的,就连洗漱工具都分了五六个金盘子,各由一名侍女托着。

董晓悦从洗漱到更衣、梳妆,连根手指都不用动一动。

坐到妆镜前一照,还好,这回是原装的壳子,出厂的脸。

正梳着头,为首的侍女先端了一杯美容养颜的杏仁露上来,一边请示:“殿下,早膳仍旧摆在听泉馆么?”

董晓悦这山寨货当然没什么异议。

梳妆完毕,董晓悦脑袋上横七竖八插了数不清的金钗玉簪,活像个珠光宝气的糖葫芦挑子,一站起来差点头重脚轻栽倒在地。

“太重了。”董晓悦一边说一边往下捋。

那梳头的侍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铁青:“殿下恕罪。”

“......”这位长公主脾气大概不太好,董晓悦怕漏泄,沉着脸说道,“下不为例,起来罢。”

被一群侍女簇拥着走出房门,下了台阶,出了院子,已经有步辇在外面等候。

董晓悦坐在步辇上打量她的地盘,光是他们沿途经过的亭台馆榭就已经让人咋舌了,整个长公主府还不知道有多大。

到了听泉馆一看,案上已经摆了林林总总二三十道凉菜,侍女伺候她入了坐,热菜、汤羹和糕点陆陆续续上来,廊下竟然还有十来个乐工调弦弄筝。

董晓悦当惯了穷逼,这顿自带BGM的早饭吃得坐立不安。吃完早饭,食案还没来得及撤下去,有个侍女来禀告:“殿下,西平乡公主递了帖子来求见。”

每个梦的开头通常都会有npc来提示线索,董晓悦当然不会错过:“赶紧请她进来。”

那位什么乡公主显然是熟人,坐着辇车径直到了听泉馆阶下,下了车便提着裙子噔噔噔地跑上来,她年约二十出头,生了一张可亲的圆脸,大眼睛忽闪忽闪,一见董晓悦便扑上来,扯着她的袖子兴奋地道:“阿姊,竹里馆新来了个绝色小倌,咱们快去看看!”

第48章 小倌

城中春光正好, 桃秾李艳,莺歌燕语,正适合寻欢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