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向南星“哐当”一声彻底栽到沙发底下去的声音。

  爬起来见他竟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向南星忍不住轻嗤。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妈是你死皮赖脸追我而我没答应?我勉强跟你出去旅行只是为了跟你说清楚——”她语气一顿,做出一副恶心人不偿命的样子,“——我不爱你。”

  他大概真被它恶心到了,表情微微一沉,甚至眉宇间都微微染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郁色,但那郁色只在一瞬间,他转瞬又恢复了之前的一脸理所应当:“我觉得你爸妈会更相信是你死皮赖脸追我而我没答应。”

  向南星转念一想,商陆一直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追她肯定没人相信,她追他倒是挺符合人设。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人设……

  向南星不由得唉声叹气道:“那也只能这样了。”

  她这话说得可真是恼人。到底是要按照她说的办,还是按照他的?

  商陆自然是眉梢一凛:“怎样?”

  “当然只能按你说的办啦。”向南星有点无奈。

  “……”原本斜凛着的眉梢微微一怔。

  搁在那袋安全套上的手也悄然收紧。

  “我一会儿回去就告诉我爸妈——”

  “……”手提袋的一角已被他捏出了皱痕。

  向南星扭头撇一眼商陆,他怎么做到如此淡定的?坐那儿眉都不抬一下。反倒她紧张到一句话恨不得拆成三句说。

  毕竟刚被她妈戳破了一个谎言,她又得用个新的谎言去圆上一个。

  向南星索性坐直了:“——告诉他们,我追你你没答应,我很伤心所以让他们永远别再提这件事。”

  “……”

  “……”

  “我这么说,我爸妈肯定能相信了吧?”

  她竟还问他。

  原本紧捏着购物袋的手豁然松开,商陆面无表情起了身:“随便你。”

  走之前不忘把购物袋塞回给她。

  “随便我?”向南星抱着一袋子安全套纳着闷,“这不是按照你的提议说的嘛,怎么又随便我了?”

  商陆却已砰然关上卧室门。

  什么态度这是?

  *

  向南星就当她已经和商陆通好气了,原封不动地把她妈给她的购物袋拎回了楼上。

  眼观鼻,鼻观心,耷拉着脑袋进了屋。

  向妈见闺女拎着购物袋回来:“怎么回事这是?”

  正在厨房洗碗的向大夫也慌忙擦着手跑出来。

  向南星看看爸,又看看妈,毕竟她不是迟佳,没有张口就哭的绝学,眼睛再用力也挤不出半滴泪,索性放弃,丢了手里的购物袋就往卧室跑。

  向爸向妈眼见自家闺女借着抚额的动作遮住眼,莫非是……哭了?

  果然向南星关上卧室门开始在里头嚎啕大哭。

  向爸向妈赶紧跟过去,向妈紧张得只敲门:“到底怎么了这是?”

  向爸在一旁,造谣全靠一张嘴:“是不是商陆欺负你了?我找他算账去!”

  向南星一听商陆这名字,隔着房门嚎得更大声:“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门外的爹妈就这么被自家闺女吓没了声。

  向南星又带着哭腔来了一句:“商陆根本就不喜欢我……他答应跟我出去旅行,只是在找机会拒绝我……”

  商陆提的方法果然奏效,“好了好了闺女你别难过了,以后爸妈再也不提那小子。”

  向大夫在门外安慰道。

  紧接着就没了声。

  向南星估摸着她爸该不会真去找商陆算账了吧,赶紧蹑手蹑脚凑回门边,耳朵直贴着门板,才听见爸妈还在门外。

  这才放了心。

  “瞎了眼了嘛这是?我女儿哪点不好?”向妈的声音。

  “能理解,商陆这孩子确实心高气傲了点儿。”向大夫的声音。

  那一刻,趴在门板上的向南星心中暗暗决定,以后她爸再惹她妈生气,她绝不出手帮忙,还要第一时间送上搓衣板。

  *

  没多久向南星就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向妈肯定跟陈默妈吐槽了那有眼无珠没看上自家闺女的臭小子,陈妈便以这作为反面教材,教育陈默在学校里不是不可以谈恋爱,但也不能随便什么小姑娘都行,不够优秀的尤其是家境不够优秀的,都要敬而远之。

  陈默从澳洲带回给向南星的巧克力就这么阴错阳差成了给向南星的安慰奖。

  陈默在给她颁发这份安慰奖时,不忘安慰她几句:“不是你不好,是商陆没眼光,你别往心里去。”

  这话就这么被同系的人听了去,加之商陆因上学年的退学事件在老同学圈里出了名,仿佛一夜之间,全部人都恍然大悟,商陆之所以不顾所有人反对毅然决然地退了学,除了和系领导的矛盾,是不是……还为了顺便躲开某个人的穷追猛打?

  消息传得如此似模似样,就连迟佳,明明一早就知道向南星和商陆国庆节一起玩消失是去了灾区,都被这众口铄金闹懵了:“你真的在追商陆?”

  此时正值两堂中医诊断临床模拟训练的课间时间,她们这段时间刚学完脉象切诊,向南星总琢磨不透细脉和浮脉的区别,眼看就要期末考试了,她这几天又正好有点风寒加上火,索性自己给自己把脉。

  可刚研究出来点门道就被迟佳打断。

  一听商陆这名,多少同学手上事不停,耳朵全竖了。

  向南星放眼一扫前排那一个个假模假式的后脑勺,上头分明写着:向南星,被商陆抛弃的女人?

  连迟佳这个知道内情的都这么问她,向南星着实烦躁:“没有!”

  向南星就纳闷了,上学年商陆既不是第一名考进来的,期末成绩也只排中段,单科还差点挂了,怎么大家偏就对他印象深刻?

  就因为一张脸长得好看?

  比起商陆,迟佳倒是更关心别的:“那你跟陈默又是怎么回事?”

  这又是哪跟哪?

  眼看前排那些正偷听的后脑勺们背都直了,向南星抚额,跟旧同学的绯闻还没澄清,她可不想再来一段,“没有!”

  迟佳显然还没说完,向南星索性直接把脉枕收书包里,专心听迟佳还有什么高见。

  “我国庆那会儿失恋陈默也就随口安慰下我,其余时间都在打听你,怎么你一失恋就有巧克力?还两盒。你这次感冒陈默还特地给你送药……”

  都是假失恋,差别怎么这么大?

  向南星不得不提醒迟佳:“那两盒巧克力最后不还是你吃了?”

  不等迟佳继续,向南星又说:“他给我的那些药我也没吃,吃的都是我爸给我开的中药。”

  风寒上火,其实也就她爸几服药的事,陈默买的那些抗生素副作用大疗效还不一定好。

  这倒是实话,可迟佳多少还有些担忧:“我不管,如果哪天陈默向你表白,你一定要像商陆拒绝你那样,狠狠拒绝他。”

  “好哦。”向南星随口答完才反应过来,眼睛都瞪直,“再说一遍,商陆没有拒绝我!”

  *

  显然迟佳还是不放心,过完春节没多久就是她的生日,特地邀了陈默。

  这次的生日迟佳可是好一番精心策划,年初七刚过,就拉着向南星出街买衣服。

  向南星陪她跑遍了西单,最后见她选了件织法松到几乎半透的小毛衣、正愁该搭什么样的裤子,向南星真怕她着凉:“大冬天穿露肩的合适吗?”

  迟佳手速飞快地在已留牛仔裤前翻着:“我要在生日这天拿下陈默。”

  “你这是要趁着生日向陈默表白?”

  迟佳没回答,只突然神神秘秘地凑到向南星坐着的沙发这儿来:“姐们儿,求成全。”

  说话时还双手抵在唇上,甚是楚楚可怜。

  向南星头疼:“你该不会还以为我跟陈默有什么吧?”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迟佳终于收起了小鹿似的无辜眼神,竖起食指,煞有介事的一摇,“我是想让你在我生日那天带商陆一起来。”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向南星当即应承下来:“没问题。”

  答应得太早——

  迟佳话还没完:“你和商陆一定一定一定要在陈默面前表现得亲密些。”

  向南星顿时拉下了脸。

  迟佳没瞧见,还沉醉于自己的计划中:“要多亲密有多亲密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