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菇面暖了小八的胃,连冷下来的心都似乎有复苏的迹象,小八的厚脸皮也恢复了,“哦,这可不一定。我若夺位失败,被皇叔们合谋杀死,这魂儿飘到金陵城,每晚都会见你几遭;我若稳住储位,顺利登基,将来作为北元皇帝,很欢迎你去我家做客,我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的。”
小八深深看了一眼徐妙仪,“我以前的提议依然有效,你可以考虑一下。”
徐妙仪冷冷瞥了他一眼:“痴心妄想,你回去后是生,是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八故作伤心的样子,“你变脸也太快了吧,刚才还热情的请我吃面,现在突然如此冷漠。”
徐妙仪说道:“我早说过了,今夜是来了结恩怨的。今年正月初一,我离家出走,回到市井谋生,独自过年,你一大早来拜年,还带着热腾腾的早饭,这一饭之恩,今天算是还你了。”
小八摸了摸肚皮,感叹道:“人吃五谷杂粮,逃不过七情六欲。在最低谷时有人送顿可心的饭菜,哪怕明知来意不纯,也很难拒绝。你如此,我也如此,都是凡人啊。”
徐妙仪说道:“恩已经了结,我们开始说怨吧。小八,你坑过我,我也不是什么善茬,也坑过你。”
小八故意扭过身体,将后脑勺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块疤痕,“亏你还记啊,凤阳韭山那次,你装病要我背着,我傻乎乎背着你快累死了,你却狠心朝这里砸了一块石头,脑袋差点开花,这疤痕一辈子都消不了,这破了相了,你要对我负责啊。”
徐妙仪反驳道:“你伙同王金刚绑架我当人质在先,难道要我坐以待毙不成?你我天生死敌,互相伤害,这怨算是扯平吧——但我表哥呢?自从你来京城为质子,他轻视过你、伤害过你、做过什么使得你生怨的事情吗?他对你只有恩,从未有过怨,你却以怨报德,非逼他于死地!”
小八冷冷一笑,“好一个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徐妙仪,原来你是为朱守谦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情商和嘴炮的对决开始啦。每次写这两个的碰撞都要挠掉好多头发,像两匹同样狡猾的狐狸,互相试探,征服,努力达成目的
今天《徐后传》满了70万字啦,撒花庆祝一下。
在计划大纲里的进度里,70万字的时候应该是朱棣和徐妙仪大婚的节点。现在稍微晚了一点,还要过两个拐点,不过比起舟以前的文,男主女主起码过了百万才到结婚那一关,这个算是快的啦。
第199章 白刃不饶
徐妙仪并不否认,说道:“自你来大明为质,京城几十万百姓,数万官员,还有朱家皇室,谁对你最好?谁对你几乎不设防?谁明知你居心叵测,依然和你来往?谁陪你喝酒聊天,阅尽金陵繁华?”
“你当人质这三年来,唯有我表哥以诚待你,不计较你的疯癫无常,他从来没把你当过阶下囚,小八,你就一点不亏心吗?”
“我从不亏心任何事。”小八不为所动,摸着自己胸口说道:“良心这个东西对我而言太奢侈了,我若有这个,早就死了一万次。别把朱守谦说的那么高尚伟大,他对我好,是因我和他的处境相似,我是人质,他比人质好不了多少,只是个象征帝王仁慈的幌子而已,身为郡王,背地里一直被宗室排挤,吃了不少暗亏。你说没错,他对我是真好,但这整个京城,也只有我愿意陪他,我们各取所需而已。”
徐妙仪说道:“你不是不亏心,而是善于自欺欺人,让自己好过一些。各取所需?你得到了多少,他得到了多少?”
小八说道:“我得到的多,因为我有本事;他几乎得不到什么,是因为他的无能。他无能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一不是他亲爹,二不是他老师,他被逼走到什么绝路与我何干?”
徐妙仪沉默。
小八乘机说道:“我以前就和你说过,羊吃草,狼吃羊,虎吞羊,人和动物一样,有些人注定被牺牲,被吞噬,一头老虎是不会为了一只羊的死亡流泪的。你和我一样,注定是当老虎的人,何必——”
小八突然觉得四肢酸软,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纱,徐妙仪的面容在纱中若影若现。
徐妙仪捂住了他的嘴,将他半扶半拖着到了里间的卧房,扔到了罗汉床上。
小八瘫软在软塌上,歪着脖子气若游丝的说道:“面…面里有毒!”
徐妙仪一扫方才的悲愤,平静的说道:“我亲手做砂锅菌菇面,送你上路。菌菇这个东西虽然美味,却不能乱吃,我自幼学医,识得千百种蘑菇,特意采了几朵大红带白点的蘑菇,神似草莓,味道不错,就是有一点不好…有毒,一刻钟内不服食解药,轻则疯癫,重则毙命。”
言罢,徐妙仪将炕几的沙漏倒置,细沙从狭窄的孔洞里洒落,就像生命在流逝。
毒蘑菇药性发作,眼前的徐妙仪如鬼魅般变成了三个,小八闭上眼睛,喃喃道:“疯了,你疯了,为了一个朱守谦,你居然要同归于尽。”
徐妙仪扶起小八的脖子,在他旁边塞了个引枕,小八总算不用斜眼看人了。
徐妙仪说道:“今天冒险来找你,其实也是乘人之危,得知你刚刚父母双亡,心里必然悲痛,我亲手煮了一罐子面,以报答过去一饭之恩,了结恩怨,你果然没设防,吃了菌菇面。”
小八说道:“刚才苦口婆心劝我念在朱守谦过去的情谊,对他网开一面,其实你根本不觉得我会松口,只是借口拖延时间,等待毒菇药性发作而已。”
徐妙仪坦然承认,“对,你的那套草羊狼虎的帝王心术我一直记着,从未忘记。故不会指望你突然转了性子,放我表哥一条生路。在你眼里,我表哥是羊,是棋子,你的命比他珍贵,所以你会选择明哲保身,不会和我们同归于尽。”
小八缓缓睁开眼睛,“好,很好,你做的很好。我们说到底都是同一种人,只是我把所有人都视为羊,唯有对你不同。而你几乎对所有人都有怜悯之心,唯独对我冷酷无情。妙仪,菌菇面这个计谋太残忍了,其实你好好和我说话,我或许能告诉你想知道的答案。”
徐妙仪说道:“‘’‘想知道的答案’?果然是你做的。前几天表哥突然和我决裂,我思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暗中查访,唯一的变数就是你在宵禁次日找了表哥去池塘戏冰,之后一切就变了,我数次去靖江王府找表哥,他一直闭门不见,拒绝告诉我,我有种很不安的预感,所以冒险找你一问。”
小八苦笑:“这世上你是唯一会使得我心软的人,你多求我几次,我说不定就告诉你了。”
徐妙仪摇头,“我不会把表哥的性命为赌注,赌你会突然大发慈悲。我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小八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如果我不肯说呢?顶着谋害北元世子的罪名,你休想嫁给燕王。”
“我的人生目标绝对不是嫁人而已。”徐妙仪指着炕几上沙漏说道:“提醒你一下,时间过半了。”
小八置若罔闻,笑道:“如此看来,救表哥比嫁燕王重要咯?不知燕王知道真相会做何感想?”
徐妙仪也装作没听见,“你到底和我表哥说了些什么?再不说,北元的皇位只能是你皇叔们坐了,你连争抢的机会都没有呢。”
看来徐妙仪真打算豁出去了,小八叹道:“木已成舟,其实现在我告诉你也改变不了结局了。这世上有几人能忍杀害父母之仇?就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为父母复仇…”
黄俨用了声东击西之计,毛骧拦截的证据是假,通过小八送到朱守谦手里的是真,看着栽赃的龙袍以及各种证人手书,虽说无法当面对质,这些东西对于一直对父母之死怀有疑虑的朱守谦而言,已经足够了。
朱文正当年的心腹旧部皆暗中追随着朱守谦,人证物证具在,朱守谦决心杀洪武帝复仇。
徐妙仪顿时懂了表哥和她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时的决绝:原来表哥知道复仇的凶险,无论成功或者失败,他几乎都难逃一死,为了不连累她,选择断绝关系,将来事发,她有燕王妃和徐家大小姐双重身份的庇护,尚能保住性命富贵。
听到这个毒计,徐妙仪恨不得闯进诏狱,将已经被毛骧削成人棍的黄俨凌迟!
小八呵呵笑道:“其实朱文正之死和谢再兴谋反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来洪武帝还念及当年大哥的恩情,只是忌惮侄儿,没打算栽赃这条毒计置他于死地的。可是谢再兴突然谋反,投靠张士诚,洪武帝犯了疑心病,害怕他们翁婿早就暗中勾结,加上你父亲徐达的威名,这翁婿三人一旦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朱文正和谢再兴翁婿的谋反案是互为因果。谢再兴谋反案爆出后,洪武帝为何不听你父亲还有曹国公李文忠等人的求情,当年连常遇春这种杀将都为谢再兴说过好话,洪武帝却以雷霆手段将谢家灭门了,连自证清白的机会都不给。”
“灭了谢家,紧接着就抄家栽赃朱文正,当年掌控大半军队的翁婿三人,只剩下你父亲徐达一人,哈哈,妙仪,这就是帝王心术啊!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朱文正也好,谢家人也罢,在洪武帝眼里,都是一群…一群羊!”
透明琉璃吹成的圆锥形沙漏里,细沙即将流失殆尽,小八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徐妙仪将拇指大的药丸塞进他的嘴里,“咽下去。”
小八乏力,连吞咽都很困难,何况这么大的一颗药丸,药丸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小八呼吸困难,眼瞅着要被药丸噎死了!
徐妙仪抬起他的下巴,拿起银针往穴位一扎,咯噔一下,药丸总算功德圆满,到了该到的地方。
小八手脚依然不得动弹,“解药不管用,快宣太医!”
徐妙仪说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多喝点水清余毒,这里还有十颗药丸,每天一颗,估计到你回北元就病愈了。”
徐妙仪将一个荷包扔给小八,转身要走。
“站住。”
徐妙仪问道:“干嘛?”
小八瘫软在榻,歪着脖子说道:“今夜一别,或许是永别了,你就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徐妙仪说道:“论理该说保重,可是你和别人不同,我只想说一声早死早超生,别再祸害我们了。”
小八捂着胸口说道:“你又一次伤害了我,心好痛。”
早就熟悉小八这种厚脸皮无赖地痞样,徐妙仪反问道:“你还会痛心?谁信啊,方才还说自己从来没有心的,若良心尚在,早死了一万次。”
小八说道:“对别人,没有;对你,有。”
徐妙仪觉得很可笑,“这种话拿去哄小姑娘吧。”
小八问道:“燕王对你说这种话吗?你不也信了?”
徐妙仪说道:“我选择嫁给燕王,是因他为我做了些什么,而不是甜言蜜语说了些什么。不管我陷入何等困境,他都会选择爱和包容。你不配和他相比。”
方才因食用毒蘑菇而散开的瞳孔渐渐聚合,小八的眼神变得明亮起来,“他是大明亲王,有皇帝亲爹护着,他有力量包容你;而我是不得自由的北元质子,无法像燕王那样对你温柔以待。如果你在北元,我会比燕王做的更好。请你记住,我的邀请永远有效。”
徐妙仪说道:“我不会对你动心,也不会嫁给你,这句话也永远有效。今夜离别后,白刃不相饶。”
作者有话要说: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传说是朱元璋说过的话,喵喵借了公公的话。
小八,看在你那么帅的份上,让我先疼你一秒。
第200章 乌合之众
小八说道:“你真当如此绝情?”
徐妙仪说道:“你自己冷血无情,就不要怪别人绝情。”
言罢,徐妙仪转身离去,小八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站起扑过去,徐妙仪闪身躲避,小八的手抓着她的左腕,蘑菇的药性犹在,这一站、一扑已经尽了全力,徐妙仪稍微一挣,小八脱力倒地。
不过他是个雁过拔毛的个性,饶是狼狈如斯,还是从徐妙仪拇指上薅了一只玉扳指。
小八试着将玉扳指往自己手上戴,男子指骨粗大,从食指一直试到无名指才刚合适,小八举着戴着白玉扳指的无名指对着灯光看成色,讽刺道:“哟,党党大明亲王,就送给你这种一钱不值的杂玉,太没诚意了。”
徐妙仪说道:“地摊上买来方便射箭用的,五个铜板一只。”
小八赶紧将戴着白玉扳指的手藏在怀里,“这么说这是你贴身的爱物?我得好好保存,将来做个念想。”
一阵恶寒,徐妙仪说道:“随便你,你碰过的东西都是脏的,我也不想要回来。”
徐妙仪不想再和他啰嗦,转身离去。
“喂!”小八躺在地上叫道。
徐妙仪不理会,继续往房门口走去。
叮当!
小八扯下脖子上贴身戴着的一块金镶玉玉牌,扔到了徐妙仪脚下,叫道:“这东西是我的世子令牌,只要在大元境内见此玉牌者,如见世子本人,听候调遣,你藏好了,将来或许能用得上。”
徐妙仪脚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小八又叫道:“即使你用不上,别人或许能用上呢?你表哥,那个痴傻缺心眼的宋秀儿,还有什么…反正你关心的人那么多,十个手指头都掰扯不清楚,说不定哪天就需要这块令牌了。”
徐妙仪半信半疑,捡起了玉牌。
小八本想玩笑说我们这算是交换信物了吧,转念一想,或许会刺激着徐妙仪扔掉玉牌,便闭嘴,不再逞口舌之快。
徐妙仪戴上□□,提着食盒出了门,外头的积雪已经铲干净了,不过雪一直下,不到半个时辰便要再铲一次,锦衣卫们叫苦不迭。
雪夜无需打灯笼,徐妙仪在雪色的照亮下到了鸡鸣寺山门鸡鸣寺已经戒严了,不准闲杂人等出入,山门处有锦衣卫的营地,横着重重路障,徐妙仪亮出腰牌,对了今晚的口令,才被放行。
徐妙仪下山,山路积雪结冰,崎岖难行,走到一半,突然听见凌空一声凌厉的箭矢破空之声,徐妙仪立刻蹲下,就地一滚,避过了利箭,拔出腰间绣春刀,一柄弯刀从身后架在她脖子上,“缴械不杀。”
徐妙仪弃刀,被人往头上罩了黑布袋,被人抗在肩膀上,屡屡听见踩断枯枝的声音,看样子应该是进了山路旁的松树岭,从脚步声来,挟持者应该在十人左右
徐妙仪被人扔到雪地里,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北元世子关在何处?”
听到这话,徐妙仪反而松了口气,原来挟持者的目标是小八,应该是他几个皇叔派来的刺客死士们。
小八啊小八,你真是我的宿敌,连永别了都还被你连累。
徐妙仪想着如何措辞,另个一声音说道:“看他的腰牌——不过一个锦衣卫小卒而已,他知道个屁,赶紧杀了,免得走漏消息。”
徐妙仪嘴被堵住了,双手双脚解被缚住,在黑袋子里像个肉虫子般扭动挣扎,发出呜呜之声。
绑架她的人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放屁,好容易守到一个落单的锦衣卫,你不是有本事吗?绑一个百户来给我瞧瞧?”
“脱欢!我是二殿下的人,党党千夫长,你敢如此放肆!”
“你不过是大殿下的一条狗,奴隶崽子出身,我是三殿下的伴当,正儿八经的蒙古贵族血统,你舔鞋底都不配!”
“够了!你们忘记三位殿下的嘱咐吗?我们来大明是合力刺杀世子的,不是来内讧吵架的!”
方才还在口角的两人立刻将怒火对准了劝架的人:
“一个小小百夫长,少管闲事。”
“哼,四殿下的狗,遇事就缩,不出来叫一叫,还为他是哑巴…”
徐妙仪暗道,北元三个皇叔合谋杀小八,人还没见着呢,自己人就先斗起来了,看来积怨已久,所谓联合只是暂时。小八狡猾无匹,现在虽居于劣势,但和这种乌合之众斗起来,未必没有胜算。
三方人马吵吵嚷嚷,最后决定先审问徐妙仪,审问后就地刨坑埋了。
黑布袋子解开了,天蒙蒙亮,不过在大雪的天气里,看起来和夜晚一样,松树岭里天寒地冻,徐妙仪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别杀我,我知道世子在那里,我带你们去。”
没先到徐妙仪会如此痛快,三方人马面面相觑,都不相信天上掉馅饼。
绑架她的男子叫做脱欢,脱欢抓了一把雪往徐妙仪脸上搓着,“你是不是吓傻了,清醒清醒。”
徐妙仪说道:“我不是什么锦衣卫,我只是个伺候世子的大明宫廷侍女,世子许了我很多好处,给了我很多银子,我用银子收买了锦衣卫,混下山来,本想去城里联络世子的眼线,没想半路被你们抓住了。”
脱欢顺手摸了摸她的咽喉,眼睛还往她的胸前一扫,“没有喉结,真是个女人,咦,还挺漂亮,世子许了你什么好处?”
徐妙仪低头,“纳我为妃。”
三方人马大笑,“给一个窝囊废人质当妃子,美人,你还不如跟着我呢。”
徐妙仪瑟缩着身子,装作害怕的样子,“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现在只图活命,不求富贵。”
脱欢色眯眯的看着徐妙仪,“放心吧美人,只要杀了世子,以后荣华富贵也少不了你的。”
徐妙仪装作害羞,嗯了一声。
脱欢揭开徐妙仪手脚上的绳索,“美人,快带路。”
另一个首领质疑:“万一她是个骗子呢?你们太着急了。”
脱欢冷笑:“你们不去可以啊,到时候别和我抢功就行。”
那人说道:“这女人水性杨花,惯会骗人,像个狐狸精,她先背叛大明,又背叛世子,说不定马上会背叛我们。”
徐妙仪慌忙说道:“我不是骗子,我不敢骗你们的,我喜欢富贵,但最怕死,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看看这个。”
徐妙仪将小八送的令牌亮了出来,“这是世子给我的,说见此令牌如见世子本人。”
众人拿着令牌传看了一遍,脱欢如获珍宝,将令牌放进自己怀中,大喜,“此乃天助我也!出发!”
没想这令牌居然是真的,徐妙仪有些诧异,她还以为小八开玩笑呢。
一行人皆穿着白色羊皮大袄,和雪地融为一色,徐妙仪低声说道:“世子其实不在鸡鸣寺,外头严防死守其实只是幌子,唱空城计,哄刺客入局。世子在一个山洞里住着,那里曾经是天牢,后来改为锦衣卫在鸡鸣山的一个暗营…”
徐妙仪走在最前面,脱欢紧随其后,来到一处避风的石壁,徐妙仪气喘吁吁靠在石壁上,“走不动了,歇一歇。”
后面的人催促道:“快带路!你们汉人最狡诈,到了天明说不定把世子换了个地方关押。”
徐妙仪突然看着东边天际,“那是什么?”
一串红色的焰火冲入大雪纷飞的天际,乘着众人抬头看去时,徐妙仪重重的往石壁上撞去,石壁裂开一条缝,她挤了进去,脱欢只抓住了一片衣角,眼睁睁看着美人消失在石壁里,他大声叫道:“中计!隐蔽!”
回答他的是比大雪还密集的箭雨…
热血化开冰雪,很快又被呼啸的北风重新凝结,徐妙仪打开石壁机关,看到脚下的雪都变成了红色,脱欢死不瞑目的盯着石壁,铁灰色的箭矢几乎插满全身,像一只死透的刺猬。
徐妙仪蹲下去摸他怀里的令牌,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我怕他们口供对你不利,下令全灭,不留活口。乘着毛大人没来,快走吧,一旦他发现你也在这里,我不好交代的。”
正是明月,徐妙仪是在她的安排下乔装锦衣卫夜访小八的,也是徐妙仪将计就计,将脱欢等人引到明月的埋伏圈里。
徐妙仪将令牌藏在袖子里,站起身来,“好,昨晚的事,多谢你。”
明月说道:“人情债不能一直欠着,越拖欠越难还,还好我们两清了。况且…你一旦成为燕王妃,身份尊贵,我恐怕没有机会帮你什么。”
徐妙仪匆匆离去,毛骧果然很快带了一彪人马过来,“把这里清理干净,以后会有更多的猎物钻进陷阱。”
明月领命,毛骧瞥了她一眼,“你跟我来。”
马车里,一个披着狐裘的贵公子抱着手炉打瞌睡,明月赶紧跪拜,“世子殿下。”
贵公子睁开眼皮,哈哈大笑,“是我呀,毛大人,您看连她都哄住了。”
“纪纲?!”明月狐疑的看着眼前人,纪纲穿着北元世子惯常的贵重衣服,易容成了小八,居然人模狗样起来。
毛骧说道:“北元世子今早已经暗中离京,纪纲是替身,你护送‘世子’回北元奔丧,以示大明恩慈,成全‘世子’的孝心,除了五百锦衣卫,沿路都有卫所的军队交替接应保护 。”
洪武帝放小八回家,还兵分两路,一明一暗的护送,并非出自标榜的善意。原本北元局势就乱,现在回去一个世子,犹如朝着浑水里投进一块巨石,搅合的越来越浑了——对于大明而言,北元越乱越好,内讧越激烈越好,最后你咬我我咬你,黄金家族一起玩完。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单论兵力,北元胜过立足未稳的大明。
可是帝国末代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内耗,现在的北元如此,几百年后的大明帝国崇祯皇帝面对的也是同样内耗局面。现在米帝也有这个兆头。
北元目前基本的乱象就是本章描述的,黄金家族内部分裂,草原部落也有各有心思,小八自求多福吧。
最近开始给儿子选择幼稚园了,明年过完年他满三岁。我有种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即将功德圆满的感叹。
等他开始了幼稚园生涯,我或许每天能多码点字了。
也许,哈哈!
第201章 双面夹击
徐妙仪就像地主恶霸强抢良家妇女似的,对表哥进行围追堵截,看得朱棣都生了醋意,但朱守谦铁了心不理她,徐妙仪请了二哥徐增寿出山,将朱守谦诱骗出来。
徐增寿说道:“好,不过有个条件,今年腊八就回家,不准再拖了。”
徐妙仪点头应允。
徐增寿设宴做东,请朱守谦踏雪赏梅,朱守谦应邀而去,发现梅林里只有一个他最想,也最不想见到的人。
朱守谦转头就走,徐妙仪大声叫道:“小八已经告诉我了,真是个王八蛋,临走了还要祸害人。”
朱守谦头也不回的说道:“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