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膳者意外:这小东西居然会有将入口物排到后面的时候?
“凉了就不好吃了,先用完膳,稍后再玩。”
“……可是,纸鸢好不容易才放上去。”吸引了灵儿此时专注的,是一只蝴蝶纸鸢,当然又是秋寒月买来给小佳人开心的物什。
“放个纸鸢有什么难的,先吃饭!”
“……茗翠姐姐在生气?”小呆狐性呆耳不呆,听得出话者语气中的上扬,立时回过头,迎见一双怒眸,两手一抖,纸鸢随风飘逝。“啊,纸鸢走了……”
“你给我吃饭!”端膳者上前一把薅住她衣领,拽回室内。“吃饭,吃完饭准备挨打!”
二十一、城主的表白
来者显然没有多少耐性,灵儿才将一碗肉羹用完,她已经迫不及待,将小人儿提到了膝上,对着那张小臀,扬手便落。
“呀,啊,痛呀,痛呀!”灵儿抱着来人的纤细腰身。“三姐,不要打灵儿,不要打灵儿啦……灵儿爱三姐,灵儿好爱三姐!”
来者冷笑,“小笨蛋,说两句爱啊爱的我就能饶了你么?你知不知道三姐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知不知道我多怕你出了事?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废了多少的力气?知不知道大哥还有二姐把我罚的有多惨?知不知道……”
每一个“知不知道”过后,就是一记重拍,来者是当真生气了,没有丝毫的收敛减缓,灵儿那柔嫩小臀不一时便是麻麻痛痛。
“呜呜……三姐,痛……灵儿爱三姐……呜呜……呜呜……哥哥救灵儿……哥哥……”
“哭也没用,这一次我一定要重重罚你,看你还敢不敢私自逃家!”
“……呜呜……哥哥救灵儿……哥哥……哥哥……”
“叫大哥么?大哥往北去了,他以为是白虎王私自把你掳走……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就给我记着,大哥这一时半会赶不过来!没人救你!”
“……哥哥……哥哥……呜呜……哥哥……”灵儿两臂向门口伸着,想从那里找到最是纵容宠溺的怀抱。
而事实上,秋寒月也确实出现了
“灵儿!”当踹开门扉,一眼瞧见室内情景,尤其看到小家伙那张哭花了的小脸时,秋寒月一张俊脸上只剩了森冷,他左手成掌挥断来者所坐圆凳,右手拔剑刺来者背心,剑芒速若流星。
适才,南忠来禀报灵儿的侍婢茗翠昏倒在柴房之事,另一个主管膳食的管事却道方才茗翠方领了灵儿午膳。那刹那,他全身冰冷。
“你居然进得来?”来者手中抓着灵儿,身形飘移,躲开了他的剑,不无讶异。她布下的结界,他穿得破?
“哥哥……哥哥……灵儿好痛……灵儿屁股痛痛……”
秋寒月目若寒星,竭力让自己不去看她,沉声道:“你想要什么?提出来。”
“听你这口气,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来者谑笑。
“说说看。”
“为了什么?为了这个小笨蛋么?”来者揪了揪灵儿垂在鬓边的发辫。“值得么?”
“你最好不要动她。”
“……这么宝贝?”来者挑眉。“如果我动了她,你又能怎么样?”
“你最好不要。”秋寒月声音极度轻柔。
“可是,这种小笨蛋不拿来欺负的话,老天爷会看不过去的。”来者以闲着的一只手,拧了拧灵儿的耳朵,揪了揪她的小脖子,掐了掐她湿漉漉的脸颊……“好脏!”
最后一把,摸着了一手的眼泪鼻涕,她嫌弃地尽擦在了灵儿的桃色短襦上,“嗯?这料子不错呢?一般的富户都穿不起,你竟然舍得给这只小笨蛋裁衣?”
“你到底是谁?”秋寒月全身的杀气忽散。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如果不是刚才被灵儿的哭脸乱了心,他应该在第一时便发现来者对灵儿没有丝毫的恶意,不管是揪发还是掐颊,都是浅尝辄止,语气中隐隐透出的,是责之深爱之切的无奈。
“呦,这么就发现我不会害她了?”这男子,就如她第一眼所感觉到的,果然并非凡品。“可是,你私自带走了她,我们很生气呢。”
“关于这一点,我很抱歉。”
“抱歉?”这男人一看就是那种自小被人捧着供着养大的人种,居然会说“抱歉”?
“本来,在下打算过些日子带灵儿上山正式求亲下聘的。”
“……什么?”来者失笑。“你要上山求亲下聘?”
“对。请问尊驾是灵儿的什么人?”
“……三姐,她是灵儿三姐,呜呜……”灵儿抽噎着。“哥哥,灵儿屁股痛痛……”
“乖,过来。”他张开双臂。
“你给我好好呆着!”来者娇叱,按下不争气的妹妹,美眸浅眯,郑重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不错,的确是人中龙凤,纵使置身以俊男美女著称的狐族,也谓上品。
“你把灵儿当成了什么呢?一个让你爱不释手的玩具?还是一个能赏心能悦目的漂亮宝贝?”
秋寒月面如平镜,“对我来说,她就是灵儿。”
“你敢说你不是因为她的容貌生了占有之心?”
“这一点,我无从批驳。但若只是容貌,也就只能有占有之心。”
“哦?”来者以足尖勾来一张圈椅,拉着灵儿一并坐下,姿态妩媚之至。“除了占有之心,你对灵儿还有什么心思呢?”
“天长地久之心。”
来者掩嘴娇笑,笑音震颤缭绕,“你清楚灵儿是什么罢。灵儿她可以活个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你凭什么和她天长地久?”
秋寒月淡哂,“在下在临终之前,会将灵儿托付给可靠之人,转世成年之后,再来找回灵儿。”
来者蹙眉,“让灵儿无穷无尽的受你一次次死去的折磨?让灵儿在每一世都要空等你至少十几年?你这个人,如此自私么?”
“的确自私。”秋寒月垂眸。“在下已经在茹素养心了,但修行之事事关重大,我不知自己有无那份天分。若修行无果,我只能自私,让灵儿受苦……”
“不苦不苦,灵儿不苦!”灵儿娇嚷。
来者气叱,“你知道他在说什么,便说不苦?”
灵儿泪痕斑斑的桃腮一鼓,“知道!哥哥是在说要和灵儿在一起,然后要死去再活过来,让灵儿等,灵儿愿意等嘛。”
“你……”小笨蛋居然当真开了情窍?
“……灵儿!”秋寒月又惊又喜,大步上前便要抱回小家伙。
“你站住!”来者连人带椅,向旁处飘飞几尺。“我还有话问。”
“……请讲。”
“你口口声声说你如何疼爱灵儿,可你并没打算把这疼爱只给灵儿一个人,或者,你的疼爱的确会给灵儿一个人,你的身体呢?灵儿的貌美人间少有,惹动了你的情思不足为怪,但像你这种人家,三妻四妾稀松平常,不提你府里的三房侍妾,单说你的正室夫人人选,应该就是那位在此做客的侯爷之女罢。再多的疼爱,再多的情深,当你的身体不能只给一个人的时候,便都像是过了期变了味的鸡腿,令人难以下咽。”
“……嗯,嗯,变了味的鸡腿不好吃,灵儿以前吃过,不好吃哦,哥哥,灵儿不要吃!”灵儿心有戚焉,美丽的小脑袋瓜子拼命点着。
这个小家伙!秋寒月眉目含笑,道:“我的正室夫人只能是灵儿,至于那三房侍妾,已经为她们寻找人家,灵儿很喜欢她们,我不想草草了事。”
“你是说,除了灵儿,你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除了灵儿,我不会有别的女人。”不以点头,不以了了一个“对”“是”应答,他重复着对方的话,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是么?”来者一笑,话尾上挑,语音轻俏。“你还没有见过我的真面目罢?灵儿认出我,是因为我向她释放了我的气味,而我的脸,你不想看看么?”
二十二、妻姐的诱惑
当眼前那张平实普通的脸孔,陡然被一张艳色无双的面相所替,当那个干瘪瘦小的平板身量,被一副起伏有致红衣如火的婀娜身子所换……
秋寒月不是没有惊艳的。
“怎么样?我这张脸,比及灵儿,如何?”恢复了本来面貌的百雀儿问。
“平分秋色,各有胜场。”此话,他不是平心而论,灵儿的美,能引自己心弦震颤,胸腔隆隆轰鸣,勾得起他几生几世的爱怜,无可比拟。而惊艳只是惊艳,来自于外物对眼睛的取悦,人这一生,无论男女,如这等感受将经历无以计数。但他需要讨好这灵儿的这位娘家人,不妨好话好说。
“这么会说话?”百雀儿嫣然一笑,百媚横生。“可是,比及灵儿,我更能让男人着魔疯狂。我的风情万种,不是灵儿这小小丫头能够比的。”
“或许罢。”他从善如流。
“什么意思?”美眸浅浅眯起,笋尖的指尖懒抚鬓发,一份让人不能呼吸的致命魅惑扑面而来。“你说得很勉强?”
“我相信三姐的美,的确能让人着魔疯狂。”但不是我。
“……三姐?”百雀儿笑得花枝乱颤。“你叫我三姐?秋寒月,你当我不知道你么?在我察到灵儿在此的讯息之际,我便将你摸个透底。江南秦淮两岸的花楼花船中,有多少你的红颜知己?大江南北,你留下过多少风流韵事?”
“那时,我并不知道我会遇到灵儿。”
百雀儿微微怔了怔,旋即仍是哂笑,“陈词滥调!这样的话,谁能信?”
“三姐可拭目以待。”
“你要我拿我如花似玉的妹妹试你的情深情浅?”媚态收,艳姿敛,冷若冰霜。“哪一日你厌了倦了弃了,我杀了你又如何?换得回我原来那个妹妹么?”
秋寒月面不更色,“照如此说话,岂不是在下说任何话都不能取信三姐?三姐有更好的主意么?”
“我要带灵儿走!”
“不可能!”他眼眸倏利。
“你拦得住我么?”
“何妨一试?”
“这份气概,我欣赏。”百灵儿抹了红色饰粉的柳眉妩媚一挑。“到院子里打一场!”
“你在这周围布了结界?”
“而你依然进来了。我晓得你们秋家的来头不小,但本姑娘不怕,巫族未必会为了你和狐族对上,而我们整个狐族却会为了灵儿不惜一切。”
秋寒月摇头,目内的柔芒覆罩着灵儿小脸,“在下不会有任何伤害狐族的念头。”
“算你聪明。”百雀儿傲睨。“你是肉体凡胎,为了公平起见,本姑娘不动用法术。”
“……稍等。”
“等什么?”
“你不想吓到灵儿罢?”他张开臂。“灵儿,来。”
“月哥哥!”百雀儿一时未防,让小笨蛋脱出手去,欢欢喜扑入月哥哥胸怀,当即便软软撒娇。“哥哥,哥哥,灵儿屁股好痛,哥哥给揉。”
“好。”他以袍袖的雪白里子拭净了桃型小脸上的泪涕,抱她侧卧到窗前的屏榻上,当真伸了掌心替她细细按揉受痛处。
“臭男人——”百雀儿美眸大瞠,双手掐腰刚要发飙,却又戛然无声。
这个男人无论眼神、动作、笑容,惟见满满满满的珍惜疼宠,仿佛他此时在做的,是一件世上最需要他全心全意去做的事,一件如此亲亵的事,让他做得如此唯美如画,让人生不起一点的邪念绮思……
以这小笨蛋对这个男人的依赖崇拜,那是任人搓扁揉圆的事,但小笨蛋来了这多日,至今仍是完璧之身,撇开灵儿不具诱惑这个不可能存在的原由,只能说这个男人当真如他自己说的,求得不是几晌贪欢的露水姻缘。
她成人数百年,虽没有读心的本事,但男人见过了无以计数,尤其在男女情事上的真假虚实,瞒不过她一双妙目……
这个秋寒月,还算不错。
“喂,打不打了?”不错归不错,诱拐幼妹的账,该清还须清。
“等灵儿睡着了。”
“要她睡着还不容易!”百雀儿两指划一个圈,随着口中咒语,虚掷到了灵儿额心。
“你——”秋寒月不无气恼,如果要用这种外力,他会少了么?俯首细看了看,小家伙睡颜粉红娇艳,不似有任何不适,方放下心来。“走罢,打!”
这一打,是两个时辰。
百雀儿事先道不以法术取胜,中间却窃以修道的调息术来暗作调息,纵如此,仍感觉疲累了。反观对面男子,额不见汗,气不见喘,眸光表情一如开打前的从容……究竟是她太不济,还是对方太不平凡?
“还打么?”秋寒月问。
“我要带走灵儿!”
“不可能!”他一手横剑,泰定如山。
“我偏要可能!”百雀儿左手当空一划,压向对面男子。
他面色起变,“你言而无信?”
“我是狐狸,狐狸的话你愿意信是你傻!”百雀儿的笑声内媚魅流溢,左手的压力加剧。
他向后纵跃丈许定身止步,“你以为……”
“雀雀老婆,说话要算话,不然要挨打!”
陡然间,观月小筑的假山之后,蹿出条粗壮健实的身影,那身影所向,是红衣如火的百雀儿,二话不说就给牢牢抱住。“雀雀老婆,我爹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说话都要算话,你撒谎骗我也就骗了,我是你的男人,不和你计较,但别人不行!”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百雀儿愕了刹那,大喊。
“雀雀老婆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是你的男人,有哪一个当老婆的可以向自己的男人大呼小叫?幸好我饭量大,度量也大,不和你计较……”
“你给我闭嘴!”
“唔!”男人当即抿紧两片厚唇,
“你怎么来的?”
“唔……”男人眼光无辜茫然。
“我问你怎么来的?”
“唔唔……”男人呶了呶正奉命紧闭的嘴。
“笨蛋,笨蛋!”百雀儿踢了一脚,又奉以一拳,却挣不开这男人紧束的臂膀。“我有事要做,先放开我!”
“唔唔唔……”男人头如拨浪鼓般的摇晃,气煞了怀内女人。
“笨蛋,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笨蛋!放不放开?再不放开,我打你了!”
“唔唔唔……”
一旁,秋寒月搓了搓自己的下颌,一时不能确定要不要把小家伙叫起,陪他共赏妻姐的这幕好剧。略作思忖后,回归室内,掀开拂地的垂纱,脱履上榻,抱住了玲珑娇躯,小憩,小憩,小憩片刻。适才,其实是累坏了呢。
二十三、笨蛋的和平与战争
结果,百雀儿和她的男人住了下来。
秋寒月大方地将城主府的西苑整个给了这位妻姐居住,调拨了奴婢成群前去伺候,衣膳水准俱是盛隆至极。目的,当然是为了令其乐不思蜀,忘了此行目的。
然而,过不几日,他便发现,只要有那个粗眉大眼相貌憨实的男人在,无论是心机还是法力,百雀儿是绝对无法施展的。为此,他不由得感叹造物神奇,一只拥有法术又生性狡狯的狐狸精会让一个凡人而且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平凡男子降住,正所谓有生必有克,一物降一物。
这位城主大人如此感叹的时候,似乎把自己给忘记了,他和他的心头肉,又何尝不是人家的镜中反照?
然后,再过几日,他开始对府中做客的人恼火起来。这人,不是心心念念想把灵儿带走的百雀儿,也不是抓住机会便向灵儿传授所谓驭夫之道的魏怡芳,竟是那个貌不惊人连名字也平凡得出奇的平凡男人李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