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淡然一笑道:“这暗器特别就特别在威力奇大,无影无踪,因此必须用特制的机械才能装入玄铁针,其机簧的弹力以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拉动,而那特制的机械足有半人高矮,这也是它难以克服的缺憾……”
说着九王爷从欧阳晟手中取过圆管,把它递给送来的黑衣人吩咐道:“去装上针来……”
黑衣人飞速而退,不多时捧着那圆筒回来,小心翼翼地交到九王爷手中,九王爷双手接过,转交给欧阳晟道:“贤婿试试它的奥妙和威力!”
欧阳晟接过圆筒,拇指按在那凸起的按钮上,四下看看,对准对面的堂柱,轻轻按下按钮,只感到手中圆筒猛地一震,然后就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既没有看到闪烁的针影,也也没有看到堂柱上现出暗器的痕迹……“呵呵,贤婿到近前看看……”
望着大惑不解的欧阳晟,九王爷呵呵而笑……欧阳晟走到合抱粗的堂柱跟前,找了半晌,仍找不到暗器射出的痕迹,眼中的疑惑之色更甚……只听身后九王爷叹息道:“这暗器叫无影针,最大的特点就是无影无踪,针是用玄铁混合乌金打制,虽然细如牛毛,但份量却一点不轻,才能用世上威力最大的机簧发出去而不失准头,由于发射的速度太快,就是最好的暗器高手也看不到它的影子,并且坚硬的玄铁可以使它穿铁入石,由于针体太细,近距离打在人身上,就算射中最坚硬的骨头也必定会一穿而过,透体而出,细小的创口甚至不会见血,被射中者除了感到身体突然一下刺痛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被射穿,如果被射中致命要害比如心脏,体内的出血最终会让他毙命,若不解剖尸体,根本找不到伤痕……”
欧阳晟恍然而悟,再细看那堂柱,寻摸半晌,终于找到一个细若发丝的针孔,不禁谓然长叹:“果然精巧绝伦,若不是父王提醒,我决计不会注意到这个针孔,如此细小的针孔若落在人身上,必定因肌肤的弹力消失得无影无踪,真不愧被称为无影针!”
九王爷也叹息道:“辛老大穷尽一生心血,终于为本王做出了这等绝世无双的暗器,只有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暗器,才配称为真正的暗器,辛老大作出这等绝世暗器后,也因心力交瘁而亡,可笑辛老三不明所以,以为是本王为夺暗器杀了他兄长,所以才要追回这暗器为他兄长报仇……”
“原来如此!”
欧阳晟脸上恍然而悟的表情一闪而没,跟着现出更大的疑惑,“这暗器虽然是暗中杀人的绝好武器,可父王要它有什么用呢?”
“你说呢?”
九王爷失笑非笑地盯着欧阳晟,脸上的轻松难掩眼底的紧张和冷厉……“这暗器最大的特点当是杀人于无形,父王到底想杀……”
说到这,欧阳晟的脸色蓦地变得煞白,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豆大的冷汗淋漓而下……“贤婿以为是谁呢?”
九王爷紧盯着欧阳晟,眼中厉芒闪烁不定……欧阳晟望着九王爷冷厉的眼眸,喃喃道:“莫非父王是要刺杀……”
说到这,欧阳晟做了个朝拜的姿势……九王爷微微点头道:“不错,正如你心中所想,本王把你视同己出,也不想瞒你,如果你要去告发,本王也不打算阻拦,就把本王这合府上下的命运尽交到你手上罢……”
说完,九王爷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沉默足有一刻,欧阳晟终于涩声道:“父王,你待小婿如同己出,再加小婿与婉仪情深似海,无论如何小婿也不会告密,只是这等大事,尚请父王三思……”
九王爷轻叹一口气,疲惫地道:“此事已是离弦之箭,不得不发,无论本王谋反与否,皇上都已认定本王早有贰心,从先皇开始,防本王就如防贼,只因本王略有薄才,又为百姓办过些实事,无论在朝中还是在民间,都有点口碑罢了……几年前曾有人闯禁宫行刺,皇上就一直疑心是本王指使,只是没有确切证据才无奈我何,事实上是当年执政时手段严酷了些,招人报复、被人构陷而已……这些年来,自皇上亲政后,本王枉有贤王之誉,却上不理政下不掌兵,成了名副其实的闲王,皇上表面对本王尊敬客气,暗地里却把本王完全闲置,恐怕他根基稳固后迟早要拔去本王这根心头刺……所以贤婿,你成为本王东床其实是你的不幸,愿不愿与本王同心同德共谋进退,全在你一念之间,若你愿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重掌朝政、另立明君将易如反掌,此事关系重大,本王不要你立刻回答,三天之后本王等你的音讯……”
欧阳晟望着木然入定的九王爷,半晌方拱手道:“父王,小婿先行告退,三天后再给父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垂手悄然而退……待欧阳晟去得远了,屏风后突然转出肖师爷,只见肖师爷面有忧色,喃喃道:“王爷终于把底牌都亮了出来……”
九王爷脸上神情肃穆,涩然道:“底牌?也不见得!”
说着拍拍手,那个黑衣人突然由外闪了进来,轻盈得不带一丝人气……九王爷双目精光闪烁,冷声吩咐:“紧盯欧阳晟,一有异状立即刺杀,通知将军府的眼线,无论有事无事,每一个时辰汇报一次,决不能放过欧阳晟任何动静,通知宫内耳目,盯紧任何去见皇上的人和上报奏章,无论大事小事,立即回报!”
望着黑衣人飘然而去,九王爷双手合什,疲惫地靠回椅背,叹息道:“如今才是把所有赌注都推了出去,就等三天后开牌,希望本王能象往常那样,赢下这一生中最大一注!”
肖师爷拱手恭维道:“看王爷成竹在胸信心百倍,容光满面印堂发亮,相信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定得神灵庇佑,借欧阳晟之手,成这翻天覆地的壮举!”
“神灵庇佑?”
九王爷傲然道,“本王只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无论成败胜负,都由本王一力承担,跟任何仙佛神灵没一点关系!”
第七章 事变
阴沉了整整一个冬的天空难得蔚蓝一片,浮云也如新绽的白絮,在高天静默地翻滚,婉仪呆呆望着那似动却静,静中蕴动的高天过客,心底也泛起一丝白云般缥缈无依的情愫……欧阳晟从王爷府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入书房足足三个时辰,当他终于出来时,婉仪从他勉力克制的眼中仍然看到了一种兴奋,一种赌徒偷看了别人底牌后胜券在握的兴奋……只是这种兴奋藏在那厚厚的面具下,除了婉仪这个同床共枕的细心人,旁人完全觉察不到……倚在二楼的窗前,望着在后花园绚烂桃花中舞剑的欧阳晟,只见光华闪烁、落英缤纷中,欧阳晟剑走龙蛇,身形似电,随风而下的飘飘花瓣,把他的身形和那凛冽长剑,点缀成一个如梦幻境……婉仪的心里泛起一丝欣悦,她从那纵横剑气中读到了一种兴奋,一种将军临阵、战马奋蹄前那种难掩的兴奋和狂喜,那是在夫君身上从未出现过的情形……是不是该把那可能的喜讯告诉他呢?婉仪这样想着,脸上莫名地泛起一抹红晕,艳如桃李……王爷府,还是那间凝重中透着点神秘的书房,九王爷望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密报,神情清冷肃穆,与对面肖师爷脸上的紧张忐忑成鲜明对比……已经是第三天了,每一个时辰就飞速送来的密报,把欧阳晟这三天的每一点滴小事都全部记录下来,吃了几碗饭,舞了几回剑,说了几句话甚至上过几回茅厕等等,使九王爷在自己的书房中,也能象亲眼看到欧阳晟这几日的活动一样,但已经是第三天初更,仍没有等来希望看到的讯息……“王爷,是不是……”
肖师爷紧张地搓着手,欲言又止……九王爷不为所动,只静静地盯着书案前的那点檀香,声色平静地道:“放心,本王已有胜券在握的感觉……”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飞速而入,无声无息,轻盈得就象足不点地的鬼魂,随着他的飘然而入,一纸最新的密报已放到九王爷面前……“说!”
九王爷没有去动密报,只淡淡问,“现在欧阳晟在哪里?”
“回王爷!”
那黑影的声音就象发自地底的幽灵般阴冷,“欧阳晟已出了将军府,纵马望王爷府而来,大概已到府门外!”
九王爷眉梢微不可查地跳了跳,脸上神情却无一丝改变,轻靠在椅背上,声音出奇的平静:“领他到这儿来!”
黑影拱手而退,肖师爷慌忙收起书案上的密报,不多时,书房外已传来一个龙行虎步的声音,跟在是轻轻的敲门声,声音虽轻,却平稳坚定……“进来!”
九王爷话音未落,欧阳晟已推门而入,只见他一身甲胄,神情肃穆,黑色大氅更衬得那身形挺拔似剑,缓步来到书案三尺外,欧阳晟手扶剑柄,陡听“呛”地一声剑吟,他已拔剑在手……这一声清越的剑吟,惊得肖师爷浑身一激灵,跟在欧阳晟身后那黑影更是飞身拦在九王爷书案前,阻住了欧阳晟去路……“让开!”
九王爷声色平静,不理会肖师爷一脸的紧张惶恐,缓步来到欧阳晟对面,眼光平和地迎着欧阳晟冷厉如电的双眸,只见欧阳晟猛地单膝跪倒,倒转手中长剑,把剑柄递到九王爷面前……虽然有所准备,九王爷脸上还是闪过一丝难掩的激动,伸手握了握剑柄,九王爷那一向冷厉无情的眼中,竟闪出点点泪花……“王爷在上!”
欧阳晟的声音有说不出的庄严肃穆,“从今往后,欧阳晟唯王爷之命是从!”
听到这话,肖师爷终于暗暗长出了一口气,猛地省起这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对衷心拥戴的主人表忠心的最高仪式,表示从今往后,不再遵什么礼教伦常,天地君亲,只唯主人之命是从!
“贤婿起来说话!”
九王爷俯身扶起欧阳晟,心中的兴奋再难抑制,挽起欧阳晟的手慨然道,“有贤婿之助,本王就是要翻天覆地也易如反掌!”
四月初,清明将至,正是祭奠先人,敬奉祖先的时候,皇家也不例外,四月初二,逶迤的皇家车马便在御林军的护卫下东出长安,到骊山以南五里之遥的祖陵宗庙祭祖……所有宗亲、文武百官均素服随行……宗庙外的高阶之上,九王爷读罢敬拜天地祖先的祭文,再把祭文焚入香鼎,然后率百官匍匐于地,高唱颂词,恭送皇上进宗庙祭祖,告拜天地神灵……有资格陪同皇上进入宗庙的,只几个随行带刀侍卫,即便是带刀侍卫,也只能解兵入庙……作为负责皇上安全的欧阳晟,在皇上进庙前,已率几名侍卫先一步进庙,在庙内布置安排停当后,才恭迎圣驾……宗庙外,以九王爷为首的百官齐齐拜倒,与皇上一同祭拜先人……这是每年都要进行一次的仪式,虽然庄严肃穆,却也让人觉得繁琐沉闷无比……就在百官依着百年不变的规矩进行着这仪式时,突见负责皇上安全的欧阳晟匆匆从宗庙内出来,快步到以九王爷为首的几名皇室宗亲跟前,低声禀报着什么……这是仪式中不该有的程序,更让百官诧异的是,一向沉稳冷静的欧阳晟,脸上居然有几分惊惶失措的神情……就在百官惊疑不定、互相小声打探时,九王爷和几个德高望重的皇室宗亲已随着欧阳晟大步入内,虽然宗庙并不禁止皇室宗亲进入,但在皇上祭拜天地、吊唁祖先时闯进去,却是犯了夺爵杀头的罪名……几位皇亲重臣进庙已有片刻,百官的小声议论渐渐多了起来,足有盏茶功夫,才见九王爷率几位重臣和皇亲出得宗庙,除九王爷外,几人都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诸位大人!”
九王爷立在高阶之上,声色如常,“皇上突感不适,需急请太医,今日祭祖到此为止,待皇上康复后再进行!”
百官议论再起,要知道祭祖可不是寻常仪式,若不是病得不轻,决不会半途而止,也难怪众人议论担心……“此事不得再议,诸位大人可暂回别馆,静候新旨!”
九王爷言语中那独特的威仪,终让百官安静下来,不敢再小声议论,只有带着心中的疑云默默告退……夜,月上中天,四野无声,骊山行宫内,却还灯火通明,行宫寝殿外,九王爷和几个宗亲重臣焦急地来回踱步,想进去看看,却又格于规矩不敢入内,太医已经进去了好一会儿,里面却还无声无息……“诸位大人,皇上这病来得突然,不知诸位有何打算?”
九王爷环视着身旁几个惶然不知所措的同僚,突然问道……众人面面相觑,皇上年纪尚轻,没人想到会一病不起,众人还来不及回答,寝殿大门已无声而开,面色惨白的太医佝偻着身子出来,不待众人询问,便哆嗦着失血的嘴唇小声道:“皇上……皇上恐怕熬不过今夜……”
“怎么会这样?皇上到底是什么病?”
一位王爷抬手就把太医拎了起来,厉声问道……太医不敢挣扎,只嗫嚅着小心回答:“皇上得的是一种怪病,浑身都很正常,就只昏迷不醒,脉搏越来越弱,任何药剂下去都不管用,如今更是药食难进了……”
“真不知养你们这些太医何用?难道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吗?”
那王爷愤愤骂道,“若是皇上一病不起,就拿你几个陪葬!”
“胡太医,你可瞧清楚了,皇上真病得如此之重?”
九王爷紧盯着太医冷冷地问……听胡太医再次肯定后,九王爷终于放下心来,他知道,胡太医骗谁也不会骗他……“不要为难几位太医,”
见众人还要责难太医,九王爷缓声道,“皇上在祭拜祖宗时发病,该不是……”
说到这九王爷蓦地打住,但众人脸上已是骇然,显然已明白了九王爷言下之意……见众人眼中的震惑,九王爷似突然明白自己的失言,忙转开话题道:“为今之计,咱们得做好两手准备,不然天下将大乱!”
众人面面相觑,默然半晌,一个与九王爷相厚的重臣犹豫着道:“王爷,咱们该立刻立下一位皇子为储君,万一皇上去了,不至于天下大乱……”
“混帐!”
一位老臣闻言立刻骂道,“皇上还没去,急着立什么储君,再说两位皇子也还年幼,立有何用?”
那位重臣赶忙道:“咱们可以另立一位王爷临时摄理朝政,自然可以避免朝中一日无君造成的混乱!”
九王爷接口道:“说得在理,如今事急从权,本王看三王爷德高望重,可为这领袖群臣的摄政王,暂代皇上总理朝政!”
“不可不可!”
昏昏庸庸的三王爷闻言蓦地一惊,连忙摆手道,“本王不问朝政多年,如今又老迈多病,哪还有那个能力和精力,九王弟雄才大略天下皆知,又一直协助皇上理政,本王看这摄政王之位,非九王弟莫属!”
“是啊是啊!正该如此!”
立刻有几人小声附和……“什么正该如此?”
一向稳重的左丞相厉声喝道,“立储君,设摄政王这等大事,就算现在皇上无力过问,也该由百官商量,岂可靠我们几人私自议定?”
众人一窒,尚不及回答,九王爷已冷冷道:“相爷,如今皇上这情形岂能随便泄漏出去?你不怕匈奴趁机作乱边关?各地藩镇自立为王?”
左丞相面色微变,昂头道:“就算要立摄政王,也该立当今皇上的亲弟福王爷……”
“相爷此言差也!”
一个大臣立刻道,“想福王爷远在千里之外,就算咱们立刻通知,一时三刻又怎能赶回?国不可一日无主,我看就在几位王爷中选一位才德皆备者为摄政王才是!”
“是啊是啊!”
立刻有人小声附和,更多的人则是缄默不语……九王爷见众人一时难以决断,当即道:“如今事出紧急,再容不得咱们慢慢商议,既然诸位大臣拿不定主意,本王便以天下为重,逾越一回!”
言罢转向侍立一侧的欧阳晟道:“欧阳将军,立刻让刘公公拟旨,立皇长子为太子,万一皇上一病不起,便立太子为帝,另着人封锁消息,不得把这变故泄露出去……”
众大臣闻言骇然,左丞相更是愤愤道:“王爷,你这是在擅权,这是灭族的罪名!”
“混帐!”
九王爷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本王一族便是当今皇族,你要灭谁?”
左丞相面色一变,深悔自己口不择言,却又不甘屈服,昂然道:“此事若不经百官和众王爷议定,下官决不会承认王爷拟定的任何诏旨,下官先行告退!”
说完左丞相退到寝殿外的厢房中,似不愿与九王爷为伍,有他带头,陆续有几个大臣皇亲与九王爷客气两句后,也跟着退了出去……九王爷望望尚留在自己身旁的寥寥数人,故作轻松地道:“大家在这寝殿外也守了大半夜了,也找地方歇息片刻吧!”
见众人陆续退下后,九王爷转问侍侯皇上的太监:“皇上目前到底如何?”
那太监哭丧着脸道:“皇上一直昏迷不醒,气若游丝,呼吸更是越来越弱,恐怕……”
九王爷微微点头,终于放下心来,转向侍立身侧的欧阳晟道:“贤婿,没有诏旨不知能否调动御林军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