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有些沙哑,象个中年人……“不中!咱们……见不到!”
另一个声音有些尖利,象个年轻人……听二人提到圣上,欧阳晟本能地凝神定气,意贯双耳,那两人的声音立刻变得清晰起来:“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随便找个大员把这东西递上去吧?”
“咱们得从长计议,这九……爷权顷天下,搞不好我们好处没捞着,先把脑袋给丢了!”
“嘿嘿,想不到这九……爷居然是名震天下的大赌坊幕后大老板,而大赌坊更是暗中和当今圣上作对,咱们把这证据交上去,肯定是奇功一件,肯定少不了咱们天大的好处!”
“怎么交?不知道这满朝文武谁才是他的死对头,若是落到他的同党手里,咱们恐怕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咱们可以把帐本拆成几个部分,然后找朝廷大员给咱们递上去,咱们有其余部分在手,他不敢轻易压下来,可以多找几个大员,总有人会替咱们呈到皇上面前!”
“中!就这么干!”……听到这,欧阳晟脸色一沉,蓦地长身而起,整整衣衫,然后缓步出门,踱到隔壁,也不敲门,手按在闩着的门上,劲力微吐,只听一声轻微的“喀嚓”声响,那门闩已然断开,欧阳晟当即闪身进去,并随手掩上了房门……“什么人?干什么?”
屋里两人惊鸟般跳起来,一左一右把欧阳晟围在中间,两把明晃晃的短刀闪电般架到了欧阳晟脖子上……欧阳晟神色如常地打量二人,只见左边那个中年人獐头鼠目,神情猥琐,象没见过世面的山老鼠,右边那个年轻人面目煞白阴沉,目光森冷,象藏在暗处的毒蛇……欧阳晟从容地微微一笑道:“适才在隔壁听你们说起的那个东西,在下很有兴趣,所以过来一见……”
“东西?什么东西?”
二人微微一怔,左边那个猥琐的中年汉子立刻翻着白眼问……“大赌坊的帐簿!”
欧阳晟盯着那人的眼睛开门见山地道……“你到底是谁?我们说那么小声你都能听见?”
右边那面目阴沉的年轻人手一紧,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冰凉的刀锋紧紧抵在欧阳晟脖子上厉声质问……“欧阳晟!京师禁卫营统领,负责保护皇上和禁宫的安全!”
欧阳晟冷冷地道……二人浑身一震,虽然欧阳晟从未在江湖上走动,但名头决不亚于江湖上任何一个名震一方的大豪,二人对望一眼,仔细打量着一身便服的欧阳晟,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欧阳晟微微一笑,突然一缩头、一震手,象游鱼般从二人的掌握中脱了出来,二人一惊,两柄短刀一上一下,直刺欧阳晟咽喉和小腹,只见欧阳晟左手并指如剪,等在咽喉前方,右手屈曲成爪,直刁袭向自己小腹的短刀,二人不及变招,只觉手中一紧,跟着一空,手中的刀一个照面就落入了对方手中……欧阳晟把玩着两柄短刀,淡然笑道:“我想我不必证明什么!”
二人大惊失色,那年轻人突然打出一把毒针,然后头也不回,一个倒翻,直射向窗口,刚要踏上窗棂,只听“夺”地一声轻响,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打着颤正钉在窗棂上,离他的下身不及一寸,跟着听见欧阳晟悠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若敢逃,这第二刀就能把你斩成太监,你信也不信?”
年轻人脸色更白,慢慢回转身来,恨恨地问:“你究竟要干什么?”
欧阳晟悠闲地把玩着剩下的那把短刀,缓缓道:“我只想看看你们手中的帐本而已!”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年轻人色厉内荏地道……“你们有得选择吗?”
欧阳晟冷冷地问……另外那个猥琐的中年人赶忙圆场道:“欧阳将军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帐本交给欧阳将军是再妥不过,欧阳将军也定不会忘我们这一点点功劳……”
说着,已从怀中一个包着的布包,双手递到欧阳晟面前……欧阳晟没有接,只是盯着他的眼睛问:“这东西你从何而来?”
中年人尴尬地笑笑道:“我兄弟二人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偷,人称梁上两君子,只偷豪门大户,不动贫寒人家,本想到大赌坊洛阳总店偷点财宝,不想却偷来了这个东西……”
欧阳晟点点头,缓缓接过那包裹,慢慢打开,然后拿出里面那本发黄的帐本,仅翻得数页,脸色就完全变了……中年人紧盯着欧阳晟的脸,怔忡不安地道:“这个……我们也是想为朝廷出力,不敢擅自作主,一切惟将军马首是瞻……”
欧阳晟合上帐簿,点头道:“这事还有别的人知道么?”
见二人都摇了摇头,欧阳晟微微笑道:“你们为朝廷立下大功,朝廷必定会重赏你们,说不定还能谋个一官半职呢!”
“真的?”
二人将信将疑,只见欧阳晟笑着拍拍身旁的中年人肩头道:“我的话你也不信?”
中年人哈下腰来,随着欧阳晟每一拍,腰弯得越来越低,窗口旁的年轻人突然发现,中年人神情痛苦,拼命想张嘴大叫,却始终叫不出来,口鼻中已渗出缕缕鲜血……年轻人终于明白过来,大惊失色,慌忙翻身望窗外逃去,刚踏足窗棂,就感背心一凉,短刀那冰凉凉的锋刃已从后插入,直刺进了心脏,年轻人拼命回过头,最后看到的是欧阳晟森寒的双眼,以及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嘲讽之色……出得送霞楼,欧阳晟望望天色,此时红霞如燃尽的火焰般,只余零星的微光,天快黑了……走过半个街区,才听到身后送霞楼里传出渗人的惊叫,走过一个街区,才看到大队的捕快和兵丁迈着整齐的步伐,匆忙地与自己擦肩而过……欧阳晟摸摸怀中的帐簿,嘴角露出一丝惬意的微笑,无论捕快还是城防兵勇,就算知道他曾经出现在凶案现场的隔壁,也决没有一个人敢来骚扰自己!
第三章 聘礼
朝阳从天井巴掌大的天空中斜斜投下来,穿过门前榆树那浓密的枝叶,洒下点点斑驳的金光,混杂在满地枯黄的榆钱叶中,那斑驳的阳光似也萧瑟起来……婉仪以手支颐,临窗而坐,呆呆地望着这日复一日的风景,心里想着的却是月前从屋檐下飞走的雏燕,它们是到哪儿去挨过这寒冷的冬季呢?
“郡主,郡主,大喜!”
和婉仪同岁的贴身丫鬟倩儿满面春色,从外喜滋滋地一溜烟跑来,一下子就赶走了满园的萧瑟,转眼就登上二楼绣阁,望着窗前的郡主咧嘴傻笑,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婉仪脸颊没来由地一红,啐道:“好个没教养的小蹄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象那些粗使丫鬟一样的大呼小叫,没大没小起来?”
倩儿忙福了福,笑道:“郡主,天大的喜事,只怕你知道后,也要象奴婢一样大呼小叫一回!”
婉仪脸色更红,忙转开头,却又忍不住问:“到底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倩儿走近两步,俯到婉仪耳边道:“今天一大早,欧阳将军就托人送来聘礼,哇,好几大担,沉甸甸的,十几个汉子抬得哼哧哼哧的,王爷已经笑着收下了,正在前厅招待贵宾,清点聘礼,少时就要给郡主送来过目……”
婉仪脸色绯红,忙啐道:“乱嚼舌根的小蹄子,你要喜欢,都给你好了!”
倩儿吐吐舌头笑道:“我倒是想要,也得有那个福分啊,哇,那些箱子一打开,光灿灿、晶亮亮的,把我眼睛都恍花了,我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金银珠宝,其中最珍贵的是一柄剑,听说是欧阳世家家传宝剑,好象叫什么‘湛卢’,啧啧!光听这名字就不简单,还是欧阳将军的随身佩剑呢!”
说话间,只听楼下一阵嘈杂,已有管家指挥着家人抬着几个红漆大箱进来,来到天井中,管家仰头冲临窗的婉仪拱手道:“郡主,这是欧阳将军送来的聘礼,望郡主查点……”
婉仪羞红了脸,忙隐回窗后,倩儿则伸出头来喊:“先抬到楼下大厅中,郡主待会儿再看!”
管家答应着,指挥家人把几个大箱抬进大厅,然后悄悄退了出去……“郡主,咱们下去捡几样可心的玩意儿留在身边,剩下的就让下人收起来,可好?”
倩儿在一旁怂恿道……“不了,”
婉仪摇摇头,红着脸小声道,“你只把……只把那柄剑给我拿上来吧……”
倩儿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悄声道:“原来郡主早就对欧阳将军有意,见不到人,先看看剑也是好的啊,这桩喜事果真是天作之合耶!”
“我叫你乱说!”
婉仪红着脸跳起来,作势要打,倩儿却早已笑着逃下楼去,不多时便捧着一柄形式古朴的剑上来,双手捧到婉仪面前……婉仪接过剑,沉甸甸的有些阴冷,似有丝丝凉意从剑鞘中直透入手心,轻轻抽出一截,随着那一声轻啸,一袭寒光直照得婉仪两眼一花,再细看时,只见光可鉴人的剑脊上现出自己碎乱的脸庞,心中不由一激灵,忙还剑入鞘,对一旁好奇地瞪着眼的倩儿道:“收起来吧,剑是杀人的凶器,女孩儿家还是不要看了……”
倩儿遗憾地舔舔嘴唇,接过剑笑道:“我就把它挂在郡主的床头,这样郡主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它……”
婉仪红着脸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没有反对……几乎就在同时,王府那处隐秘狭小的书房中,就是大白天也显得有些幽暗,一个大红锦盒摆在暮沉沉的书桌上,在一片暗色的书房中,显得颇有些耀眼……这个锦盒和聘礼一起送来,却没有被列入礼单……九王爷缓缓解开锦盒上密密匝匝的红线,轻轻打开锦盒,只见一本残旧发黄的帐本静静躺在富丽堂皇的锦盒中,显得颇不适宜,九王爷轻吁口气,似放下心上什么担子,却又象没有感到意外,只抬头望向对面的肖师爷,缓缓道:“这下,你没有话说了吧?”
肖师爷沉着脸,半晌,方摇头道:“王爷,我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容易,总感到顺利得有些让人不敢相信……”
九王爷面露不悦,淡淡道:“这帐本之计也是你的主张,若这都还不足以证明什么,那本王不知该怎样才能让你放心了……”
“王爷,”
肖师爷面色一沉,拱手道,“不是要让小人放心,而是要王爷你自己放心,只需王爷扪心自问,若心中再无一丝担忧,那小人决无话说……”
“唉……”
九王爷轻叹口气,幽幽道,“人生就如豪赌,许多时候,你根本不能预测结果、胜算,也忍不住要去赌一回……”
肖师爷担心地望着九王爷那略显疲惫的眼睛,缓缓道:“二十多年来,小人这是第一次见王爷在没有九成以上胜算的情况下,就要用身家性命去孤注一掷,这不象小人心目中一向自信满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心思慎密,行事谨慎的九王爷……”
“本王累了,”
九王爷揉着眼,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这么些年来,本王早已感到心神俱疲,有时真想就此放弃……”
肖师爷脸上忧色更甚,还想出言安慰,张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安慰才好……“你退下吧,让本王再好好想想,”
九王爷坐直身子,对默默退出的肖师爷淡淡道,“那两个兄弟的家人一定要好好抚恤,如此忠心耿耿的手下已经不多了……”
肖师爷神色黯然地退了出去,书房中又恢复了那奇特的宁静,檀香烟也重新袅袅升起,渐渐定了,静了,九王爷靠在椅背上,也象完全入定了一般……
第四章 惊变
新春早至,秦川大地还春寒料峭,四野的枯黄中刚开始出现点点稀疏的绿,长安却已沉浸在一片喜色中……骁骑营统领兼大内侍卫总管的欧阳晟将军迎娶九王爷的掌珠婉仪郡主,就算是在大汉的京都长安,也是难得一见的盛事……迎亲的队伍逶迤数十丈,绕城一周,直到天色将晚,才把花轿抬入新建的将军府,之后大宴宾客,满朝文武全都来恭贺,当今圣上也着内臣送来贺礼赏赐,这一场婚宴,足足闹了三天……三天后夫妇回门,一向清静的王爷府又是一场热闹……直到躺在生活了整整十七年的闺房,怔怔地望着熟悉而陌生的帐顶,婉仪都不敢肯定这一切是不是在做梦?短短几天时间,自己就象木偶一样任人摆布着,经历了妆奁、哭轿、入门、拜堂、洞房,回门,然后就由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变成了个将军夫人……按理自己不该再有什么不顺心了,父亲贵为王爷,夫君英俊潇洒,武艺出众,佼佼不群,年纪虽轻也是朝廷重臣,更难得的是对自己彬彬有礼体贴入微,就是洞房之时也没让人紧张过,可偏偏就是这种彬彬有礼,让婉仪觉得和这个男人总象隔了一层,就象在他心里某个角落,有一处不让人窥视的阴暗,婉仪那敏锐的直觉完全能感受到它的存在……窗外传来剑锋刺耳的呼啸,婉仪轻叹了口气,披衣而起,新婚几天来,他都还是闻鸡起舞,一日也不曾间断……从窗帘缝隙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后花园中,一匹白练在晨曦下翻飞起伏,带起刺耳尖啸,如电闪流星,又如闪亮灵蛇,一路窜高伏低,直欲择人而噬,婉仪总觉得那飞舞的剑光中,带有一种令人恐惧的戾气……突然,婉仪恐惧地睁大了眼,呆呆地不知所以,只见那道匹练如电闪霹雳呼啸而出,直奔月门,而月门中央,正有一人缓步而来,神态安详,赫然是父王!
寒光闪烁的宝剑突然在在九王爷眼前顿住,九王爷没有望近在咫尺的剑锋,只对着面前的欧阳晟鼓掌赞叹:“好剑法!”
婉仪提到嗓子眼的心“忽”一下落了下去,顿感浑身无力,冷汗淋漓,忙扶住窗棂,晨风中隐约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小侄微末技艺,不敢当王爷盛赞!”
"还叫我王爷?
“小婿该死!父王!”
“呵呵,京师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本王虽不懂剑,却也能感到贤婿剑锋上的霸气!”
“小婿这不过是匹夫之剑,怎及父王胸中所藏、气吞四海的王者之剑?”……婉仪远远望着两个男人亲热地聊天,礼貌地分手,心中不禁泛起无尽温情,可就在夫君转过身那一瞬,他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又让婉仪心中一阵茫然……法华寺三月的庙会是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这个时候正好春暖花开,树梢挂绿,柔柔的和风没有东风的寒冷也没有秋风的刚烈,正适合把纸鹞儿送上天,所以无论大户官宦还是殷实人家,都喜欢到这郊外的法华寺,既拜菩萨,又可以赏绿采青,自然两全其美……因此每年的庙会除了礼佛的香客,还吸引了无数小商小贩、江湖把式、阴阳算命、乞儿丐汉甚至毛贼大盗等,一时人头攒动,鱼龙混杂……婉仪带着倩儿离开烛香袅袅、梵唱声声的大雄宝殿,随着善男信女们来到寺外,这里早已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望着不远处几个护卫正听一个算命的瞎子吹得兴起,而夫君也不知逛到哪儿去了,婉仪也就没有叫上他们,而是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体验一下寻常百姓那简单的快乐……一个卖艺的小矮人吸引了婉仪的注意,只见他吹着一只短短的小笛,发出一种不成曲调的声音,他面前巴篓里那条五彩斑斓的蛇儿,就会婆娑起舞,随着那古怪的笛音昂头扭身,煞是有趣……看不多时,婉仪忍不住掏出银两打赏,那矮人见婉仪一出手就是个银镙子,不禁大喜,把笛儿吹得更急,那蛇儿竟似通灵一般,直向婉仪点头致意,惹得婉仪忘了危险,用手中柳枝去逗弄,不想刚伸出手,那蛇猛地一蹦而起,狠狠地咬中婉仪纤纤素手……围观的人炸了锅般呼叫起来,人丛中突然闪出几个汉子,在倩儿正要出声呼救时已悄然一指拂在她黑甜穴上,跟着几个人直向周围人群拱手作揖:“对不起请让一让,我家小姐被蛇咬了,我们要赶紧送她就医,大家请让条道!”
众人望着他们七手八脚地把软倒的倩儿和晕倒的婉仪扶上不远处的马车,望着马车匆忙而去,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既然是被蛇咬,为何不立刻找蛇的主人?想到这,才蓦然发觉那耍蛇的小矮子早已不见了踪迹,这才有人大叫:“劫人了……”
正在江湖耍把式的圈外留连欧阳晟刚听到人群中的呼号时尚未在意,待见婉仪的几个护卫手足无措地过来时,才猛地省悟,问明那马车消失的方向,立刻带着几个护卫放马追去……不断的震动让婉仪从混混庸庸中惊醒,剧烈的颠簸使她好半天才明白自己是在一辆密不透风的马车中,马车在狂奔,身旁的倩儿不省人事,马车外远远传来熟悉的呼唤:“停车!快停车!”
挣扎着撩起马车的窗帘,只见欧阳晟率几个护卫纵马狂追,狂奔的马车总不及骏马速度,欧阳晟渐渐追了上来,马车旁立刻有几个骑手迎了上去,手中的弯刀倒提……两拨人转瞬间短兵相接,兵器刺耳的碰撞远远传来,欧阳晟剑如闪电,瞬间击退拦住自己的几个骑手,也不恋战,把对手交给几个护卫,自己一马突围而出,向马车追来……婉仪多少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立刻毫不犹豫,奋力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立刻被摔得天晕地暗……欧阳晟远远见婉仪摔出车来,身形立即从马背上拔起,凌空扑向婉仪,眼看就要抓住翻滚不止的爱妻,几点寒光突然暴射而来,欧阳晟忙挥剑抵挡,只这一阻,立刻有几条人影拦在婉仪和欧阳晟之间……“什么人?竟敢劫我欧阳晟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