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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档:“那,你觉得什么样的配得上你呢?”
她叹了口气:“目前还没有……”
搭档:“不,我指设定目标,而不是现实目标。”
她抬起头用食指顶着下巴:“我觉得,首先怎么也得是个富二代吧?当然我不是为了钱,而是那种出身的男人通常会比较包容大度,不会为了一丁点儿小事儿就斤斤计较。他们通常都很宽厚的。长相……其实没太多要求,简单、干净、阳光的那种就可以,性格别太野蛮,也别太娘娘腔……身高肯定要比我高一些,也不能太高了,太高了的话……不过假如他愿意弯下腰跟我沟通我当然欢迎了,这个要看他态度。年龄不能相差太大,这样就不会因为没有共同语言而尴尬,我是说代沟所造成的思维差异。其实就这么多,没了,不复杂。”
我无奈地对搭档翻了个白眼,他看到了,假装没看到。
搭档:“知道了,还好。但是,假如有符合你要求的这么个人,你觉得对方看中你什么了?”
她淡然一笑:“第一次,我的初夜,这还不够吗?现在满街不检点的女人,能找到我这么一个守身如玉的女人他还不满足吗?当然,我不是要拿那个做筹码,我指的是后面更多的东西。”
“不好意思,你还得例如一下。”搭档抱歉地笑了笑。
“太简单了。”她又飞快地往后甩了下头发,“我这么有毅力,面对各种诱惑完全都没动过心,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和那些……和那些轻浮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她们有什么能拿得出来?一颗放荡的心吗?可笑至极!”
“嗯?你刚才说的诱惑是指?”搭档稍微往前探了下身。
“唉……”她叹了口气,“几年前我遇到一个男人,他对我还不错吧,长得也还说得过去,说实话当时我挺动心的,但是我仔细衡量过,他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事业还未成……属于……属于成长期吧!”
搭档:“那不是很好吗?”
她:“好?哪里好了?这样的话他会很忙,怎么可能有时间顾家?你想想看,就算他后来真的事业有成,但男人啊,从没钱,到有钱,这是多大的变化?这种时候,在转折点的时候,我把最宝贵的、我把一切都交给他了,他要是变了怎么办?那我找谁去?你会要个残次品吗?而且我要付出的太多了,他不顾家我就得从早到晚忙个不停,想起来都可怕!所以他并不能给我稳定,你就说得轻松,好?哪儿好?我不需要这种好,我要已经成熟,并且经济上稳定的,毕竟,我这辈子唯一的一次绝对不能随便乱来。当时好几次他动手动脚,我虽然也动了心,但最后关头都忍住了,我跟他说得很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想跟我领结婚证,我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冷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呃……那什么……”搭档打断她,“我怎么觉得他挺负责的?”
她:“负责?自己还在创业中,连个稳定都不能给我,这叫负责?你们啊,男的啊,都是站在男人的角度去说,替男人辩解。你想想,万一他失败了呢?我的那个……那个初夜,还能再有吗?什么叫初夜?就是唯一的,第一次!”
搭档:“可是……”
她:“可是?什么可是?没有什么可是!我的纯洁也不允许我这么放纵自己!当时我拉开车门就下车了,那一瞬间我就看透了本质——这是一个想占尽便宜的男人罢了,配不上我的纯洁!”
听到这儿我已经完全而彻底地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也明白这个女人身上的戾气是哪儿来的了。
搭档点了点头:“那,后来还有其他的追求者让你动心吗?”
她略微想了下:“算是还有一个吧,跟我刚说的这个差不多,我一开始就看穿了,直接说明情况。”
搭档:“听了这些对方什么反应?”
她:“自动消失了呗,被我揭穿了,无地自容。”
搭档:“了解了。对了,我还想问一下,你有朋友吧?我是说身边关系比较近的那种,同性。”
她:“当然有。”
搭档:“那她们怎么看待这件事儿呢?”
她目光突然暗淡下来了:“说什么的都有,有些……自己随随便便就给了,还说我苛刻……她们……”说到这儿她抿着嘴,眼睛瞟向窗外。
“她们怎么了?”搭档丝毫没打算放松而是继续追击。
“她们……难道……难道我把最珍贵的留给那个人有错吗?”她眼圈泛着红。
“当然没错。”说着搭档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可是我身边的人并不理解我,她们总是嘲笑我,这让我不平衡,我真的不知道她们都是怎么了,难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吗?”
搭档皱着眉想了想:“我猜,也许你并不清楚什么是最珍贵的。”
她用纸巾分别轻点了眼角,吸了下鼻子:“我知道你也想劝我放纵自己,但……这么多年我都……我都……已经十年了,我绝对不可以放纵……那我之前不是白……反正我不会容忍自己破罐破摔的。”
“我没劝你放纵自己,而且,也不用这个比方,你不是破罐。”搭档又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但是……”她接过纸巾攥在手里,“你说什么时候能找到我的那个他呀?”
搭档:“这个,恐怕我还真帮不了你,我也不知道。”
她:“你认识的人里有合适我的吗?条件稍微低那么一点儿也没关系……”
搭档没吭声,坏笑着瞟了我一眼。我被吓了一跳。幸好此时她正在整理裙摆没顾得上看我们。
她抬起头看了搭档一会儿,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一年我稍微算了下,发现现在追我的人开始有点儿少了,是不是我也应该稍微放宽点儿条件?虽然本来我的要求就不高,但是我担心这样下去……我不想一直这么单身。”
搭档认真想了下:“我觉得,有些东西,可能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你是说人还是说青春?”
搭档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都有。”
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
搭档打断她:“不,我不想跟你讨论你所谓简单的择偶条件,而是更多东西。”
很显然,她被打断得有点儿措手不及:“那、那是什么?”
“你,用什么来衡量初夜呢?你反复强调感情,纯洁,但我觉得最不纯洁的就是你。”
“我?我怎么不纯洁了?难道随便就跟人上床的反而纯……”她脸色沉了下来。
搭档:“不,你在用极端例子来反驳,问题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想问一句,在你看来,初夜,到底要因什么而付出?”
她:“我刚刚说过了,只要是我看得上的男人……”
搭档:“不对,没那么复杂,很简单的一个词而已。”
她气鼓鼓地想了几秒钟:“那你说是什么?”
“感情。”搭档盯着她的眼睛。
她不屑一顾地摇头:“连附加条件都不达标……”
搭档开始不留情面地针锋相对:“感情需要附加条件吗?”
“嗯……”她一时语塞,“我觉得……”
搭档:“承认吧,你后悔了,我指的是当初让你动心的那个人,你后悔了。”
“我没有,他并不是我要的那个人。”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眼神开始躲闪。
搭档:“你可以继续嘴硬,继续这么暗示给自己,但是你心里怎么想的,没人比你更清楚了——你很清楚自己错过了很多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造就了你的这种想法,但你的价值观是扭曲的。你总是企图用另一个极端来证明自己是对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越来越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什么。你在乎的,恰恰是你不在乎的。那种事情是用钱来衡量的吗?是用地位来衡量的吗?应该是感情所致,不是吗?面对自己的手里红线的那一头,你还在坚持着自己所谓的达标条件?但是,你知道吗?从你用其他任何东西来权衡‘初夜’这件事的时候,你手里什么都没有了。你有的只是连自己都不确定的虚幻,你忘了你的感情,忘了你的热情,忘了你的青春,忘了你的纯洁,忘得干干净净,你眼里只有一个天平,你把那个‘第一次’放在天平的这一端,而希望另一端越多越好,堆得满满的还不够。可是,你的欲望让你的砝码越来越轻,越来越没有分量。这时候你开始不确定了,甚至想找个对你观点认同的人都没有。所以,我说了,你后悔了,否则,你不会坐在这里,你不会花钱来找人倾诉。你可以接着否认,但,你知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
“你这个人……你说得太狠了……我、我有这么不堪吗……没人这么说过我……”此时她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狠?”搭档摇摇头,“如果早就有人这么说,你今天就不会来这里。我说得并不狠,也许不那么好听,但真是掏心掏肺的话都跟你说了。难道你没觉得你的这十年是荒芜的吗?你没爱过,没恨过,没投入过,没魂牵梦萦过,甚至都没犯过错,没痛苦过,你这十年,根本不是青春,只是在小心翼翼地捧着你以为最重要的东西,而放弃了一切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我说得狠吗?真的不够,对你最狠的是岁月,到现在你才明白,这十年,你,芳华虚度。”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搭档,而她低着头泣不成声。但很显然,搭档不打算就此罢休,一定要加上最后一根稻草,否则就不是他了:“不要问我现在该怎么做,你很清楚现在该怎么做,今后该怎么做。你知道什么才是最可怕的吗?让我来告诉你:当你老了,老到走不动,只能靠在摇椅上用回忆打发时光的时候,最可怕的不是你历数自己这一生曾做过多少错事,而是你发现,自己这辈子什么也没敢做。”
即便她垂着头,我也知道此刻她的妆应该都哭花了,搭档示意我把整包纸巾递给了她。
“你的每一天,都可以止损,停止你继续损失掉现有的青春和一切,你的现在,就是你未来的过去。一切都在你手里。但是你每拖一天,就离你的心远一天,离绝望近一天。还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点,你就会彻底忘记了什么是热情,只剩下一个冷冰冰的空壳,装载着你所谓的虚幻的纯洁,除此之外,你一无所有,哪怕是回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真的用光整包纸巾来擦眼泪。
是我送她出来的,一直把她送到路边,看着她上了车。因为我有点儿担心——毕竟刚才搭档说得有点儿狠,我怕她会崩溃。
上车前她红着眼睛说:“其实他说得都对,只是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消化,替我谢谢他。”
我终于放了心,对她点了点头。
车门关上后,她打开车窗探出头又叫住我:“你搭档,那个心理分析师,他是单身吗?”
虽然我此时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但还是飞快地替那家伙撒了个谎:“他孩子都三岁了。”
回到诊所进门之后,那个孩子已三岁的搭档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劫后余生,正耐心地舔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棒棒糖。
“你呀,”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又没收住,太那什么了……好歹也委婉点儿。”
“不是没收住,”他跷着腿仔细端详着手里的棒棒糖,“她需要这种当头棒喝。”
“真的吗?”
“真的。最开始她所表现出的强势全是虚张声势,你肯定也看出来了,而她内在的部分其实很脆弱。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跟她磨磨蹭蹭娓娓道来,想要撕开那层伪装基本算是遥遥无期了。”
我:“那不正好吗?多来几次多收费。”
搭档:“得了吧,这种情况最容易移情了——打破幻想的那个人,最容易成为幻想的替代品,我前思后想好久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
“嗯……”其实我应该告诉他那个女人已有移情的倾向,“的确是这样……那,她之后怎么办?”
搭档:“每个人的路都要自己去走,对吗?”
“也是……感情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别人教,否则就不是由心而发的了……那么……”的确,他说得没错。“你是不是该考虑出本书了?”
“不干。”他回答得干净利落。
“我真觉得你挺擅长解决这种感情问题的,每次这种情况我完全插不上话,就差拿本记下了。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切入点、转折点和词汇,挺神的。”我表现得很诚恳。
搭档:“别闹。”
我:“这种书很好卖,现在离婚率又这么高,无论是抚平创伤还是激发热情,我觉得你都完全没问题,肯定畅销。”
搭档没理我,自顾自地想了一会儿说:“其实这个女人说的某些部分也没错,只是过于极端了。说起来,我们既不能脱离物质,也不能被物质彻底淹没……也就是既要在河边走,还不能湿了鞋……有意思。”嘀咕完他又把那根棒棒糖塞在嘴里。
“嗯嗯,”我敷衍着点点头,又把话茬跳回刚才的提议,“认真讲,真的出这么本书吧!如果你是懒得写,那口述就成,我来,怎么样?关于感情那类的鸡汤。”
搭档瞟了我一眼,拔出嘴里的棒棒糖用一个字拒绝了我的提议:“呸!”


第十二章 时间线2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后,我按下耳机线上的接听键。
耳边传来了搭档的声音,信号不是很好,有很重的杂音:“我昨天发了个快件给你,今天应该到了,收到了吗?”
“那是你发的?”我的确收到一个快件,但快递单上的字很模糊,我以为是谁寄给搭档的也就没急于拆,顺手放到了诊所办公桌上。“我放在诊所了。”
搭档:“嗯,你最好看一下。”
我:“明天吧,我刚到家门口,往返要将近一小时。”
搭档:“不,你最好今天就看一下。”
我:“很重要?什么东西?”
“是我偶然得到的,你看了就知道了。从我夹着纸的那页开始看。现在有点事儿,回头再说。”说完他匆匆挂了电话。
我想了想,回身走向电梯方向。
几小时后。
我擦干净手从厨房回到客厅,在最喜欢的位置——窗边的小沙发上拆开了包裹。
是一个厚厚的硬皮本。
我留意到里面夹了一页纸,于是就从那页翻开本子。纸上是搭档潦草的字迹:从这页往后看。
我回身打开沙发后面的落地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读。
看起来这是本私人日记,搭档要我看的那一页日期,是七年前。
四月九日阴
和她在餐厅吃晚饭的时候,角落里有两个人一直在看我,一男一女。他们看人的方式很奇怪,不是那种偶尔的对视,而是直勾勾目不转睛地看,很讨厌,令人不安。为此,中间我去了两次洗手间检查自己的仪容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其实没有。
真是令人生厌的注视!那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夫妻或者很亲密的关系,而且他们的长相、气质也不搭,格格不入。那女人算是漂亮,但表情严肃。而男人的眼神很可怕。他样子并不凶恶,相反,非常瘦并且虚弱。似乎营养不良。可怕的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里有一种看不透的东西。超脱?不对,应该是一种无惧,就是那种哪怕“现在立刻死掉也无所谓”的感觉。也许比这更严重——活人不会具有的眼神。总之,今天这顿晚饭吃得很不舒服。浑身不自在。
四月十二日风
分手了。但无所谓,毕竟才认识一个多月。她太挑剔让人难以接受,实际也谈不上喜欢她,要不是几个亲戚非要逼着我相亲……算了,都分了还说什么!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连个稳定的女朋友都没有,也许就注定是个单身的命吧。
四月十九日阴
又花去一整天的时间拆开手表去检查、擦拭,但奇怪的是无论如何也修不好它。按理说不应该这样,没有任何部件出现问题,但就是没办法让它走起来,这是为什么?这块表我已经修了好几年了,甚至为此自学了修表,究竟问题出在哪儿呢?这是爸临终前特地摘下留给我的,可是才几年它就不走了,奇怪!
累了,今天不装了,明天再说。
四月二十五日晴
在街上又看到了她,餐厅那个女人,她真的很漂亮,她也认出了我。今天那个非常瘦的男人不在她身边。
五月二日晴
用整个上午装好表,在上发条的时候祈祷能出现奇迹,但奇迹并没发生。指针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理解问题出在哪儿了。迄今为止已经帮朋友和同事修好过五块表了,只有这块,永远例外!
五月十一日雨
又被逼去相亲,不喜欢那个浮夸的女孩。虽然她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五月十二日雨
在街转角再次看到她,她也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了想去搭讪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没敢。她究竟是谁?我从小就住在这里,四月九日那天之前从未见过她,新搬来的?她有种说不出的魅力,不仅仅是漂亮,还有别的什么,气质吗?为什么相亲对象不是她呢?是她的话,我想我会有交往下去的兴趣。假如下次再偶遇她,一定要去搭讪。
那个非常瘦的男人今天也不在她身边。
五月十五日阴
相亲的女孩约我看电影,看在几个亲戚轮番打电话的分儿上,还是去了。整个过程无聊透顶!为什么要说你们公司的八卦呢?无聊的女人,无聊的话题,无聊的电影。
五月二十七日晴
天气开始燥热了。
五月三十一日晴
中午试着替换了几个表零件,没用,依然如故。妈的!
六月六日小雨
简直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
感谢这场雨!!!
她没有带伞,站在屋檐下,借此成功搭讪!并且一路送她回家!!
不过,我没有表现得像个饥渴的色狼那样索要她任何联系方式,需要耐心地等待下一次偶遇!!!
感谢这场雨!感谢这场雨!
六月八日晴
已经两天没遇到她了,有点儿后悔为什么没借那个机会要她的联系方式。
六月十一日阴
居然在公司楼下遇到她了!她也在这附近上班?
她老远看到我就露出一个笑容,并且跟我打招呼!
最重要的是:交换了联系方式!!
松了一口气!
六月十八日大雨
一周多没见过她了,要不要联系一下?
我不是一个性格懦弱自闭的人,但是对她,觉得自己拘谨得简直像个暗恋老师的学生!
六月十九日大雨
她主动约了我,明天!!!
六月二十日中雨
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和她坐在一起,她看上去是那么完美,从相貌表情到体态行为,非常非常动人,而且似有似无的香水也是我喜欢的味道,而不像那些媚俗的女人,浓烈而刺鼻。
太完美了!太完美了!完美到甚至担心起来。
虽然知道她单身,啊!天哪!太喜欢她了,面对她甚至会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唯一的问题,她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偶尔会走神,又不好问。是失恋还是……
下一次,期待下一次约会。
六月二十二日阴
和她一起吃的晚饭!
晚上回来后旁敲侧击地对几个亲戚说认识了个女孩,正在交往,她们居然提议让我带她参加家庭聚会!都疯了!
其实是高兴坏了。
可以理解,毕竟我从小是她们带大的。
这下她们应该不会四处张罗给我找相亲对象了吧?
终于,这个世界就此安静了。
六月二十五日阴
连续几天我都像是个初恋的孩子,所有人看到我都会说:你最近气色相当好!
六月三十日阴
整个晚上都在和她拉着手散步。
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人。
依然能捕捉到她隐隐约约流露出的一些担忧的情绪,问了为什么,她说没什么。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七月九日多云
回来晚了,因为她花了很长时间告诉了我一件事,现在脑子有点儿乱。明天再说。
七月十三日晴
今天又重复问了一遍上次她说的那件事,故意的。她重新说了一遍,虽然都对上了,证明不是她临时胡说逗着玩,但,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有妄想症?还是受过什么刺激?或者科幻小说看多了?
七月十五日没出门,大概是多云,一阵晴一阵阴
和她通了很长的一个电话,没忍住直接说了我的看法,感觉她对这件事有点儿偏执。
还是说明一下吧。
她认为时间是线性的设定,从宇宙的一开始直到宇宙的结束就已经存在了(能理解她的说法,但很难想象),而人类是沿着时间线固定方向移动的。移动就代表着是生命周期——诞生至死亡。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在1999年的年底将会发生一系列不可掌控的灾难,人类将因此灭亡。我们(她指整个人类)现在所身处的时间线,是刻意制造出来的,由一群时间守护者维护着(很科幻的说法)。假如没有这种维护,那么现在这条时间线将不复存在,一切将跳回到1999年的那天——创造出新时间线之前的那一天(具体哪天忘了,因为她说的时候我脑子有点儿乱,我承认,一直在想要不要带她去医院或者心理医生那里看看)。现在的问题就是这样,她说自己的一个朋友是时间维护者之一,但是已经很久了,身体快扛不住了(似乎成为时间维护者会有代价,具体什么代价没细说,只是说身体素质会急剧下降,寿命也大大缩短)。正在找新的时间维护者来继续。
大概就是这么个故事吧,她忧心忡忡也正是因此。
这个年代怎么会有人相信这种东西呢?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啊!会不会是她加入了什么邪教?
今天电话和她聊的都是这件事情。
等这段时间忙完,想跟她好好谈谈。
七月二十日雨
她说出差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担心。
晚上又修了一会儿表,但心思并不在这里,所以只是匆匆拆开而已。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不用看我也知道是搭档。
按下接听键后我直接告诉他:“正在看。”
搭档:“看到哪儿了?”
我:“提到时间线。”
搭档:“嗯哼,这就是我让你立刻看的原因。”
我:“你从哪儿搞到的这本日记?”
搭档:“这边当地的一个心理分析师,他从另一个分析师手里拿到的。”
我:“那,谁见过这本日记的主人?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搭档:“这本日记的主人已经死了。”
“啊!”我被吓了一跳,“死因?”
搭档:“你推测呢?”
我想了想:“不是自杀吧?”
搭档:“是的,就是自杀。”
我:“那么……原因呢?心理压力?”
搭档:“我们正在去见那个接触过日记主人本人的分析师的路上,据说他那里有一份相对完整的记录,不过一时没找到,毕竟是五年前的了。”
“五年前?从日期上看……这本日记是七年前……欸?”我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愣住了,“比我们接触的那个女孩……”
搭档:“对,比我们曾经接触的那个女孩还要早好几年。”
我觉得脊背发凉:“这到底是……”
搭档:“现在还不确定是什么情况,我们去了问问再说,但愿能找到那份原始记录吧。”
我:“嗯……”
“你先看完吧,等我回来再说。”说完他匆匆挂了电话。
我愣了一会儿后起身去倒了杯牛奶,然后回到阳台小沙发上定了定神,继续翻开那本日记。
七月二十九日晴
和她约在一间小咖啡店的隔间,她说了很多很多关于时间线的事。这次,尽可能地抛掉成见,认真听完了。但听到最后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居然相信这种事情。讲完后她问我怎么看,纠结了很久终于问出了口,我问她为什么会相信这么荒诞的事情。
她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
她既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解释更多,只是淡淡地说她见过。问她见过什么,她没说,转而跳向别的话题。
不知道就时间线那个问题该说点儿什么,但是从她眼里我看到了坚定和从容。
对此我却开始动摇了。
难道真有这种事情发生?
不,不可能!
八月十五日多云
和她发展得很顺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解得也越来越多。而关于时间线那个问题,她始终坚信,但并不强求我相信。说不清为什么,这件事一直压在心里,像是个阴影笼罩着我,挥之不去。
并且越来越大。
八月十六日多云
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关于那个很瘦的男人的事情(这个疑问我压制了很久),她轻描淡写地说是朋友。但多一句都不再愿意说。
八月十九日晴
这样不行!没办法接受那个阴影继续存在下去,决定去翻翻一些相关的书,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漏洞,推翻她说的那个荒诞故事。
九月九日小雨
去医院接她下班前,故意在车里放了几本关于时间和天体物理的书。她果然很感兴趣,一直在翻。
吻别前她借走了其中两本。
喜欢她的吻,长吻最后一定会有个短暂而轻巧的吻,像个签名,还带有一丝绵绵的不舍。
神魂颠倒。
九月十二日小雨
她把书还我了,说看完了。真快!很惊讶。
一起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又把话题引到了时间线上(这些天一直企图从物理学角度聊这件事,她总是避开),她认真听完所有疑惑之后没做任何反驳,平静地告诉我:你会相信的。
这句话让人很不舒服。
我喜欢那种有坚实基础的东西,而且坚信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无论你看得透的或者看不透的,在其背后一定有个坚实的理论基础。但是她却不认同这点,可又拿不出证据,反而以一副已看透的态度俯视,这就是让人恼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