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会儿,等盖完章把协议带回去。”庄智东继续埋首面前的文件。
杨米蝶面无表情地道:“叶总还让我来拿样品。”
“什么样品?”庄智东拧眉看她。
“墙纸样品。”
“等一下。”庄智东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始在办公桌上一堆文件夹里翻找,但是翻了半天就是不见那本蓝色封壳的样品。
杨米蝶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将桌上的所有文件都翻了一遍,一无所获。忽地一个信封掉地,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是一叠照片。
杨米蝶的视线落在那叠照片之上,眉头骤然紧蹙。一张张照片中,再熟悉不过的脸,可是不是她真身。白美丽穿着她在新闻中看到的婚纱,笑容灿烂地依偎在庄智东的身侧,摆着各种Pose,一脸幸福的模样。庄智东身着一袭白色西装,英俊潇洒,但脸上清冷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即将结婚的新郎。这些婚纱照片应该是他们在法国拍的。
她俯下身,捡起其中一张照片,她关注的不是婚纱有多少漂亮,也不是钻戒有多大,而是照片中的白美丽脖子上正戴着母亲留给她的钻石项链和耳朵上的钻石耳环,让她后悔没有一起埋进土里的项链和耳环。她用力地捏着照片。
庄智东终于察觉到她的异样,当看到她手中捏着的照片,刹那间就像是刻意隐藏的秘密忽然被人偷窥到,莫名的怒气一下子串上来,从她手中夺过那张照片,“请你不要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
“杨先生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你们两人就准备这样开开心心地结婚了?”杨米蝶目光生冷地瞪着庄智东。
“这和你没有关系。”庄智东绕到桌前,俯在杨米蝶的身前,一张张捡起散乱的照片。
怎么没有关系?!这两个奸妇淫妇要结婚了,她杨米蝶的名字就这样要被打上有妇之夫的烙印!她不想以后还要费劲心思去离婚!
“庄智东,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一定要和这个女人结婚?!”杨米蝶将高跟鞋用力地踩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阻挡了庄智东捡照片的动作。
“你知道你刚在说什么做什么么?!”庄智东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一步步逼近她。
她条件反射本能地一步步向后退去,很快,整个身体紧贴着身后的办公桌上无法再后退。他欺身上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脸上浮现出的讽刺笑容有些叫人难以捉摸,几乎是在说话的同时将身体贴在她的身上,“你再说一次你不要我结婚?”
杨米蝶伸手用力将他向后推离了一步,抬眸与他对视,“庄智东,是不是我说我不许你们结婚,你就不跟她结婚?!”
庄智东忽地伸出手抚摸她纤细的脸庞,手指的温度仿佛火烧一般烫着她的肌肤,她毫不犹豫抬手想挥开他的手,但是他的速度更快,另一只手瞬间捉住了她的手腕。
她怒道:“庄智东!请你放手!”
“不是不要我结婚么?你到底在欲擒故纵什么?!”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捏着她手腕的手也越来越有劲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除了公事,我跟你之间不会有任何交集,一切公事公办,但是你似乎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我跟谁结婚,关你什么事?轮着你来指手画脚命令我?!”
杨米蝶忍着痛,咬着牙瞪着他,刚想说话便被来人打断。
“智东,刚才婚庆公司的司仪跟我说……”盛装打扮的白美丽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一边走进办公室,当看到杨米蝶和庄智东两个人暧昧地贴在桌前,顿时僵住,脸色难看,脱口尖叫而出:“你们两在做什么?!白美丽,你怎么又来这里?!”
庄智东用力地甩开杨米蝶的手。
杨米蝶差点被他这用力的一甩摔倒在地上,她伸手及时扶在了办公桌上。在庄智东刚转身的时候,伸手用力地拉住他的领带,将他的整个拉了过来,唇角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低声道:“那就试试,看看你究竟能不能跟这个女人结成婚!”她说过,她要打入敌人内部,利用敌人内部之间的矛盾去瓦解敌军,绝不手软。
庄智东的脸离着她的脸只有几寸的距离,她含怒而带着宣战意味的眼眸熠熠生辉,叫人一时移不开视线,让他又产生那种错觉,将站在门外他的未婚妻的脸与她的脸相叠。
“啊!!!”白美丽眼见着眼前的情景,抓狂地冲过来拉开庄智东。她想伸手撕了杨米蝶,但是碍于庄智东在场,一心想要保持所谓千金小姐的优雅,只敢站在杨米蝶的面前咬牙切齿地道:“白美丽!来这里做什么?!”
之前离开的秘书小唐拿着盖好章的合同连忙赶过来,“庄总,合同盖好了。”当看到千金怒气冲天不明所以的大小姐,小唐捏在手中的合同不知是该交出去还是不交出去。
白美丽冲着小唐就骂道:“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把脑子有病的人随便放进来!保安呢?!”
小唐一脸委屈地看着杨米蝶,明明是龙腾投资派来的人,大小姐为什么要说是神经病?小唐唯唯诺诺地摸出对讲机正要呼叫着保安。
杨米蝶随性拨了拨有些乱的头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办公桌前,冲着白美丽笑道:“如果你确定要把龙腾投资的代表人和合同一起轰出去,之后产生的一切损失由你承担,我一点儿也不介意。”
小唐一听,吓得不敢动作。
庄智东走过去接过合同,让小唐先出去。小唐赶紧离开。
“白美丽,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白美丽气得面目扭曲。
杨米蝶忽地给她鼓掌,然后贴在她的耳边,以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我真的蛮佩服你,快两年了,我都没有办法看着镜子叫自己‘白美丽’,更没有办法叫你‘杨米蝶’。你叫我‘白美丽’叫得这么顺溜,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有没有秘诀?”
白美丽暗暗咬着牙,一把推开她,冷笑:“因为我就是我,而你每天都在幻想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连承认自己都这么困难,看来脑子真是病得不轻。如果你还想破坏我的婚礼,我劝你别费劲心机了!两年前你不能拆散我们,两年后你依然办不到。”
“不肯承认自己的人不是我!你知道你伪装最差劲的地方是什么?就是你这张脸!知道么?杨米蝶从来不化大浓妆。再看看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是要去水月公馆出台呢。”杨米蝶忽然看向庄智东,大声说,“说起来,庄总应该对水月公馆不陌生哦。”
一听到“水月公馆”四个字,白美丽冷笑的表情直接僵在了脸上。
庄智东的双眉下意识紧紧深蹙,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没有在那个地方碰见白美丽。他意图在杨米蝶的脸上想看出来什么,但脑海里虚幻的重影却是模糊不清,潜意却在不停地告诉他面前的女人和他之前认识的,根本就是完全两个人。
杨米蝶很满意在二人脸上看到的表情。她捡起一照片,踩着其他照片慢慢越过白美丽的身体,站在她的身后,一字一句地道:“听过一句话么?狼若回头,必有缘由。不是报恩,就是报仇。不属于你的东西,我会一样一样拿回来。”她将照片拍在白美丽的身上,照片中白美丽穿着华丽的婚纱,脖子上戴着一串耀眼夺目的钻石项链。
白美丽冷哼一声,道:“那就是试试看!我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庄智东从一旁的茶几拿起之前一直没找到的壁纸样本,原来一直放在这里。他样本和盖好章的补充协议交给杨米蝶,冷冷地道:“事情办好了,东西拿了,你可以走了。”
杨米蝶接过补充协议和样本,娇颜巧笑地说:“谢谢庄总,麻烦庄总了。庄总那我先走了哦!叶总还让我提醒你,后天早上九点半在度假村的会议,请准时到哦。咱们度假村见。”
杨米蝶故意放轻柔了声音,一声一个庄总,就是故意说给白美丽听的。她冲着白美丽勾了一眼,似在挑衅:有种你就跟过来!
白美丽双拳紧握,恨不能扑上去撕了杨米蝶,忽地脸色陡然惊变。
杨米蝶勾唇回转身,准备离开,当看到离着不远的门处杨建民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敛了起来。
杨建民望着她,神情并未有特殊的变化。
她捏着手中的文件档案袋,脑子里浮现出前几天在水月公馆看到的照片,心里陡然一沉。原来那个对湖滨假日一切世事不问,每天微笑着逗她的二叔,如今看起来,成功商人的气势丝毫不逊色于父亲,和以前的他根本就是完全两个人。她也终于明白当初偷听到叔伯和父亲的对话其中的玄妙。
她刚移动脚步,就听杨建民忽然问:“白小姐,现在在龙腾投资做事?”
“嗯。”她机械式应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那张照片后,所有的猜测疑虑都放大,她没法像从前一样面对二叔,或者说她感到恐慌。
站立在庄智东身旁的白美丽听到杨建民开口问杨米蝶,一只手紧张地揪着裙摆,仿佛不会呼吸一般。她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二……二叔,你找智东有事?”
杨建民淡淡地应道:“刚好经过,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所以进来看看。”转身离开前,他犀利的目光不忘扫了一眼杨米蝶。
杨米蝶紧紧地攥着拳头,忽然大脑不受控制地叫道:“杨董,不知您现在是否有时间,刚好有些事情向您请教。”赵衡成交待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打草惊蛇,可是一看到二叔,她的脑子里除了前几天王远河给白美丽拍的照片以外,还有以前小时候和二叔在一起那些快乐温馨的画面,始终血浓于水。
“白美丽!”白美丽紧张地冲过来,“看在龙腾投资的面子上,我不想再找人把你轰出去,请你办完事立刻马上离开,别再意图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没等杨米蝶开口,杨建民清冷低沉的声音传来,“米蝶,你不是还有事要跟智东商量吗?”
“哦……哦……”白美丽立即结巴应声。
望着杨建民和杨米蝶相继离开,白美丽的内心无比惶恐,因为她现在越来越感到不安。前几日,杨建民拿着属于杨米蝶名下湖滨假日的股权转让书让她签字,她不敢不签。签完字之后,她惶惶不安了几晚上睡不好。杨建民已经完全掌握了湖滨假日,她扮演的杨米蝶这个所谓的继承人根本从头至尾就是个傀儡,现在整个被架空了,不论是外界媒体还是内部董事会,没有人相信“杨米蝶”能接管并撑起湖滨假日,况且她也没有那个能耐。她后悔找人撞伤杨建成,杨建成活着至少她还能是杨米蝶。不!她最后悔的是招惹杨建民这个可怕的男人。如果没有在水月公馆遇见杨建民,没有被他温文尔雅的气质吸引,她也不会招惹上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可怕男人。现在的事情越来越不可预料,一个能将自己亲哥哥软禁,将自己亲侄女换脸逼迫到难以生存境地的男人,他根本就是个恶魔!为什么她的心这样慌?她甚至会有种比杨米蝶更惨的念头,会不会在她这个棋子完全没有用的时候,她会被灭口……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庄智东忽然开口。
“是么?哦,可能空调打的太低了吧有些冷。”白美丽故意搓了搓手臂。她已经没了股份这个大筹码,现在剩下的期望就是赶在月底之前和庄智东结婚,结了婚之后,就算她是个废子,起码她还有婚姻这个筹码。
庄智东语气冰凉,看着她脸上的浓妆艳抹,本能反感,道:“是你穿得太少了。天气这么冷,以后多穿一点,还有脸上也不要化这么浓的妆,不太适合你”。
他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白美丽嘴角微抽,暗咬着牙,连忙堆起笑脸,柔声说:“好。对了,婚庆公司的司仪说……”
“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婚礼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庄智东不冷不冷的态度,让白美丽感到怨气横生,但是她又不好发作,只得装作委屈地说:“好吧,那我自己去弄,你先忙。”
办公室回复平静,庄智东有些泄气地依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他越来越混乱了,白美丽的行为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不行,他要弄清楚这倒底怎么回事。
杨米蝶有些意外,这一次杨建民没有打官腔,也没有让人赶她走,而是直接将她领进了董事长办公室与她单独见面。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她和杨建民两个人。这里曾经是杨先生的办公室,人不知所踪,但是里面的装修格局,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丝毫未曾改变。
杨米蝶摸着沙发静静地走了一圈,杨建民就这样看着她静静地走了一圈。
杨建民点了一支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低沉地道:“你找我什么事?我好像记得跟你说过,不想看到你再出现在杨家人的面前。”
杨建民紧抿着唇,神情严肃,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硬郎帅气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杨米蝶静静地注视着他,脑子里不禁想起和赵衡成说过的玩笑,小时候为了安慰二叔,抱着二叔说长大了要做他的妻子。小时候对二叔的依赖,有时候超越了父亲,但是这些都似乎离得越来越遥远陌生。
人就是这样一种矛盾懦弱的动物,无论有多喜欢,一旦完美的外表只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丑陋的内心,那先前存于脑海里所有美好的记忆都会被丑陋所取代,无限扩大到本能的排斥与拒绝。
她走到杨建民的对面缓缓坐下,轻轻道了一声:“二叔,别来无恙。”
“你叫我什么?”杨建民笑了起来。
“二叔。”
本来在杨米蝶还有些犹豫,甚至并不确定,但是当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对上二叔那双犀利的双眼,她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她被整成白美丽这件事背后的操纵人就是二叔没错。因为那双眼里没有家人受到伤害的愤怒,也没有突然遇见的惊吓,只是事情终究还是来了的淡然。
杨建民的笑没有停下,喉咙里发着呵呵的声响。他优雅地吸了一口烟,在烟灰缸里轻弹了下烟灰,道:“白小姐,你很唐突,知道么?”
“二叔,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用刻意装得那么生分。就算这张脸变了,”杨米蝶淡定地看着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和身体,“但是存在这里的记忆不会变,流淌在我身体里的血液也不会变。”
“如果你是代表龙腾投资,在度假村项目上遇到困难需要寻求我的帮助,我很欢迎。如果你继续在这里乱说话,那么我就要请保安让你出去了。”杨建民挑了下眉,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杨米蝶深吸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两张照片放在茶几上,一张是他和白美丽的合影,一张是他和Ben的合影。
杨建民换了个姿势,拧着眉心道:“这两张照片能说明什么?我和你?我和一个外国人?”
杨米蝶苦涩地笑了起来,道:“二叔,现在的我对你不具任何威胁。我拿这两张照片给你,并不是想要威胁你。就算你承认所有事情都是你做的,就算你承认我是你的侄女杨米蝶,我也不可能明天就能回到杨家。如果你只是为了要得到湖滨假日的股份和整个杨家,你想要,全部都可以拿去。”
杨建民看她的眼神愈发锐利。
“我今天鼓起勇气站在你面前,只是有一个请求,请二叔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能不能告诉我,我爸现在在哪?他是否……安好?”
杨建民忽地笑了起来,笑了很久才停下,面部的表情一如以前一样温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迹象,低沉地道了一句:“白小姐的脑洞开得果然大。看在往日的情份,相识一场,我就当车祸之后给你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如果需要医生,我可以介绍一个国际权威的脑科专家给你。”
杨米蝶感到很挫败,难过的眼泪自心底涌上来,在眼眶里打着旋儿,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你派杀手盯着我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死过一回。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请你不要双手沾染亲人的鲜血。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长大,这样……我的二叔还是原来疼我的二叔。”
杨建民微笑着递了一张面巾纸给她,一派温柔地道:“如果度假村项目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那么我就不留你多聊了。”
她倔强地不肯接过那张面巾纸,背过脸以手背迅速地将眼泪擦干净。她站起身,同样回以二叔一个微笑,坚定地一字一句道:“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既然能拿到这两张照片,也一定能找到我爸。若是他有丝毫损失,我就算是丢了这条性命,也一定不会放过你。再见!小杨先生!”
是小杨先生!不是二叔!
望着杨米蝶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杨建民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阿Ben,继续跟着她,别让她出意外就行了。”
杨米蝶一路走着,一路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直掐进她的手心,划破了皮肤,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她最后的威胁,有可能将杨先生的安危置于一个可怕的境地,但是她若不这么做,也不会让二叔知道自己的决心有多强大。
她僵硬着身体走出酒店,颤抖着双手摸出手机,刚要播电话给阿栋,忽然面前闪过一个人影夺了她的手机。
竟然是Ben!
这一次她再没有像以前一样本能的转身就跑,而是愤怒地挥起手中的样品就抽他打,“把手机还我!”
Ben长臂一挥,像上次一样将她捞过来,伏在她的耳边轻柔地说:“宝贝,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暴力的一面。”
“你有种在这里动手!杀了我,你也跑不掉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Ben一手勾着她,另一只手替她接过样品,道:“啧啧啧!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舍不得杀你,怎么办?”
这句狗血言情无敌雷的话,如果是换在别的情况下,杨米蝶一定会喷口水,但是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她恼羞成怒,说:“我已经知道你幕后金主是谁了。”
“哦,那又怎样?”
“笨蛋!你给我放手!”
“我叫Ben,不叫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杨米蝶一口气叫了他好多声笨蛋。
Ben很开心,改换揽着她的肩,“走!送你回家。”
又来了……之前在下河街的时候也是,这家伙什么事都不错,就像个门神一样,不管她跑到哪里,都逼她回刘月娥的家中。那天晚上她能从下河街逃出来见赵衡成,一定是这家伙临时打盹。
“我没下班!”
“我说送你回家就送你回家,现在我说了算!”
“你神经病!”
“那就神经病好了!”
杨米蝶被硬塞进车内。
刚好去买包烟回头的阿栋看到这一幕,连忙追着车跑,但是追了没几步,车子扬尘而去,只看到Ben透过窗子冲着他比划了个再见的手势。
车子很快就到了小区外,杨米蝶抱着手中的文件和样品感到很无奈,没想着Ben真的只是将她送回家。就像他说的一样,他喜欢玩捉老鼠的游戏。她整个人都懵了,二叔心思那么缜密的人怎么会请这么个不靠谱的杀手?
Ben将手机还给她,顺手拨了拨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被她嫌弃地躲过。他开心地笑了笑,下一秒神情严肃地道:“你要是想大杨先生好好地活着,就别瞎折腾。还有最近出门的时候,记得小心点。上去吧。”
“有病!”杨米蝶冷着脸推车门,下了车。
阿栋的车随后也跟到。
杨米蝶将文件和样品交给他,让他带回公司交给叶士昭,反正她是回不了公司了,也不知道那个笨蛋究竟是吃错什么药,非得要这样折腾她。
赵衡成回到家里,就见杨米蝶伏在桌子上看经营管理类的书籍。收到阿栋电话的时候,他的心差点没跳出喉咙,但是得知Ben将杨米蝶送回家之后就离开,悬在胸口的心瞬间落回原位。
杨米蝶看着他,心思沉重地说:“我今天冲动了,威胁我二叔了。”
“说什么了?”
“如果他敢动我爸,我就算死也不会放会他。”
“幼稚。”赵衡成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我知道。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但是Ben从始至终都只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完全没有要灭我的意思,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我二叔为了夺权,不惜找人花钱给我换脸,撞伤我爸,还找杀手跟着我,这个杀手只管每天盯着我回家,你不觉得这逻辑很可笑么?”
“但至少现在确认,你二叔并不想伤害你。”
“……也许,他还念在以前的情份吧。”她也只能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