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书撂倒几十个大汉也就是眨眼间的事,对邱芷蕙却是无可奈何,他退后两步举着手,邱若蘅赶紧拾起匕首,割断邱芷蕙的绳子。

“姐!”邱芷蕙一获自由便凶猛地扎入邱若蘅的怀抱,大哭不已,邱若蘅轻抚她后背不住安慰,并道:“芷蕙,你没事吧?我去看看爹怎样了,对了,是这位少侠救了我们,快谢谢他!”

邱芷蕙爬起来,嘟着嘴,不甘不愿地福了一福:“多谢少侠!”然后一抬眼,对上了顾锦书那被惊艳到呆滞的脸。

话说再俊俏的男人也驾驭不起一个呆滞的表情,更何况是因为惊艳而呆滞——那不就是猥琐吗!被一个男人猥琐地盯着看,即使这男人俊美非凡又怎样!邱芷蕙愣了愣,表情逐渐凶悍起来。

在书院里怎么也记不住的那些诗词歌赋,突然一下子全都涌进脑海里了!姑娘哭过后眼圈下面那一抹妃色叫啼红,啼红啼红,好形象啊!菱嘴也是,扁起来嘴角两头往下压,可不就是个新鲜采上来的红菱么。

顾锦书霎时顿悟了!

邱若蘅顺着妹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年轻人的表情正从怔怔转向憧憬。邱若蘅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回邱芷蕙,好一脸肃杀。

顾锦书就像没感受到邱芷蕙那蓬勃杀意似的对她微笑起来,他的笑容像天上的银河一样熠熠生辉,再加上吹送的清风,邱若蘅觉得自己都要醉了,可惜仅剩的理智在不断提醒她,这个笑容不是给她的。

她以无法察觉的幅度摇了摇头,掏出手绢。

顾锦书走近,拱手一抱拳道:“在下顾锦书,扬州人氏,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邱芷蕙像看见种猪发情一样看着他,嘴一撇:“邱芷蕙。”

顾锦书了然,很感兴趣地问:“只会?只会什么?只会做饭?只会洗衣?”

邱芷蕙惊愕地看向他,咬牙道:“岸芷汀兰的芷!蕙质兰心的蕙!”

顾锦书这才明白,双眼放光道:“原来姑娘的名字是兰花!可是我觉得你不像兰花,你像、你像……”他绞尽脑汁,邱芷蕙却已经不耐烦了:“让开!”

顾锦书看她姐妹二人忙着弄醒邱澍,也不纠结联想了,赶紧道:“我来帮忙!”

不一会儿,邱澍已经茫然地睁着一双眼睛四下张望,邱若蘅跟他一说前后,邱澍感激得双目飙泪,就要拜倒。

顾锦书手一托:“老爷不用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我本就是来拿这些贼的。”

他说话掷地磊落,邱澍问:“少侠是官门中人?”

顾锦书抓抓后脑勺:“不是啦,因为我家上个月才被抢过,所以就来这里看看能不能抓到贼人。”

接下来顾锦书把几十个流匪挨个捆树上,几乎用光了邱家行李里所有的绳子,还撕了不少布条,总算搞定,邱若蘅和邱芷蕙在一旁帮忙,累得直喘,顾锦书一边捆人还一边正大光明地看邱芷蕙,弄得邱芷蕙心情恶劣,狠狠瞪了他一眼,顾锦书被她一瞪,心情更加舒畅,拍着胸口说:“你们放心吧,我护送你们,这儿到扬州府我都很熟的!保证安全!”

“哎呀,如此多谢顾少侠!”邱澍看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邱芷蕙傻乐,心下叹气,又一个中招的!这孩子心肠好,长得俊俏,身手又如此了得,如果不是跟顾家有婚约,倒想收做乘龙快婿呢……咦?

“顾少侠,你贵姓?”邱老爷尚不自觉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啊,免顾姓贵!”顾锦书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邱芷蕙看得都傻了,半晌才回过神抽空答邱澍,还答岔了。

“贵……不对呀,你、你姓顾?你是扬州人氏?你今年多大?”邱澍激动得都结巴了,赶紧控制情绪。邱若蘅明白过来爹爹激动的原因,一颗心不禁也跟着噗通噗通乱跳起来。

“哦,我十八啊!”

“你是弘治十三年八月廿四亥时出生的么?”

“对啊对啊!”顾锦书点头如捣蒜。

“贤婿!”邱老爷再也无法抑制爆发的激情,舞动着两个袖子扑过去将顾锦书抱住,“这可太巧啦!我是你岳父,顾老爷十六年前和我邱家定下婚约!这是他当时给我的玉!”

顾锦书接过那块玉仔细看了看,还是一脸疑惑:“什么婚约?”

“咦?你爹娘没有跟你说过?”

“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都过世了。”顾锦书一点都不悲痛地大大咧咧地说。

“什么!这——顾兄!嫂子!你们怎么都去了啊!那……那顾老夫人她还好吗?”人家儿子都不难过,邱老爷便意思意思喊了两嗓子,然后迅速再拐回正题,要是连顾家老太太都不在了,那这婚约还真是无从查起。

“嗯,太奶奶她很好!头发全白了,牙齿都还在呢!”顾锦书兴冲冲地给了邱澍希望。

“那就好!我从京城出发时给顾家寄了封信,贤婿可知此事?”

“不知道呢,这些事情我不大清楚的。”顾锦书抓了抓耳朵,高高兴兴地把玉还给邱澍,“不过我带你们去问问就好啦!”说着,又看向邱芷蕙傻笑。

邱芷蕙恶心地别开眼。

车夫跑了,四人共乘一辆马车,顾锦书和邱澍在外头驾车,邱家姐妹在车里坐,邱若蘅擦着嫁衣上沾到的尘土,忽然笑了一下。

“那呆子居然就是和我们有婚约的顾家少爷?天神!”邱芷蕙无力地靠在窗上,头摇了又摇。

“怎么了?”邱若蘅兀自微笑,没有太多心思放在妹妹的抱怨上。

“看起来就是个草包!”

“哪有。”

邱芷蕙瞪着窗外,眼珠一转问姐姐,“你中意他?”

邱若蘅这次飞快瞄了邱芷蕙一眼,让邱芷蕙知道她不但听得见,而且听得清。

“姐!”邱芷蕙爬过来偎在邱若蘅身边,“那个草包他可配不上你!”

“怎么会呢,只有我配不上人家。”邱若蘅把云肩拿到眼前很近的地方,用指尖挑着嵌进丝线里去的那根杂草,同时轻轻地吹,那些话就像是被她吹出口中似的。

“我不许你这么说!”邱芷蕙扳过她的脸来对着自己,拇指朝她眼角伸去,这么多年,邱若蘅一直都是不介意的,这次却轻轻避开了。

“你真喜欢他?”邱芷蕙一惊,心像破了一个洞,自小护着她,眼里只有她的姐姐,喜欢上了一个刚刚见面的男人!她不再是姐姐的唯一了,都说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可也不能无常、难测成这样啊!邱芷蕙赌气坐到离邱若蘅远远的对角。

邱若蘅无奈,沉默了一下道:“可是,他显然喜欢你呀。”

“我不喜欢他!你知道的,我喜欢的是郑冠那样的男人!打死我也不会选一个草包!”

“难道你能嫁给郑冠?”邱若蘅慢条斯理地反问。

邱芷蕙语塞,别开脸不理她。

“别坐那儿,那儿风大,会着凉。”邱若蘅放下嫁衣过来哄她。

“哼,你不是心心念念要嫁他吗?还管我做什么!”

“就算我肯他也不见得肯呀。”邱若蘅笑,“难道我死乞白赖着求他娶我,这种事又由不得我说了算的。”

“呸,是我们不要他,轮不到他来挑拣!”邱芷蕙啐道。

“是是是。”邱若蘅顺着她说,发现芷蕙额角沾了一点灰,便抽出帕子折到干净的那一面轻轻拂去。

要是胎记能像这样抹掉就好了。无数个夜里她做梦,重复梦到自己用一块神奇的手帕沾上神奇的药水,就这么一抹,脸上顿时干干净净,和芷蕙一模一样,这样的梦做多了,在梦里就知道是梦,她也有点习惯了,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提不起精神,并不难过,只是提不起精神,仅此而已。

邱芷蕙在邱若蘅伸出手时就乖乖把脸扬起来给她擦,但她擦完后还愣愣地看着自己,邱芷蕙明白过来了,扑过去把脸贴着姐姐脸颊说:“姐姐一定会嫁一个郑冠那样的夫婿,芷蕙要帮未来姐夫保护好你!”逗得邱若蘅笑了。

车外头,邱澍跟顾锦书聊上瘾了,喋喋不休就没停过一时半刻,这么短功夫里顾锦书知道了邱若蘅和邱芷蕙是双生姐妹,两人感情好得就像一个人,虽然性格南辕北辙,但是是少见的心有灵犀,一个不开心,另一个不用问就知道为什么。

京城着名的绣庄“十指春风”,就是邱夫人经营,邱夫人去世后,两个女儿也争气,没有砸了招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个善绣屏风山水,一个善绣花鸟衣饰。

“好厉害呀!”顾锦书由衷感慨。

“是啊是啊,我两个女儿,不是我夸,那手真的巧……”邱澍说着说着突然脸上泛起窘光。

“还生得这么美丽,太叫人神往了……”顾锦书又有点发痴地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邱澍脸上窘光一片,显然顾锦书说的是邱芷蕙,跟邱若蘅半文钱关系没有,这不奇怪,邱老爷也是男人,相信一眼看去,谁都会被如花似玉的芷蕙吸引……哎!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娶她你就惨了贤婿!

邱澍堆笑,试探道:“不知贤婿属意姐姐还是妹妹?”

顾锦书呵呵的笑,没有回答,邱澍心里有底了,不由面露憾色,不过转念一想,顾锦书身手极佳,应该,应该经得住操打吧!贤婿,岳父对不住你!可我如果劝你选若蘅的话,你九成九觉得我存心跟你过不去啊!

闲话休提,次日城门一开,顾锦书就护着邱家三口进了扬州,阔别十余年,依然是花飞柳荫,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乃落户安家的不二选择,邱澍和姐妹两眼花缭乱,在顾锦书的介绍下且行且看。

“岳父,你们打算在哪落脚?”

“哦,我邱家在扬州有座老宅,先前已遣人修葺,虽未尽善,但慢慢来吧。”

听见这个回答,顾锦书竟然有点失望,“岳父,那你们可有什么想吃想玩的?华光居里头的六道菜很有名,或是魁翠楼的烧卖、蒸饺,也很清口,啊!鲜子巷那儿的甑儿花糕,又好吃,又香,芷蕙她肯定喜欢!”

邱澍表示:“一切都听凭贤婿安排,只是,我们是不是该先去顾家拜会一下?跟老夫人对对这婚约的事?”

“岳父说的是!那我们一起回家吧!”

“贤婿,这哪合适啊,按礼数,应当先交递拜帖,然后才能登门……对了,贤婿,你们家还住城南龙背里吗?没有搬吧?”

“哦,搬是没有搬,不过你们不要去龙背里找啊!”

“啥?啥意思?”

“我家的门原来是开在龙背里的,但是前阵子挪到素叶渡去了,你们要从那边才能进来。”

顾锦书说得理所当然,邱老爷半天没反应过来。“龙背里……素叶渡……等等,贤婿,这两个地方,没记错的话好像不是挨着的啊!”

“可不是吗!”

龙背里在柳巷,素叶渡在东关运河边,邱老爷大概在心里划了一下大小范围,吓了一跳:“贤婿,难不成你的家有从龙背里到素叶渡那么大?”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可是还有别的可能吗?

“哎,岳父,三百多间房子,就我们一家几口人,简直闷死!我先前还以为你们会直接住进来呢!”

三、三百间……邱澍打了个哆嗦,十几年没来往,顾家竟扩张到这种地步!顾老爷和顾夫人均已仙去,眼下是谁在主持家业?顾老夫人固然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但断不致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生猛……邱澍琢磨着问顾锦书道:“贤婿,敢问现今当家的是哪位?”

“我大哥呀!”

邱澍一头雾水:“贤婿,你不是独子吗?”

“大哥好像是六七岁才回来的,他之前一直都住在外面。”顾锦书看邱澍不明白,又热心地补充道,“跟他娘亲住在一起!后来他娘亲去世了,太奶奶就把他接回来了。”

邱澍瞬间明白了,这位当家的,通俗点说就是私生子。

把顾家搞得这么声势浩大,能力是毋庸置疑了,不知道人品怎么样,邱澍飞快盘算,有没有可能喜上加喜呢?

邱澍让顾锦书带着拜帖回去,然后和两姐妹在老宅子里,一边安顿,一边等消息。

第三章

第三章

顾锦书一溜儿冲进大门,抓住管家顾齐宣:“齐叔?你在家?大哥回来没?”

“没有啊。”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哦,那可说不好,也许今天都不回来了。”

“——算了!待会我去找他!我太奶奶呢?”

“应该是在玉棠西院……”

“玉棠西院在哪里啊!”顾锦书几欲抓狂,“大哥真是的,我好不容易记得怎么走了,又翻新!修得跟迷宫似的,这不折腾人吗!”

“哎,我这几天也正在认路呢。”顾齐宣摆摆手,“我们一起去找吧,过会儿该吃午饭了,走到饭厅还得一炷香时间。”

路上,顾锦书憋不住地把婚约这事跟顾齐宣说了,顾齐宣只是有一点点意外:“哦,邱家回来了?那就回来吧。”

“齐叔认识我岳父吗?”

“算是吧,人不错,就是有点儿没眼色。你还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确实由老夫人做主,给两家订了亲,不过就在那时候顾家生意出了点麻烦,想找邱家转圜,哪知人去楼空,哎,以前的事,还是不提了,不提了,回来就好。”顾齐宣面色自若地信步闲语。

“嗯。回来就好,以前的事不提了!”顾锦书笑得很明朗地附和,顾齐宣看了他一眼,轻笑:“邱小姐生得很美吧?”

“美……”顾锦书笑得白牙几乎全露,低下了头。

“呵呵。”顾齐宣抬了抬下巴,“哟,玉棠西院,到了。”

穿过垂花门就是一个大池塘,玉兰恹恹地把水面上的折桥都挡住了,顾锦书一眼看到池心亭中央阮春临和妹妹顾沁文的身影,飞也似的直接从水面掠过去。

“太奶奶——文妹——”

顾沁文忙冲他又跺脚又比划,顾锦书一怔,然后看见阮春临脸黑得跟锅底有一拼,顾锦书不解地问顾沁文:“谁惹太奶奶生气了?”

“你!”顾沁文用嘴型告诉他,顾锦书指着自己,大声问:“我?”

顾沁文没辙,叉腰替阮春临兴师问罪:“三天两夜不挨家,你是跑去找和尚打架了还是跟道士死磕了?”

“什么打架啊,我是去抓为害一方的匪贼啊!”

“闭嘴!”阮春临怒拍案桌,“这是官府的事,几时用得着你操心?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弄得顾家后继无人你想我到了地下给老头子戳脊梁骨吗?”

顾锦书大鹏依人地偎上去抚着阮春临的胸口:“太奶奶不气嘛。”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挤着矮矮小小的老婆子,用甜的酥人的语气说话,顾沁文看不下去,腮帮子顿时鼓得跟蛤蟆似的,还直颤,偏偏阮春临吃这套,脸色霎时好看许多,有点想笑又必须板着脸的纠结感。

“你知错了吗!”阮春临呵斥。

“锦书知错了!”

“错在哪里?”

“……”顾锦书答不上来,困惑地看向顾沁文,见此情形,阮春临都无力生气了,怒道:“你想闯荡江湖吗?学那么多功夫干什么!有空不如多往盐会跑跑,你都十八了!什么时候才能撑起这个家?”

顾锦书不假思索地道:“盐会不是有大哥管着嘛!我去了也帮不上忙啊。”

阮春临瞪圆了眼睛,抓起手杖扫向顾锦书,顾锦书自问身手不算第一那也是拔尖的,是值得自豪的品级的,饶是如此仍没躲过去,扎扎实实吃了一杖,委屈地揉着膝盖看向阮春临。

“没出息的东西!你才是你爹你娘嫡出的儿子,顾家说了算数的那个!怎么能让一个外人霸着这么大的家产,还心安理得成天练劳什子破功!你你你,你练成女人算了!”

练功只会爷们,怎么会娘们?顾锦书不懂,但也顾不上,噌地站起来分辩说:“大哥不是外人!”

“你!”阮春临一口气噎在喉咙管,小兔崽子长出息了,敢顶嘴,顾沁文忙窜上来打圆场,“我饿了,太奶奶,咱们去吃饭吧!”

阮春临把她推开:“兔崽子,再说一遍!”

顾锦书怯怯地说:“顾家现在的家业有一半是大哥挣回来的。我还在玩的时候,他就在学着看账本了。”

“好啊,好啊!你是他养大的是不是?眼里没别人了!我这个太奶奶说话不中听,我一把岁数,我也活够了!以后你们俩被那个外人赶到街上去,一个子儿没有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过醒!”阮春临说着往池塘挣去,顾沁文死死拖住:“太奶奶不可啊!哥!哥快搭把手!我要拉不住了!”

“哦!”顾锦书扑将上来,差点把阮春临和顾沁文一同撞下湖,幸而顾齐宣手疾眼快,从旁一推,阮春临跌回太师椅,顾锦书噗通跪下,激动万分地喊:“太奶奶!锦书错了!不要丢下我们兄妹啊!”

阮春临怒瞪他:“你们有那个外人啊!要我做什么用!”

“太奶奶和大哥不一样!大哥是——”顾沁文的手正好在顾锦书背上,一个使劲儿掐下去,顾锦书雄壮地大叫一声。

顾齐宣忍着笑说:“锦书少爷,你不是有话要跟太夫人说吗?”

“对了!”顾锦书正曲起手臂去够背上的掐伤,闻言登时忘了疼,兴高采烈地扑到阮春临腿上说,“太奶奶你猜我回来的路上碰到谁了!”

“不是秃驴就是道士,总不能是尼姑吧!”阮春临怒吼吼地喷了他一头唾沫星子。

“不是啦!是我岳父一家人!”

阮春临狐疑地上下扫视着顾锦书,像是怀疑他是否清楚岳父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