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雪容是个懂礼的人,强压着心里的酸楚,立刻弯下腰,给林琪行了个礼,强挤了个笑容道:“卫氏雪容见过林二小姐。”林琪上面只有一个姐姐,论排行,在姑娘里排第二,所以外人称她为林二小姐,而不是林五小姐。

林琪知道当妾的都不容易,没少被正室拿捏,可现在丁俊安的正室是她姐姐,即使她那个姐姐再不着调,可打断骨头连着筋,她也没有亲近外人作践自家姐姐的道理。

卫雪容见下礼来,林琪却连理也没理,而是转向掌柜的淡淡道:“我一直以为丁夫人是家姐呢,刚才伙计一喊,我这个当妹妹的赶紧过来给姐姐见礼了,这见着面了才知道,原来丁府的夫人换了人了。掌柜的,我姐夫也在这儿,你提点提点本小姐,这丁府的正房夫人何时被休的,这卫氏又是何时被扶正成‘夫人’的?”

一席话,说的掌柜的满头大汗,恨得卫雪容暗暗磨牙,顶得丁俊安哑口无言。

丁俊安不拿正室当回事,这是满城皆知的,可不论别人怎么说,林瑜还坐在正室的位子上,卫雪容一个妾室,也称不得“丁夫人”三个字,充其量了也就是被叫个二夫人。

可刚才伙计直称“丁夫人”,掌柜的、丁俊安和卫雪容,谁也没提异议,显见是习已为常了。

这由不得林琪不敲打他们一番。

掌柜的最先反应过来,林琪要嫁的是本城既有权又有钱的大户方家,他得罪不起,只得叫过刚才那个小伙计,抡圆了胳膊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嘴巴,假装教训他道:“你这个瞎眼狗才,教你多少遍了,来往的客人一定要记清了认准了,虽说丁夫人和二夫人都貌美如仙,可你这个狗奴才也不能看花了眼,把人认错了啊!”

打完伙计,掌柜的赶紧给林琪鞠躬认错陪不是:“林小姐,这个狗奴才认人不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他这一次。柜上的料子,您喜欢哪块,尽管拿,就当是小的给您陪不是。”

林琪本不想和他一般见识,毕竟他只是个做买卖的,当然想和丁家的当家人卫雪容打好关系了。可再一想,正是由于这起子人捧高踩低,眼中势利,才更加助涨了卫雪容的气焰,于是冷冷笑道:“我们林家再穷,一匹两匹的料子还是买得起。”

掌柜更是冷汗涟涟。

丁俊安见林琪粉面含威,更添了一段风流,顿时心下一荡,柔声对林琪道:“五丫,这点小事用不着生气,以后让他们注意就是了。”然后转身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吩咐下去,以后该怎么叫就怎么叫,要是再叫错了,你这店就别开了。”

“是是是,小的谨记丁老爷的吩咐。”掌柜的抹了抹头上的汗,赶紧退下了。

林琪见丁俊安如此轻描写的就想把这事儿翻过去,冷哼一声嘲讽道:“你也不用在我眼前显这个好,你家后院的事儿我管不着,只求姐夫大人在外面多少顾忌点林家的名声,别让一个妾室赤【裸】裸的打了我家的脸!”

卫雪容一听这话,眼圈立刻就红了,两颗豆大的泪珠在眼中不住打转,也不知她怎么控制的,那泪珠那么大了,竟然生生的能忍住不落下来,看上去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可惜丁俊安只顾了看林琪,看得没看她,她是白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林琪一看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好象自己多欺负她似的,心中更不喜她了。

和她一个妾室辩论起来,丢脸的是她这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林琪索性也不理她,而是对丁俊安道:“你的美人哭了,看来你可是真宠她啊!一点委屈也没让她受过吧?要不然也不会连这么两句话都受不住了!”林琪的话中满满的全是嘲讽和奚落,把卫雪容那两颗眼泪是彻底的给从眼睛中轰出来了。

“相公,是伙计要叫妾身夫人的,不是我让他叫的啊…”卫雪容拉住丁俊安的袖子,泪珠滚滚而下,看起来委屈极了。

丁俊安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见过林琪了,好不容易碰到她一次,现在恨不得把店里众人都扔出去,只留他和林琪独处一室才好。本来他娶了妾室,还如此的象林琪,已经让他有些心虚了,现在卫雪容竟然牵着他的衣袖叫“相公”,不由让他更加难堪。

他不动声色的从卫雪容手中抽出衣袖,对跟来的丫环道:“紫烟,先带她回去。”

那个叫紫烟的丫环立刻上来拽卫雪容。

卫雪容一边被她拽着往外走,一边向丁俊安伸着一条胳膊,凄楚又柔弱的哭叫道:“相公…”

一看电视上已经演烂了的狗血桥断竟然活生生的在上演,林琪实在忍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怕被人看见她笑得露齿了,赶紧用袖子遮了半边面,低低的笑了起来。

她没遮的那半边,正好被丁俊安看到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灵动可爱,生动有趣。

丁俊安痴痴的看着自己心爱却得不到女子,不由就看得忘情了。

林琪笑过一阵,见丁俊安总盯着自己看,怕被外人看了笑话,轻挪莲步,用劲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下。

好在古代人裙子都长,把脚都盖住了,也好在他们站在柜台边桌子旁,林琪的小动作倒没惹人注意。

丁俊安被林琪一脚踩醒了,虽然脚很痛,但心里却很快活。

五丫和他亲密接触了呢…虽然是用脚…

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丁俊安轻咳一声,假装正经的问林琪道:“五丫,你在笑什么?”

林琪一想起卫雪容的样子,不由又掩口笑了:“我在笑你这小妾有意思,哭得这么凄惨,临走前看你又那么哀怨,好象我有多欺负她,咱们有多对不起她一样。”

一听林琪说“咱们”,丁俊安那心里如同灌了蜜一样,哪哪都是甜的。

“一个妾罢了,总提她干吗?五丫,你想买什么?和子平哥哥说,子平哥哥给你买。”

林琪瞥了他一眼,收敛了笑容道:“买什么买?我现在是什么心情也没有了。半夏,咱们回家了。”

林琪带着半夏走出了布庄,径自往家走。

这布庄离林琪家不太远,所以林琪也没坐轿,而是和半夏步行而来。

见林琪要走,丁俊安赶紧追了出来,快步走到她身边,对她说道:“五丫,我有点事儿要和你说,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待会行吗?”

“今儿个爹娘去大舅家了,回去说吧。”林琪本不想和他太过亲近,可又不想与他在大街上牵牵扯扯,想起家里没人,正是个说话的好去处。

今天朱七娘和林守平去了朱大舅家里,二柱和陈婉华去陈家了,三柱长住书院,四柱去上学了,只有六柱在家。

六柱和丁俊安见了礼,在林琪的吩咐下出去了,不过他没走远,而是坐在天井里,和半夏洗制糖用的水果。

“说吧,有什么事儿和我说?”姐夫和小姨子共处一室,实在是有点不方便。万一让人看见,怕是要起闲话,林琪不得不快言快语。

丁俊安也没坐下,而是站在窗边,看着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六柱,微微笑道:“你比你姐强多了,你家这四个兄弟,都和你亲,没一个和她亲的。”

“你今天来,不会是和我讨论我姐的问题吧?我姐再不好,和我也是同胞骨肉,我是万万没有向着你的道理的。”林琪这话,可真是大实话。

丁俊安叹了口气道:“你看事情,总是那么透彻,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你分得比谁都清。你姐要是有你一半好,我那个家也不至于搞得乌烟瘴气的。”

见他一味抱怨林瑜,林琪虽不戴见林瑜,可也不得不向着林瑜说几句话了。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付出了,才有回报。当年要不是你新婚三天就弃她而去,她会怨你恨你吗?她那时才十五岁,正值年少懵懂的时候,你若珍视她,好好教教她,她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样。有果必有因,你当年对不起她,你可曾反省过?”他迟迟不与林瑜同房的事情,林琪实在不好意思好,所以才没抖出来。要是能说的话,估计这番话杀伤力会更大些。

丁俊安大概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被林琪这桶水兜头一淋,立刻就意识到,当年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

十五岁的女孩子,离开家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满心欢心的等着接受新生活,憧憬着和丈夫比翼双飞,白头皆老。

可自己呢?不仅没和她圆房,才成亲了三天,就找个理由离了家,还在外面一待两三年,一点音信都没给她捎过。她怨自己恨自己,不给自己好脸色看,此时一想,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丁俊安更相信,如果把眼前这女子换到林瑜的立场上去,她肯定不会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的。

因为眼前这个女子,蕙质兰心,聪颖过人,是不可能不主动修复和丈夫的关系的。

想及此,丁俊安那温柔似水的眼光,仍是停驻在了林琪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白天睡了一觉,晚上十一点四十五睡的…幸好今天下午写了一点点,要不今天又够呛了。

第93章

听了林琪一番话,丁俊安虽然稍稍自我检讨了一下,但又一想到林瑜那张恶毒又讨厌的脸,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或许当初是他错了,没有抚慰好新婚的妻子。可林瑜做为一个妻子,既无三从四德,又不贤淑和顺,一味的争执吵闹,天天象泼妇一般骂街,这哪里又象是一个贤妻所为了?

思及此,丁俊安苦笑着解释道:“当年我不是刻意冷落她,我那时…抱病在身,怕过了病气给她。我们刚成亲,有些话还不能放开说,我离家,是去找大夫看病了。我承认我离开家之前,没有安顿好她,这是我的疏忽。可等我回来后,新婚时那个羞涩柔美的新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举止粗鲁,满口抱怨,冷嘲热讽的女人…五丫,你可知道当时我心里有多失望…”丁俊安那落寞的语气,不是装出来的,可想而知当时的他,对幻想破坏是多么的无奈。

林琪也知道,林瑜长象甜美,从外表看来,是很能骗人的。可一张嘴,立刻就暴露出了她缺乏教养,脾气暴躁的缺陷。

丁俊安人才相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在心中对自己的伴侣,应该有着严格的要求。容貌当然算一方面,但象他这种才子,更为看中的,应该是对方的素质。才华横溢,温婉动人,能与他诗书唱和,举案齐眉,才是他想象中的妻子。

而林瑜,和这个想象,无疑是相差甚远,甚至是南辕北辙了。

林琪知道人家夫妻的事情,她这个局外人,终归是管不了的。刚才没给卫雪容留颜面,也不光是为林瑜出气,更多的是维护林家的面子。要不是为了林家面子好看一些,她才懒得去管林瑜的是是非非呢。

“你们夫妻的事儿,我这个当妹妹的可管不着。你说有事和我说,什么事儿?”姐夫和小姨子独处一室,这要让有心人看到,不定传出什么话去。林琪成婚在即,她可不想在这个关头出绯闻,还是有话快说的好。

丁俊安少年得志,意气风发,蕴藉风流,此时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光,也是最能勾住女子芳心的时候,可当他的目光停留在眼前这个女孩身上时,丁俊安总会有一种深深的遗憾和无力感。

她自幼聪慧,才六岁就能持家赚钱了。她也是极有自己的主见的,在人生路上,一步一步行来,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从一个贫穷人家脏兮兮的小女孩,到现在书画皆精,女红妇德无一不缺的大家闺秀,这其间她付出的努力和汗水,每每都让他折服。

在以前的时候,丁俊安是个很典型的纨绔子弟,他身上有着一般纨绔子弟的通病。

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他天生就有一种优越感,自命不凡,藐视一切,视功名利禄如粪土。官场上的绳绳苟苟,肮脏交易,都让他厌烦透顶。所以以前的时候,他虽然学习好,但从没想过要参加科考,更没想过要考取功名,因为这在他看来,是最俗最恶心的事情。

何况他还不同于一般的纨绔子弟,他确实有真才实学,在读书方面,一般人拍马都追不上他。

他持才自重,又不屑于与世道同流合乎,却又离不开这红尘繁华。

丁俊安这个人,就是这种很矛盾的存在。

可当家庭没落后,他不得不投身于他讨厌的考场,去博取一个让家族重新崛起的机会。每当他想到自己即将投身到官场那个肮脏的世界时,他都会丧失进取之心。只有想到那个为了生活,为了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安然前行的小小身影时,他才会再次鼓起读书的勇气。

人家小女孩都那么努力了,他这个大男人,总不能连小女孩都比不上吧?

在那个小小女孩的激励下,丁俊安终于一飞冲天了。

就在这激励奋斗的同时,那抹小小的身影,却已经悄悄的在他的心上长住了。当那天看到她明艳一笑时,丁俊安知道,自己是彻底爱上她了,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

可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又如何?

他娶了她的姐姐,成了她的姐夫。

见丁俊安只顾盯着她久久不语,林琪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有没有事?没事的话我可走啦!”

丁俊安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拽住林琪的衣袖,语带笑意的说道:“我还真有事儿,不过这话我有点说不出口,这才东拉西扯的说了这么多没用的。”

林琪从他手中拽出衣袖,借口倒茶,找了个离他远点的地方站住了:“快说吧,一会儿爹娘就该回来了。”

丁俊安向外面看了看,果然快日到中天了。

沉默了一下,他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你姐想的那件事,我并不知情。是后来卫氏假装不经意的提起时,我才知道的。”

他说的那件事,林琪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林瑜想让她做丁俊安妾的事情。

丁俊安说他不知情,这个林琪相信。

林瑜虽然不靠谱,但她也没有傻到没有把握的事情就随便说出去。

卫氏能知道,不用说,肯定是在林瑜身边安排了卧底了。

而卫氏之所以把这件事捅给丁俊安,目的有两个。

一是试探丁俊安对林琪的态度,看看丈夫是不是如传闻中说的那样,喜欢那个林二小姐。

二是想在丁俊安面前,再踩林瑜一脚。让亲妹妹嫁给丈夫当妾,可见林瑜为人狠毒自私,卫氏就是要让丁俊安加深这个印象,从而更讨厌林瑜。

其实这件事,丁俊安和不和她说,林琪都觉得无所谓。

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丁俊安的想法,不是她应该关注的,也不是她应该在乎的。

所以,林琪若无其事的说道:“就这点事还值得你亲自过来说说?我姐糊涂,我从不和她一般见识。”

丁俊安见林琪丝毫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时间心里也说不上是欢喜还是悲伤了。

喜的是五丫没怪他,悲的是五丫根本就没在乎过他。

本来还想和五丫再说点什么,可他张了张嘴,终归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没有了可以追求她的立场,说什么,都是空话!

丁俊安和林琪见面的事儿,林瑜自然也得着消息了。

当天下午,林瑜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妹妹替她教训了卫氏,帮她出了气,她感激妹妹。

可妹妹又和丈夫见了面,她又有点防备妹妹。

在这两种情绪的交替下,林瑜词不达义不知所谓的和林琪闲扯了半天,自觉姐妹关系大大改进了,才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丁俊安夫妻三人的事情,对于林琪来说,不过是个插曲,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全心全意的将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婚事上去了。

在她的忙碌中,时间迅速走到十一月份,还有一个多月,她和方清越,就要成亲了。

方清越对于这场期待了已久的婚礼,是极为的重视。

林琪当天戴的首饰,都是他亲手打磨雕琢的,新娘凤冠,也是他亲自选购来的。怕林家把凤冠买重了,他特意早早的送了过来。

在对待自己的心上人时,方清越是千金不吝的。

这凤冠是十足纯金的,上面镶的大小珍珠竟然超过千余颗,宝石也有百来颗,雍容华贵,价值连城。

林琪在收到这顶凤冠时,只看了一眼,就不禁为它的美丽和精巧倾倒了。

如此精美的艺术品,如此贵重的真金宝石,就这样戴在头上,万一弄坏了怎么办啊?

可当她小心翼翼的将这顶凤冠试戴上时,立刻毫不犹豫的下了决定,新婚那日,坚决要戴它,因为它,实在是太美啦!

后世结婚时的盘头头饰,和这凤冠,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啊!

当婚期只剩下一个月,林方两家人,都紧锣密鼓的加紧了婚礼的筹备时,方家却忽然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方清越的大哥二哥,方清闽和方清浙,在京城里打死人了!

前些日子,方清闽和方清浙去了京城,替弟弟选购一些结婚用品。

到了京城后,他们把事情交付给下人去办,两人则天天流连在青楼之中,在温柔乡中尽享美人福。

在一次争风吃醋抢头牌中,兄弟俩和别人打起来了,同心协力的兄弟俩来了个男子双打,把对方狠狠揍了一顿。大概打得太过兴奋了,一时失手,就将对方给打死了。

那人要是普通人还好,大不了赔点钱了事,可死者却偏偏有门不普通的亲戚:他的舅舅,是个大官。

出了事情后,没有任何背景的方家两兄弟立刻就被收了监,听说没几日就要判了。

当这个消息传来后,方文举立刻亲自赴京去救儿子,方家上下也陷入了一片惶恐看,再也没有心事准备什么婚礼了。

不仅方家着了急,就连林琪家,也都跟着紧张了起来。特别是朱七娘,在得知方家得罪了权贵后,生怕方家被抄了家诛了九族什么的,恨不得立刻就去退了亲,省得受牵连。

作者有话要说:小孩的世界真脆弱,我儿子今晚被一只飞蛾吓到了,睡觉一会儿就醒,一会儿就醒…我这个悲催的娘,就一直在安慰安慰安慰,写一章小说,一晚上都没写完。

第94章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方清越的婚事自然就不宜再提。

曲朝霞让媒人过来和林家商量,想让婚期延后一些时日,朱七娘正怕女儿嫁过去受牵连呢,忙不迭的答应了。

方清越怕林琪不高兴,几次三番的来看望林琪,林琪还没有那么不懂事,自然没有埋怨,倒是反过来安慰方清越的时候比较多。

过了半个多月,方清越忽然送来了一个盒子,并言明是他娘亲让送过来的。

虽说林琪已是方家的准媳妇,但除了过节给婆婆送点礼物以外,两人并无太多往来。

在这个时候,曲朝霞竟然特意送了个盒子过来,这让林琪好生奇怪。

觑了个没人的时候,林琪把盒子打开来,当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她立刻大吃了一惊。

这盒子里,没有别的东西,竟然是满满一盒子的银票!

这个社会的银票分为两种,一种是官方发行的,面额很小,最大的不过五十两。还有一种,是钱庄发行的,票值几百几千几万的都有。后者虽然没有前者保险,但由于面额大,也很受商家欢迎。

林琪盒子里的银票,就属于后一种。

盒子里的银票,面额都很大,全都是以万为单位的,千两以下的根本没有。

林琪仔细的数了数,正好十万两。

小心的将盒子藏好,林琪坐下来琢磨曲朝霞的用心。

其实不用想太深,这个问题很简单。

方清闽和方清浙打死了人,依律法来说,是必须要偿命的。要想保住命,必须托人情找关系,那就少不得花钱疏通。这种买命钱,还是买两条人命的钱,是肯定少不了的。

这两人又不是曲朝霞的亲生儿子,又总没事找事的欺负她的亲生儿子,况且当初这两人的娘亲把无子的曲朝霞挤兑个够呛。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曲朝霞自然就不愿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去买庶子的命,而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以后受穷过苦日子。

知道这个准儿媳和自己的儿子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断不至于黑了儿子,所以曲朝霞偷偷的转移过来了十万两银子,好给儿子留下安身立命的钱。

林琪想通了曲朝霞的用心后,也没有圣母到把钱还回去,傻兮兮的去喊什么“这毕竟是两条人命啊”之类的废话。

曲朝霞和妾室庶子积怨颇深,庶子们这些年一直在欺负坑害方清越,曲朝霞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厚道了。

还有一条,这钱是曲朝霞的,不是她林琪的,曲朝霞如何处理,那是曲朝霞的事情,和她又有一毛钱关系?何况这钱是留给她儿子的,林琪不过是代为保管罢了。

林琪和谁也没提这件事,就悄无声息的把钱藏好了,然后安份守己的窝在后院,继续缝制着一针一线,继续完善着自己的嫁妆。

在两家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京城的消息时,方文举终于派人传来了消息:已经找到门路了,两人性命可保,但一条人命,得花十万两。

方文举的信上说的很坚决,让曲朝霞必须凑够二十万两,一定要保住两个儿子的性命。

二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方家手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现银。

曲朝霞以钱不够为由,将二三房的钱财压榨的一干二净,就连方清闽和方清浙妻子的嫁妆都榨了出来。四五房也没能幸免,每房都破了一笔大财,只有无子的曲晚烟躲过了一劫。

仅仅这些还是不够的,曲朝霞“出于无奈”,广卖店铺田产。

而得了曲朝霞暗示的林琪,在曲朝霞的暗箱操作下,悄无人知的以超低价,把方家的店铺田产都盘了过来。

在方家的产业折腾的七零八落后,曲朝霞才“勉强”凑到了二十万两银子,着镖师押往了京城。

钱送上去了,方家兄弟还真没有判死刑,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逃,两人被判流放三千里。方文举怕儿子在路上被折腾死了,一路打点,平安把儿子们送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