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盯着他,足足愣了半天。

“师傅说你身体里有毒药,需要离恨宫宫主帮忙。经皇上同意,我找了宫主来,可以帮你细细看一下,况且大家早就认识,比较随意一些。”凤目解释着,然后朝我笑笑,转走出去。

我盯着眼前这个大理石雕像一样坚硬一样冷酷的男人,他曾经加诸给我的痛苦,成为埋在我体内的定时炸弹。

“我不了解云弄影的内里,没想到会这样。”他第一次没有恶毒的冷嘲热讽, 真是奇怪,“你不是要对付玉天舒么?现在他已经惨不忍睹了,不过可惜,不是你亲手对付了他,似乎不够痛快吧。”我冷笑着看他。

“哼!只要让他痛苦,品尝到别人所受苦楚,就是我的目的。”他冷冷看着我,然手伸手来抓我的手腕,我躲开,“不劳您费心,”

“我本来也不想费心,不过皇帝能给我离恨宫需要的东西,算是交换,我无所谓。”他朝我冷笑。

我恨极了他,虽然想杀了他,但是我却想起琴心的话,那么重要的东西她竟然告诉我,如果我因为自己的私愤不肯告诉他会不会太自私了?

琴心的意思那个画室里有幅画是给他的?如果我告诉离恨天让他去拿画像,那么玉天舒会不会不高兴?毕竟没有告诉过他。但是万一是老王爷告诉琴心的呢?让他帮助玉天舒的呢?既然是她临死告诉我这些,应该很重要的吧?

她为什么以前不说?象她这样爱着皇帝,皇帝对付玉天舒,她也很痛苦吧?

我一下子心头又有点乱,竟然没发现离恨天转身走出去。

他说着,“等你心情好了我再来。”我连忙叫住他,然后道,“你等下,我去换衣服。”换衣服的地方没有人监视,我用眉黛写了几个字,秘道的位置,开关,以及画室让他找一副画像,找不找的到我就不管了。

他似乎不耐烦,站在那里,目光冷然。我把手伸出去,然后写了字的帕子搭在手腕上。他看到愣了一下,抬眼看我,“你不是要把脉吗?”我催他。几个宫婢在一边收拾房间,也不来管我们。

他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来,我跟着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他的手指搭上我的手腕,眼睛看着我,我朝他微微点头。他看完,我便将手帕收回攒在手里。

“今日到此为止,我需要回去斟酌一下,然后再来看如何配制药方。你身体里其实没有什么毒药,主要是服食的那些蛊毒之类加强功力的东西开始散毒。”他站起来,也不理我,转身走出去在门口和凤目说什么,过了一会便走了。

我嫌房间里闷的慌,便走到院子里,凤目看见我出来,轻声道,“西疆边界的莫护王反了,皇上比较心烦。从前都是襄王领兵,如今似乎有个小麻烦。襄王在朝中没有什么人支持,可是在军队中却是深得将士们的爱戴。襄王被秘密收押,很多人不知道,但是怕他们一旦知道会闹事,所以皇上可能要开始新的清洗了!”

尽管旁边有侍卫,但是他微笑着声音轻柔,他们可能只当我们在聊天,凤目出入自由是玉天恒的亲信,他们也不管。

“我不是云弄影,对于军政大事我却是一点都不懂,所以根本无法说什么。”所以我只是浅笑不语。

“弄影,你可以请战,我陪你,这样你可以离开皇宫好好散心!西疆虽然风沙很大,可是风景却也不错,吃烤肉,哈密瓜,葡萄,如能逍遥,不也是非常惬意之事?弄影,你――不是一直说希望这样的生活么?”凤目盯着我,目光灼灼。

“凤目,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不是云弄影了么?”我就不信皇帝都知道了,他会不知道。

“弄影,没有关系,你总是这么顽皮,喜欢捉弄人,可以假装失忆,假装死了,害得别人为你伤心不已,弄影,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天涯海角,这是我当初答应你的。”凤目朝我笑笑。

院内花香四溢,微风荡漾。

“平定莫护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这样我可以陪你去苗疆,先解掉身上的蛊毒,其实我早就告诉过你,碧蚕蛊虽然可以凝聚功力,但是一旦反噬对身体伤害最大,功力最是受损,你却总是不听!”他忧伤地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是个骗子,欺骗了他的感情和信任,我钻进别人的身体,利用她的魅力,接受爱慕她的人关心爱护。

“凤目,你以为皇帝会让我走吗?”我看着他,他的眼神明澈清亮。

正说话间却看见玉天恒匆匆走进来,凤目连忙见礼,然后退下。玉天恒拉起我的手,走进殿内,然后问我离恨宫宫主诊断的事情,我告诉他没有什么,他要研究一下,下次再来。

“若凡,来,把这个吃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朴的小盒子,然后笑着打开,只见里面是一粒葡萄大小的药丸,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朝我微微一笑,“这个是他们费了好大力气从药王神宫弄来的,吃了可以延年益寿,养颜美容。”还长生不来,青春不败呢?我瞅着他,不肯吃。

“我不需要。”我可不想活那么久,受罪吗?

“可是我想你吃呢!”玉天恒朝我笑,眸色温柔,但是我却听出他语气里的强硬,我一把拿过来扔进嘴里,竟然入口即化,芳香清甜的气息弥漫齿颊之间。

“好吃吗?”他笑,“还有么?”我问。

“没了,整个神药宫也才三颗。”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反正我也不懂,管他什么神药宫,稀世珍宝的,现在我就是牛嚼牡丹。

“这个药叫凝神白玉丹,可以治疗失眠,内息紊乱等很多症状。”他笑眯眯看着我,“有没有觉得好一点?”他注视着我,如同时间最温柔的情人。

“我本来就不失眠,气息紊乱也被天残婆压制了,所以,现在没有感觉。”我笑着对他说。

尽管很累, 尽管很假,可是我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和他周旋。“这个可以暂时抑制你体内的内力,跟普通人一样,没有内力就不会遭受内力反噬的痛苦,等到机缘巧合,能够化解内力反噬以后,白玉丹又可以起到帮助作用,增加你自身的内力。”听他这样说,应该很名贵了?竟然就让我这么给糟蹋了,心下微微可惜。

“若凡,你不想去看看天舒么?他在偏殿似乎很想念你,我虽然极力保住他,但是要求杀他的奏折一直不断,现在加上边境莫护作乱,朕也烦心的很。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他,让他不要太难过。”他拉着我的手。

我没有动,他对我说得话,从来都是十假一真,或者真假参半,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向来笑嘻嘻地对我说着,然后盯着我的眼睛,待我反应了,又说下一句。所以我努力再努力地让自己听完他的话保持浅笑盈盈,没有其他表情,不管是他说玉天舒病了,还是伤心了难过了,不吃饭了,被打了,我一直这样。

,“若凡,你害怕吗?怕朕对他不好?你放心,朕对他很好。”他的手一用力,我便被他揽在怀里,他几乎是抱住我往前走,“皇上,您走得太快了,我有点难受。”我想定一下神,玉天恒一时爱惜云弄影的身体,一时来折磨我的灵魂,他总是在笑意莹然间,将利刃刺过来,所以我需要定一下,自己慢慢走。他松开了揽住我的手,然后替我整理了一下乱发,亲亲我的额头,“好!”声音温柔至极。

“皇上,其实您完全可以杀了襄王,我并不在乎,”我轻声道,笑着看他,对上他的眼睛我可以把一切的情绪都隐藏起来,他看到的只是眼睛。

“若凡,可是朕不舍得,他毕竟是朕从小一起长大的,朕对他可比亲弟弟还要亲呢,为了他,朕连最亲近的人都杀了,你说,朕对他不好么?”他笑着来吻我,我没有躲,但是却在他吻上我的唇之前说道,“可是他也为皇上出力了不是?为了欠你的,他做得也够多了,一切的罪名还要自己背,这样还不够么?”我笑眯眯地盯着他,声音轻柔,因为如果我冷眼看他,语气冰冷,他常常会狂躁,所以我让云弄影的眼睛温柔如水地看着他,用她温润柔媚的声音说我的话。

“不够,哪里够呢?我和母后受的苦,比这个多多了,你知道为了可以当皇帝,我受了多少苦么?一个很小的小孩子就要被关在黑屋子里训练,所有你能想象得到的惨无人道,我都经历过,最亲的人为了发泄愤怒,妒恨,这些痛意都由我来承受,若凡,你不知道呢,对不对?”他眼神迷离,身体颤抖,伸手箍住我的腰,唇便压过来,他的吻是蹂躏的,粗暴的,当口腔里弥漫了腥甜的味道,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我,“所以,若凡,他死,是我最不愿意的,我要他活着,来承受我所承受的痛苦。”他抬手抹了我的嘴角,殷红一点。

脆弱的眼泪

“走吧,”他轻声道,然后拉起我的手,偏殿的门大开着,站在门口便可以听见里面的声音,我生生顿住脚步,即是是傻子听到那样的声音也知道是什么。

“若凡,走呀!”他柔言细语,拉着我的手,我想顿住脚步,但是对上他笑得灿烂的眼,我只好生生压下心头那股抑郁朝他笑。他挽着我的手走进殿内,眼前是纱幔飘摇锦衣拂浪,整个房间弥漫着浓郁地淫靡情欲气息,我用力咬住唇,压下那股反胃的感觉。勾魂蚀骨的淫声浪语一阵阵传来,夹杂着男子低沉暗哑的声音。

“若凡,”玉天恒轻笑,低头看我,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我抬眼看他,“若凡, 会痛么?这里?”他的手压上我的心口。

我告诉自己,不痛,我没有痛的资格,也没有痛的理由。

那边的声音停下来,几个衣不蔽体的女子爬过来行礼,他轻笑,然后问道,“若凡,你会想杀了她们吗?我替你,好不好?”他的声音温柔地如同三月春风化雨,滋润轻巧。

几个女子立刻砰砰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抬眼扫过她们,然后看见斜倚在一边的玉天舒,薄绡的丝衣凌乱地挂在身上透出一丝慵懒,情欲在他的脸上并没有完全退去,情色让他妖魅的眸光更加勾魂摄魄,轻飘飘地扫了我一眼,嘴角斜斜勾起。

我朝他浅浅一笑,然后转身,却被玉天恒拉住,“皇兄,其实,你不用给我吃媚药,男人需要女人,向来天经地义。”略微暗哑的声音让他更加的魅惑,我轻笑,关我什么事呢?如果我哭,或者心痛,玉天恒便有了可以畅快折磨我的办法,他定然是要看我伤心彻底,才能满足他变态的欲望。

“若凡,这媚药,可比噬魂化功散更加有用,叫――叫――对了,叫做恋恋不休,不为化功,只为了增加乐趣,是不是很好呢?”他笑,我别开眼去,他却一定要与我对视,我朝他笑,“是呀,不错!”我笑,除了笑,面对这个皇帝,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哭,懦弱,求饶,自杀,都不是路子,笑,可以让自己坚强。

“若凡,你还真不象弄影,你笑得没有她好看,她妩媚娇柔,倾国倾城,可是你笑地却苍凉,痛着笑,一点都不可爱,若凡,去吧,好好陪陪他,也许最后一次你能看见他,唉!朕也不想。”他轻叹着,神色哀伤,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我盯着他,除了笑,就是肌肉绷紧没有其他的表情,所以我只有笑。

“你的笑让我心痛呢,若凡,不要笑了,我喜欢让我心动的笑,去吧!”他低头亲吻我的额头,然后将我推向前。

我没有动,便感觉身后的目光如同毒蛇,阴冷刺骨,我迈开步子走过去,一步一步,踏在插入心口的刀尖上,一步步,走得慢,却稳。

身后的目光仍在,如同蛛网丝丝缕缕缠绕在背后,粘哒哒的,走到玉天舒的身边,我停下来,看着他,从这个角度,他的脸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可以美到让我心碎。我的脊背挺直,只是微微低了头,他的睫毛轻颤目光如同擦了润滑剂顺下鼻尖滑过浅红丰润的唇。

脚踝处传来一阵滚热,紧紧地,勒得我生疼,我想往后挪,他却用力,一个踉跄我倒下去,没有痛疼,被他揽进怀里,对上他如水清眸,我笑不出来,我想爬起来,却被他揽住,唇便吻过来,我当场石化,反应过来便要挣扎。

“嘘,别动!”他揽住我,唇贴在我的唇上,头发拂下来遮住我的脸,他紧紧地搂住我,身体传来浓浓地脂粉香气,但是他特有的清爽气息还是丝丝缕缕地随着呼吸传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柔软下来,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不受控制的,似乎忘记那里还有个变态皇帝,他的发丝替我挡去光线,遮去了阴冷,尽管心还是觉得酸,可是却觉得温暖,第一次有了这样软弱的感觉。

身后传来轻笑,然后是衣服摩擦的声音,脚步声,关门声,当门关上的那一霎那,光线黯淡下来,任他吻去我眼角的泪,任他揽疼了我的腰。

“不要害怕,我会救你出去,再呆两天,”他的声音轻柔地若有似无,“他们给你吃了什么药,你的内力不是施展不出来吗?”我动了动,离开他的唇,轻声问道。“没关系,有其他的办法。如果有人带你走,你一定要先离开,不要管我。”他的声音轻轻吐在我的脸颊上,难道他没有办法都逃走么?

“琴心告诉我秘道里有幅画是给离恨天的,我没有问你,但是我告诉他了。”我小声告诉他,却又怕他怪我。

“秘道里除了我母亲的画似乎还有一个女人的,也许是那个,他知道也没有关系。那秘道本来也没有真正使用过,没有什么秘密。”

他低着头,我想坐起来,但是他用力揽住我依然保持那样的姿势,我能看见他的黑眸隐在发丝遮成的黑影里,亮晶晶的,竟然满是怜惜。

“不管谁,带你走,你就离开,知道吗?”他再次叮嘱我,“你呢?”我的声音丝丝颤抖,“我有其他的办法。”顿了顿,他的脸颊贴近,听到他低低的声音,“若凡,我-不想你受苦,哪怕一天都不想呀。”心头猛颤,是痛。

门吱嘎一声,他抬起头,我便看见玉天恒站在门口,背着阳光,感到他逡巡的目光,我扶着玉天舒的胸膛站起来,看着玉天恒,朝他走去。

“天舒,皇兄对你好么?”玉天恒笑得眉眼生花,“皇兄,我对她并不感兴趣,没有皇兄安排的舞姬合我的心意,还是请皇兄多赐几个侍婢好了。”玉天舒慵懒略带讥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尽管我知道,可是心头还是一痛,连忙举步走出偏殿。

玉天恒似乎有的是耐心,用尽各种方法试探,就为了把我心底的虚弱恐惧连根都挖出来给他看,我以为我没有,所以极力地周旋,可是自那日在玉天舒怀里流泪,我就知道我有,所以我做得尽量不在意。

他送给玉天舒无数的侍婢,还带我去看,我心里痛,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愈加灿烂,玉天恒就会看着我,半天挪不开眼。

对于他折磨玉天舒我无法视而不见,可是我却能笑着心痛,因为如果我有一丝的痛意,那么玉天恒便会变本加厉地去做,只为了让我更痛。

他半夜噩梦惊醒,会一会哭一会笑,拉着我叫弄影,然后又清醒过来,冷冷看着我,冷冷道,“如果我对你好,就是对弄影的背叛,如果你痛,我就会觉得心安。”然后躺回去,继续睡,而且天亮了,他似乎都忘记了夜间的事情。

白天又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温情款款。

“若凡,四公子答应入仕了,还是弄影和天舒的功劳,不过只有程寒衣一个人来,其他人都在很远的地方。我带你去见见他,都是旧相识,自然会有话说。”他朝我温柔地笑,然后牵着我的手顺着甬道一直出去,走了几步,我却觉得腹痛如绞,难以自抑。

“若凡,怎么啦?”玉天恒紧张的声音在头上响起,然后我便被他抱起,听见他吩咐人去让凤目叫离恨天来。

躺在榻上,我浑身冷汗直流,死死咬住牙齿不肯喊痛,只听见玉天恒焦躁的声音,“他怎么还不来,再去催,朕要他马上来!”

当我对上离恨天那双幽深黑亮的眼眸时我就知道是他做得手脚,因为他一副我一直在等你发作的模样。

听见离恨天对玉天恒道,“皇上,她体内的毒物太多,并不能一次完全解决,我只能先替她解一部分毒,有一些是相互牵连,解一味会引发其他更加厉害的毒。”“不要说了,我只要她好好的,需要什么你就说吧。”玉天恒的声音焦躁不耐。

“静室,温水,不要人打扰。只能用内力催动使其顺着毛孔流入水中,外部水流与体内气息相互关联,循环不息。”他的声音依然冷硬如冰。

离恨天让人将我抱进大大的浴桶里面,因为那个浴桶太大,我自己爬不进去。其他的人退到房间外面,我和他对面坐在水里。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无比滑稽,“不疼了?”他冷冷道。

我这才注意到我真的不疼了,“又是你!”我瞪着他,压低声音不满道。

“这样可以随时保持联系。”他面无表情道。

嗯,保持联系就要拿别人的健康和生命做代价,我没理他。

他却伸手递给我一把药丸,褐色的白色的红色的都发出柔和的光芒,但是鉴于对他的了解我没有去接,而是往后退了一下,紧贴在后壁上,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五秒钟,幽深的黑眸如漩涡一样,我低下眼睫不去看他,云弄影的身体对他似乎比较有感觉,每次看到他心脏都会莫名地跳得厉害。

我正在胡思乱想间,只觉得下巴一疼,被他捏住,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大,然后就感觉一堆药丸被扔了进去,他一手贴住我的咽下,我便觉得苦涩无比的液体流了下去。

呛得我一阵咳嗽,难道就不能正经地吃药么?这么苦的药至少要有水和糖吧?

我的脸不由得皱成一团,“我可以走了吗?”我便咳咳着边难受道。

他却又捏住我的手腕,皱着眉头半天,没有说话双掌与我相抵,替我运功,过了半天,收掌吐纳。然后盯着我看了片刻,说道,“你体内的毒不是重点,那些霸道强势的内力却猛于毒药。”

“我是受害者!”我瞥了他一眼。“而且还是拜你所赐!”我不想和他纠缠这个话题。

“我当初并不知道你如此复杂,只不过是想让你静脉紊乱,这样玉天舒会教你他的内功心法。”他盯着我放缓了声音,深潭一样的眸子被水映过水亮幽深。

“知道你就会放过我?”我才不信!

我看了他一眼便别开眼睛,我不想被别人的感情左右,一看到他心就莫名地跳得厉害,这让我很郁闷。

我抬手揉揉被他捏痛的下巴,然后盯着面前的水面,目光却不经意落在他的浸入水的地方,水湿了衣服更加贴身的裹住他的身体,心抖得跳了一下,我连忙别开眼低头看自己,却又发现自己的衣服湿的更多,尴尬,没有声音就更加尴尬。

“你去了秘道了吗?”我低着头轻声问道。

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我抬头看他,他点点头,神色却依然是那副雕像模样,看不出变化。

“你――不给我解释吗?”拿了什么东西总是要告诉我吧,我盯着他,他却压低了声音道,“若能救你们出去再说。”他的话让我愣了一下,“我们?”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是,”他简洁回答道,“我们会从秘道进去寝宫,然后救人,从外面根本没有机会。”

“你要救玉天舒?”我听着都觉得好笑,“你若不需要拉倒。”他冷冷看着我。“需要,当然需要!”废话,有人救,难道我会傻呼呼地拒绝?不过这个人可是曾经要杀死我们的,现在怎么可能?嗯?那幅画?

“那幅画到底是什么?”我好奇地看着他,几乎要忘记我还没逃走呢。“没什么。”他却又闭了嘴不肯说。

现在我毒解了,又没有问题,可是却和一个冷冰冰硬梆梆的大理石雕像坐在盛满水的浴桶里,怎么都不得劲。

他深邃黝黑的双眸似乎漩涡一样,看进去便觉得如同浓醇馥郁的咖啡,越陷越深,“可以出去了吗?”我盯着他问道。

“我不能接近他,这是可以恢复功力的解药,我打听到皇帝给他吃的是软骨散,那种药不但禁锢内力,而且时间长了对身体有损伤。”他将一个小瓷瓶递到我眼前,我现在看见他的瓶瓶罐罐便觉得浑身难受,因为噬魂化功散也是这样一个白白地描着青花的小瓶子。

“不要我扔水里了!”估计是我的犹豫得罪了他,他竟然要往水里扔,我连忙伸手去抢,两只手将他的手连同瓷瓶抓得牢牢的。他没有松手,却盯着我,看他的眼睛我头晕的厉害,便去抠他手里的瓶子,“你和云弄影还真是一点都不象。”他的声音似乎有嘲弄,我瞪了他一眼,“当然不象,我没有她那么聪明能干,把药给我。”我几乎要咬他了。

“如果我有危险你会拼命救我么?”他的声音低低地传进耳朵,啊?我抬头看他,使劲摇头,“笑话,我要救想害死我的人么?我可记得你上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躺在地上象只死狗一样等着人家救我!”我冷冷的,指甲抠进他的手心,他一松,将药瓶抢了过来。

“内息紊乱虽然难过,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他讥讽地看着我,“难到那点痛楚都忍不了?”“你?你明明都知道云弄影的身体里乱七八糟的功力”我狠狠盯着他,看见他我觉得我就是个火药桶,那点痛楚?他竟然说那点痛楚!我只觉得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被人说装模作样。

“我是现在才知道。”他冷哼了一声。

我不理他,瞪着他,等他出去。

“如果你觉得我亏欠了你的,我可以陪你去苗疆,帮你解碧蚕蛊。”他盯着我,眼睛里如同有黑宝石隐隐流动,“谢谢了,不用!我只要有一天自由舒服的日子就够了!”然后我站起来,想爬出浴桶,真是想骂人,竟然这么高的浴桶,被人抱进来不觉得,现在要自己爬出去,才发现浴桶竟然有我大半个高,刚才泡在水里竟然没有发现,我想非常粗鲁地爬出去,但是却发现丝衣因为浸了水紧紧贴在身上,更加的尴尬,只好重新泡回水里。

“明明一粒解药就可以,为什么要让我泡水?”我冷眼看着他,“你还真是不知好歹,水里有很名贵的药材,你吃的药丸加上我帮你运功,与外面的水相互循环就解你身上的毒,而且还能祛百病,多少人想泡都泡不到!”他站起来,水哗啦地从他黑色锦衣紧紧裹住的挺拔修长身体上流下来,气势凌人。

我连忙别开眼不看他。

“要是你对我好,那我可就要怀疑我是不是又要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了!”我戒备地盯着他,相信你?我还记得痛得我死都死不了的苦楚。

他似乎有一丝愠恼,竟然弯腰来抱我,我用力推开他,“你可以走了――”他哼了一声,起身不再理我,径直跳出浴桶,撩起大片水花打了我满脸。听他已经开门出去,吩咐道“她还需要泡半个时辰,等下你们去把她抱出来。”然后门关上的声音。

他一走,我的心就平静下来。

我甚至怀疑云弄影是不是还留在我体内,为什么一碰见离恨宫宫主心跳就加快,而且对上他的眼睛我竟然会觉得心虚无力?

那不是我的感情。

满盘皆输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瓶,静静地坐在水里想着如何找机会给玉天舒吃下去,有几个侍婢似乎是他的人,给我传过纸条,但是她们能去偏殿么?偏殿似乎一直专人守卫伺候,离恨天也说他不能进去,那就只有玉天恒或者我?

我想得入神却听得温柔带笑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想什么如此入神?朕却是想你想得紧!”我手一抖,药瓶差点落在水里,却听得玉天恒轻笑,片刻间黑发倾披而下,一修长玉白的手便伸了过来,我用力的往浴桶里缩了一下,我是害怕他的,尽管我装得再坚强,我确定我是害怕他的。

温柔如水的眸子变幻千色,淡粉樱唇轻笑间吸人鲜血,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替我拭去上面的水滴,“看到你痛,朕心痛地厉害,现在好了,朕便放心了。朕已经决定册封你为妃,如果是弄影她肯定不愿意,她一定要做皇后的,但是没有关系,母后现在不允许,做了妃子,朕在想办法,朕一定会让你做朕的皇后,与朕比肩,共有江山。”

他的手触到我,却比已经凉透的水还要冰,我发现他只要说起云弄影,就会眸色迷离,我立刻站起来,朝他笑道,“皇上,水冷了!”他伸手揽上我的腰,将我抱出来,我紧紧捏着那个瓷瓶,生怕有任何的闪失。

“皇上,程寒衣真的真的愿意入仕了么?”我最怕他默不作声,然后神色温柔着诡异,如果说点正常的东西,他就会正常一点。

“程寒衣现在是四公子代表,慕容雪渊最近一直自称闭关不见客,慕容雪霏醉心琴棋书画心无旁骛,独孤傲行踪不定隐身江湖。所以只有程寒衣能来,他做谋士就可以,怎么?你想找他叙旧么?”他脚步轻缓,抱了我也不显吃力。

“皇上,您忘记了,我是若凡,我是不认识他们的,没有什么交情。”我看着他轻笑。他一呆,似乎恍然的样子,“朕记起来了,不过,朕可以给你介绍,皇后是太后的侄女,她们肯定会不满意你,朕不能让你孤身作战,若是弄影定能倾覆后宫,帮朕完成所愿,可是你不能,所以朕想四公子做你的谋士。过些日子,朕便正式册封你为妃,即使太后都不能反对。”他看着我笑,眼神波光流淌,如夜空幽然星光。

我却心下害怕,我知道他定然不会对我如此优待,他要封我为妃,那便是将我置身于后宫权谋之中,她们互相倾轧争斗,我哪里是对手?而且太后目前依然把守实权,看来皇帝也不过就是想拿我做个问路石,试探太后的底线。

原来我只能是别人的棋子。

我轻笑,“皇上何必如此着急呢,若是太后反对,事情自然会生出诸多不合理,自然要等她老人家点头了,有她的祝福,生活才能过得舒心不是么?”

我其实是巴不得她不点头,要是一辈子逃不出去,我要跟在这个皇帝身边,我想我是要疯掉的。

进了寝宫,他将我放在榻上,弯腰看着我,“若凡,朕不知道天舒身体竟然如此不好,可能是媚药服用太多,身体竟然越来越差,而且现在竟然精神恍惚,状若痴傻。朕心里难过,便更加愤恨那些伤害他的人,便将他们统统杀了,那些伺候他的舞姬,他竟然抱着她们伤心的哭,哎呀!朕真是不忍心呀。若凡,他似乎自暴自弃了呢,朕还有很多为他准备的还没有拿出来呢,还有很多呢!”

他的声音细柔如同春风拂面,他的眼睛深情地盯着我,从里面我看到自己似乎要崩溃的脸,我用力地抵住牙关,让自己的脸在他的黑眸里灿若花开。

他低头吻住我的唇,低声呢喃,我都听不见,一任心头冷,冷,冷到极点。我只有在他去吻我的脖颈的时候,才让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却在他抬眼看我的时候,笑得灿烂。

…………………………………

皇帝出去以后,宫女来收拾,顺便递给我一碗香米粥,我基本每日固定会喝一碗粥,都是她来送。喝完了便喜欢躺在床上,让她帮我捏背,她便会透露一点消息。

这日与往常一样,但是避开人处她却一边替我按摩一边说话,几句正常的声音夹了一句细声低语。

听下来我也明白了大概,她的意思是她们会找皇帝比较忙不在殿内的时候,躲在暗处的侍卫就会基本撤走,她有两张面具,一张是云弄影的脸,一张是她的脸,我们互换,她替我呆在这里,然后让我跟着宫女出去,出了此处便有人接应,就可以送我离开皇城。

我问她为什么不走秘道,她告诉我王府已经布满了人,玉天舒的很多手下都被剿杀精光,逃走的因为隶属不同部门所以联系不上。

我又问他玉天舒怎么办,她却说不知道,只吩咐送我离开。

怪不得没有青栾她们的消息,我又担心青栾那日被天残婆打伤有没有好。

玉天舒一心为皇帝效忠从来没有想过今日吗?难道他一点自己的势力都没有培养?竟然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为什么他不肯逃走?难到他真的像皇帝说的那样自暴自弃吗?我该如何把恢复功力的药给他?

难到我只能寄希望离恨天来救?他说救“你们!”他和玉天舒到底有怎样的纠缠?他真的会救我们吗?

我想让那个宫女送药给玉天舒,她却摇头,根本无法接近他。

所以的希望失望不过就是转念之间,让人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不已。

玉天恒几乎没有一次会超过两个时辰不看云弄影的脸,他有的时候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我对面,若我要动或者说话,他就会制止,我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任他看,看到后来我就觉得我是不是已经被他看成了塑像?

是不是因为云弄影消失了,所以他才会如此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