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阳子似笑非笑的道:“我以前辈的身份给你们点忠告,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们早晚有互相腻烦的那一天。”
会不会说话啊,王瑞想踹他,而这时何云一却朝孟婆的方向瞅了眼,冷笑道:“可是我看你并没有腻烦,别告诉我,你是来看孟婆的。还是来看你那位钟情的小姐的?你真是放不下人家。”
当初那位小姐帮助何云一引出霄阳子,作为回报,何云一在孟婆给她找了个成汤的活计。
以此可以不入轮回,避开霄阳子。
霄阳子面色一凛,随即笑了笑,没有反驳也没附和。
王瑞摸着下巴,眯着眼睛道:“难怪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啧啧。”
霄阳子道:“王瑞,你就是狐假虎威,没有何云一,你算什么。”
何云一用手臂勾过王瑞的脖子,哼笑道:“可他就是有我。”
王瑞为了报当年的仇,狠狠的落井下石,力求在霄阳子的心灵上踩上几脚:“羡慕吧?可惜啊,你们家小姐都不搭理你。”
霄阳子咬齿,王瑞见他被气到了,在心里给自己刚才的话评了个一甲。
而这时就听孟婆道:“再去盛汤。”接着一个女子的身影从孟婆身边走开,霄阳子见状,赶紧撇下王瑞他们,跟着那个身影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回头看我一眼,就一眼,让我看看你!
他追随着她的背影,不原谅也好,漠视也好,至少让我知道,你还记得我。
他在这里守候了许久了,她似乎真的心如枯井,再无波澜。
或许,只有他死了,到了孟婆桥头,她才会与他说上一句话?
王瑞看着霄阳子的背影,“嫌弃”的摇头:“当初觉得人家害他,现在又巴巴的贴上去,幸好她到了孟婆管辖之地,否则真得纠缠个几生几世。”
“你以为现在就不纠缠了?”何云一道:“别管他了,咱们回去吧。”
“还是觉得差点什么,应该把霄阳子变成羊。”
“变成羊,你吃吗?不吃的话,每天还得准备草料喂他?不嫌麻烦。”
王瑞想想也是:“反正他现在也挺惨了,该查的都查了,咱们回去吧。”
何云一笑着颔首:“是,王知县。”
-
老龙津船户谋财害命的案子,王瑞上报上级,联合周围的市县,一举将上下游的匪盗清理一空,拢共抓住劫匪五十余人。
因为王瑞没见过他们,就将他们犯案的经过讲了个清清楚楚,都吓的魂不附体,不经上刑就都招了。
离王瑞许诺的半个月还差好几天,案子就破了,而且破的干净漂亮圆满。
事后,王瑞故意拉着何云一便服逛街,一旦被百姓认出来,就“谦虚”的接受夸奖。
一天下来,“青天大老爷”“断案如神”“大人英明”之类的赞美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结结实实得意了一把。
何云一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么想听好话。”
“倒也不是,就是以前挨骂的太多,什么喝花酒了,不务正业了,纨绔子弟了之类的,弄得我都没自信了。”王瑞扁扁嘴:“我现在听好话,是为了重建我的自信心。”
何云一道:“以前那些话哪点冤枉你了,你就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王瑞眯眼,勾唇笑道:“我当时那么不好,可某人还不是对我一见钟情?还故意捉弄我,让我记住他呢。”
某人望天,不接话。
王瑞拿手肘碰他:“我现在这么好,是不是更喜欢了?”
“反正你脸皮更厚了,倒是真的。”
“别岔开话题,我就问你,是不是更喜欢了?”王瑞微微弯腰,向上挑眼看他。
何云一看着他的脸庞,心底一热,不知不觉猛点了几下头。
王瑞一高兴,往何云一后背上一趴:“来,背老爷回府。”
何云一道:“坐衙的时间早过了。”
“哦,下班时间到了啊。”王瑞便半耍赖的低声道:“相公,背我回家。”
何云一便将他背起,笑着道:“回家!”
说说笑笑的往衙门走了。
王瑞在何云一背上,看着快落山的夕阳,心想,自己这个知县当的还算合格吧,给自己六十分。
何云一呢,做师爷,给七十分吧。
当然了,做相公,给一百分。
想到这儿,下巴往相公肩膀上一垫,心底满满的幸福。
第149章 番2 舅甥的冒险之旅
“小舅, 咱们迷路了。”霍泽蹲在地上,双手托着脸, 目光黯淡的斜眼看他的小舅王玠。
他有两个舅舅, 大舅王瑞,小舅王玠,而小舅只比他大了不到三岁,所以从小玩到大,与其说是长辈, 倒是更像朋友。
王玠看着四周漆黑不见五指的夜色,杂草丛生的荒地,叉着腰训斥外甥:“都是你, 非要去解手,结果掉进河里, 害的咱们跟管家们失去了联系。”
“啊哈?怪我?难道光我一个人解手吗?你不也跟来了么,而且要不是因为你吓唬我, 我能掉河里吗?”
“你掉进河里, 干嘛拽着我?”王玠怒道。
“谁离我近, 我拽谁。”霍泽道:“你要是这样翻旧账,我还要说怪你呢,要不是你说从林子里抄近路, 我也不能掉河里。”
“咳, 我不是看到了一个美女么,想去她家做客,谁知道就迷路了。”王玠反驳道:“要我说, 源头还在你,是你提议趁着假期要去我哥那里玩,咱们才出了门,否则这会我在美人怀里睡了。”
霍泽啧啧啧了几声:“你没女人不能活啊?”
“我哥不喜欢女人,我们老王家积攒的艳遇都给我留着呢,哈哈哈!”王玠叉腰笑道。
霍泽扯了扯因为落水而黏在身上的衣裳:“我现在又冷又饿,这样下去,非得死在这荒郊野岭不可。”
“哪有那么容易死,就算真的死了,叫我哥的相公复活你。”
霍泽抖了抖:“我有点怕他,小时候就因为叫了他一句大舅母,差点吃了我。”
“活该,这话本就不能乱说!”王玠灵活的攀上了周围的一棵树,向远处张望,兴奋的道:“我看到灯光了,就在不远处,咱们有救了。”
霍泽警惕的道:“别是妖魔鬼怪的居所,这深山老林的,有人家不奇怪么?”
王玠自信百倍的道:“哼,要是男鬼,就打出去,女鬼嘛,诶嘿嘿。”
霍泽嫌弃的咧嘴,你真是种公啊你。同时心里祈祷,自己身为内阁次辅之子,现在失踪了,外面的人一定找疯了,希望救援的人早点到来。
王玠体力还很好,搀扶着外甥朝灯光的方向走,不知是不是幻觉,好像没走多远,就遇到了这个亮着灯光的小屋,较之刚才在树上估量的距离短了不少。
王玠敲门:“请问有人吗?”手触碰到门板的瞬间,门自己吱嘎嘎的打开了。
霍泽叫道:“有鬼啊!”转身就要走,被王玠一把抓住,推进了屋内。
屋内空无一人,倒是有香喷喷的饭菜摆在桌上,而灶台里也烧着火,正是他们俩人需要的温暖。
霍泽明知有鬼,但此刻贪恋这温暖,赶紧脱了湿漉漉的外袍搭在灶台后面烘烤,抱着肩膀庆幸的道:“还以为要死了。”
王玠也将自己的衣裳也脱下来晾晒了,大喇喇的往桌前一坐,拿起筷子夹了口菜。
烤火就算了,吃喝就太鲁莽了,霍泽道:“你就不怕是癞蛤蟆和烂叶子变的吗?”
“是也没办法,有的吃总比饿死强。”王玠道:“味道还真不错。”
“小舅,你真是心大啊。”霍泽由衷感慨。
而这时,就听外面的树木被风刮的哗哗作响,而一个女子如泣如诉的声音飘了进来:“玄夜凄风却倒吹,流萤惹草复沾帷…”
霍泽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脖子僵硬的一动不敢动,只有眼睛滴溜溜的看他小舅,用口型道:“有鬼。”
王玠却喜道:“就是有鬼也是女鬼。”
霍泽道:“你真是荤素不分,人鬼不忌啊。”
王玠笑了笑,走到窗前,道:“不知是何人在外吟诗,如有雅兴,不如进来一叙,王某愿意作陪。”
霍泽急了,阻止这种作死的行为,嚷道:“不行!不行!你还邀请她进来,嫌死的不够快吗?!你愿意睡女鬼,你出去不好吗?!”
王玠不理他,继续道:“我很欣赏小姐你的文采。”
霍泽道:“要是个老太婆,你怎么办?”
“听那柔媚的声音,分明是个妙龄女子。”王玠道:“想必小姐不愿意露面是不信任我的文采,那么我愿意续写小姐刚才诗句的后两句,玄夜凄风却倒吹,流萤惹草复沾帷,幽情苦绪何人见,翠袖单寒月上时。”
他吟完,外面忽然静悄悄的,霍泽松了一口气:“被你这放浪的狂生给吓跑了。”
话音刚落,屋内便出现了一个绯色的身影,吓得霍泽紧闭双眼,红色的红色的,厉鬼啊!大舅救命啊,不对,大舅母救命,也不对,我不敢再叫你大舅母了,总之大舅你快你带相公来救我啊!
绯色的身影,衣袂飘飘,鬓发随风飘动,乃是一位二八年华的妙龄女子,她躬身道:“原来是位风雅之士,我却因为过分害怕而躲避开了,实在不应该。我叫连琐,不知公子贵姓?”
王玠见这女子貌美,笑着介绍起自己来,又把躲在一旁的霍泽介绍给了她。
霍泽指着她道:“你是鬼吧,是鬼吧?!”
连琐不否认:“我的确不是活人,而你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其实我的墓穴。”
霍泽一听,往后退了几步,贴到了墙壁,一想到这墙壁也可能是墓穴的墙壁,不由得浑身冰冷。
王玠却怜香惜玉的道:“小姐如此美貌,为何要一个人独孤的葬在此处呢?”
霍泽也道:“那桌子上的酒菜都是你用癞蛤蟆变的,对不对?吃了中尸毒?”
连琐笑道:“看两位是豪爽之人,我就不隐瞒了,其实我死后葬在这里二十几年来,靠招待往来的男子,留宿他们吸取他们的精元,重塑肉身。接受了活人的气息,尸骨竟有了活意。现在只须最后一点人的精血,不久我就可以复生了。
因为您二位身上有我需要的最后一滴精血,所以我很慎重的避出去,希望挑选一位知情懂趣的人来帮助我重回肉身。
这些食物都是人可以吃的,我也不想公子们中毒身亡,那样就没法帮助我了。
不知二位公子,可否帮我这个忙。”
霍泽脑袋跟波浪鼓一样:“爱莫能助。”
“巧了,我这个人最乐于助人了!我一定慷慨相助!”王玠大方的道,说着挽起连琐的手,连琐盈盈一笑,用一种你我都懂的眼神,相互递着眼神往里屋走去。
霍泽愕然,对小舅嚷道:“你清醒一点啊!她可不是人!”
“助人为乐,哪有那么多话!”王玠不满的道:“遇到有困难的人,能帮则帮啊。”说完,随着连琐去了里屋。
而刷新了对世界认知的霍泽,抱着脑袋想,是啊,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家里温书,为什么要跑出来闲逛,跑出来闲逛就算了,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奇葩小舅同行?
炉灶温暖,霍泽靠着渐渐的有了睡意,等再醒来,就见自己躺在一片空地上,天已大亮。
王玠躺在他不远的地方,他上去就是一脚:“天亮了!”
王玠腰酸背疼的起来,打了个哈欠,然后笑眯眯的道:“昨晚上真不错。”
“不错个屁啊你!”霍泽一直旁边的墓碑,上面分明写着,爱女连琐之墓:“你昨晚上睡的是女鬼!”
王玠懒洋洋的道:“我知道,但是女鬼也需要帮助啊。”
霍泽怒道:“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一块出门了。”
王玠伸了个懒腰:“不跟我一起出门也好,你就跟你爹一样,古板的要命。”
“我爹那叫洁身自好!”霍泽道:“我爹没妾室没通房,跟你就不是一路人。”
王玠揪住外甥的衣袖站起来,一拍他的肩膀:“不管你愿不愿意,咱们现在都得是一路人了!”一指前方:“我问过连琐了,沿着乱石头,就能出林子。”
俩人按照连琐的指引,真的出了林子,看到了山下的人家,激动的一溜烟跑去求救。
胡吃海塞了一顿,坐着农户进城的马车,往城里去了。
到了城里,打算去衙门寻求帮助,虽然霍泽很不想亮出自己的身份,但这个节骨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街上走着的两人,看着两边琳琅满目的商品,不时看上两眼。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笑声,就见一个书摊前,笑倒了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
他笑得直不起腰,那叫人无语的姿态,真是浪费了他的容貌。
书摊老板担心的道:“喂,喂,你不要紧吧?”
男子擦着眼泪,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太好笑了,这几本我全买了。”
王玠一愣,倒着走了几步:“兔儿神哥哥?”
兔儿神见了王玠,也是一喜:“你怎么在这里?”
王玠道:“说来话长,我本来在京城国子监好好的读书,结果我这个外甥非得让我带他来找我哥玩,结果这个不省心的,害得我们迷路了。”
霍泽对兔儿神不熟,只知道可能是大舅众多奇怪的朋友中的一个:“你可别胡说啊,责任分明在你身上,对了,你昨晚上还睡了一个女鬼呢,到底谁不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