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

肖母忽然厉声打断她,还重重把手里的茶杯搁回桌子上,她眉眼间的怒气似是要忍耐不住一般:“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孙子有机会变成林胜东那样的人,不管有多少理由,林胜东都作恶不少,让仔仔姓着他的姓,我只觉得恶心。”

被人这么说,要是以前林良欢会和她针锋相对,可是现在她学会了忍耐。

拳头攥得死紧,她咬牙说道:“我父亲都死了。”

“死了我也恨,他死了我的小牧就能回来吗?”肖母气息不稳,看林良欢时双眼赤红,“就算我亲手把林胜东送进监狱,依旧难消我心头之恨,他手上染了那么多血,死一千次也是活该。”

林良欢已经震慑得说不出话,呆滞的看着气急败坏的肖母,不可思议的重复一遍:“证据是……你交给警方的?”

肖母迟疑着,点了点头:“对,我那次去你们家里拿东西,在肖禾的书桌抽屉里找到的。肖禾早就拿到那些证据,却迟迟不肯给警方,他明显是被你迷惑住了!小牧给他换了命,他怎么能那么没理智。”

林良欢听着肖母的每句话,耳朵都一阵阵刺痛。

“他做不了决定,我来帮他选。”肖母眼眶红得厉害,表情竟生出几分狰狞,“让我每天面对仇人的女儿,我受不了,我想起小牧就会自责内疚。警匪向来不能一家,你和肖禾的结合本来就是错误!”

林良欢难受的垂下头,全身都好像痉挛一样,细密的疼痛感袭遍每一个细胞,支离破碎的片段不断闪过脑海。

那次她去超市回来,肖母急匆匆离开的姿态。

还有她看向自己充满怨恨的那一眼。

她手指抖得厉害,肖母剩下的话都化作千万只巨锤一下下砸着她的脑仁,耳膜嗡嗡作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周围好像变得寂静无声,什么都听不到了。

只感觉轰隆一阵白光闪现,肖禾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包间门口,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气喘吁吁的站在几步外,目光梭巡到她的身影才渐渐冷静下来。

可是他很快发现了她的异状,大步跑了过来,几乎没看肖母一样。他紧紧将她抱进怀里,这么近的距离,她才看清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他一声声喊她的名字,她却什么都听不到,到处都痛,整个脸上的神经都好像抽痛起来。

林良欢抱着脑袋尖锐的大喊一声,肖禾和肖母都被她吓了一跳,她脸上没有一丁点血色,肖禾抱得她更紧,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焦虑:“怎么了,回答我。”

林良欢用力抱着头,很久才小声嗫嚅一句:“我听不到了,什么都听不到,头好疼。”

肖母愣在一旁,被林良欢扭曲的面容给吓得说不出话,这女人不会是为了拖延开庭时间装的吧?

肖禾没有再耽搁,打横抱起她一路往门口走,低头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即使她听不到,还是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没事的,一定会没事,有我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修了一下,之前很多地方的确不合理,大家能忘了原来看过的咩 T T

ps:谢谢卷卷、johnson的地雷!

80、丑闻(林肖、白钟)

林良欢的耳朵已经很严重了,医生安排了立即手术。杨峥带着仔仔赶过来,仔仔看见肖禾就直接跑过去抱住他,眼里噙着亮汪汪的湿意:“妈妈她怎么了?”

肖禾伸手覆住他柔软的发顶,没有过多解释:“妈妈耳朵不舒服。”

“严重吗?”仔仔还是很担心,肖禾摇了摇头便沉默下来,揽着孩子的胳膊紧了紧。

之前四年的时间他几乎都呆在江市,离婚之后,肖父肖母开始干涉他的婚姻,这也让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羽翼未满的事实。所以他主动申请了调职江市,要彻底摆脱父亲的钳制,他要自己掌握婚姻的主导权,想再和林良欢在一起,阻碍不只来自他们彼此间的误会,还有家庭的压力。

四年里一边发展自己的事业,一边调查林胜东的案子,还替林良欢找到了亲生母亲陆榆林。借此给彼此一个沉淀的机会,他以为四年后会不一样,自己的努力也能将两人间的距离稍稍拉近一点。

可是此刻他才发现,他和林良欢的问题远不止这些。

在江市的四年,他极少回家,和姚尧更是从未见过,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姚尧在背后居然花了这么多心思,亲近母亲,或许还做了些别的?现在甚至严重威胁到他和林良欢的关系。

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女孩,居然有那么多的心思!之前不动她是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现在触及到他的底线,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肖禾神色渐冷,坐在那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杨峥和尚玫在远处说话,尚玫看着杨峥疲惫的神色微微敛了敛眉:“你没事吧,公司财务的事还没解决?我可以——”

杨峥抬了抬手:“已经和银行谈得差不多了。”

尚玫欲言又止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看了眼肖禾的方向:“肖禾的母亲这次过分了,居然用肖禾的名义委托律师发律师函,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母亲。她这不是给肖书记抹黑吗?肖书记可从没用过自己特权,要是肖家用背景压制良欢就糟了。”

肖禾的父亲刚正不阿,口碑向来极好,连尚玫都忍不住感叹,肖母为了拆散肖禾和林良欢,居然不惜用这种手段,可见她对林良欢真的深恶痛疾。

杨峥皱眉看了眼和孩子坐在一起的肖禾,并没发表意见,只说:“如果他处理不好,就真的不配良欢过去那么爱他。”

尚玫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他处理好了,你甘心放手?”

杨峥唇角紧抿,却并未回答。

尚玫看他这样,也暗了神色没再追问。

手术很顺利,几个人呆在病房里就显得格外拥挤,却彼此都搭腔。只有仔仔握着林良欢的手,趴在床边不停给她吹气:“仔仔给妈妈呼呼就不疼了。”

林良欢看着孩子这副样子,觉得身体上的痛和心底的疲惫都好像烟消云散,这么可爱的孩子已经是她生活的唯一慰藉了,怎么可以失去他,那简直是要她的命。

尚玫看了眼时间,提前告辞:“我还有个手术,良欢好好休息,我忙完再来看你。”

林良欢虚弱的应了声,收回目光时意外的发现杨峥正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尚玫离开的背影。

杨峥再回过头来,就发现林良欢一直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下有些慌乱,勾唇笑了笑:“想吃什么,我去买。”

林良欢看了眼在一旁始终神色紧绷的肖禾,对杨峥说:“普通的白粥就好,别的也没胃口。”

杨峥知道她有话要和肖禾说,哄着仔仔一起走了。

病房安静下来,肖禾慢慢走到她面前,千言万语在心头缠绕着,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倒是林良欢先开口的:“我知道争不过你母亲,但是仔仔的抚养权我不会放弃。”

肖禾难受的看了她一眼:“刚做完手术,好好休息。”这件事是他处理不当,妄想孝义两全是不可能了,母亲和林良欢之间,他注定无法两边都完美解决。

他说完起身就要走,林良欢焦急的喊住他:“肖禾。”

肖禾隐约知道她要说什么,站在原地脊背绷得很紧,果然林良欢说出的话就让他更加难受。

“我们……错过就是错过了,不管有多少误会,都不可能再在一起。”

林良欢的每句话都如尖锐的利器狠狠插-进了他胸口,肖禾怔在原地,很久才哑声说:“我知道。”

他从头到尾都知道的,不管是母亲将林胜东送进监狱,亦或是他,都不可能改变什么。所以不需要解释,背负了四年的包袱,并没有因为母亲一时说出口就轻松一些。

肖禾疾步走出了病房,带上房门才无力闭上眼,心脏很痛,可是无法缓解。

而躺在病床上的林良欢,泪水也渐渐淹没了眼眶。

这段年少时偏执的爱情,她始终都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在伤人伤己甚至连累自己至亲之后,她总是带着深深的内疚和自卑感,自我厌弃,不敢再随意探出触角,如蜗牛一般缩在壳里。

这时候知道了真相,原来肖禾那时候也曾犹豫过,也曾因为她迟疑过,这段年少痴狂曾经得到过回应,她已经知足了。

这样就很好了,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会有完美结局。

***

肖禾回去的路上先给律师打了个电话撤诉,这个律师他也认识,对方有些言辞闪烁,想来是还忌惮肖母的关系。

肖家背景殷实,肖禾向来又是出了名的孝子,对方还在劝慰着:“其实这官司胜算很大——”

“不需要。”肖禾断然拒绝,“我爸还不知道这事,如果他知道了,绝对不会容许我妈乱来,你辛苦考来的执照也不想因为这事被牵连吧。”

对方慌了,连连点头:“哎,肖队,你可要在老太太面前好好解释啊。”辛苦考来的执照他怎么会不紧张,可是肖家他也得罪不起啊。

肖禾也知道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并不为难他:“你放心,和你没关系。”

肖禾接下来便直接回了肖家,肖母正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好像专门在等他,看他进屋便没什么情绪地开口问道:“她不是装的吧?”

肖禾本来就积蓄的火气,陡然间爆发了。

他扯下领带坐在肖母面前,神色冷清:“给你看样东西。”

肖母皱着眉头,满脸狐疑,只是眼神随着他拿出的文件袋移动。肖禾把里面的东西倒出全都推到肖母面前:“我以为你只是把姚尧当小牧的替身,所以不想多说什么,但是既然你想让她和你的关系更亲一些,那么我们来看看她有多符合你心目中完美媳妇儿的标准。”

肖母拿起那堆照片和资料,脸色瞬间沉郁起来,她抖着手半天说不出话:“这个,真是姚尧?”

肖禾眼角微微一抬,讽刺道:“应该差不了多少吧,只是换了套中学制服,五官还是没怎么变过。”

肖母难以置信的把照片扔到一边:“我不信,姚尧那么乖,和小牧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怎么会中学就做出这种事,还……不只是一个男人?”

照片和资料都清楚显示了姚尧高中时的一段黑历史,十七八的年纪,居然已经学会和男人玩3P。这事儿当时在姚尧所在的高中传得沸沸扬扬,还有大批量的艳-照传了出来,姚尧父母当时既丢脸又生气。

正好当时姚尧父亲因为工作调动来了水城,之后姚尧在父母的管制下也收敛不少,于是这件事就算是完全被掩埋了。

肖母震惊的看着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让她既愠怒又倍感失望,她暴躁的把照片扫了一地:“她,她居然顶着这张脸……我被她骗了这么久,还真以为她和小牧一样!”

“她再像,也不是小牧。”肖禾说完,又从文件袋最下面又拿出一叠东西。

这是他托人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十几年前的东西,他几乎不抱任何期望了,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被他给找到了。

“我一直不想告诉你,人都死了,我不想毁了小牧在你心里的形象。可是妈你已经偏执了,你太想小牧,想得都把她更加完美化,甚至拿所有人和她比较。”肖禾语气凝重,把东西递到了肖母手中。

资料上是肖禾当年被从唐家带走的照片,看角度大概是路边的监控探头拍下的,画质不是很清晰,甚至也看不太清人的五官表情,可是具体轮廓辨认还是极易辨清楚的。

肖禾指了指上面弓着身子,艰难施力的女孩,语气微沉:“这是良欢。”

肖母再次呆怔住:“她、她怎么会在?”

肖禾叹了口气:“当初救我的,其实不是小牧,是良欢。我不知道小牧为什么要默认,诱导我们所有人以为是她救了我。可是这就是事实。”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照片,肖禾语气加重:“妈,我知道你本来是喜欢良欢的,不然你怎么会点拨她,让她跟我生个孩子呢。如果不是那次发现林胜东是害死小牧的凶手,你会接受良欢的对不对?”

肖母垂着眼,手指还在不停抖动,她毕竟年纪大了,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的震撼。尤其是肖牧,她从小带大的孩子,几乎耗尽了全部心血,现在却发现她或许和自己心目中的完全相背离。

肖禾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是良欢救了我的时候,真的没脸再面对她。妈,良欢当时用的也是林胜东的势力,林胜东之后还替我摆平了唐家,你一直看不起的亲家,其实对我们有恩。”

肖母茫然的转过头,已经彻底的说不出话了,良久才颤声挤出一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说了,你信吗?如果没有这些证据,你只会认为我是在替良欢开脱,这些都是我刚刚拿到手的,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肖禾有时候也忍不住想,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他真的和林良欢缘分已尽,他们之间,为什么总是差了一步。

肖母低垂着眼,懊恼的直摇头:“我、我还是接受不了,小牧不是这种人。就算她撒谎了,可是林胜东害死了她是事实,而且林胜东是坏人,我没错。”

肖禾沉默着,以前他也不懂,执着的认为他没有错,可是渐渐的,当他心里已经彻底烙上“林良欢”三个字的时候,他好像连她的感受都明白了。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可以感同身受。

肖母还在混乱之中,肖禾起身要走,想了想还是说出口:“如果你还念着良欢曾经救过你、救过我,就别再插手我们的事。我欠良欢太多了,我想好好补偿她,她愿意或者不愿意,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娶,我守着她。”

“她要是嫁了呢?”肖母情急之下喊出口,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着儿子的背影,她有股说不出的揪心,好像这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一般。

“我听姚尧说,她可能会和杨峥结婚的,林氏都在传。”

肖禾苦笑,这种事他已经想了四年了,从不甘到心疼,渐渐趋于平静。现在听到却还是忍不住心底刺痛,如果她要嫁,如果她幸福,那么——

“我远远看着她,在心里守着她。”

肖母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眼睁睁看着儿子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融进夜色。

***

白忱去公司之后,钟礼清把两个小家伙哄睡着,离下午去游乐园还有好几个小时,她想起四年没联系的林良欢和肖禾,心念一动,拿出手机拨了四年前的号。

所幸林良欢没换号,一打就通了。

钟礼清等对方接通,欣喜的喊出口:“良欢,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对面却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你是谁呀?妈妈在睡觉呢。”

钟礼清记起走时林良欢已经怀孕五个月了,难道这就是她和肖禾的儿子?钟礼清和孩子相处很有经验,不大会就和仔仔混熟了。

仔仔聊了会就告诉她:“妈妈生病了,在医院,耳朵疼。”

钟礼清愣了愣,小孩子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急忙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医院。

两个小家伙还在呼呼大睡,被吵醒就会像白忱一样有严重的起床气。钟礼清直接把他们都交给吴嫂,自己一个人去看林良欢。

她到的时候,看到杨峥和尚玫在门口说着什么,正想上去打招呼,尚玫忽然抬手给了杨峥一耳光。

钟礼清愣在电梯门口,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周围的人提醒她才慌忙让路。

杨峥不是一直都喜欢良欢吗?那和尚玫又是怎么回事,看刚才那架势,怎么都不像普通朋友的意思,难道这四年两人间发生了什么?可是白忱明明说林良欢和杨峥是住在一起的。

钟礼清站在拐角的地方,不想上去彼此尴尬。

尚玫眼眶发红的走了,杨峥在原地站了会才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钟礼清深深汲了口气,也随后跟进了病房,进去便看到杨峥在喂林良欢喝水,一时心绪有些复杂。

林良欢高兴的和钟礼清打招呼,她的气色好多了,倚靠在床头笑看着她。而刚才接电话的仔仔正坐在床边一脸好奇的打量她。

钟礼清主动和仔仔打招呼,仔仔还主动抱了白她的胳膊:“阿姨你好漂亮,我喜欢你。”

钟礼清被小家伙逗笑,捏了捏他的鼻梁:“阿姨也喜欢你。”

仔仔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喜欢我的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