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烜满意地点头,赞赏地看了路平一眼,觉得路平终于恢复了上辈子的能力,以后便不需要自己如此辛苦地盯着了。

路平看到他的眼神,只能心里苦笑,天知道这位爷一声吩咐下去,简直是要将他们累成狗,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前进入状态,将他交待的事情办好。至于他为何要如此交待,虽然不明白,但是路平也不敢多猜测。

第152章

七月底,靖南郡王世子迎娶庆安大长公主府的七姑娘。

听到青雅提醒时,阿菀才记起这件事情来。

也不是她贵人多忘事,而是六月和七月这两个月,真是不得安生,朝堂的事情虽说与内宅妇人无关,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总会影响个一二,特别是当家族与朝堂后宫连系在一起时,那种关乎切身的安危性命和利益瓜葛,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太子和三皇子奉旨下江南赈灾,然后是沿海起事端,海寇横行,使得江南沿海一带不得安生,甚至在江南赈灾的太子和三皇子也一起被连累出事,导致三皇子受伤、太子失踪。为此,皇帝大发雷霆,朝堂后宫皆人人自危,被牵连之人无数。

很多的时候,为了推脱自己,人们总是要找个替死鬼来挡一挡的。

于是,镇南侯府便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的。

从海寇袭击的消息传来时,便有御史和朝臣蠢蠢欲动,不过想到在京的庆安大长公主,以及文德帝对她素来敬重,大家好歹给些面子,只有几个没眼色的御史上了几个弹劾的折子,却也没有太过理会,大家都默默地关注着沿海的事情。

直到三皇子受伤、太子失踪的消息传来时,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既便是足不出户的阿菀,也能隔三岔五地听说御史弹劾镇南侯府的事情,以及每天早朝都有人被皇帝斥责的消息,导至京城的气氛十分的压抑。

江南沿带一代历来海寇盛行,镇南侯府世代镇守于此,当初老镇南侯能得庆安大长公主下嫁,也是因为抗击海寇有功。先帝逝去前,海寇基本上已经被打击得奄奄一息,太平了好些日子,让人几乎都习惯了这种太平,从未想过海寇会卷土重来。

而今,海寇都打上门来了,连续几个沿海城镇都遭了难,镇南侯府自然难辞其咎,所以这不正是成了御史们弹劾的对象,也成了文德帝一个出气筒。

不过,文德帝好歹还是给庆安大长公主一些面子,没有做得太过份。再加之过了七月中旬,传来了太子平安脱险,被护送至江平府的消息时,文德帝怒气又敛了几分,京城一直紧张的气氛终于好了许多。

瑞王和谋士聊这事情时,冷笑道:“虽然镇南侯府难辞其咎,但是那些老狐狸可没少收那边的好处,怎么到头来,就独镇南侯府遭难,其他人没有责任么?不过是怕皇上怪罪他们监察不力罢了。可不要忘记了,三皇子的岳家可是镇南侯府,镇南侯府还有位大长公主在京城里。”

他又想起了在太子失踪的消息传来时,庆安大长公主第一时间入宫请罪之事,皇上虽然宽慰了大长公主几句,可是转身却该干嘛就干嘛,让他心里有些发寒。

谋士听罢摇头笑道:“王爷乃是赤诚之人,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要绕上几绕,不是人人都像王爷这般坦率的。”说着,谋士心里哀叹一声,巴不得世子快快回来,不然和这位王爷再处下去,他脑袋都要疼了。

他虽然是瑞王早年亲自聘请来府里的谋士,可是心里也知道瑞王的缺点,脑子不会转弯,不会搞那些阴谋诡计,幸好还有个能听得进劝的优点。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要和这样的主子一路走黑到新帝登基时夹着尾巴做人或者被清算了,谁知惊喜却在后头,世子横空出世,与其父分外不同,虽然手段狠辣一些,但大丈夫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也算得上是一些安慰了。

谋士觉得和瑞王说话分外地心累,和世子则不同,至少自己说一句他便仿佛开了十窍一般,没有一窍不通的,和他说话真是分外的舒畅。

瑞王不以为意,继而又笑道:“幸好太子吉人自有天相,有忠心的侍卫护着他脱险平安归来,这些日子皇上看着表情也没那般可怕了。”让他也轻松许多,不然天天面对着兄长那张凛冽冷峻的脸,那帝王之威,压得人实在喘不过气来。

谋士微笑着点头,继续道:“其实皇上还是念着旧情的,有庆安大长公主求情,皆将那些弹劾镇南侯的折子留中不发,也是给镇南侯府一个机会。”同时,也用来敲打镇南侯府一翻,制衡与镇南侯府相对的江南厉家。

帝王心术,可见一般。

“皇兄确实念着旧情,不过…”瑞王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嗤笑道:“若是镇南侯府继续辜负他的期望,恐怕这旧情就磨没了。”好歹年轻时也曾领兵在西北打过仗,瑞王还是将其中的门道看得一清二楚,然后蹙眉道:“镇南侯府是三皇子的岳家,到时候恐怕不好收拾。”

谋士见他若有所思,心里微微一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若镇南侯府真出事了,三皇子也会受到连累,到时候太子无法再韬光养晦,又要被推出来了,恐怕连皇长孙都要受质疑。这些也就罢了,皇帝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哪个皇子登基作不得准——就算是太子,也担心他的身体熬不过皇帝,就怕到时候所有的皇子都被卷进来,他们这些作臣子的根本无法揣摩出那位帝王心,只能被动地行事,有诸多不便。

所以,这次太子失踪,三皇子不得不负伤,这其中的道道千回百转,不外是想要以弱博那位皇父的一腔慈父心。三皇子最后赌对了,镇南侯府方能逃过一劫。

“对了,镇南侯府的长房嫡出的七小姐要出阁了,到时候王妃和世子妃应该也要去添妆吧?”谋士问道。

瑞王笑道:“这是自然,两边都是亲戚,也得有个表示。”

“世子妃,明日镇南侯府的七姑娘添妆,您给莫七姑娘添些什么好?”青环边整理着账册边问道。

阿菀将狼毫笔搁放在笔洗上,伸手让青雅帮她揉了下酸疼的手,想了想,说道:“就添那套赤金镶宝石的头面吧。”

青环听罢,便去取了出来用大红描金的匣子装好。

青雅给阿菀上了茶,笑着说道:“说来,靖南郡王世子是世子妃您的表哥,而这莫七姑娘也是您的表妹,都算得上是亲戚,这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阿菀听得心里一动,点头道:“所以这添妆的礼也得厚上几分。”然后又让青环多添了几样玉饰进去。

当初虽然莫菲做了那些事情,不过阿菀也没有太过计较,首先是因为卫烜那招太狠了,根本没给人家姑娘机会就将她踹下河,顺便还搭了个卫珺给她做夫君,怎么说卫烜也过于冲动了,让阿菀再面对莫七有几分不自在,幸好自己时常避门不出,不必看到她尴尬。

其次,是莫菲当年认错了救命恩人的事情,让她啼笑皆非,后来寻了个机会,她和庆安大长公主暗示了两句,当时看到庆安大长公主的脸色时,便知道她是明白的,阿菀心里轻松了许多,觉得说开了就好,省得这个错误继续错下去,让莫菲一直念着,以后徒增麻烦。

所以,阿菀以为,这事情止于此了。

翌日阿菀和瑞王妃去庆安大长公主府给莫菲添妆时,看到穿着石青色缂金瓜蝶纹褙子、综色马面裙的庆安大长公主,虽然依然大气和善,但精神却不比以往。

站在庆安大长公主身边的是镇南侯夫人、莫菲的亲生母亲,五月底时特地为了女儿的婚事从江南赶回京城,可谁知她方离开不久,江南那边便出了这么多事,所以神色看起来也有些憔悴,脂粉也没能掩住多少。

“这位是您府上的世子妃吧?看着就是个俊秀的人。”镇南侯夫人笑着对瑞王妃说,“你是个有福气的,有了儿媳妇,以后便可以松泛松泛了。”

瑞王妃客气地道:“哪里能松泛?她小孩子家年轻不懂事情,还有很多要学的呢。”

你来我往客气了一翻,因又有客人,镇南侯夫人方放过两人。

阿菀站在瑞王妃身边,一直未搭话,不过听到镇南侯夫人用话来刺探她,便知道她应该心里是极介意女儿的事情的,估计心里也知道这桩婚事是如何成的,即便心里满意女儿最后没有真的一头撞上去成了瑞王府的妾,而是成为郡王世子妃,恐怕也会有些怨怼卫烜当初的不留情面。

只是再怨怼,她也不敢真的口出恶言,只能在语气里添了几分。

瑞王妃自然也听出来了,拍拍阿菀的手,让她别在意。

等添妆的夫人们都过来后,庆安大长公主便让人去请孙女过来给在场的夫人们请个安。

“明日她就要出阁了,以后还需要你们多多关照。”庆安大长公主客气地说。

“您说哪里的话,您的几位孙女,个个都是天仙似的人儿,德言女工皆极为出色,我们看了心里喜欢都来不及了…”

几个夫人笑着打趣几句,也有些只是坐在那里喝茶笑而不语。

阿菀看了一眼,便知道江南的事情还是影响到了京里对庆安大长公主的态度了,所以大伙虽然都过来捧场了,却没有像以往那般奉承。而庆安大长公主特地叫莫菲出来,心里也明白庆安大长公玉是不想让人小瞧了孙女,有她这祖母为她们撑腰呢。

莫菲很快便出来了,上半身穿着崭新的茜红色折枝花小袄,下.身鹅黄色镶襕边的马面裙,乌鸦鸦的青丝上插着赤金石榴花簪子,耳朵上戴着赤金镶南珠的水滴坠儿,晃悠悠地垂落在颊边,使她看起来肌肤晶莹似雪,艳光照人,很有新嫁娘的喜气。

她垂着眼,亭亭袅袅地上前给诸人行礼,身姿纤细如柳,远看清新雅治,十分符合大家闺秀的模样。不过当她抬眼看过来时,阿菀发现她眼里依然有几分凄楚之色,顿时心里有些腻歪了。

任是谁知道有个女人在觊觎自己的老公都会腻歪的。莫菲争取了,最后失败了,也算得是一种勇气,阿菀不怪她先前不知情认错人,可是她都提醒庆安大长公主,以庆安大长公主的聪明,定然会找时机告诉她,好教她打消念头,安安心心地嫁入靖南郡王府当世子嫡妻。

可是现在看她一闪而过的凄楚之色,怕是心里还念着卫烜。

想到这里,阿菀心里万分不愉快,若是那位世子爷现在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定然要咬他几口泄恨。

虽然心里不快活,不过在卫珺成亲的那天,阿菀还是得跟着婆婆一起去靖南侯府喝喜酒。

其间,得知靖南郡王妃又怀孕的事情。

这位续弦的靖南郡王妃嫁过来有五年了,第二年便生了个女儿,这回再怀上,也不知道会生个什么出来。不过不管会生男生女,阿菀都知道卫珠肯定不高兴,对他们兄妹几个来说是一种威胁。

这不,卫珠趁着卫珺去迎亲的时候,亲自过来寻阿菀到她的院子里去说话。

“表姐…”卫珠拉着她的手,神色恹恹地看着她,“昨晚父王又为了点小事斥责了大哥…今日是大哥的大喜日子,可是他还…”说着,神色有几分怨恨。

阿菀摸摸她的脑袋,说道:“若是心里不快活,改日我给你下帖子请你到瑞王府玩。”

卫珠原本想拒绝,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啊!”

等迎亲队伍过来时,阿菀便要去喜堂观礼,卫珠依依不舍地送她过去。

等阿菀的身影不见了,卫珠唇上的笑容便落了下来,看着廊下的红灯笼,神色阴晴不定。

“姑娘,二少爷找您呢。”一个小丫头大着胆子过来禀报道。

卫珠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发作什么,问清楚兄长的去处,便去寻他。

小丫头见她走后,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让旁边的丫鬟忍不住笑道:“你怎么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姑娘并不可怕。”

小丫头是在卫珠院子里伺候的二等丫鬟,最是清楚她的脾气,可是也不好对别院的丫鬟说,若是让她们姑娘知道,她少不得要被罚,当下只是笑了笑,一溜烟地走了。

而那询问小丫头的丫鬟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哼了一声,嘀咕两句,甩着帕子也跟着走了。

靖南郡王府的婚礼过后不久,八月中旬时,在江南赈灾的太子和三皇子终于平安回京了。

阿菀听说太子平安回京时,心里高兴几分,可是想到现在不知道在何处的卫烜,心里又叨念起来。

都快要中秋了,莫不是要过完中秋才回来?

第153章

起风了。

听到书房外风吹过篁竹发出的簌簌的声音,正伏在桌前练字的阿菀忍不住抬头,恰好看到窗外风吹过竹稍,竹叶攒动的模样。透过屋檐,可以看到远处天高云淡,秋日的阳光和煦,让人心头无端地泛起一种慵懒惬意的感觉。

阿菀突然搁了笔,就着丫鬟端来的桔子水净了手后,便出了书房。

青雅手上挂着一件薄披风追了出来,“世子妃,风大,小心身子。”说着,将薄披风披到了她身上。

阿菀回头朝她笑道,“我天天跟着柳绡打拳,这一年来身子好很多了,你不用如此小心,无碍的。”

青雅笑了下,目光凝视她的脸,见她脸上瓷白如雪的肌肤虽然并不像孟妡那般白里透红,却也不像以往惨白一片,而是一种如玉般的柔嫩光洁,身上石榴红十样锦妆花褙子衬得她眉眼如画,分外清雅柔和。

“虽是如此,还是要注意一些。”

阿菀笑着点头,然后慢慢地抚着廊下的栏杆走着,沿着阶梯走到了院子里,沐浴在秋日温煦的阳光之下。院子里摆上了开得正灿烂的秋菊,各种颜色的菊花依次摆放,团团围着,使人置身其中,仿佛置身花海之中,心情都跟着飞扬起来。

但在青雅眼里,突然觉得那站在花丛中,被秋风吹起披风的少女显得有些孤单。

或许是想世子了罢。

阿菀确实想卫烜了,如此良辰美景,没有那个少年在旁边闹她,清冷了许多。

看着远处的天空,她怔怔失了会儿神后,方叹了口气,又抓着披风,慢慢地走回房去。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阿菀起身让丫鬟们帮她更衣,然后去正房给瑞王妃请安,顺便在那里蹭顿晚饭,免得一个人吃饭太过孤单。

瑞王妃以前担心她的身体不好,又有卫烜这位继子在旁虎视耽耽,所以免了阿菀晨昏定省的规矩。不过阿菀早上确实是无法起得太早,所以傍晚却是要坚持过来给公婆请安的,以前卫烜在时,卫烜回来恰好将她领回去一起用晚膳,现在卫烜不在,阿菀便来这里蹭了。

瑞王妃自然是极欢迎她来的,主要是阿菀的脾气好,耐心也好,总是能讨小孩子喜欢,卫焯卫嫤姐弟俩都喜欢和她玩,卫嫤甚至开朗活泼不少,瑞王妃自然开心不已,巴不得她天天过来。

今日阿菀过来的时候,恰巧见瑞王妃正在忙碌中秋的节礼。

见到她到来,瑞王妃招和叫她过来一起商量中秋节礼的事情,顺便对她道:“每年中秋时,宫里都会有宫宴,不过晚上回来咱们还可以在府里一起祭月。中秋过后,秋围又要开始了,今年的秋围恐怕和以往有些不同。烜儿…到时候应该会回来吧。”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飞快地看了阿菀一眼。

阿菀主动朝她笑道:“我也不知道,世子是去办事的,可能忙吧,所以也没个准信。”

瑞王妃却有些怜惜她,拍拍她的手。

阿菀被她弄得有些不习惯,赶紧岔开了话。

瑞王妃却是真心怜惜阿菀的,觉得两个孩子成亲至今,都是聚少离多,对于少年夫妻来说,不免有些残忍,也莫怪阿菀的肚子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消息。

所以,晚上瑞王回来时,瑞王妃便提了一下,“就要到中秋节了,也不知道烜儿什么时候回来,王爷可有准信?”

谁知听到她的话,瑞王的脸色有些不好,就在瑞王妃心惊时,听到他黑着脸道:“没有,想来是他忙吧,所以没来得及给个准信回来。”

怎么和阿菀说的一样?瑞王妃顿时嗅出了不一样的信息,拿眼睛飞快地睃了他一眼。

瑞王没心思理瑞王妃,他这几日都在担心现在不知在何方的熊儿子,担心他若是在江南一带,会不会碰到上岸的海寇,以至于发生意外,所以几个月都没个消息回来。

自从六月份海寇大规模地袭击沿海的城市起,这几个月来,江南那边的消息不断,都是和海寇有关的,也让瑞王着实恼火,没想到不过是平静了十几年,大夏的水军就疲软如斯,一面倒地挨打,导至沿海的百姓不受其扰,纷纷迁往内陆。

瑞王现在十分头疼,江南沿海海寇横行,北地可能会在这一两年间有异动,朝堂上的事情又多,让他每天都有些筋疲力尽之感,还要担心不知道在哪里的儿子。如今他算是知道儿子在给皇帝兄长干什么事情了,要不然北地的异动也不会让他们第一时间知道,这都是卫烜传递回来的消息。

可是越是知道,瑞王却越心惊,他从来没想过应该像个纨绔一样无忧无虑长大的长子,会有这样的心机手段,竟然帮皇帝干这种刺探的事情,总觉得很不可思议,仿佛他曾经经历了什么苦难的事情,方能让他如此飞快地成长。

虽然阿菀和瑞王都很担心,可惜直到中秋节那天,都不见卫烜回来。

中秋节的早上,阿菀推开窗欣赏了下外面晨露未暿的晨景,方叫丫鬟进来伺候梳洗。

因要进宫,她今日穿上了亲王世子妃的吉服,脑袋上珠翠环绕,看着十分富贵,而富贵中又添了几分绵柔清丽,连带气质都有些奇特。

打扮好后,阿菀便去前院,和瑞王夫妻、卫焯姐弟一起进宫。

到了宫里,男女分开行动,瑞王带小儿子去太极殿给皇帝请安,瑞王妃带着女儿、儿媳妇去仁寿宫给太后请安。

由于今年的中秋宫宴只是家宴,所以出了五服的宗室并未进宫,来的人自然没有其他节日的多,但是加上后宫的嫔妃和公主皇子、皇子妃等,人也是挺多的,而作为文德帝最小的弟弟荣王,却并不在。

自从出了年后,荣王便磨得了文德帝的同意,离开了京城,到外面游山玩水去了,据闻若是方便的话,届时会带一个天仙美女回来给他当王妃。说话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放在眼前看着他不着调的样子也碍眼,于是文德帝便同意了。

卫烜给阿菀透露过,荣王现在还年轻,可能等年纪大一点,娶了王妃后,文德帝应该会让他去掌管内务府事宜。阿菀从卫烜的语气中,琢磨出了些许的味道,似乎文德帝有些忌惮荣王,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原因。

阿菀心里边胡思乱想着,边随瑞王妃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在各种羡慕嫉妒的目光下,被太后拉到了身边的位置坐着。

太后的手有些凉,皮肤也有些干燥,不过保养得宜,六十来岁的人了,那手指仍是保养得极为光滑细腻,拉着阿菀话家常道:“…你和烜儿怎么样啦?什么时候有消息传来?哀家还盼着抱曾孙呐…”

阿菀的脸皮差点抽了下,都没圆房呢,怎么可能给她抱曾孙?不过阿菀面上仍是作出一副羞羞答答的小媳妇模样。

“哀家好久不见烜儿了,烜儿什么时候回来?中秋是团圆的日子,哀家可真想他…”

阿菀感觉到手被她勒得紧,虽然有些疼,但却不敢叫出来,也不敢表露在脸上,见她神色又有些恍惚,只能尽力地安抚她,“世子来了信,说很快就会回来的,还特地让孙媳妇给您带了中秋的礼物呐…”

“在哪里?快带上来给哀家瞧瞧。”太后欢喜地问道。

阿菀便让宫人将她带进宫的红漆描金匣子呈上来递给了太后,太后这才将她放开,径自打开那红漆描金匣子察看起来,边看边笑。

阿菀陪着笑,不着痕迹地观察一翻,心里又有几分了然,太后的病又加重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

应付了太后好一会儿,阿菀才得自由,马上跑去太子妃那儿窝着了。刚坐到太子妃身边时,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和几位公主坐在一起的三公主冷冽的眼神,四公主坐离她远一些,依然一副柔弱的小白花样,五公主倒是平静,但也下意识地离三公主比较远。

三公主现在仍住在仁寿宫的偏殿中,没有被放出来,只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放出来与人见面。其中的原因,虽有卫烜当初进宫不知说了什么打动了太后,让太后出手收拾她外,同时也有太后的病情加深,对卫烜的话形成了一种执拗的反应。

烜儿让关着,她便关着!

十分可悲。

想到这里,阿菀有些心惊肉跳,心里着实担心有人若是发现太后的病,于卫烜不利。

“姨~”

软嫩的声音响起,然后阿菀便被一个小人儿扑到了膝头上,又探爪子去抓她的压裙玉佩,边淘气地扭着身子边仰起包子脸朝她笑。

阿菀笑着将皇长孙抱起来,放坐在自己膝盖上,拿玉佩逗着他玩儿。

这一幕自然是让很多人看到了,便有人调笑道:“说来世子妃和世子成亲也快一年了,应该快有消息了吧?看皇长孙这么喜欢世子妃,世子妃也是个讨孩子喜欢的,指不定将来生下的孩子也是个讨人喜欢的。”

阿菀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宫装的美人,好像是近来极得宠的一位刘贵人吧。明妃这位宠妃宫斗失败,被撸了妃位降为贵人关了冷宫后,自然是要有新的宠妃诞生,于是这位刘贵人便应运而生。

不过,这话却不是她该接的。

这时,瑞王妃淡淡地笑道:“他们还年轻,女孩子家年纪大点,身子骨长好一些,方才好生养,不急的。”

瑞王妃这不咸不淡的话,刺得那位刘贵人脸面有些挂不住,见周围的人掩嘴偷笑的模样,心里有点儿生气,可是对着瑞王妃和瑞王世子妃也不敢拿大,只好讪讪地闭了嘴。

其他人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连皇后和郑贵妃都忍不住睇了一眼过来,心里对刘贵人颇为不屑,连明妃都不如,恐怕风光不久,不足为虑。

这宫里便是这般,年轻貌美的女人来了又去,老资格的妃子依然好好地在位子上待着,只要她们不犯蠢,便能安生地坐着自己的位置,然后怡然地看那些进宫承宠的美人使出十八般手段,得意的便能升份位,不得意的最后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和其他人挤一个宫殿住着,慢慢蹉跎了年华岁月。

宫宴结束后,已是月上柳稍头。

阿菀随着瑞王夫妻回府时,便见大街上已经挂上了花灯,花市灯如昼。

中秋节的宵禁素来会延迟上两个时辰,所以晚上也会有许多人家出来逛街看花灯及一些杂耍,等到时间差不多,便回府里去祭月。

“大嫂,外面的花灯真漂亮。”卫嫤娟秀的小脸上满是喜悦,偷偷扒着车帘往外瞧。

阿菀坐在一旁朝她微笑,“上元节的花灯才漂亮,那时的花灯的样式更多,明年得空咱们一家人出来看花灯。”

卫嫤朝她笑着猛点头,见阿菀并不斥责自己不淑女的行为,继续扒着石青色绣五色线花的帘子继续往外看。

回到王府后,阿菀先是回随风院换下身上的吉服,穿上一件石榴红遍地金的褙子,重新绾了头发,插上银鎏碧玉石的簪子,便往花园行去。

瑞王夫妻正带着儿女在花园里祭月,下人们已经将祭月的贡品准备好了,摆了满满的一条方桌的东西,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等祭月完后,一家人便坐在一起吃月饼和桂花酒。

“这桂花酒口感绵软醇香,适合我们女人喝,不过也不宜喝太多,容易伤身。”瑞王妃特地叮嘱道,还是不怎么放心阿菀这弱鸡一样的身板。

阿菀和卫嫤乖巧地点头,等丫鬟斟了酒,便捧起杯子尝了一口,果然绵软醇香,带着桂花特有的清香,有点像果酒的感觉,却又比果酒好喝一些,和她以往在家里喝的桂花酒好像不太一样。

卫嫤便小声地和阿菀说:“这是母妃亲手酿的桂花酒,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很多人喝过后都想和母妃讨要呢,可是母妃并没有多酿,每年就只有几坛子罢了。”小姑娘一脸得意的模样。

阿菀朝她笑着点头,决定稍会回去,也向婆婆讨一些回去喝。

时间差不多后,瑞王便让人散了,同时将儿女赶去歇息。

阿菀带着抱着一坛子桂花酒的青雅,给公婆行礼后,也回了随风院。

回到随风院后,阿菀便将几个青和路云等丫鬟都叫过来一起喝桂花酒,她自己也多贪了几杯,吓得青雅青环等丫鬟都担心极了,赶紧阻止她偷喝的行为。

“喝酒伤身,要是醉了,您明日就要难受了。”青雅边扶着她回房边唠叨道。

“放心,这点酒精量,不会醉的。”阿菀朝她笑得欢快,双颊浮现两朵可爱的红晕,就差没有拍着胸脯对她说,姑娘她上辈子千杯海量,五十三度的白酒照样当白开水来喝,要不是有心脏病…

青雅:“…”

真的醉了!>__<。。。

赶紧叫路云等丫鬟过来,一起伺候着醉鬼洗漱,将她洗得干干净净后,又为她套上干净的寝衣,方将她抱上床。

上了床后,阿菀一把将被子搂到怀里,夹着它就睡了。

丫鬟们:“…”

然后,某位在中秋夜终于赶回来的世子爷面对的就是个睡姿不雅的醉鬼,寝衣下罢卷起,露出修长匀称的大腿搭在深色的被子上,衣襟也被扯得大开,露出了圆润的肩膀和赛雪的白肤,隐约可见绿湖色的抹胸,裹着饱满的浑圆…

如此美景,看得眼睛发直。

第154章

“阿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