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刘顺回来的时候,十二皇子压低声音道:“你去帐房支些银子,偷偷寻个宫里的人打听一下父皇是怎么想的,会不会把皇姐的尸骨要回来。”

刘顺赶紧答应了一声,自去帐上支了银子托宫里的熟人打听。

又一日过去,刘顺从外头回来,脸上一片凄然。

十二皇子看到心里咯噔一下子就知不好。

“主子。”刘顺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主子,您,您千万别气,这…”

“说吧。”十二皇子稳了稳才稳住心神:“我经得住。”

“陛下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平阳公主既然嫁到北梁就该任由北梁处理,还说肯定是平阳公主处事无理才惹的北梁皇帝震怒,死了也是活该。”

说到这里,刘顺哭的不能自已,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是这么说的?”十二皇子身子晃了晃,使劲稳住才能站定。

刘顺使劲点头,一边哭一边道:“奴不明白,公主怎么说都是陛下的亲女儿,天底下哪个当爹的这么心狠,公主多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就这么,落得尸骨无存,公主…”

十二皇子闷了眼睛,就这么沉默着,一直沉默着,半晌,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流出,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漫延而下。

刘顺擦了泪才发现十二皇子不正常,赶紧扶他,急道:“主子,主子你别气,你悠着点,主子。”

哇的一声,十二皇子一口血喷了出来:“疼煞我也。”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安家

深秋快入冬的长安城一点都不显的寂寥。

城外的官道上层层的落叶织成一大块厚重的地毯,这块地毯上行人来往不绝。

一个车队伴随行人远远的走来,前头的车子行驶的越来越缓慢,后头一辆车子车帘掀开,露出一个长着黑黑脸狭长眼睛的脑袋,随后,一个高壮的小娘子从车上跳下来。

她远远眺望长安城那高大的城墙,口中发出一阵惊叹:“这就是长安啊,可真大!”

又一个长的差不离的小娘子也跟着跳下车,一边走一边道:“这样高大的城墙得多少砖石才能垒成?”

前头车子里一个长的又白嫩又俊俏的小娘子探出头来对那二人招手:“七妹,八妹,过来说话。”

两个小娘子笑着答应一声,紧走几步跳上先头的马车,她们上去之后,马车中的人顺势将车帘掀开,几个人一起看着那不知道长有多少里的城墙。

这些人自然就是齐家人,先前说话的自然也是齐宝铃和齐宝盒,后头叫人的就是云瑶。

齐宝铃坐在车辕边上,双腿搭下来,一双大脚时不时的晃荡两下,眼睛却时不时的看看长安城的城墙:“这得多少砖石,多少人力才能垒成啊?”

齐宝盒笑了笑:“反正得很多砖的,谁知道有多少啊。”

云瑶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数,却扳着手指一样样的分析给齐宝铃听:“听说长安城的城墙方圆九千丈,高三丈,厚两丈,如今的青砖尺寸约是尺长四寸高,两寸半厚,如此,以一丈长丈高城墙来算,约摸得用两万块砖,如此三丈高的城墙得用六万块砖,六万乘以九千丈就是五亿四千万块砖。”

“那得多少钱?”

凭是谁都没有想到云瑶只看了一眼瞬间就把整个长安城究竟用了多少块砖算了个清清楚楚。不说齐靖和宝铃姐妹,就是车夫都听住了。

“青砖烧制不易,如今人工又费钱,一文钱五块砖。这么算的话,一两银子约摸能买五千块砖,那么,五亿块砖就是五十万两银子,四千万块砖就是四万两银子。这只是砖石的价格,人工费比砖石还要贵些,那就算是六十万两银子吧,再加上砖缝中所要灌的糯米汤,粗略一算,城墙怎么也得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才能建造得出来。”

云瑶飞快的又算了一番帐,再合计一下自己铺子里的销售情况,还有自己的时间和产能,笑了笑:“再给我四五年的时间,我估摸着我也能建上这么一座城墙。若是能在长安也开个铺子的话,只用两年我就能赚…”

话没说完,云瑶就叫齐靖捂住嘴巴:“别说疯话了,该进城了,把车帘放下来。”

齐宝铃和齐宝盒偷笑:“是啊,快进城了。”

宝铃转身钻进车内,一伸手把车帘放了下来,车子很快到了城门处,随着人流慢慢进城。

一进长安城,就感觉和城外又是天差地别。城外人虽然不少,可也真没有太多,可是城里那真是人挤人人挨人的,二十丈宽的朱雀大街上人挤的满满当当。路两边做小买卖的叫卖声更是叫人耳朵不能有片刻清静。

齐靖打帘子对车夫道:“你去打听一下平安坊怎么走,咱们赶紧到家收拾一下再做打算。”

车夫唉了一声,对最前头那辆车喊了一声:“周大,打听一下平安坊怎么走。”

前头车夫应声叫车子停下,周大跳下车跟路旁的人打听了几句,随后上车前行约摸一刻钟的时间转个弯朝东而去。

平安坊并不难寻。顺着朝东的一条五丈有余的路走了半个时辰,又朝北一拐就到了。

平安坊住的多是五品以下的官员,也多是寒门出身的清流,因此,整个平安坊收拾的虽然干净,街面也宽,多数房子却并不大,没有一家的房子雕梁画栋看起来富丽堂皇的。

远远的一看,就是灰朴朴的一片,青砖灰瓦的房子排列的整整齐齐,十几条路纵横交错,看起来像个棋盘一样。

云瑶买的宅子就在往北走第二排的第六家。

车队到了宅子门口,云瑶探出头来看了看门房,见和自己在图纸上看到的一个样子,就确认是这一家。她拿出钥匙来叫人开门,大门打开,一眼就能看到前院。

齐老牛和齐顾氏也下了车,见宅门打开,径自进了院子,齐靖扶了云瑶一把,也下车进院,后头银竹姐妹几个还有芍药牡丹都跟了进来。

在第一进院子转了一圈,见这院子并不宽敞,院子南边除了门楼之外,就是有几间倒座房,宅子的东侧有马棚,西侧有个小茅厕,北边一溜五间正房,齐顾氏看了几眼笑了笑:“这个是给下人们住的吧?”

云瑶点头:“我瞧着是,往后周大几个车夫还有看门的都住在这里,瞧着地方虽不大,不过咱们家下人少,这地方完全够住了。”

过了一进院子,推开东侧的一个一丈有余的门依次进去就是二进院子,这二进便是给一家之主的住处,五间正房,两侧都是三间厢房,院子宽大,房子也盖的比第一进高些,虽然也是青砖灰瓦的建筑,可到底收拾的利落,就显的雅致些。

院中种了两棵石榴树,南墙根种了一片竹子,又拿黑色的瓦缸种了一些花草,这会正是深秋时节,院中也有几片枯黄落叶。

推门进屋,正房里的摆设和齐家在村子里的屋子差不了多少,都是条案,八仙桌,还有一些椅子之类的。

看过二进院子,三进院子就是齐靖和云瑶的住处,正房是两个人的厅堂和卧房,东厢房是齐靖的书房,西厢房则是给伺侯两人的丫头住的。

二进院子西北侧还有一个小门,打开来是一个带着小花园的小院,院子里小巧的三间正房,看起来是给家里姑娘的住处。

三进院子就跟一进二进不太一样,三进处分了两个小院,又带一个小花园,四进是三个小院,并没有花园,五进处只稍许建了几间屋子,剩下的地方都是大花园子。

花园里也没有什么假山堆垒,更没小桥流水,都是种了些平常的花卉,再就是一些盆景之类的,西侧有一个小巧的人工湖,湖边建了个小凉亭,其余就再没有什么东西,不过,北侧和东侧都建了几间房子,应该也是给家里姑娘住的闺房。

一家人看过一番之后都表示满意,宅子虽大,可处处寻常,没有一丁点突出的地方,很合齐家的身份,不会叫人挑刺也不会引人嫉妒。

再加上这宅子真是大,比齐家村子里的宅院大多了,住着也宽敞的很,各人看过,都开始挑选自己的住处。

等各人把自己要住的院子挑选好了,云瑶瞧着今天也没法开火,就叫宋喜打听着跑到最近的酒楼要了几席好席面回来大家先对付一顿,等着明天再开火做饭。

齐靖和齐老牛商量着,早先家里人少,刘嫂子一人做饭倒也使得,可是如今人多,就得有个大厨房,还得多备几个厨娘,俩人吃过饭之后就到人市上走了一遭,寻了官牙买了厨娘丫头护院一类的下人。

一天的时间,齐顾氏带着云瑶还有银竹几个收拾屋子,把各自带来的衣物首饰都放好,下人们则抓紧时间打扫庭院,又把原先的厨房收拾出来,里头添了好些锅灶碗筷之类的,又买了些柴火准备开火。

等着齐靖把人买回来,家里收拾的也差不离了,他叫买来的那些护院把车上笨重的物品卸下来,或各人使用,或放进库房里头,一直忙了好几天,齐家上下才算是收拾停当,再无差错。

齐顾氏和云瑶看着家里上上下下都弄好了,就商量着先暖房,再去拜访关家和谢家。

这一日齐宝珠定下菜单交到厨房处,厨房里照着菜单做了几桌子菜,一家子主子坐了一桌,下人坐了两桌吃一顿饭算是暖房。

暖过房之后,云瑶带着牡丹和芍药把从真亭府带来的一些特产还有沿途买来的有乡土特色的小玩艺装了箱子,之后叫人去关家和谢家送了拜帖。

谢家很快就有了回信,是谢家的一个婆子带着丫头来的,只说谢家老夫人专等着呢,叫齐顾氏随便什么时候过去都成。

之后,关家的关二太太也打发人来说话,说是后日不忙,邀请齐家过去玩耍。

到了这一日,齐顾氏叫云瑶带着四宝姐妹去了关家,云瑶过去之后先送了礼物,又跟关二太太道了谢,谢关二太太帮自家买房,又派人帮着看守宅院,洒扫屋子。

云瑶很会说话,长的又好,再加上送的东西可心,关二太太就很喜欢她,两个人说了好些话,之后,云瑶就提出想请关家那位姑太太去齐家教导她们一些礼仪的事情。

关二太太应该是听关三太太说起过,立时表示会派个信得过的婆子跟云瑶一块去请关家姑太太的。

说定了此事,云瑶也不好久留,又说几句话就带着四宝姐妹回去。

回头挑了个时间,云瑶就跟关家的那个婆子去观音庙后头的一个小宅院里把关姑太太请到家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说笑

关姑太太今年也只有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按理说还是好年岁,可当关姑太太到齐家的时候,齐家这些人都吓了一大跳。

二十七八岁,也只比齐金枝大上那么两三岁,可是,关姑太太比齐金枝显老多了。

她穿着一件灰蓝的薄棉袄,系了白绫裙子,又罩了蓝色的坎肩,头发都盘到头顶,只戴了几件银饰,整个人都显出一种如枯木腐朽一般的毫无生命力的感觉。

和齐顾氏见过礼后,关姑太太就坐在椅子上静静喝了口茶,抬头看向云瑶,目光沉静如水:“我是个寡妇,按理说该早早殉了我相公,只是我还是有点贪生怕死,只能这么不好不赖的活着,你们要是不怕我不吉利,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都教给你们家的太太和姑娘们。”

“你这话说的。”齐顾氏很不赞成关姑太太的生活态度:“谁说男人死了女人就不能活的,凭的什么?要我说,没了男人女人才该更好的活着,你要是长情,那就替他守着也成,要是守不住乐意再嫁也不该拦着的,你这么小小年纪怎的比我这都要年过半百的还想不开。”

云瑶也很不理解关姑太太的想法:“我不明白您是怎么想的,可我总觉得您想的不对,您家相公也不是您害的,做什么都把罪责推到您身上去,还有什么按理之说,我呸,这按理还不都是男人说的,咱们女人凭什么就得男人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咱们也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喜好,可不能把自己这一辈子都挂靠到男人身上。”

“别说了。”关姑太太看看齐顾氏,又看看银竹几个,赶紧打断云瑶的话,她其实挺担心云瑶的,怕云瑶这样的话引的婆婆不满:“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领你的情。”

云瑶撇撇嘴。丝毫不顾忌的继续说道:“我也不用谁领我的情,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男人们要真想着娶个听说听道的,什么都由着他们摆布的。那也甭娶媳妇了,养条狗还来得比较好,起码狗忠心不二,叫干啥干啥。”

扑哧一声,银竹实在忍不住喷笑出声:“你这话真该叫老四听听。我看他晚上会不会收拾你。”

云瑶瞪了银竹一眼:“叫他来我也是这么说的。”

“行了。”齐顾氏一摆手止住云瑶的话头,对关姑太太笑笑:“您也别拿长安城那一套来度量我们,我们家都是乡土出身,也不明白那么些大道理,也没那么些个琐碎的规矩礼仪,您啊,在我们家就全当自己家,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也别总想着自己守寡了就好像对不住人似的,您也没对不住谁。就对得住自己便成。”

关姑太太听了这话垂头半晌,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的对齐顾氏道:“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不管是婆家还是娘家都只会指责我,说我是个无福薄命的人,我…这么些日子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有时候,我就想着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别想这些伤心事。”银竹笑着过去拉了关姑太太的手:“以后啊,你想些好玩的事,咱们一起玩耍。一起种花种草,你教我们规矩,我们把自己所会的也教你一些,总归慢慢忙了也就不想许多事了。”

关姑太太重重点头:“好。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尽力相告。”

云瑶怕再说下去关姑太太心情又不好了,赶紧笑道:“我把房子准备好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也罢。”关姑太太起身跟齐顾氏告辞,跟着云瑶从正房里出来一路向北,走了一小段路就看到一个小小的院子。推开黑色油漆大门进了院,就见这院子是真的很小巧,只三间正房并一个小厨房,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处院落房子不大,院子倒是不小,院中东侧种了些花卉,中间一条青砖小路,西侧则是种了一棵树冠铺的很宽大的樱树,如今是深秋,树叶都掉完了,也看不着春来樱花绽放是什么样子,不过,光是想象就能想得见那样的美景。

云瑶笑着那棵樱树:“我听关三太太说过,您最喜欢樱花,就把唯一种了樱花树的院子留了给您,您瞧瞧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再给您换。”

“不必了。”关姑太太一眼就喜欢上这小巧的院子,笑弯了眼睛:“我瞧着好,不说这里清清静静,单是这棵樱花树我就不能换。”

“那好。”云瑶笑着拉关姑太太进屋,把屋内的摆设一一的指给她,又对她道:“我留了一间小厨房,平时您要不喜欢烟熏火燎的就叫大厨房送些饭菜,或者跟我们一处用也成,要是乐意图清静,就自己开火做饭也成。”

关姑太太也是一笑:“你费心了,准备的这样齐全,我是真喜欢这里。”

云瑶又拉着关姑太太说了几句话,就看着关姑太太带来的几个丫头把主仆几人的行装拿进院子里,又帮着关姑太太收拾一会儿,眼见关姑太太休息之后才离开。

转眼,云瑶去了前头院子里,正好齐顾氏和银竹几个还没散,娘几个正说话解闷,看着云瑶过来,银竹就问:“那位关姑太太怎么这么老,看着比大姐大多了?”

云瑶苦笑摇头:“大姐日子过的多好,万事如意,关姑太太死了相公,在婆家又受气,好几回都差点连命都没了,哪里能不显老的。”

“她也是忒没出息了。”铜锁很干脆的道:“要是我,谁敢给我气受,揍不死他丫的。”

云瑶失笑:“您当谁都跟您一样啊,您力气大又壮实,十个男人都打不过您的,关姑太太不过是个弱女子,世道如此,她又能怎么着啊。”

说到这里,云瑶挨齐顾氏坐下:“娘,我先前说的那些话全是劝慰关姑太太的,我也是顺口秃鲁了,其实我觉得相公哪都好,挺稀罕相公的,您可别往心里去啊。”

齐顾氏一听这话,笑的嘴都合不住,拍拍云瑶的手:“现在知道怕了,早先干什么去了,还说什么娶个媳妇不如养条狗,你咋不叫老四也养条狗?得,我要真跟你计较还不早气死了。”

银竹指着云瑶大笑:“你得亏了嫁到咱们家,要是嫁到别家,我看你怎么着。”

云瑶呵呵笑了一阵:“这不是知道你们好我才敢这么说的,要是到别家,你看我说不说那样的话。”

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齐靖问了一声:“说什么呢,笑的这么欢实。”

随后,齐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棉袍披了黑缎子灰鼠皮里子的披风进屋。

他进屋跺了跺脚,把披风挂到衣架上,先给齐顾氏请了安,又看看云瑶:“外头起风了凉的紧,我叫芍药回去给你拿斗篷了,一会儿记得穿。”

他这话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云瑶白他一眼:“你倒是会来事,平常我穿的薄了厚了你又哪里知道,前儿我穿的那样单薄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今儿当着娘和姐姐妹妹们的面,你倒是知道叫人给我拿斗篷,知道的是你怕要改了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疼我呢。”

齐靖憨憨一笑,抓抓后脑勺没跟云瑶顶嘴。

齐顾氏倒是拍着云瑶道:“得,别欺负老实人了,老四多知道疼媳妇,叫你说的都成什么样了,你瞧你那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老四可回过一句没有。”

“哎哟。”云瑶掩了口轻笑:“真不愧亲娘亲儿子,您啊就知道向着他,反倒我成了外人,弄个里外不是人。”

说着话,云瑶也过去拍拍齐靖:“得,我给您赔不是了,都怪我这人不会说话,嘴也不巧,心又笨的紧,不只有口无心,还净说那些得罪人的,倒惹了人的嫌弃,您心里要是真有我,赶紧给我描补描补,就说我平常是最关心你的,什么冷了热了饿了饱了没有一样记不到的,叫娘亲看在这个份上千万别和我计较。”

齐靖果然很憨直的就给齐顾氏行礼:“娘,您儿媳妇就是个直肠子的人,虽然嘴有点不是很巧,不过对儿子是真好,人又温柔心眼又好,儿子哪天没吃饭饿着了她比谁都惦记,您就瞧在这个份上别生她的气啊。”

这傻小子哟!

齐顾氏和银竹几个简直了,一个个笑的都捂着肚子直嚷肚子疼。

齐顾氏更是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拍打齐靖:“赶紧离了我这里,你再呆下去我不是给你气死就是给你笑死了。”

齐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极为疑惑的转头四顾:“你们都笑什么呢,刚才我没进门的时候就笑,这会儿又笑,有啥好笑的?”

“哈哈!”

齐宝盒实在笑的腮帮子都疼了,一边笑一边指着齐靖跟齐顾氏诉苦:“娘,你快看四哥。”

她又跟云瑶道:“嫂子,好嫂子,快带了我这傻哥哥走吧,我是瞧不下去了。”

云瑶一边笑一边拽着齐靖就往外头走:“成,我先带相公出去,你们笑的差不多也就算了,别笑破肠子,到时候我还得找个针线活好的大夫给你们缝肚子。”

这话又引起一阵哄然大笑,齐靖给云瑶拉着往外走,他走了几步面容一肃:“等一会儿,斗篷拿来再…”

话没说完,云瑶使劲一拉他:“没斗篷我也冻不死的,快些走吧。”

“那你披了我的披风,你身子弱,千万别冻着了。”齐靖摘了披风给云瑶披在肩上,又好好的拢了拢:“长安城的冬天冷着呢,过两天你再做几件皮袍子皮袄穿。”

第一百一十八章 巧遇

大雪纷扬而下,地上也有了薄薄一层,树上房顶披上白衣,叫整个长安显的更加清冷。

外头数九严寒,屋子里却是温暖如春。

云瑶来到大周朝过的第一个冬天叫她实在有些受不了。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严寒,星际时代早已没有冷热之分,温度是多少年如一日的恒温,可以说是温暖如春,叫人几乎感觉不到气温变化,她在那样的环境中过了二百余年,如今到了远古时代,不说夏天如何,实在是叫她热的受不住,到了冬天,更是几乎把人的鼻子都要冻掉。

冷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个时代的取暖设备实在落后。

穷人家连碳都烧不起,只能窝在床上受冻,富贵人家倒是有碳烧,可是也不过是拢个火盆,屋里也暖和不到哪去,要是拢的火盆多了,难免屋子里气味熏人,更有可能一氧化碳中毒。

到了冬天,哪里不因为烧碳而死几个人的。

云瑶不过用了一天火盆就被熏坏了,硬是说什么都不用。

齐靖心疼她,也由着她,把屋子里床上地下都铺了毛皮,想要叫云瑶暖和些,云瑶却看不得齐靖这么糟踏东西。

她是有心在屋子里弄些暖气的,可是,如今条件不合适,一来还要重新铺设管道,要打制铁制的暖气设备,这就不是一两天能够弄得来的。

弄暖气还有一个条件局限,那就是齐家的宅院太大了,要是铺设暖气管道太费劲,用的碳也太多,就是齐家能用得起,云瑶也能做出那么大的锅炉来,可是,冷热水循环就是一个大问题,水循环不开,锅炉烧的再好也只能烧那么丁点热水。好些房间怕是锅炉里的水烧开了,屋子里都还是冷的。

云瑶也没办法,她就是手再巧再能干,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把条件降低再降低,最终弄了简单的碳炉出来。

就是在云瑶看起来最简单不过,简直没有丁点技术含量,几乎可以称之为原始的碳炉,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也是极惊艳的。

当云瑶把碳炉装好里头烧上碳,不过一会儿屋里就热乎乎的时候,齐家众人真是欢喜坏了。

这碳炉可比火盆子好多了,碳炉不挑碳,最差的竹碳烧起来也没味,而且,上头还能烧水,炖菜,熬汤,利用率也大大提高。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碳炉对于云瑶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她分分钟就能造出好些来。

不过几天的功夫,齐家上上下下就是连守门的都用上了碳炉。

齐老牛和齐顾氏屋里最宽敞,云瑶给他们弄了个大大的碳炉,这种炉子分为上下两层,下层烧碳,上面一层可以装水烧开水,烧开水的那一层还安了一个小巧的水笼头,用热水的话,只要一拧水笼头水就出来了。简直方便的不行,齐顾氏看了乐的见牙不见眼,一整天都围着那炉子舍不得离开。

关姑太太屋里也是同样的炉子,关姑太太得了炉子之后从她嫁妆里挑了几样头面送给云瑶表示感谢。

剩下的银竹几个都是普通碳炉。炉子上放了铜制的水壶烧水。

云瑶怕冷,她屋里就放了两个炉子,整间屋子烧的叫人一进去就想要脱衣服。

家里的下人屋子里都是放了小碳炉,不过,齐家对下人真不错,这些小碳炉一天里火都烧的旺旺的。倒是比往年更好过冬,那些下人简直就是对主家感恩戴德了。

这一日下了雪,云瑶和银竹几个都在关姑太太屋里听她讲古。

外头雪渐渐大了,都不好出门玩耍,关姑太太左右无事,她又是安份随时极温和的人,跟云瑶几个讲古讲的很仔细,把长安城里凡是她听说过的旧事一点点讲来,讲的又好听又有趣。

云瑶听住了,等关姑太太讲了一件事情之后她就催着再讲一些事情。

关姑太太讲了早先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又提及如今长安城里的人事,说到承平帝,小声道:“当今天子虽德性上没有什么出奇的,政绩也平平,然他最能生养,光是皇子就生了二十多个,大周朝自太祖以来,论起能生的,就数当今了,虽说皇子多,然当今能上位还是因文皇帝没有子嗣传承才把家国天下交于他的,所以,当今极为重视皇子们,除去十二皇子,对其他皇子倒都是挺疼爱的。”

说到这里,别人还没问话,齐宝盒先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除去十二皇子?陛下不喜欢十二皇子么?”

“十二皇子长的丑。”关姑太太垂头有几分感慨:“陛下只喜欢长的好的,看着十二皇子心里就不得劲。”

就这么一句话,叫齐家众人心中五味杂陈,她们这些人除去云瑶,也全都是长的丑的,整天叫人嘲笑的存在,又岂会不明白因为长的丑被人瞧不上眼是什么滋味。

关姑太太大约也想到这些,登时很后悔先前讲的那些皇家之事,她左右四顾,奇道:“怎么今儿五姑娘又没来?”

云瑶知道关姑太太存了活跃气氛的心意,赶紧道:“五妹听说白马寺中的素斋是长安一绝,今日看着天气不好,想着寺中应该也没多少太太姑娘们过去品尝素斋,她应该能多吃几样,就趁着天气不好过去了。”

这话说的,关姑太太都给逗乐了,谁家为着吃一顿饭还专在大雪天去寺里的,齐老五这人还真有趣,为了一口吃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大约除去五姑娘,今日白马寺中也没什么游客吧。”关姑太太笑了一声:“你们家五姑娘实在有趣,自她来长安城这么短短时间,恐怕城中多数有名的食肆她都逛遍了吧?”

云瑶也笑:“可不是,前儿为着一口吃的在岳阳楼还和人打了一架,幸好碰着谢定国才把那事给平了,要不然,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正说着这事呢,就见芍药披着一肩的雪进了门,一进来就笑道:“刚听太太说什么谢家,可不谢家来人了么。”

“什么事?”云瑶问了一声:“是不是你未来三姑爷又送了什么稀奇物件,照我说,讨好未进门的媳妇也没这个讨好法的,大冷的天还打发人过来。”

她话才说完齐铜锁脸就红了,瞪了瞪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云瑶也不气,笑道:“我倒是想吐出象牙来,可真没那本事,三姐要是能吐出来还请吐一个给我瞧瞧,那才是真不得了,咱家自此之后什么都不用做了,专等三姐吐象牙了。”

“我不和你说了。”齐铜锁难得的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来,惹笑了一屋子的人。

芍药也笑:“是谢家老太太打发人来送了些新鲜的瓜菜,说是他家温泉庄子上种的,统共就得了那么三四筐子,给咱们家一筐叫大伙尝尝鲜。”

一听这话,齐银竹搂了齐铜锁:“原来是送菜的啊,我还记得前几天有人抱怨冬天只能吃萝卜白菜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可见得啊,这天底下有心人真不少。”

齐铜锁的脸更红了,使劲挣开齐银竹就走:“你们一个两个尽知道欺负人,不和你们玩了。”

云瑶赶紧拉住铜锁:“三姐别气,不过开个玩笑,赶紧坐下,不然我倒是要恼了你了。”

齐铜锁没办法,也不敢使力挣扎,只能闷声坐下。

云瑶又问芍药:“谢家打发来送菜的人呢?”

芍药一笑:“正和老太太说话呢,老太太叫奴告诉太太一声,顺带问问关姑太太和姑娘们晚上都想吃什么菜。”

立时,几个人开始点起菜来,芍药一一记下,之后告退出去。

她一走,云瑶就又问起关姑太太关于皇室中的一些事情,众人也把先前那些玩笑话抛之脑后,都起劲听着。

关姑太太笑语:“陛下最瞧不上眼的就是十二皇子,最喜欢的儿女却是长乐公主,长乐公主长的那是真的好看,素有长安第一美人之称,只是长乐公主命不怎么好,可谓所嫁非人…”

齐家这些人在关姑太太温言软语中入了神,她们谁也没有想着这样大雪天,白马寺中除了齐宝珠愣是不畏严寒赶去吃素斋,竟然还有一个同样的食客。

齐宝珠踩着积雪走到白马寺山门处,跺了跺脚,叫脚上暖和些,又小心的拢住身上披着的白狐皮的斗篷,才想进门,就看着一个长的高高壮壮的汉子穿了深红的棉袍,黑色的披风远远过来。

那汉子走到近前打量齐宝珠一眼,皱了皱眉走了几步,停下又回头问齐宝珠:“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汉子大约是瞧齐宝珠一个单身女子这样大雪天站在白马寺门口,想着应该是遇了难的,他倒是个热心肠的人,碰着遇难的就想拉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