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定定地望着她背影。林初霞明显瘦了些,纤纤弱弱的,像夜里盛开的花,因风凉而萧索。

次日早上,傅容跟在母亲身边一起去送童氏母女。林初霞穿了一身桃红色的妆花褙子,笑着朝她们一一告别,目光碰上傅容的,她柔柔一笑,大方从容,仿佛昨夜走廊下的短暂对话只是傅容的一场梦。

看着马车远去,傅容难免心生惋惜。

但她这种淡淡的怅然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下午傅宸回来时,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母亲,刚刚我听大哥说,陕西巡抚贪污军饷五万两之多,又草菅人命,强抢商家女为妾,皇上大怒,一气之下将他的巡抚之职撤了,本想杀了的,念其曾经有功于朝廷,只削官不要命,全家押送辽北充军。”

“真的?”乔氏喜出望外,差点拍手称好,“恶人有恶报,罪有应得啊。”齐家在信都养尊处优惯了,如今一招发配边关,宛如从天上落到地底下,他们能受得了?受不了也跟她没关系,齐家人这一走,便再也没法折腾阴谋诡计害她的女儿,过几天她可以安安心心领着女儿回家了。

乔氏回头看女儿。

傅容又惊又喜,还有点担心。

上次在信都时,徐晋说会帮她教训齐策,这次齐家遭殃多半是他的手段了,如此一件大礼,徐晋晚上会不会又过来邀功占便宜?

傅容不想纵着他这个毛病,亲一亲就起反应,上次他那双爪子就想放肆了,是她坚持不肯他才打住。但同样的招数使多了,渐渐就会不管用,如此下去,先是亲再是摸,徐晋只会越发得寸进尺。

她得想个办法才行。

☆、第64章

徐晋心情非常不错。

她规矩多,轻易不许他碰,非得有个合适的理由才行。他自己找了她犯错他就罚她的好借口,但这条不怎么管用,因为她常常不出门,不出门就不会犯错,他也就没有理由碰她。现在好了,齐家事发,跟送她鹦鹉一样,这么大的礼,他要点奖赏她总没法拒绝。

出发前,他还特意洗了个澡。

夜里不便骑马坐车,幸好仲夏晚上还是挺凉快的,不用担心出汗惹她厌烦。

熟门熟路进了她闺房,照旧一盏小灯笼放在旁边照亮,徐晋闪进纱帐,脱靴爬上她架子床,再迅速将纱帐掩好。

“你,你做什么?”男人竟然直接上来了,傅容大怒,拉起被子冷斥道:“下去!”

真是比她预料的还要无耻!

徐晋诧异她今晚睡得轻,但也没有着急,掩好帐子后转身看她:“夏日蚊虫多,我坐在床边,怕有蚊虫飞进来。浓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

徐晋来过好几次了,每次过来傅容都睡得脸蛋微红,但今晚,她脸色苍白,肯定不是气白的,反而一脸病怏怏的无力样,跟她眼中熊熊怒火极不相配。

出于担心,徐晋探手摸向傅容额头。

傅容看着他不知道有几层厚的脸皮,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柔和下来,乖乖给他摸,“没病,就是身体不舒服,才睡着一会儿就被你惊醒了。王爷,白日我听说齐家的事了,是王爷暗中搜集的证据吧?”

徐晋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本想在她问起此事时好好自夸一番让她知道他手下查了多久才找到能扳倒一个边疆大吏的证据,可看她这样,他又没心思了,皱眉问:“没病脸色怎么如此差?白日看郎中了吗?”

傅容扭头:“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不舒服,王爷快回去吧,今晚我实在提不起精神陪你。”

徐晋哪里放心走,见她不肯说,直接将她小手从被窝里抓了出来,替她把脉。他幼年染了怪病,除了四处寻觅良医,自己对病症药理也多有研究,一般小病都能号出来。

男人神色专注,傅容另一只悄悄抓紧了被褥。

正月里徐晋替她把过脉,最后也没说出所以然来,傅容就当他是糊弄人的,名曰把脉,实则是占她便宜。但是现在,傅容拿不准了,莫非徐晋真有把脉的本事?

不过就算有,应该也摸不出女子月事在身跟没有月事的脉相差别吧?

眼看徐晋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傅容悬着的心放了回去,试着往回收手,“说了没病,你……”

“那你怎么无精打采的?”徐晋确实号不出来,索性握着她手直接问她,见傅容抿唇不语,无奈道:“你不说,让我如何放心走?”

傅容等的就是这句话,似是极度难以启齿却又被他逼迫不得不说般,她往被窝里缩了缩脑袋,闭上眼睛偏过头道:“是,是月事来了,要连续好几日不舒服,今儿个是头一日,更是没精神,王爷快走吧。”用力收回手,拉起被子转过去,羞于见人。

哥 哥明日去应选,后日进宫参加最后一轮选拔,不同于秋试春闱,比武选拔当日便能得到结果,所以她们娘仨最迟五日后便会启程回信都,用月事的借口再合适不过, 正好躲过这几天。换个男人或许没用,傅容却了解徐晋。这人虽然喜欢占便宜,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不会只顾自己。就说上辈子,两人第一次同榻 时,他那么嫌弃她,没有一点温存直接办事,听到她喊疼后,他也放缓了动作……

躲在被窝里,傅容为自己的主意暗暗窃喜,盼着男人快点离去。

却怎么也猜不到身后男人在做什么。

徐晋深深吸气。

分辨了三次,也没有闻到任何多余的味道,全是她独特的诱.人女儿香。

看看面前的被团,想到她似乎与生俱来的骗人本事,徐晋不得不怀疑。

如果月事是装的,那她脸上的苍白肯定也是装的,多半涂了显白的脂粉。

徐晋慢慢笑了,突然更希望她是装的,那样讨赏与惩罚一起算,今晚……

某处蠢蠢欲动,徐晋暂且打住绮念,侧躺在傅容身边,将她转过来连着被子一起搂到怀里:“好,今晚不闹你,不过我辛辛苦苦从王府走这么远来看你,浓浓心疼心疼我,给我亲一下?”

在她的床上,那些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自他口中说出来的甜言蜜语,说来竟毫无阻碍。

“王爷怎么总想着欺负人?”傅容闷闷地埋怨道。

徐晋轻笑,知她害羞,他慢慢往下扯她被子,露出她脑袋后才停。傅容捂着脸,徐晋也不急,往她耳边凑:“就一下,亲完就走,浓浓听话?”

傅容连连摇头。

徐晋笑着去扯她手。

傅容知道这一下亲是免不了的,拒绝只是装羞不让他轻易如愿而已,所以现在徐晋来扯,她也就顺其自然了,闭着眼睛等他亲。

徐晋盯着她红润的唇,慢慢凑过去。呼吸交错,似碰未碰,忍了忍,改成去亲傅容的脸。

傅容有些意外,不过这样更好。

只是,当傅容发现徐晋与其说是亲她脸不如说是狗舔时,莫名慌了,“够了,你……”

“浓浓脸上涂了什么粉?”徐晋喘着气抬起头,一手紧搂她腰不让她逃,盯着她眼睛问。

傅容强自辩解:“我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那你这边脸怎么比这边的白?差点被你糊弄过去,幸好味道还不错。”徐晋温柔地嘲讽,指腹在她没被亲的右脸上轻轻摩挲,渐渐露出原本的红润脸色,“竟然装病骗我,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谎言被当面拆穿,傅容脸想不红都难,顾不得反思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低头诉委屈:“你以为我想骗你?还不是王爷每次过来都不守规矩?我没有王爷力气大,为了让王爷守礼,只能出此下策。”

“你就笃定我会因你身体不适就离去?”徐晋没问她怎么猜到他会来,倒是奇怪她的底气。

傅容咬咬唇,抬眼看他,马上又别开,“我想,我想试探试探王爷,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结果呢?”她娇滴滴,徐晋再也忍不住,翻身压到她身上,一手撑床,一手捧着她脸。

这个姿势太危险了,傅容心生警惕,恐惧又哀求地望着头顶的男人:“王爷太聪明,我没有试出来,只是王爷现在这样,是打算彻底不顾我的声誉了吗?”

她美眸里漾起水光,眼泪仿佛随时会落,徐晋低头去亲,叹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浓浓不用多余试探,反而你该相信我,我说婚前不碰你,就绝对不会碰。这个碰,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可现在这样我也不喜欢,王爷既然喜欢我,就该时时守礼。”傅容闭眼讲道理。

徐晋笑了,食指在她嘴角摩挲,“你出门在外有时候都忘了守大家闺秀该守的礼,随心所欲,怎么现在反而用十足君子那一套要求我了?浓浓,书上的道理是死的,咱们注定是夫妻,有些事情不必那么计较。再说,我也不是每次来都这样,今天不是有喜事吗?你说是不是?”

男人能言善辩不输于她,傅容竟一时想不到如何反驳,等她准备开口时,嘴已经被人堵住了。

四 唇紧贴,像是落入水中,只有跟他抢才能呼吸,可抢来抢去,力气都被他吸走,顺便唤醒沉睡在身体深处的记忆。与他痴缠的一幕幕浮现于脑海,如饥饿之人遇到放 了毒的美餐,想要又不能要。混沌中现实与回忆交错难辨,理智与欲.望此消彼长反反复复,傅容开始恨自己,为何不能像控制心那样控制身体,又恨徐晋霸道娴 熟……

“你……”

现在轮到徐晋求她了,探入她睡衣的手暂且停住,他一下下轻碰小姑娘嘴唇,声音沙哑温柔,仿佛只要她随了他,他什么都愿意听她的,“浓浓别怕,就碰一下,往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浓浓……”

说完了,怕她拒绝,重新堵住她嘴深吻,手则突破那并不算紧的护胸小衣。

她身子一颤。

他心头颤动。

跟记忆里的相差甚远,却也让他前所未有的满足,娇娇小小更惹人垂怜。

两 辈子都不曾试过两处同时采,徐晋情不自禁流连下去。她无法说话,身子摇摆抗拒,他随着她的动作轻蹭,她察觉到危险,聪明地停住不动。徐晋有些失望,指腹本 能地按在她最娇的地方,她瞬间绷紧。这般动人的回应,徐晋再难压抑心中火.热,手继续欺负她,脑袋也凑了下去,隔着夏日薄衣品尝。

傅容扬起了头。

红唇紧咬,双手抓他头发想逼他走,他却不怕疼般,连续不停……

纱帐里终于平静下来时,傅容睡衣湿了大半。

她背对徐晋而躺,也不盖被子,任徐晋如何赔罪都不理他。

徐晋知道自己这次怕是彻底惹怒了她,说实话,他不后悔,只是怕她这样毫无生机的样子。

“浓浓,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一回?”徐晋替她盖好被子,俯身过去哄。

傅容无动于衷。

徐 晋身上本就有汗,一着急更多了,各种好话说尽,终于想到一个,忙道:“浓浓,这次参选侍卫选拔的人我都查过,凭你哥哥跟梁通的本事,前三甲没问题。我已经 安排好了,调你哥哥进金吾卫,派梁通去中军都督府,都是从七品。你别嫌官小,这次选人统共就四个从七品的位子,其他都是普通侍卫小卒。”

傅容心中一动。

上辈子哥哥跟梁通一开始进的都是府军卫。府军卫跟金吾卫同属皇上的亲军京卫,却没有金吾卫的侍卫在皇上跟前露面的机会多。现在这种安排,比那时强了不知多少。

可她不稀罕。

哥哥凭自己也能高升,她不急,不像父亲提前进京对她的意义大,所以徐晋别想用这个讨好她。

“是吗?王爷是不是觉得你给了我好处,我就愿意任王爷随意处置了?那王爷不如给我哥哥安排个更高的职位,或许我一高兴就自荐枕席……”话没说完,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下徐晋开始后悔了,正欲将人抱到怀里,傅容猛地坐起身,指着外面低骂:“你滚,再不滚我死给你看!”

“我……”徐晋想要再争取一下,见傅容真的要咬舌头,赶紧下了床,隔着纱帐赔罪:“我,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你放心,婚前我绝不会再唐突你,否则罚我,罚我……再也见不到你。”

傅容冷笑。

徐晋模模糊糊看见了,知道今晚说什么她都不会听,提着灯笼离去。

人一走,傅容挺直的肩膀顿时垮了下去,倒在床上生闷气。

徐晋连发誓都不肯说狠话,定是贼心不死呢,她要是轻易妥协,他绝对会变本加厉。

所以短时间内她不会给他好脸的,能清静多久是多久。

想好了,感觉胸前一片清凉,傅容起身换套睡衣,回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窗外徐晋松了口气。

终于睡了,刚刚听她起身,他还以为她想不开要寻短见……

一直守到三更天,徐晋重新进屋,见她熟睡,小脸红扑扑的,这才放心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咱们肃王想太多啦,脑补起来好搞笑!

☆、第65章

京城守卫森严,内有皇上亲军二十六卫,外有五军都督府在京留守卫,直接关系到皇城京城的守备安全。是以这次侍卫补充,看似都是从七品下的小官和普通侍卫,依然引来了有心人争抢。

道理很简单。先皇便是发动宫变夺的位,现在他们将自己人安插.进去,将来朝局有变,便是这些侍卫立功的机会,侥幸自己送进去的人立了大功,谁知道会收回多大好处?如若天下一直太平,就当给亲信找份差事安身立业了。

徐晋提携傅宸梁通,就有居安思危以防万一的意思,并不简简单单只是为了讨好傅容。当然,如果他们不是傅容的亲戚不是他未来的姻亲,如果不是上辈子知道二人都有真才实学,徐晋也未必会选择他们,至少不会在比武结果出来之前就盯准二人。

但他没有对傅容说的那么十拿九稳,就他所知,太子、康王、五皇子等派别都举荐了人选,最终能不能如愿,首先还要看傅宸梁通的武艺,只有他们确实出众,他暗中筹划才派的上用场。

先是初选,傅宸梁通轻轻松松过关。

次日上午第二轮选拔,这次通过的人选都能留下来当侍卫,至于能否获得官阶,得看下午最后一轮比试的表现。

晌午傅宸梁通同其他参加决赛的六人一样,留在宫中用饭。

傅定派人回侯府送消息。

得知儿子跟准女婿都入了终选,乔氏又高兴又忐忑,根本坐不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八个人里选四个小旗,虽然只是从七品的小官,能选上也是官身了,不知道他们俩行不行。”

傅容虽然不领徐晋出手帮忙的情,好歹也算是得了准信儿,就没有母亲那般紧张,“娘别担心,哥哥跟梁大哥可是咱们信都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绝对没问题的。对了娘,咱们带回去的礼都准备好了吗?”

提到回家,想到快一个月没见的小儿子,乔氏稍微平静了些,跟傅容姐妹谈起返城的事。

而此时皇城的吏部衙门里,徐晋正在陪左侍郎崔方礼用午饭。

现今吏部尚书阮大人年迈多病,三天两头休养在家,曾多次递折子请求告老还乡。嘉和帝念其乃先帝老臣,清正廉明,不忍其离去,下旨命其好生养病,又派太医每日过去看诊,只等身体恢复便重归朝堂,而阮大人不在的时候,吏部大小事宜暂由左侍郎接管。

一个是吏部真正的一把手,一个是堂堂亲王,两人自然不在饭堂用饭,单独占了一个房间。

饭后休息,崔方礼扫一眼手上的名单,问徐晋:“这两人你认识?”

他年近六旬,身体微微发福,面色红润,五官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俊雅风采。如今老了,俊雅沉淀成儒雅平和,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看过来,平平静静的,又洞若观火,仿佛能一眼看破他人心事。

与傅容成亲之前,徐晋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他与傅家的关系,但面对自己的嫡亲外祖父,他也没有完全隐瞒,神色如常地道:“去南边办差时在信都逗留过一日,跟傅宸有些交情,知道他是个人才。梁通武艺超群,智谋略为不足,不过身为冀州梁家嫡长孙,他也值得栽培。”

崔方礼懂了,外孙看上了两个少年的潜力,只是,他又看了看傅宸的家世,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你有信心将他们收为己用?”伸手指了指东宫的方向。

徐晋失笑:“您只记得傅家出了个侧妃,怎么忘了他们也娶了秦家的女儿?外祖父应该了解景阳侯,他行事向来沉稳,不曾参与任何拉帮结派,就连长女入选侧妃,也是那人见色起意,暗中安排的,如果让景阳侯选,他断不会将女儿送过去当妾。”

太子侧妃,再好听也是个妾,傅品川护短,长女被人设计进了太子府,他心中恨或许比喜多。

“但他女儿毕竟进了东宫。”崔方礼冷静地提醒。景阳侯再不喜欢太子,为了女儿,也不会帮别人与太子为敌,或是为别的皇子添加助力。

徐晋放下茶盏,侧头看向窗外:“景阳侯是景阳侯,傅品言是傅品言,嫡兄不愿做的事,傅品言未必不愿。外祖父只管帮忙提携他们二人便可,以后的事,景行自有打算,绝不会为他人作嫁衣。”

他语气神情都没有变化,崔方礼却忽然想起嘉和帝作决断的时候,同样的自信,同样不容旁人质疑。看着外孙酷似嘉和帝的脸庞,他摇摇头,笑道:“好,我帮你就是,成与不成,还要由皇上做主。”

“劳您费心了。”徐晋亲自替老人家续了杯茶,聊起家常来,“明诚最近书读得如何?有阵子没看见他了。”

他有两个舅舅。崔大老爷才学平平,在工部慢慢熬资历,崔二老爷带着妻子外放荆州,倒是有些政绩。而徐晋提及的明诚便是大房独子崔洵,小他两岁。

想到家里不成器的长孙,崔方礼冷哼两声,“整日游手好闲,提他作甚,倒是绾绾,她在宫里没给你母亲闯祸吧?”

徐晋道:“表妹乖巧,常伴我娘左右,您不用担心。时候不早,咱们过去吧。”

崔方礼点点头,同他一起回去当差。

眼看着再过两刻钟就到选拔侍卫的点了,崔方礼前去崇政殿等候嘉和帝,今日嘉和帝比较清闲,得知要选侍卫,决定亲自过去看看,点了太子相陪。

比武场上早摆好了席位,嘉和帝坐在当中,太子与崔方礼分别站在左右,需要选官的金吾卫神策卫等四位指挥使也过来了,一同观赛。

先比骑术,傅宸第一,梁通第二。

再比弓箭,梁通第一,傅宸第三。

最后一轮比功夫,梁通第一,傅宸第二。

比试结束,前四甲上前参拜,嘉和帝先问梁通:“你便是冀州梁家子弟?”

梁通声如洪钟:“是。”

皇上问话,如此难得露脸的机会,他竟然只回了一个字,嘉和帝笑笑,夸了几句后,目光移到傅宸身上:“你是景阳侯府二房长子吧?相貌随了你父亲,看到你,朕便想起当年钦点你父亲为探花的时候,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

傅宸受宠若惊,跪下拜谢:“皇上厚爱!出宫后正堂立即回家写信,将皇上这番话一字不差地告知父亲,父亲见了必然感激涕零,望京叩谢皇恩。”

皇上朗声大笑,侧头对太子道:“看看,不愧是探花之子,这番口才,若是读书考进士,说不定将来也能封个探花郎,成就父子双探花的佳话!”

太子笑着附和,暗暗瞥一眼底下人推荐给他的宋政,心生不满。早知宋政如此不堪,他就该早些拉拢傅宸二人的,好在他与景阳侯府是姻亲,回头派人送份贺礼,日后见面时稍微点拨一下,这两个少年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

起了这个念头,嘉和帝询问他授官看法时,太子思忖片刻道:“儿臣以为,梁少渠弓箭娴熟身手了得,授金吾卫小旗最为合适。”

四个卫所,只有金吾卫是亲卫,也是这次选拔最诱人的位子。论关系,他跟傅宸更亲点,但梁通拿了两个第一,他不能太偏心,反正梁通也算是自己人。

嘉和帝又问崔方礼。

崔方礼朝太子行了一礼,这才道:“臣推荐梁少渠进神策卫,神策卫肩负要职,正需要梁少渠这样的后起之秀。”

神策卫归中军都督府管辖,卫所在京城西郊,乃京城附近兵家要地,京城精锐屯兵之所。外孙这个打算很好,梁通进神策卫,傅宸再进金吾卫,一个在城外,一个在城内,若有变故,或是里应外合,或是彼此营救,两全其美。

嘉和帝想了想,听了崔方礼的建议,封梁通为神策卫小旗。不在身边的侍卫,忠心最为重要,梁通嘴笨憨厚,更叫人放心。此后,嘉和帝没再询问旁人意见,直接点了傅宸为金吾卫小旗,其他两人也各有安排。

崔方礼回到吏部,朝徐晋点了点头。

徐晋很满意。如果不成,对傅宸梁通二人他倒不会觉得多可惜,二人有本事,早晚都会升上去,就是在傅容心里他恐怕要多个只会撒谎哄她的罪名了。前晚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浮现脑海,徐晋又开始头疼,是今晚过去赔罪,还是再等两天,等她稍微消气了再去?

黄昏回到王府,却从管家那里收到一张帖子。

月底永宁公主过寿,请他赴宴。

徐晋盯着帖子瞧了会儿。

永宁公主,是父皇亲姑母,他的姑祖母,庆国公府的老太君。她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宠妃之一的端妃,一个是,徐晏的母亲,郡王妃。

永宁公主做寿,郡王妃一家怕是已经在路上了吧?

几个王爷皇子肯定都收到了邀请,徐晋将帖子放到桌子上,问许嘉:“那边也给侯府下帖了?”

许嘉回道:“是,只是目前还不知三姑娘会不会去。”

徐晋点点头,示意他出去。

屋里只剩自己,徐晋靠到榻上,从胸口摸出一个长命缕,轻轻转动上面的五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