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的分离,曾经,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抱着尚在襁褓的女儿,抱着她,站在露台,对着一片清明的夜空,暗自落泪。
“奕枫……”我搂紧他,最终低喃出声。
听着我的轻唤,蔺奕枫的身子一抖,抬头睨着我的眸子里闪烁的全是惊喜,片刻,迫不及待地吻上我。
我闭上眼,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
心底一次次地呐喊着他的名字。
蔺奕枫……蔺奕枫……
“言……言言……”
……
“我爱你……别再背叛我……别……”当身体契合的那一刻,蔺奕枫抱住我的身子抵在墙上,发了疯地在我的身体里耸动。
滚烫的呼吸蔓延在我的耳际,他的呢喃一次次地响彻。
“……我真的承受不住了……”他说,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眸子猩红。
他的动作猛烈,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视线,睨着我,一边耸动,一边深情地睨着我。
身体里极致的快感瞬间将我覆盖住。
我低吟一声,痉挛着浑身脱力地靠紧了他的身子,泪水在同一时刻滑下,冰冰地沿着脸颊滑落。
奕枫……我们到底要找个什么理由,才能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有什么办法,才不会再内疚,才不会再痛苦。
好累……一直欺骗自己的心,真的好累!
情生 释怀?
朝阳的光透过帘子照射进来的时候,我眯了眯眼,感觉到身后的人移动了一下身子,靠上来。
我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缩了缩脖子,“别……我中午还要上飞机!”
蔺奕枫从身后抱紧我,整张脸埋在我脖间嘟囔一声,却是拥地更紧,事实上,我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和他缠绵下去了,我们从女儿的睡房到了主卧室,整整一夜我就没有合过眼,身子像是被车碾过一般痛。
显然,他没把我的话听进去,不安分的手惬意地在我身体游曳。
“蔺奕枫……”
“……”
我使力想要掰开他的爪子,后者却完全不理会,蛮力的坚持着,我有些忍无可忍,翻翻白眼,指甲狠狠地掐在某人手背上。
蔺奕枫吃痛一声,手安分了,猛地将我翻转过来,我们的脸近在咫尺地靠近,呼吸纠缠着。
“蔺奕枫!”我呐呐地喊了声,他的眉角飞扬,唇瓣在我的脸上碰了碰,有多久,我没看到过他这种表情了,心底不适地闪过一片酸楚。
蔺奕枫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缓缓地淡了去,样子正经了起来,抱着我,“言言……忘了过去,我们就这样好好的,和小羽毛一起,好好的……”
好好的……这三个字却像是重锤敲打在身上,我敛眉,不自觉地低下眼睑,感觉到蔺奕枫放在我腰上的手在收紧。
我知道,自己又开始别扭起来,咬了咬牙,感觉到蔺奕枫的身子覆上来的时候,门口煞风景地响起一声叫喊,“妈咪……爹地!”
是小羽毛。
我一惊,身子反射性地坐起来,却被蔺奕枫压住。
“女儿在外面啦!”我推了推他。
“别理她!”蔺奕枫撇撇嘴,放低身子,手又开始攻城掠池。
“蔺奕枫……”
我哭笑不得地撑开他的身子,后者半晌妥协地撑起身子,“这个家伙!”
“这个家伙是你女儿……”我看着他牙咬咬的样子去开门。
门一打开,女儿的小身子就扑到蔺奕枫的脚边,“爹地……”叫了一声,蔺奕枫不情愿地把小家伙抱起来,女儿攀住父亲的肩头看我,声音故意拖着的长长的,“哦……妈咪懒床!”
孩子的童言无忌瞬间让我涨红了脸,有些抱怨地睨一眼蔺奕枫,后者故作无辜地耸耸肩,抱着女儿又重新缩进棉被里,我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是光裸着的,忙裹紧了被单,女儿以为我和她玩游戏,使劲拉扯着我的被单。
某人却惬意地在一边看笑话,还不忘拿起一旁的睡袍穿上。
“小羽毛!”我的脸涨得通红,就在女儿乱拉扯着要把我的被单拉开的时候,身上的力气总算没了,身边,蔺奕枫坐在床铺上,一把从身后抱起了女儿。
我忙裹在被单里颤抖着将睡袍套上,蔺奕枫把女儿放到我们中间。
我们三个人躺在床上,一时温馨异常,蔺奕枫的手从被单外伸过来裹住我的,女儿窝在我们中间,幸福的说:“妈咪,小羽毛今天也要赖床!”
我欣慰地一笑,看向蔺奕枫,在他眼中找到了同样的笑意。
接下来,我们也不再说话,静谧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祥和,不管以后怎么样,这一秒的画面却会永远留在记忆中,宛如褪色的墨画,深深铭刻着,再也无法抹去。
……
蔺奕枫是开车送我去的机场,快要下午的时候,路上有些堵,一路上他也没怎么说话,只是淡淡地询问我有没有带上一些必须的用品,我都一一作答,然后就是沉默。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左手耷拉在车窗处,样子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我故意将头转到另一边,向来,付耀轩在我们中间就是一个禁忌,不管是怎样的话题,一旦牵涉到他就会变得糟糕,哪怕前一秒我们是那么幸福且和睦地相处着。
而显然,我和蔺奕枫都不想去破坏这一份得来不易的安宁,所以,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回避。
可是,最终还是要面对。
当车子停在机场外面的时候,蔺奕枫将后车厢的行李包递给我。
我主动说:“我自己进去就是了,你……先回去吧!”说完,我逼着自己转身。
手却被他拉住。
“蔺……”
“答应我……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那么坚定的目光。
“言言……答应我!”
我睨着他,半晌,点点头。
蔺奕枫欣喜地一笑,将我拉进怀里抱住,温柔地在我耳边呢喃,“老婆……老婆……”
我闭上眼,也是第一次那么坚定地想要去面对六年来我一直逃避的问题。
……
飞机在长时间的飞行过后,终于到达了我算不上陌生的城市,毕竟,曾经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年,也一度以为,就会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
可是,造物弄人,命运的多坎又岂是你我可以预测的,只是多年后,恍然隔世的感觉总是让人心生忧伤。
甚至是那些我和付耀轩曾经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都是透着忧伤。
淡淡的忧伤萦绕心头,却是漫天的铺撒开。
来之前,我并没有通知任何人,所有,我在付家的别墅面前站了很久才有了勇气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付家的下人,认识我。
看到我显然有些吃惊,“Miss Gu?”
而里头,听到下人的称呼,有人已经缓缓地走了出来,是付母。
此时的她看起来疲惫且瘦削,双目无神,即便是那么努力地伪装,却依旧无法掩盖眸中的悲伤。
她的样子看上去更是老了好多好多。
以前的戾气,以前的强悍已然不在。
现在的她看起来只有悲伤,只有伤痛。
只是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母亲……
我的心一揪,望向她。
……
“他说,其实你最好不要来……就是在最后一刻,他还在念叨着你……”付母低下身子,在墓碑边坐了下来,动作很熟练,仿佛她已经做过了千百次。
她的目光游离,没有焦距。
干瘦的手掌拂过付耀轩的墓碑。
上面的照片我很熟悉,是这一生中我唯一一次替付耀轩照的照片,那一年,我们刚到美国,他的复健有了一些效果,他第一次杵着拐杖的那一天,我们到了草坪玩耍,也是那一天我用自己蹩脚的技术给他照了一张半身照,我告诉他,下一次,当他扔掉拐杖的时候,我再照一张,只是我们不曾想过,这一张照片却会成为隽永。
我闭了闭眼,缓缓地蹲下身子,将手里的花束放上去。
“顾言……我一直很恨你,甚至,是你和我儿子的那几年,我从未从心底接纳过你,只是为了儿子……你知道吗?我真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可是,也是最后那一刻,我体会了耀轩对你的爱,那种绝望的心痛加着至死不渝的爱,是我错了,如果当初我没有告诉你真相,或许……至少不是所有人痛苦!”
“不,你没有错,至少……这些年,心中的愧疚没有让我喘不过气,我用自己的‘方式’赎罪!”
“……赎罪……其实何必呢,这一切都是因果循环,他最后一段日子的时候,我们反而促膝长谈了,以前,又何尝想过我们也会有这样的日子,讽刺的是,那段时间竟然是我最接近自己儿子的时候,感受他的感觉,走进他的世界,了解他的爱……”
“顾言……谢谢你来……而你,不欠付耀轩什么了……他走的时候说过,这一世不再亏欠,下一世就可以简简单单的相遇了,那个傻孩子,不管他是不是在安慰自己,如果可以,下一世,果然我和他有缘,希望自己会是个称职的母亲!”
“阿姨……”看着付母的眼泪幡然留下,我伸出手去安抚她。
付母摇了摇头,抹掉眼泪,“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还是不放心,拍了拍她的手掌。
她对我释怀地笑了笑。
一阵微风拂面,吹动了墓碑上的花,香味萦绕,我看着墓碑上付耀轩的照片,那里的他浅笑,温柔盈满了整个眸子,那么明朗的笑。
情生 相信吗?
我在华盛顿住了三天,每天清晨我都会沿着以前常走的那条路,散步到墓场,将清晨最新鲜的那束花放到墓碑旁,我会站着和他说会话,什么都说,大多的时候,我说小羽毛,告诉他,孩子长高了,告诉他,女儿第一次叫我妈咪时的激动,也告诉他,我很幸福。
走的前一天,我在傍晚的时候到了那里,望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耀轩……我很贪心,想一直就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好吗?”
……
晚上的时候,付母给我办了一个小型的聚会,多是些我和付耀轩在华盛顿认识的朋友,也有些生面孔,没喝酒,大家只是礼貌地打招呼,然后聊天,聊聊彼此,也聊聊付耀轩,外国人这一点和中国人格外不同,中国人的观点和习惯,提及刚去世的人都是悲伤,痛苦的,为了不伤心,在短时间内,不会主动去提起过世的人,美国人却是十分大方,大方地倾诉着过世的人曾经与他点点滴滴,然后缅怀。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踏实,醒来的时候阳光拂面,清新的味道已经从窗台飘进来,我缓缓地走到窗边,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崭新的一天。
付母开车送我去了机场,离开的时候,她对我说,“以后有空再来玩,这里,也是你的家!”
我感动地点头,有种叫做释怀的东西在心中蔓延开来。
在坐上飞机的那一刻,心里的迫切是从未有过的,只是,我并不知道,一场暴风正在彼端瞪着我。
变化是从下飞机的那一刻,我打开手机,中国移动的标识出现后,我就迫不及待地给蔺奕枫打了手机,数次都是转接语音信箱,我咬了咬牙,他一定会记得我今天回来的,可是为什么……
我看着机场外车来车往的马路,唯独没有我熟悉的车子。
心里猛地有些不妥,经历了太多,这种感觉总是特别敏锐。
不过我还是固执地在机场等了一个小时,期间,不死心地拨打了数次电话,没有意外地电话那头总是冰冷的女声。
最终我妥协了,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报了地址,蹙眉望向窗外,此时,车窗外飞驰而过的熟悉景色却是那么陌生,心中的不安越发地浓稠。
总算到了别墅外,我付了钱,却是踌躇,拖着行李在门口站了很久,当我总算鼓足勇气沿着阶梯向上的时候,身后,传来汽车的轰鸣声,我转头,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这辆车,是蔺母的。
“你回来的满是时候!”蔺母下车,讥诮地瞟了我一眼,就径自朝别墅去了。
我看清她眼中鄙夷的目光,一时间错愕,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得罪她了,只是这一次不一样的是,蔺奕枫的忽然‘消失’让我淡定不下来,于是我也连忙跟了进去。
“妈咪!”所幸,女儿见我回来了的一声呼唤让我悬起的心总算放了放,我蹲下身子,接住小羽毛扑过来的身子,原本想问她爹地在哪里,可是看到蔺母虎视眈眈地在一旁坐着,还是忍了下来。
“小羽毛……怎么没叫奶奶!”她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女儿从我的怀里抬起头,“奶奶!”
“乖……我的好孙女,到奶奶这里来!”
女儿看了看我,见我点头,又蹦蹦跳跳地去了蔺母那里。
蔺母大抵是真的很久没有见到小羽了,脸上的冷漠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宠溺,一下下地摸着小羽胖乎乎的小脸。
我在一边迟疑了很久,终究是没有开口,试想,蔺母今天如此堂而皇之地到来,肯定不止是见见小羽这么简单。
而蔺母也确实没有让我失望,和小羽说了一会儿话后,她就示意张姐带小羽到一边玩耍,然后平静地从包里拿出一份报纸扔到桌上说:“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愣了愣,走过去,困惑地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翻看,瞬间,脸色就沉了下去。
这是一张八卦周报,封面的照片格外醒目,而且清晰,主角竟然都是我,我和不同的男人拥抱,低语的画面,而那些人,就算打上了马赛克,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我华盛顿的朋友,而照片的背景,正是我们聚会的时候。
昨天,付母给我开的欢送会。
我倒吸口气,看着下方偌大几个黑体字写着,G&Y未来总裁夫人作风大胆,一晚勾数男!!!
这耸动的标题,再配上那些精心挑选过的照片,不了解事实真相的人自然会觉得这就是真相。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捏着报纸的手轻颤,身体更是因为心中愤怒和震惊颤抖。
一时之间,竟是哑口无言。
“顾言,你当我们蔺家是什么?就算你出生卑微,不懂人情世故也不至于愚蠢到闹出这种丑闻?”蔺母的话咄咄逼人,每句都带着责难。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呆滞地呐呐,一时之间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旦想到我的身后一直有人潜伏着,甚至是了解我的一举一动,我的背脊就是一阵冰寒,我不会怀疑,这一定是某位‘有人想’的杰作。
而我脑子里电光石火地闪过数个人选。
付母也许是表面释怀,实则怀恨在心,然后就是蔺母,顾雪,说不定林欣,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做的动机,我顿时觉得心乱如麻。
飞快地猜测过后,想到的是蔺奕枫,是不是,他也听信了那些流言蜚语,所有……
流言蜚语的力量向来是可怕的,特别是我和蔺奕枫的关系一直如履薄冰。
我们两个就像牵着手站在冰冻的河面,一不小心就会因为河面的融化坍塌万劫不复,而我们在一起最需要的信任,一直是我们之间最缺乏的。
没有信任的爱情本来就脆弱不堪。
而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蔺奕枫怎么想,这场拙劣的阴谋是否也骗住了他?
就在我惶惶不安的时候,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那张脸在出现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沉了沉,看着他的表情,我有些很自己的感觉。
他信了?
我蹙眉看着他,看着女儿欢欣地扑到他怀里。
从头到尾他只睨了我一眼,就朝客厅的沙发走去,他的眼角看了看蔺母仍在桌上的报纸,对着怀里的女儿说:“看了妈咪给你买的礼物吗?”
蔺母听了蔺奕枫的话,脸上立即有了不悦,碍于小羽在场,她也不好发作,脸上却分明写着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