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午茶时,朋友们羡慕的打趣她:“璞言,你哪回和你家首长拌嘴了,直接就能刷驾直升飞机开回娘家去了呀!”

张璞言笑了笑,收回侍者呈来的卡,什么话也没有说。

可接着,不知怎么,连那黑咖啡她品着都是甜丝丝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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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年春天,妹妹璞玉出嫁的时候。婚礼那天,李意排开了一切工作,陪张璞言去张家送嫁。

路上车里,两人都长久无话,璞言百无聊赖的拿过他亲自准备的结婚礼物,随意的捏在手里玩。

“璞言,当心点。”车子略微一个颠簸,闭目养神的他开口对她说。

当心什么?他的心意吗?张璞言手顿住,并不做声。

正巧这时车停下,她扬手一推车门,那对昂贵稀有的水晶球连着盒子一道扣在了车外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李意下车来,对着一地水晶碎片微皱了眉头。张璞言在旁静静等他发怒,他却只摇了摇头,吩咐随行的秘书立刻再去重新备一份礼。

“进去吧。”他来牵她,她却转身就走。

“璞言!”他低声叫住她,隐忍的语气。

张璞言回过头来,隔着他不远,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神色,静静看着他,片刻,她缓缓开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意心头腾的一怒,面上便愈加淡淡的:“我正想对你说这句话。”

张璞言脸色变了变,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甩开了他伸来的手。

今天的新娘可不像当初的张璞言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亲戚世交们一哄而上,各种折腾,热闹的不得了。

新郎秦蕴将小妻子挡在身后,平日里那么淡然清贵的一个人,此时被画了一脸口红,滑稽而狼狈。

可不管多么无奈难堪,他始终一只手护着身后的人,偶尔小璞玉不忿的伸头出来抗议两句,他就温柔的笑着把她按回去。

他笑得可真好,当初在母校一百周年庆上,他被众人簇拥着,微笑如清风明月,张璞言第一眼就中意。

其实李意的笑容也是很好看的,不过因为工作的关系,时常不得不板着一张脸故作老成,久而久之,私下时也极少有笑的时候了。

极少,但并不是没有。对着她的时候,他时常都是笑着的,璞言能清楚的记起他每一个笑:温柔的、开怀的、耀眼的……还有,第一次见面时,他对着她家小妹妹璞玉的,那个比春风更令人沉醉的美好笑容。

张璞言这一辈子对璞玉的讨厌加起来,都比不上那一瞬间对她的嫉妒。

事到如今,再不能不承认了,一切的将计就计、矫情别扭,都只不过是伪装——张璞言对李意,一见钟情。

人人都爱张璞玉也没有关系,她只求那个笑容除外。

只可惜这个要求太奢侈,多高额度的卡都刷不起。

张璞言怔怔落下泪来。

此时,李意站在妻子身侧,人群鼎沸,他不声不响的替她挡出一方安静,而当他正想伸手去揽她时,却见她偏了偏脸,柔美的侧脸上,泪痕宛然。

顺着她方才的视线看去,秦蕴正低头温柔的亲吻张璞玉。

李意收回手,默不作声的捏成了拳。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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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谁也不说话,到了家张璞言径自回房,他冷着脸跟在身后,关房门的时候及时伸手抵住,发出“嘭”的一声大响,璞言回头皱着眉,毫不客气的对他冷声叱:“出去!”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李意说过话,他的脸色完全的沉了下来,

“璞言,”他一字一句,“适可而止!”

“你没资格说我!”

“秦蕴有?”

他自以为了然的冷笑。

张璞言生生按捺住甩他一耳光的冲动,也冷声笑起来:“你可真是……贼喊捉贼。”

李意扯了扯嘴角,“璞言,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秦蕴的那段过去吗?”

当初秦家有意与张家联姻,而张家两个女儿,秦家的长辈们更中意的是张璞言——他们需要一个能撑得起整个家族的女主人,不是小璞玉那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但秦蕴铁了心非小璞玉不娶,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虽未开始便已结束,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但这段过往对张璞言来说,仍然成为了不能碰触的伤口。

顿时她气急败坏的推他,“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李意眸中瞬时闪过冷厉之色,握住她的手,将她狠狠拖进怀里,他轻易控的她一动不能动。张璞言恨极,张嘴就咬,他低头寻到她的唇,狠狠吃进嘴里。

吻的她落了泪,他才稍稍放开。低头看着怀里泪如雨下的人,李意半晌无奈,哑声缓缓问:“璞言,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我对你不好吗?还不够好?”

张璞言无声的哭,移开目光不看他。

“说啊,”他忍不住又低头去重重吻她,她委屈的模样让他难得的失了冷静,“你已经嫁给我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又能怎么样?”

这话听在张璞言耳里,简直诛心!她用力从他怀里挣脱,缠斗中她一扬手,保养得宜的指甲重重的划破了他的下颚,先是长长一道白痕,接着转红,然后鲜血慢慢的从那处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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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第一次冷战,就这样开始了。李意忙起来本就天昏地暗,以往是千方百计挤时间回家陪她,现在有心避开,整整一周璞言都没能见到他一眼。

看不到就看不到吧,她不在乎!

可偏偏,他人不出现,家里却时时到处有他的痕迹:更衣间里她的衣架,搭着他换下来的衣服,外衣罩在她的衬衣外面,染的她衬衣上一股气味,穿在身上浑身都不自在;盥洗台上,胡须刀用完未归位,就挨着她的毛巾放着,待她洗了脸拭干,鼻端全是他的胡须水味道,萦绕不去,讨厌极了;

更有一次,她误喝了一杯黑咖啡,翻来覆去不能入睡,直到凌晨,正踌躇间,终于听得他上楼来的声音,她立刻装睡不动。

脚步声在她床前停下了,良久,枕头轻轻往下一陷,羽毛一样轻柔的呼吸抚在她脸上。

张璞言闭着眼屏着呼吸不动,脸却慢慢热了起来。

第二天,张璞言看似仍旧不高兴,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冷若冰霜,家里的勤务兵强于察言观色,在她游魂一样反复上下楼梯时,不经意般提醒了句:“夫人——首长今天有个电视会议,这会儿电视台正在直播呢!”

她听了,无可无不可的“恩”了声,旋身上楼,关好房门立即打开电视。

果然,电视上一群面容严肃的中年人里,正中间坐着一个他,正抿着线条优美的唇,认真的听着旁人做报告,面容冷峻,气度沉着,只是……那英俊的下巴上,贴了一排可笑的创可贴,在那样的环境与人群里,堪称触目惊心。

关了电视,张璞言默默坐了片刻,起身叫来了司机。

这边她刚出门不久,会场上的李意就接到了消息,当即会议才进行到一半,他忍了又忍,还是几乎立即便起身离席了。

从会议大厅出去,等电梯都嫌慢,从楼梯一路大步下去,门口的警卫远远见他出来,“啪!”的行礼,不远处张璞言听到,顿时向这边张望了过来。

这一眼,让李意急切难耐,居然当众奔跑了起来,在市政大厅从容来往的下属惊讶的目光中,他几步便冲到了她面前。

张璞言的眼神有些吃惊,也有些尴尬,又在他气喘吁吁、无限欢喜的注视中,渐渐红了脸,低下了头去。

“会结束了?”她低着头轻声问。

他不说话,只是狠狠凝视着她,目不转睛。张璞言被看的又羞又恼,脑袋里简直一片空白,再找不出一句话来寒暄,心一横,抬头小声而恶狠狠的:“你怎么那么讨厌!”

李意笑了起来,心里明知道在这里不妥,却忍不住的抬手在她脸上抚了一下,将她重重压进怀里。

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这样肆意飞扬的好心情了,他揽住她往外去,留大厅里那一群定格的泥木雕像——

刚才……刚才笑的那个……人……是他们的……首长没错吧?!

首长居然会笑?!

首长居然也是会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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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别胜新婚,李意简直发了疯一样。

璞言潮红着脸,浑身发软的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他却还不尽兴,贴着她的背蹭了上来,喘着气低低的笑:“看来你也很想我。”

璞言微弱的哼了声,隐约有不屑之意,他立刻抵的更近:“难道不是?”

这问题,回答是或不是都是一样下场,璞言闭紧了嘴,不给他任何可趁之机。

可惜她还是小看了某人的无耻——“夫人不回答,为夫只好亲自探索了。”他一本正经的,又做起那最不正经之事来。

璞言推着他躲着他,他反倒更来劲。

“几点了?”事毕,璞言趴在乱云一般的锦被里,困顿无比的软声问身后喘息方定的人。

李意伸手开了灯,翻起摔在地上的手表看了眼,重趴回来叠着她,惬意的低声叹:“十点四十。”

“……”

居然胡闹了快十个小时!

“快起来!”她撑起身推他,又被他压倒。

“不!”他极罕见的竟一脸无赖相,她又气又觉真新鲜,被压的动弹不得,便翘脚踢他,不料反被他缠住。

两人正打闹的如两个小孩子一般,外边苦等的勤务兵远远的这边窗户见亮了灯,救命一样的奔过来,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床上滚成一团的夫妻俩顿时滞住,璞言推推他,李意虽不愿意搭理,却也知道这个时间没要紧事不会前来打扰,只好万分不甘愿的从她身上下来。

穿了衣服,他稍稍整理了下,出去前恋恋不舍的俯身亲她:“等我回来。”

“恩。”她轻声答应,承欢过后的柔媚神态如同一只小爪子在李意心口轻挠,他忍不住又重重吻了她。

吻得她晕头转向双目迷离,自己也是发紧不好过,他狠狠心放开,将她牢牢的裹在被子里。

“别下床,我一会儿给你拿些吃的上来。”点了点她嘴角,李意温柔的低声说。

璞言将大半张脸罩在被子里,只露一段光滑秀气的鼻梁与眼睛在外,娇娇媚媚的轻点头,又从被下伸出手拉了拉他,不自觉的幼稚口吻:“早点回来。”

李意第一次领略她如此娇憨神态,心神荡漾之余,脚步更加挪不开。

一打开门,勤务兵就小跑步上前,敬了个礼,焦急的报告:“老首长要见您!已经在楼上书房等了好久了!”

“什么时候到的?”李意皱眉。

“下……下午。”年轻的勤务兵说着就红了脸。

李意心里想着麻烦了,带上门的动作不觉就有些急,床上半梦半醒的璞言听到那声响,想了想不放心,还是坐了起来。

 

第四章、

“爸,你找我?”一进书房,李意就觉气氛不对,母亲也在,悄悄对他摆了摆手,他仔细观察父亲脸色,果然事态很严重的样子。

“爸?”他自若坐下。

“……把你的扣子扣好了,再和我说话。”李建业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按在书桌上的手,手背上青筋已经根根暴起。

李意连忙将衬衣扣子扣严,遮住颈上那几处新鲜的暧昧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