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船工一起划动船桨,船只飞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危险之地。

在他们身后,众喽啰上笑着跳上船,一阵喧闹欢呼。

船越行越快,那边的欢呼声越来越远了。江星月吩咐船工放慢速度。

荷月和一众侍卫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身穿短衣,手里拿着铁钩弯玩刀,腰上系上绳索。

荷月一声令下:“下水。”大家便扑通扑通跳下水,像鱼似的往回游去。

芦苇荡里,那群喽啰仍在欢呼。他们跳上去检查船上的东西,一看是豆子,再看另一船还是豆子,有人不禁大骂了起来。

不过,他们的头领似乎并不介意。本来他们的原意就是敲山震虎,想给这个新知府一个下马威,省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一上来为了政绩来剿灭他们。他们对此早有经验,先是一吓,吓完再哄,托内线献上不菲的礼物,从此以后,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他们可以在境内为所欲为。知府在此地刮上两三年也该卸任了,他再用贪来的钱去贿赂别人,政绩考核不求上上,只求个中等便可过关了。反正此地本来就是如此,治理不好也是理所应当。

众喽啰正在喧闹,突然,有几只小船微微一晃,接着有人叫道:“不好了,船底漏水了!”

“哎呀,我这个也漏了。”

“这是怎么回事?看看水底。”

喊叫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

船漏了,自然也不能再用了,船上的人只好跳到装豆子的大船上。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两艘大船也早就开始漏水。水一点点地渗进来,渗入到船底的豆子里,豆子遇水开始越来越膨胀。

荷月等人早就从水底溜走,躲到一旁的芦苇丛中,静静地等着。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那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只听得一声巨响,装豆子的一条船炸了。

船上的喽啰又惊又恐,吓得扑通扑通直往水里跳,动作快的尚能捡回一条命,动作慢的则是连着被炸伤了。

他们惊魂未定,另一条船也“砰”的一声炸了。

桐月和江星月听到这声巨响便知道她们的计谋已经得逞,不由得相视一笑。

船被炸得四分五裂,船上的喽啰伤的伤,死的死,水面上传来一阵阵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就在这混乱无比的时刻,荷月带着那帮侍卫从芦苇丛里钻了出来,他们或是用铁钩或是用刀,在水里乱钩乱戳一气,敌方人多势众,但此时哪有心思反抗,这些人又多是乌合之众,能逃则逃,能跑则跑。转眼间,一百多人逃得只剩了几十人。荷月这边则是愈战愈通,特别是荷月,她身先士卒,指挥若定,不但连杀数人,还活捉了贼首。

江星月命船工将船划回来,迎接这些英雄。荷月和另外一个侍卫提着被捆得像粽子似的贼首,水淋淋地上了船,然后将那人往板上一扔。

江星月坐在椅子上,一脸威严地开始审问他。

原来这贼首名叫杨春,是本地有名的贼首之一。

新任知府一到任就拿住了贼首杨春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明州城。城中百姓那绝望的心中多了一丝希望,本地的土豪乡绅在默默观望,其他的贼人也在观望。他们都在拭目以待这个书生的下一步行动。

江星月登岸后,看到城池荒废,市井冷清,不由得微微叹息,她知道这个地方很凋敝,但没想到凋敝到如此地步。

江星月一到州府就马不停蹄的忙碌起来,她先是聘了三名刀笔熟练、熟悉本地风土人情的师爷,接着又挑选了几个踏实肯干的下属,还要招新兵、训练新兵。荷月整天也跟着她到处跑。

江星月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防止贼人劫掠百姓。因为各地的秋收刚过,此时正是百姓较为富足之时,各处的贼人无不蠢蠢欲动。

若是不能处理这个问题,她这个新知府的脸面是个小问题,百姓一年的口粮是个大问题。

江星月一到任就带着侍卫师爷到处走访、了解情况。然而越是深入了解,她就越是头痛。这帮恶贼来无影去无踪,官兵很难擒获他们。

她思来想去,最后想出一个办法。她命令那些今年收成不错的村子,在每个村落村口修一座木楼,上面挂一面大鼓。若是哪具村子发现强盗,就开始击鼓。邻近的村子也击鼓回应。同时,她还派士兵守住要道,再让一部分扮成百姓守株待兔。几日后,这些贼人果然来劫掠村子,他们刚一进村,木楼上就响起了咚咚的鼓声,邻近的村子听到鼓声也赶紧击鼓回应,鼓声渐次传递下去,一时间鼓声齐响。各村村民各拿家伙一起出来,堵住各处要塞。混在百姓中间的士兵上前奋勇杀贼。军民士气受到鼓舞,愈战愈勇,一举将贼人拿下,活捉大半。此事,震撼全州。百姓无不欢欣鼓舞,豪门士绅也不得不为之改观。至于那些强盗劫匪们,则是缩手不出。明州城内暂时平静下来。

江星月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让人们对她有了新的认识,接下来的事情进展就顺利许多。

直到这时,桐月才算是全面认识到江星月的过人才能。她真的适合做官。她知人善任,熟知律法,断案清明。对于劫匪强盗采取强硬手段,对于本地豪绅又善用怀柔手段,恩威并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看到江星月的事情走上了正轨,桐月便放心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她要忙的也有很多,明州城是百废待兴,机会极多。她组织了一个船队,一个商队,开始贩卖大宗货物。本地的特产物产运往其他州府,回来时再运回本州所需要的粮食、种子、农具等各式货物。明州城在江星月的治理渐渐恢复了生机,桐月的生意也跟着越来越好。

荷月现在已经不跟着她混了。她每天带着一帮兄弟不是练武就是到处巡逻。不出几个月,街上那些寻衅闹事的地痞流氓全都被她收伏了。哪儿有盗贼劫匪,她总是第一时间赶过去,能活捉的就捉,不给束手就擒的就杀。众贼对她是闻风丧胆。

桐月跟着荷月也学了几招,另外,她还学会了骑马。

这应该是她最顺风顺水的时间,只短短几个月,她就积累了数千金,勉强跻身于土财主的行列。

秋去冬来,冬尽春回。转眼间,已是来年二月。

一天,江星月请她过去小酌。

席间,她拿着一份邸报和一封留守京城的下人的家书念给桐月听。

桐月静静地听着。

第一件:柳栖白的父亲联合其他官员弹劾秦世容的父亲。

第二件:白佑林新作的一首诗与柳栖白的诗有几句相似,被人指出抄袭,朝野哗然,接着又有人发现他以往的诗作也有类似行为,人们戏谑他是“生吞孟学士,活剥柳栖白。”

桐月听完,问道:“你觉得柳大人能成功吗?”

江星月默然片刻,神色恍重道:“我看很难。”她接着解释道:“当今圣上年纪已大,越来越宠信严相,严家父子经营多年,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论心机,柳大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况且,这种时候根本不是扳倒严相的最佳时机。柳家恐怕是凶多吉少。”

桐月也跟着叹息一声。她接着又问白佑林的事情。

江星月微微一笑,道:“怪不得我先前就觉得他的诗文风格太过杂乱,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他还年轻,若是吸取这个教训,痛定思痛,将来能翻盘也不一定。端看他以后怎么做。”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荷月不经人通报就急匆匆跑进来。

她一进门就大声嚷:“姐夫,我刚得到情报:倭寇要来了!”

第九十四章 回京

第九十四章回京

倭患是明州最大的祸患,其危害程度远甚于匪患。

本朝初期,因为国力强盛,兵强马壮加上朝廷重视海防。所以,即便有小股倭寇来作乱也不成问题。然而,近几十年国力日趋衰落,朝政*,争权夺利者趋之若鹜,真正为国为民者少之又有,偶有几个不肯同流合污的,也被同僚排挤陷害。肯做实事的官员越来越少,肯来明州这种地方的也多是无奈之举,随便捞一票能调任就调任。对于明州的匪患倭患从来都是消极抵抗。官员越是消极,倭寇就越猖狂。这些倭寇组织严密,武器精良,战术狡诈,手法残暴凶狠,□□掳掠,无恶不作。沿海百姓无不恨之入骨,这些百姓,有条件的都内迁了。昔日繁华热闹的街市如今是十室九空,荒凉无比。

江星月到任后,便开始训练卫所的士兵,可是卫所的情况十分不容乐观,士兵逃亡换籍者众多,明面上有上万人,而实际却只有区区几千人,还多是残兵胜卒,平日里训练又松弛,这些人怎么能用来打仗?

没有办法,江星月只好从百姓中招募新兵。荷月这次起了大用,那些活捉的喽啰水贼们,被她一调教都成了士兵。这些喽啰身体素质不错,人也不笨,训练起来也容易。

江星月和荷月在深入研究完倭寇之后,不但改变了练兵的方法,连兵器也随之更新,她给士兵配置了大刀、□□和仿制鸟统。既可以近身作战,也能长距离作战。

明州百姓恨透了倭寇,所以招募新兵的事十分顺利。甚至还有不少商人主动损助军饷,有人捐钱,有人捐船,桐月也捐助了几千两银子和不少物资。

其实按照江星月的原意,她觉得建立一支海上舰队更适合迎战倭寇人。有敌则迎敌,无敌时防敌,而不是被动地在陆上还击。可惜她这个想法奏到朝中并无人响应,江星月只得暂时作罢。

对于倭寇的骚扰,江星月是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因此听到荷月的报告并不惊慌。

桐月猜测她肯定有事要与下属商量,便主动起身告辞。江星月对她说道:“也好,咱们改日再聊,你这几日小心些。最好不要单独出去。”

荷月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于抗击倭寇这事,桐月帮不上忙,也只能在家静等江星月和荷月的好消息。

她对于两人充满信心,但城中的百姓并非个个像她这样气定神闲。这些人或是亲耳听过、见过倭寇的残暴,一听到他们要登岸,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这几日,明州城内充满着一种惶恐压抑的气氛。路上的行人比往日少了许多,个个如惊弓之鸟。

府衙里的灯光彻夜亮着,成群的士兵走来走去。江星月不但调集了城内所有的士兵,连以前抵抗强盗的民兵也调来了,另外还征用了许多民船、渔船。

荷月这几天也没回家,她不放心家里,调了许多手下的兄弟保护两个姐姐,还给桐月跟梅月拿来几只鸟统用来防身。这还不算,她甚至让人在房子底下挖了地窖。

桐月看他们如此紧张,以为这必是一场恶战。她没有料到的是,战争仅仅两个时辰就结束了。还是在她睡觉时。

倭寇是在黎明时分登陆的,还没上岸就被哨兵发现了。那些伪装成渔民、商户、百姓的官兵、民兵呼啦一下全围上来,与倭寇死拼。

这股倭寇只有二三百人,但他们纪律严明、分工有序,战斗力却不容小觑。他们这边付出了一百多人伤亡的代价才打败这种这股倭寇。其中荷月杀敌最多,立功最大。

倭寇被成功击退,大大振奋了民心,全城民众欢欣鼓舞。他们对这个新任知府愈发信任和敬重。荷月也愈加受士兵们看重。她每日里趾高气扬地走来走去,对几个手下呼来喝去,桐月看着就想笑。

接下来是论功行赏,说到这个,又是一大难题。江星月来之前就知道明州知府绝对不是个好差事,否则轮不到她这个没有背景的人来当。但她也没想到,情况会遭到这个地步。倭患匪患横行不说,州府的财政也糟到极点。明州近海,田地不多,百姓多以打渔鱼和经商为生。但近几年来由于倭寇的肆虐,海上贸易几乎是禁了。打渔的也只敢在近海打捞。民生凋敝,哪里收得上税?再加上前几任知府的搜刮,百姓早已穷困不堪。江星月也不忍心再去增加税收。江星月最后只得把缴获的战利品分给有功之人,另外,她又拿出半年的俸禄当抚恤金给此次作战中伤亡士兵的家属。其他官员见她如此,于是上行下效,也分别捐出自己的俸禄。

此次抗倭事件影响十分巨大,它不但调动了官兵和百姓的积极性,增加了明州百姓对官府的信心。也让江星月看到了民众的巨大力量。

跟上次捉匪事件一样,依靠百姓才是最好的出路。且不说官兵的战斗力如何,单是他们的人数就远远不够。

她和她的幕僚最后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积极鼓励百姓参战。

首先,她主动减轻赋税。其次,是设置奖励。但凡能改良武器、提前探知倭寇海盗消息的人都有重赏。另外,她以还用金银当靶子,不论官兵还是百姓,射中者即可得到金银。最后一条极大的调动了百姓的积极性,明州城中,不论男女老少,个个争相练习射箭。

连桐月和梅月也跟着荷月练习起来。荷月如今也春风得意,如鱼得水。她的个子长得飞快,如今已经超过了两个姐姐,而且还有往上窜的架势。她的脸被海风和日头吹哂得黑里透红,一双黑眼珠湛湛有光,说话声音爽利,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桐月也不大管她了,她发现荷月这人,只要精力有处发泄,她就不用惹事。

她把家里的事交给梅月来管,自己专心致志地去做生意。最近一段时间,明州的市场在迅速复苏,海禁也在逐步开放。陆上的生意,海上的生意,桐月两手一起抓。生意最好时,说是日进斗金都不夸张。

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已积累万金,手下有伙计七名,并有了两艘船只。

这一年来,她与不少海外的商人互通有无,积攒了不少海外货物,这些货物在本地卖不上大价钱,她决定押送这批货物去京城一趟。

荷月一是不放心,二是也想去瞧瞧热闹,就要跟着一起去。

桐月一想,也就答应了带她同往。

江星月听说她要去京城,沉吟片刻,道:“也好,你此次回京,一是做生意,二是打探一些消息,三是帮我打点一下。”说完,她命人呈上礼物清单,那是送给朝中各级官员的礼单。桐月心中苦笑,官场的规矩就是如此,江星月身处其中也不得不如此。

她说道:“你放心,我会办好这两件事的。”

两人密谈了半个时辰,桐月才告辞离开。

桐月此次回京,带了几个机灵的伙计,一个打量杂役的仆人。剩下的就是荷月的人了。她带来了十来个身手不错的兄弟。桐月认得这些人多是街上的地痞流氓,还有几个是水贼的喽啰。她起先有些不待见这些人,后来一接触,发现他们多是因生活所迫沦落至此,而且也没作过什么大恶。而且,他们还有不少优点,比如心思灵活,善于应变等等。这些人也知道桐月不怎么待见他们,一般情况下都不往她跟前凑。不过,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叫李江,他在这伙人中年纪最大,二十七八岁了。混混中的老油条,胆子不大,但脸皮极厚。桐月哪怕不理他,他也喜欢往上凑。伸手不打笑面人,次数多了,桐月也不好再冷着脸了。不过,李江见多识广,说话风趣,有他在身边,倒也不错。桐月渐渐地接纳了这个朋友。众人一路相处十分融洽。

他们这一路太平无事,荷月说这是因为她的威名震慑了沿岸的水贼。桐月笑而不语。

每到一个埠口,不用她说,李江便会上岸打探最新的消息。毕竟,明州和京城有千里之遥,如今他们又在船上,消息更加闭塞,不得不刻意打探。

起初几次,李江打探来的消息桐月只是听听就过,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是,这一回的消息,却让她和荷月都吃了一惊。

柳大人弹劾秦世容父子的事失败了。柳家被抄家,柳大人下狱。

“那么,柳栖白怎样了?”桐月问道。

李江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第九十五章 山雨欲来

桐月听到柳大人下狱的消息,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此事应该是刚发生不久,江星月还不知道。

李江看桐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以为她是在担忧此事牵扯到江知府,便好言开导道:“好姑娘,你就放宽心吧。这件事决计牵扯不到江大人。”

说到这里,他又接着絮叨:“对了,还有咱们这次送礼一定要小心谨慎,可别惹火烧身了。明州城的百姓私下里都在说,好容易遇到一个青天老爷,可别因为旁的事情耽误了江大人的前程。”

桐月想到江星月,沉重的心情略微缓解了些。

闲来无事,她又拿出江星月给的礼单,心里在琢磨着那些人的礼物可以取消,哪些人的要增加。好在,江星月早说过,让她到时候随机应变,酌情增减。她先把柳大人的给划掉,又补增了几个名字上去。

整理好名单,她又检查礼单。看着这份长长的礼单,桐月不禁苦笑,别人当官是为了荣华富贵,江星月倒好,俸禄送了出去,连送礼还得自掏腰包。也亏得她家薄有资产,才禁得起这样折腾。

其实,明州虽穷,但只要用心搜刮还是能捞些油水的。比如,按照规矩,知府到任,下属的各级官员都要送礼。然后就是过生日,不但是知府本人,他全家过生日下属也要送礼,这叫“生日规”。然后就是中秋、春节、重阳、冬至等大大小小的节日都可以收礼。这些还都是小钱,大钱是人头税和赋税。朝廷给地方派的税是有定规的,但地方官员往往会加派各种名目收税。比如说,明州由于人口外逃,民生凋敝,朝廷派的人头税只有八万两,但上任知府征收的是十六万两。更别提还有加派的农税商税等各式各样的税。这些多收的税自然都落到了地方官员的腰包。所以民间才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说法。清知府尚且如此,那贪知府更别提了。江星月所谓的减轻赋税,只是把那些苛捐杂税免了而已。

其实,桐月有些担心,长此以往,江星月会因此而得罪同僚。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她那么聪明,想必以后会明白。

半个月后,船到了京城。桐月留下几个人看守船只,她跟荷月和李江等人先进城。

京城的各大茶楼、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近日发生的事。

桐月又陆续听到了几个熟人的消息:

白佑林自从抄袭之事后,名声渐次狼藉,他如今正跟秦世容打得火热,秦世容赠送他一栋宅院,就在隔壁。另外,又亲自出面向替白佑林向顾家提亲,顾大人不得不答应。两人的婚期就在明天举行。

然后就是关于柳栖白的。他如今的情况十分不妙。柳家的家眷已贬为奴隶,包括柳栖白在内,自从柳家抄家后,他就一直不知所终。

桐月一面指挥众人脱手船上的货物,一面去按照江星月的吩咐去打点各级官员,按照新增的名单把礼物送到他们手中。同时,她也不着痕迹打探柳家的事。但这些官员提都不敢提,原因无他,因为柳家得罪的是权倾朝野的秦家。这种时候,别指望有人替柳家说话,不趁机落井下石就算是有操守。

荷月说道:“没关系,你去夜探秦家。柳栖白肯定在秦世容手里。”

桐月厉声制止:“不行!”秦家岂是那么容易进的?荷月如今已去了精神力,她不过是一个比常人强些的武功高手而已。但她浑身是铁能碾几颗钉,秦家那么多护卫,一旦被发现,她只有死路一条。

桐月怕荷月不听她的命令,于是缓和了语气,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是喜欢和同情柳栖白不假,但我不会让你为了他去冒生命危险。这件事,我们无能为力。”

荷月看着桐月,说道:“可是咱们因为四姐的事还欠他一个人情啊。”

桐月语气坚决:“那个人情也不足以让你去犯险。”

荷月一脸无奈地道:“那好吧。”

桐月见她如此听话,似在安慰她又似在安慰自己,“也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我明天要去白家。”白佑林如今是秦世容的心腹爱将,不管怎么说,她跟白佑林表面上没有闹翻,明日是他的大喜之日,她可以借贺喜之名前去打探消息。

次日,桐月梳洗打扮一新,准备了一份厚礼前去白家。

白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下人们进进出出,忙得脚不沾地。

下人中有认识桐月的,看到她来倒是十分意外。一个小厮连忙进去通报,出来迎接的是春兰。

春兰十分热情的挽住她的手,笑道:“表姑娘几时回来的?”

桐月答道:“前几天刚回,刚巧就赶上了。”

“可不是嘛,这多好。”

桐月跟着她穿过人丛,奇怪的是大喜的日子竟然不见白夫人。

她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见大表嫂?”

春兰笑容一僵,随即说道:“表姑娘还不知道吧。大少夫人从半年前一直身体不好,唉,大少爷的去世对她打击太大,如今的她神神叨叨。”

桐月心里不大信这个说辞,表面上仍不动声色道:“想来也是,大表哥年纪轻轻的就那么去了,任谁也受不了。”

春兰又笑道:“好了,大喜的日子咱就不说这些了。姑娘,你也不是外人,你先歇歇,我去招呼一下客人。”

桐月见她着实很忙,便说道:“你去忙吧。咱们自家人不必客气,我随处看看。”春兰说罢,就出门招待别的客人去了。

桐月也不让丫环跟着,一个人随处闲逛。

白家的这栋新宅占地极广,亭台楼榭,假山花园是应有尽有。

她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远,身后的喧哗热闹离她越来越近。周围景致也愈来愈冷清。走到最北面时,已经是寂人无声。桐月走累了,正想往回走。忽然听到旁连的院子里传来一阵笑声。那笑声十分怪异、凄凉,大白天的,让人无端的心生凉意。

她既害怕又好奇,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她轻手轻脚地朝发出笑声的那个地方走过去。

这是一个极平常的院子,铁门紧锁,门前静寂无人。

桐月在门前站定,贴着门听了一会儿,笑声又从里面低低地传了出来。

她犹豫了一会,轻轻敲了敲门,问道:“屋里有人吗?”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桐月静静地等着。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警惕的女声:“你是谁?”

“我是林桐月,是二少爷的表妹,我迷路了。”

里面的人没有答话,过了不久,她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