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卫无暇,赫连容心中总是有个结,微敛了笑容,“我知道你和少阳最后一刻也不会放弃的。”
未少昀笑笑,点点头,“不过今天放假,未必知那边讨债的太多,先关门了,我也有机会好好陪陪你,总觉得你这几天身体不太好似的,脸色一直苍白
也没什么血色,下午找个大夫来看看。”
“我没事。
”赫连容忙道:“大夫是该找,不过是给奶奶看看,她这几天可是折腾坏了。”
“心里有事能不折腾么?”提起这事未少昀也没办法,“就这么说了,下午找个大夫,给你和奶奶都看看。”
赫连容怕未无暇察觉到什么,便不再推辞,到时候找个借口回避了便是。
本来赫连容还一直惦着这事,就瞄着未少昀什么时候让人去找大夫了,自己好到哪里躲躲,可没等未少昀有所行动,一个人地到来让他们忘记了所有的安排。
“卫无暇?”
从未广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未少昀飞也似地冲向大厅,边跑边朝未广道:“只让三少过前厅去,其他人哪凉快哪待着!”
未广应了一声,才看向赫连容,“二少爷说的…”
“就是只让少阳过去,别让各院的人过去。”
未广这才明了,连忙去了。
未少赶到前厅时,卫无暇正背对着大门负手而立,看着堂中挂着地一幅水墨似有感慨。
未少昀没打招呼,进门便道:“你不是来通知我们你想收手的吧?”
卫无暇轻笑了声,“自然不是。”他回过头来,将未少昀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不知是未兄体魄异于常人,还是在下出手太轻,短短几日便己复原了。”
“都是内伤。”未少双手环于胸前,“有什么事?说吧。”
卫无暇地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门外,未少昀摆摆手,“我没让奶奶过来,无论她当年做过什么,她现在一把年纪了,受不得刺激。”
卫无暇却沉吟着,“嫂夫人怎么样?”
未少稍高了眉稍,“你到底干嘛来的?道歉还是悔过?我还没同你算帐,你对付我就算了,居然连个女人都不放过,你是男人不是!”
卫无暇的脸色变差了些,他回过头去,假装在看那水墨画,状似无意地道:“嫂夫人身体好些了么?”
“你消息倒挺灵通的。”未少有些不满,“要不要挨个问候一遍啊?你有空我还没空呢!”
他的态度让卫无暇有些错愕,转念又觉得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如果未家人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个孩子地存在,依赫连容的脾气,是极有可能瞒下这事地,“那我便说正事,我想把未必知的古董还给你们。”
“什么?”未少凑到他身边仔细看了看,“你真挨雷劈了?什么条件?”
对他地挖苦卫无暇也不在意,“我替你们保住未必知的名声,未必知从今以后由我接手,我要你们地财产,全部,包括未家祠堂。”
未少昀直起身子,面上神情渐渐严肃,抿紧了唇角想了想,“我还以为你想看着未家完蛋。”
“之前的确这么想的,慢慢看着未家几十年的努力变为一片乌有,让你们也尝尝什么是努力而没有回报的滋味。”
“之前?现在呢?”
“现在我改了主意。”卫无暇轻轻吐出口气,“我想我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认祖归宗,他也不会希望未家的基业毁于一旦,所我就多费费心,至于你和少阳,都是人才,可以继续在未必知做事,只是身份不同罢了,做得好了或许会提升你们做大掌柜和二掌柜。”
未少昀失笑,“听起来真是个…光明的前途。”
正文 第184章 入主未府
如何?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未少昀蹙紧了眉头,“怎么看都是你吃大亏的交易,你又有什么打算?”
卫无暇笑笑,并不回答,只是道:“说起来我也是未氏后人,未必知不算落入外人之手,你们想想吧。”说完他拱拱手,转身走出大厅。
“喂…”
未少昀声音响起的同时,另一人也拦住卫无暇的去路。
卫无暇微一欠身,“老夫人安好?少昀还说你不会来,不想就在身后。”
老夫人却是浑身都在发颤,双唇抖动半天,才能吐出一句清晰的话,“你是…你是…”
“我是萍娘的孙子。”卫无暇直视进老夫人的眼睛,“我还以为老夫人早己猜到了。”
“我是猜到了…”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但是我不愿相信…”
卫无暇微微一笑,回头对未少昀道:“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
“不用考虑了。”未少阳不知何时己站在门边。伸手扶住脚下踉跄地老夫人。“我们答应。”
“很好。
”卫无暇微一点头。“你马上筹备一个鉴宝大会。让外界看清楚。未必知地古董一个也不会少。那些传言自然不攻自破。”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取得另两柄库房钥匙地。”这是未少阳一直耿耿于怀地。未少暄为人单纯易骗。另两位元老可都是绝顶精明地人物。怎会被人这么轻易取了钥匙。
卫无暇没有拒绝这个问题。“自然是买通。”
未少阳脸色一沉。“我相信他们对未必知忠心耿耿。”
“他们的确忠心,可他们的家人未必忠心。想达成的事只要努力,总会达成的。那么,”卫无暇笑笑,“待明日签好一切合约,就请你们搬出这间宅子,随身之物可以带走,桌椅板凳就不要搬了。”
他开着玩笑,在场地人却很不捧场,可卫无暇的话还没说完,“老夫人…我希望您也能留下。”
未少阳立时挡在老夫人面前,“你想怎么样?”
卫无暇耸耸肩,“我只是想听老夫人多说说当年的事,听听…我二叔是怎样养尊处优地出生、长大,怎样一帆风顺地接管了未必知,怎样父慈子孝,羡煞旁人的。”
“卫无暇,你别得寸进尺!”未少昀从厅中出来,“她一个老太太,你为难她做什么?想听故事不是?我留下来,我给你讲!”
卫无暇笑了半晌,“我真的很喜欢未兄这样的性子,不过我对男人没兴趣。”
“如果你坚持的话就取消交易。”未少阳说得坚定,“未必知的情况己差到不能再差,我早有心理准备,并不一定非得挽回。”
卫无暇扬高了眉稍,“你不后悔?”
“少阳…”老夫人终于定下些情绪,抓紧了手中佛珠,长长地吐出口气,“照他说的做吧。”
“奶奶!”
未少阳与未少同时出声,老太太却摆了摆手,“未必知是你爷爷的一生心血,我也看得到你爹为了它付出多少辛劳,不能就这么毁了,无暇说得对,他也是未氏后人,交给他,总比毁在外人手上强得多。”
“奶奶你老糊涂了!”未少立时跳起来,“你以为他说对你有兴趣是喜欢你么?他要折磨你啊!揪头发拔指甲,要多残忍有多残忍!”
“奶奶,我们绝不会任你留下不管。”那边未少昀说得不着边际,这厢未少阳又说得义正言辞,竟没有丝毫不搭调地感觉。
“就按我说的办!”老夫人突地喝了一声,盖住了二人的声音后才闭上眼睛,慢慢捻动手中佛珠,“这么多年,我一直做着噩梦,一直想着萍娘、想着那个可怜的孩子,所以我才整日诵经,以求心安,但他们地影子一直追着我,让我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现在好了,终于追到了,我也可以解脱了。”
老夫人的话让未少昀同未少阳住了口,卫无暇地笑容淡了些,“我对折磨老人家没兴趣,不过我也需要老夫人你留下,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找个人留下陪她。不如…严姑娘吧?”卫无暇轻挑了下眉稍,“考虑一下。”
本来严嫣倒是个合适的人选,但经卫无暇这么一说,当时就变得不合适了。
摆明了不怀好意啊!严嫣参选采女的日期就在最近,虽然众人归劝,但她似乎心意己决,所以这个时候更不能出事。
“我留下。”晚上商量的时候,赫连容思量再三,终于开口,“娘因为身份的原因不好留下,嫣表妹也不能留下,本来我与大嫂都可以,但大嫂怀有身孕,所以我是最好的人选。”
胡氏和杨氏基于和严氏同样地原因不能留下,毕竟这年头的寡妇也是很难当地,其他诸如未春萍、未冬雪这类的人选则不在考虑之中。
“我留下还可以帮你们留意一下他地动静,我同意少昀的想法,他这次回来,一定是有目地地。”
“难道也是为了那件宝贝?”杨氏紧张地道:“少昀,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如果知道,给了他就是,也比丢了家要强!”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聚至未少昀身上,未少昀头痛地抚了抚额,“慕容包公,二姐到底是怎么说的?凭什么她就认为我知道那东西在哪?我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飘飘头眼不抬,“她说公公临终时与众人交待过后,特别又将你叫入房中,定然是交待这事的。”
未少昀抓了抓腮帮子,想了半天,点头道:“没错啊,他对大家说什么?看好未必知,对吧?又着重对少阳交待了一遍,还是看好未必知,对吧?最后把我叫进房里,还是这句话,只不过说了两遍,看好未必知、看好未必知!”未少一脸茫然,“怎么?是什么暗号?”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迷糊了,却无一人开口怀疑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这让赫连容极为欣慰。
虽然还没弄懂卫无暇的目的所在,但赫连容留下陪同老夫人,己是决定了的事。第二天一早,未少早早的便起来发动众人搬家,让赫连容好不奇怪,未少和未少阳的外界关系都不少,所以给大家找个临时住所还是容易的,但他没有理由这么积极,除非他另有打算。
正文 第185章 羊入虎口
少阳昨天夜里就走了,去恒远拜访三省古董商会的使身边没人,未少昀还是降低了声调。
“恒远?那么远的地方也能管得着云宁的事么?”
“不是管,是寻求合作,未必知一旦稳定下来,还是能作为筹措资本的,少阳希望找到一些外来的资金增强我们的实力,我们要通过正当的商业手段让卫无暇心服口服,让他知道,未必知老板的位置并不是谁都能坐的。”
赫连容失笑,看昨天他们答应时的痛快模样,还以为他们真的准备放弃了,谁知转身就商量了对策,这两个人啊,还真都是不诚实的个性呢。
“少阳走了,如何向卫无暇交待?他要是知道岂会令你们如愿?”
未少昀摇摇头,“我始终觉得他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未必知,所以你也得小心,好好照看奶奶,她好像听天由命了似的,我怕卫无暇让她磕头认错她都肯做。她年纪大了,就算以前做过什么事,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也不应该再受这样的对待。”
“我明白,”赫连容笑笑,尽量轻松地拍拍他,把奶奶交给我你还不放心?”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放心,无论多糟糕的情况你都有办法的,对吗?”
赫连容将笑容放大了些,点了点头。
其实她心里是没底的,面对着卫无暇,她始终没有胜过,除了那天晚上的“惊喜”。
但那样地胜利来得过于惨痛。赫连容不想再试一次。她要尽全力保全老夫人。同时又不能令自己受伤。
所幸。她知道卫无暇心里是愧疚地。对她有着一丝令人讶异地愧疚之情。这或许会成为她地一张王牌。她一直以为像他这样每走一步都要精心计算、都要规划安排地人居然也会有这种感情。他会伤害到人。从他决定展开报复地那一瞬间。他就应该明白。
为方便照顾老夫人。赫连容搬到体顺斋去。不想当天晚上。便见有下人搬着生活用具进了体顺斋地一间厢房。
赫连容问了问。却没人回答她。
未府原有地下人被卫无暇裁撤一空。现在在这里地都是他后带进来地。虽然换了新人难免令人不太习惯。但赫连容也不必再做什么当家。冷防地闲下来。倒还真有点不适应。
老夫人对这一切都无所表示。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在佛堂中诵经。看来她己经准备要接受卫无暇地打击报复了。
卫无暇到底什么时候住进体顺斋的赫连容也不知道,只在有一天起床后突然见着他从房间出来,微笑着同自己打着招呼。
赫连容本想上前说一两句义正言辞地逐客令,比如这里是女眷宅院,男子最好回避那类的。但后来想想,一来未府现在来说是人家地产业了,严格来说自己才是客,没什么立场同主人要求什么;二来卫无暇既然己搬进体顺斋,那就说明这是他己经决定的事,又怎会因旁人的一言半语改变主意?说不定他正等着自己说什么,然后趁机发难呢。
所以赫连容放弃了这一想法,不过两天之后,她不得不重新考虑。
其实这两天卫无暇的表现非常不错,每天上午出去,下午就回来喝喝茶、看看书、抚抚琴,一日三餐是一定不会缺席的,没有什么手段也不见什么报复,还偶尔在饭桌上说笑两句,没有表现出丁点恶意。
老夫人也不再像以前似的把自己关在佛堂里,甚至会主动关心卫无暇,就像他以前在府中做客时那样。
也正是因为如此,赫连容才更为担心。
老夫人时不时地问起萍娘的情况
卫无暇小时候地过往,甚至问及那个差点死在她手卫无暇自然一一作答,赫连容却明白这是老夫人在惩罚自己,不断地让卫无暇提醒自己,她当年地所作所为,对另一个家庭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所以赫连容不得不找卫无暇谈谈,希望他能搬出体顺斋。
“如果你只是想看奶奶愧疚,你己经达到目地了。”
卫无暇却失笑,“我要她的愧疚做什么?你以为提起那些事,我的心里会好过么?”看赫连容蹙起眉头,卫无暇朝赫连容走近了一步,“如果你早一天搬出体顺斋,我自然也不会时不时地在她面前出现。”
“我?”赫连容不解到极致。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定要留下老夫人?”
任谁看来,卫无暇的行为都是为报复,可现在摆明了不是,最起码,就算要报复也不是对老夫人。
“你…”赫连容心中动了一下,却不敢放任自己继续想下去,曾经体会过的危险感再次降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看来你己经知道了。”卫无暇满意地笑笑,“这样就好了,不然我一直不知该怎么开口同你说,你对我视而不见的样子,让我很难受。”
“那么…你当初提及嫣儿,是故意让我们误会你对她有恶意么?”赫连容挺直了后背,不让自己流露出丝毫落入圈套的惶恐。
卫无暇挑了下眉稍,算是默认,“我既然没除去她采女的身份,便不会自找麻烦,我那个皇上姐夫还是蛮喜欢美人的。”
“这又是你的掌控么?”赫连容泄气地轻笑一下,“果然啊,这就是你,没有目的的事情从来不做。”
卫无暇倒反问,“没有目地的事…为何要做?”
赫连容耸耸肩,“谁知道,或许为了有惊喜呢?”
提起惊喜,卫无暇的脸色明显差了些,轻抿着双唇,再欺上一步,“如果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惊喜呢?”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危险,赫连容急着后退,卫无暇也不追击,停在安全范围之内,“那件事…真的第一次让我感到后悔。”
“我很高兴你还有些人性。”赫连容不敢让自己放松,身子绷得紧紧的。
“所以我改变了主意,我会把未必知全部还给未家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明明是一个好消息,听在赫连容耳中却是那样的遥远而不真实,“你…想要什么?”
“不是要,是给,你该问,我想给你什么。”
“我不想从你那得到任何东西。”赫连容只觉得一阵心慌,“我要离开。”
“可以。”卫无暇踱上前来,在赫连容退开前伸手扣住她的手脑,“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
”
赫连容挣扎两下,便放弃了这种徒劳无功的作法,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到底是哪里不正常?是不是未家拥有的你都要夺走?你以复仇为名做了这些,你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卫无暇却摇摇头,“什么时候是报仇,什么时候是弥补,我分得一清二楚。”
“弥补?”赫连容几欲失笑,“谁想要?”
“你不想要,但不代表我不能给。”卫无暇温润一笑,“我卫无暇想做到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我可以逼你,老夫人、未必知、甚至是未少昀,他们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但我不想那么做,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接受我的弥补、习惯我在你身边。”
正文 第186章 谁是赢家 (一)
容逃开了卫无暇的制肘,卫无暇并未追过来,可那始终在她背后,让她寝食难安。
赫连容还是搬出了体顺斋,她不想让老夫人察觉到任何不妥——时常铺满院子的鲜花、几只出生不久的小狗、会兴致勃勃地拉她出去放纸鸢、还有一些不容拒绝的亲昵动作…他给她想要的一切,除了自由。
她的活动范围被制定在未府之内,出入都会有两个丫头跟随,不许出府、不许与下人攀谈,她被软禁了,看来应该是这样。
赫连容时常在想,卫无暇到底为了什么这么做呢?因为害自己失去了孩子所以愧疚?愧疚到想让一个有夫之妇改嫁于他?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正常人的想法。
可能卫无暇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同卫无暇说,奶奶每逢初一都要去观音庙进香,我们要出去。”
赫连容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一天,可以有借口出府。
她惴惴地等待着卫无暇的答复,心中装满不安,直至听到“准许”二字,差点没欢呼出声。
或许是她大半个月来的敷衍温顺让卫无暇放松了警惕,她一定得把握这难得的机会,能带着老夫人跑路最好,再不济也要想办法通知未少来救自己,再在第一时间离开云宁城。什么未必知,让它垮了吧!什么先人心血,都不会比未来更加重要!
赫连容小心翼翼地写了十数张小小的纸条,那是她向未少发出地求救信,只要有机会将它们交出去或者丢出去,拿到它们的人自然会从字条中知道该把它们送到哪里。
把字条藏在袖口发中、腰间鞋内。任何可以放置地地方。赫连容对此次自救行动地信心又增强了些。便去体顺斋。招呼着老夫人一起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