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不放心似地看着我没挪脚。

“没事的,去吧!”我笑笑。

“姐姐如果有事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小轩仍然没动,认真地对我说。

我突然想到那位老和尚让小轩带的话,他不会是想到那里去了吧?看他一脸担心的样子,我赶紧答道,“别想太多了!真的没事,如果哪天有什么事,姐姐一定会告诉你。”

我还真是幸福,这个当初在大街上无意中救回来的弟弟,又懂事又贴心!我伸手想去拍拍他的头,身高一对比,根本够不着,只好笑着作罢。

“爹!”佑佑冲着院门口喊道。

“那我带佑佑去了!”小轩看了一眼走进院子的“冰块”,抱着佑佑离开。两人经过“冰块”时,佑佑高兴地朝他爹比着小拇指,奶声奶气地嚷嚷,“爹!晚上佑佑要跟娘睡!拉勾勾的!”

“冰块”神情不自然的看看我,嗯了一声算是应答。小家伙回头冲我露出一脸笑容,开开心心地随小轩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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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谁都不娶

小家伙到是没有忘记早上跟“冰块”的约定,还知道提醒他爹,在关键时刻他总是显得固执又聪明,让人忍俊不禁。

朝佑佑挥着手,直到他和小轩走出院门,再回过头来看“冰块”,他正直直地盯着我,眼神炽热,嘴角微掀,神色古怪的淡笑着。

“干嘛!不认识我啊?”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转身往房间里去。“冰块”几步就跟了上来,抓住我的手,把我拉进了房间。

进了外屋,他放开我的手,退后了几步,双手交叉抱胸,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我,开始笑得肆无忌惮。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不自然地撇开眼,不去看他那张笑得很嚣张的脸。

“月儿戴了我送的发簪,还精心打扮了,幸好我回来了,要不然就错过了!”“冰块”走近我,把我拉到他怀里,贴到我耳边又说道,“今日的月儿可真漂亮!不过,下次这样的打扮给我一个人看就行了!其他人不用理会!”

“我打扮成这样,还不是想给叔公留个好印象!我知道他一直对我不满意,但输人不输阵嘛!”

“谁说叔公对你不满意?刚才送他出门的时候,他还夸你聪慧、明理、举止得体,而且…”

"冰块”拖着长调不往下说了,拉着我到窗边的榻上坐下。

“而且什么?”我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

“而且…还知道耍些小计谋,懂得用缓兵之计,装柔弱来博得他的同情,若不是我突然回来,他还真让你给绕在生意经里,忘了上门来的真正目的了。”“冰块”笑着说。

姜还是老的辣啊!我耍的小聪明自以为得逞,还是一件件落在老狐狸的眼里。不过,他跟“冰块”讲这些话,让我觉得叔公还真是个有趣的老人!

“月儿谈的这些生意经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梅苑的那些书里看来的?你都忘了以前的事了,肯定不会是岳父大人教你的。”“冰块“摸摸下巴沉吟,“有几条到是很有意思,怪不得连叔公他也听进去了!”

我脸一红,赶紧说,“我不想叔公以为我爹是个大老粗嘛!这些都是从书里看来的,我也知道在叔公面前是有点班门弄斧了。不过,至少让他知道,我爹的女儿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他别老是捉摸着要给你送个配得上的真正的大家闺秀来!”我只承认是从书上学来的,没承认是梅苑的书,阿弥陀佛,我这样不算撒谎吧?

“月儿觉得怎样才叫‘配得上的真正的大家闺秀’?”“冰块”很好学的问。

“大家闺秀当然是要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样样精通!可我…”想想还真失败,这几样我也就书法还会一点,其它方面毫无优势。我丧气地垂下头。

“我觉得月儿这样就很好!琴你以前也会,只是忘记了,五子棋下的不错,书法也好,我在杭州路过淡月居,看到那牌匾上的字写得很有气势,给佑佑画的棋也很特别,那叫什么‘储蓄罐’的东西,外面套着的衣裳做的很有趣,还有你煮的‘鲜蔬鸡粥’ 也很好吃!琴棋书画、女红厨艺,你看,你都会了!”“冰块”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哪有象你这么算的!要象你说的那么简单,叔公就不会口口声声说要你娶妾了!”脸上不表露,心里却是乐开了花!算他聪明,还知道哄我开心。

不对!娶妾的事!差点忘了!

我气恼地站起来,佯装掐住“冰块”的脖子,恶狠狠地说,“娶妾的事是怎么回事?怎么外面人都在传你要娶新夫人了?若不是叔公来,我还蒙在鼓里!哼!快说!”

“冰块”笑着不语,直盯着我看。

“别以为我舍不得,你如果说不出个理由来,我真…”我虚张声势地使了点劲,又赶紧松开。没办法,我真做不来太暴力的事情,特别是面对一张笑得很无辜的脸。

我放开手,正准备坐下,被“冰块”拉了一把,跌坐在他腿上,被搂个满怀,唇也被他炙热的气息密密包覆住。

“…唔嗯…我们在…在谈事情…你…你正经点…”我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抗议。

好一会儿,“冰块”才放开我,眼神炙热,声音嘶哑,“月儿!我们先做点别的事吧?”说完,抱起我就往内屋走…

“等等…大白天…门没拴…”我紧张地语无伦次。虽然“冰块”晚上在屋里霸道得很,但也许是从小就接受过礼教的熏陶,大白天是很守礼的,也就在口舌上暧昧一下,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万一佑佑回来闯进来就糗大了!

“别管门!没人敢进来!”“冰块“固执地把我压在床上,随手一挥,把厚厚的床幔放下…

“哪有这样的?刚才明明是我再审问你!怎么就审问到床上来了?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想用这种办法蒙混过关!”我支起身子,看着躺在身边的“冰块”说道。

“冰块”用一只手臂枕着头,笑咪了眼,一脸坏主意得逞后的满足!另一只手伸到我面前,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得意地笑得更欢!

我抽起旁边的枕头,盖在他的脸上,又趴到他胸口咬了一口。他吃疼地“哼”了一声,把枕头拨开。我朝那个清晰的牙印努努嘴,挑衅地看着他。

他一伸手把我压到他怀里,紧紧地搂着,慢慢地说,“答应过月儿的事,我不会忘记的。所以,你不必为那种事生气!我绝不会再娶的!”

我趴在他胸口,不由咧嘴傻笑。我知道这些事情不会是“冰块“的本意,只不过是那些亲戚长辈们所谓的“热心”罢了。不过,忍不住还是会耍耍小性子,非得听到“冰块”的亲口保证不可。

“那个裘老爷子的外孙女,你要怎么办?”真是好心没好报,发次善心居然就招来一个要跟我抢相公的小丫头。

“别人的事我不管!谁答应谁自己娶了就是了!”“冰块”冷冷地说。

我差点喷笑,六十多岁的叔公娶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亏他说得出口,若是让叔公听了,肯定会气得晕过去!

“无论叔公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娶!是吧?”我再次问道。

“除了月儿,我谁都不娶!”回答迅速,语气坚决,很好!抬头亲了他一口,表现不错,理应奖励香吻一个。

确认了“冰块”的想法那就好办了,以后叔公他们要是上门来再跟我说什么娶妾的事,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果他们用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娶亲,你怎么办?”听了“冰块”的保证,心里石头落了地,又忍不住问些假设性的问题。

“即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娶!”

我满足地笑!再一想…不对!

“如果他们用刀架在你脖子上,你还是答应吧!先保住命再说,然后再找机会逃了就是了,反正被迫许下的承诺,不守约也算不了什么!”我赶紧改口,我可不希望自己所爱的人采用这种“鱼死网破”的做法。

“冰块”没说话,对我的观点不否定也不肯定。

“如果他们用刀架在我脖子上,逼你娶亲,你怎么办?”没办法,我就喜欢胡思乱想。

“我不会让人有机会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的!”“冰块”的手臂紧了紧。

“我是说如果,又不是真的!”我抬手拍拍他的脸,让他快回答。

“那我就先假装答应,保住你的命,然后再找机会救你出来…”

“不行!”我猛得挣脱他的手,坐了起来,很认真地说,“即使他们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逼你娶亲,你也不能答应!本来刀架在我脖子上,一定会害怕,但只要想到你不会违背对我的承诺,我就会想着要活下去。如果你当着我的面答应要娶别人,我可能一时气急,会直接撞到刀上死了算了!”

“月儿!”“冰块”生气地低喝一声,坐起来一把把我搂住,“你又在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我发誓,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和佑佑,不会让人有机会把刀架在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脖子上!”

我在他怀里挣扎着,吃力地回头想看他的脸。“冰块”慢慢松开了手,扶着我的肩膀,脸色铁青,瞪着我不说话。

完了!我好象又说错话了!我承认,我提的“刀架在脖子上”的问题的答案即任性又自相矛盾。我还杞人忧天,总是想些有的没的,刚刚说的话实在是有点不着边了。

“我是瞎说的,你别生气!”赶紧放低姿态讨饶。

“冰块”的脸色有些缓过来!我又主动凑过去亲亲他的嘴唇,可惜人家不卖我面子,看着我不动声色。

用力推倒他,摸摸他胸口刚才被我咬得那个牙印,又低下头亲了亲,再故意用舌头打着圈地舔舔我留的这块印记…

一阵天旋地转,我终于成功转移了某人的注意力,被反压在床上…

只是…我这是在做什么?我打发佑佑离开,不就是想认真的跟“冰块”谈谈当年堂兄的事情,还要问问刚才在大厅里听到的什么“朝庭“、“满门抄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结果却变成我要“牺牲色相”来安抚某人的情绪?我好象又稀里糊涂地把自个儿绕进去了!

在即将被某人又一次生吞入腹、吃个干净前,我极哀怨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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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冰块”出房门的时候,看到小紫在东厢房的廊下站着,远远见了我们,小跑过来说,“姑爷!小姐!前院来传过,可以用膳了!”

“佑佑呢?他有没有回来?”朝佑佑的房间方向看看,不象是佑佑在的样子。

“小少爷一直在轩少爷那里,这会儿应该也跟轩小爷到偏厅去了,二小姐他们都在等着姑爷和小姐过去!”小紫说完,看看我,偷偷眨眨眼,笑得很神秘。

我顿感脸上发烫,暗暗瞪了小紫一眼,不好意思地拉起“冰块”就走,掩饰着说,“我们赶快过去!别让他们久等了!”

都怪“冰块”啦,这下子要被小紫她们偷偷笑话了!大白天两个人关着门躲在房间里,任谁都会往歪处想。何况我们还真是什么正经事都没谈。现在,我仍是满脑子疑问,只有留到晚上再慢慢问清楚了。

“冰块”也不说话,很随意地任我拉着走,转到院子门口,我才悄悄回头看,小紫已经没有站在那里了,我舒了口气,无意间抬头,却看到一张笑得很欠扁的脸。

“月儿在害羞吗?”“冰块”坏笑着,凑到我耳边暧昧地说,“我们是夫妻,做什么都可以!”

“我才没有害羞!”我连忙否认!笑话!我是什么地方来的人?什么没见过?怎么可能害羞呢!只是…脸上的反应好象不太配合,脸颊不受控制地变得更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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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冰块”去了傲云楼,说是与几个随从有事要谈。刚刚在饭桌上我问过他,听他的意思,下午突然返家,没什么预谋,不过是走到半途,一时性起,就掉头回来了!他这么说,我还是半信半疑,聪明冷静的他,不象是这么随性的人。明天一早他们还是要按原计划出门的,两三天后才回来。

我和佑佑先回淡月院,小轩把我们送到院子门口就回去了!佑佑把我拉他的房间里,挑了几件小玩具搂到怀里,可惜小胖臂太短了,拿了这个掉了那个,急得他只跺脚,可怜兮兮向我求助,“娘,帮佑佑!”

我替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一个木刻的娃娃还有我画给他的飞行棋,好笑地问他,“大晚上的,你这是要搬到哪儿去呀?”

“佑佑要跟娘睡,这些都要带着,娘要陪佑佑下棋,还要玩‘剪刀、石头、布’,谁输了用羽毛挠痒痒!”他说完,象是想起什么,把手里的东西又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噔噔噔”跑到床边,吃力地趴过去拿了放在枕头下的山鸡羽毛,又跑了回来。

“娘!走了!”佑佑把羽毛别在腰带上,又抱起那堆东西,胳膊肘碰碰我,示意我可以带他离开了。

自从上次跟佑佑玩过这个游戏以后,他把这根羽毛视为最有用的兵器了。晚上当宝贝似的压在枕头下面,白天也经常拿出来骚扰小紫她们。她们也愿意逗他玩,羽毛一碰到身上就故意夸张地求饶,大叫“痒死了”,乐得佑佑咯咯直笑。想到人家年轻侠士都是手持宝剑行走江湖,将来若是阳光帅气的佑佑腰别羽毛…这形象怎么想怎么别扭啊!

“娘!快走!”继续用胳膊肘碰我。

我无柰地笑着摇头,对候在一旁的陈嫂说,“你回去吧!这儿没事了!让小紫她们今晚也不用留人了,佑佑晚上住我那!”

看着佑佑吃力的样子,我弯腰连人带玩具一起抱在了怀里,往我的房间去。

佑佑开心地笑着,不忘拍马屁,“娘最厉害了!可以把佑佑和这些都抱起来!”

“等你长大了,娘就抱不动喽!”

“娘抱不动,佑佑抱!佑佑长大了要抱着娘飞飞!”小家伙嘴里吐出来的话,甜得像沾了蜜似的,听得我心花怒放。只是,过不了几年,佑佑再大些,肯定就不会这么黏我了,到时候我得多失落呀!也不知道将来哪位姑娘有福气做我们家佑佑的媳妇,这么一想,心里还真有点酸溜溜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忙晕了,57章昨天晚上就写好了,想今天改改再上传的,白天一直忙,刚刚才空下来!让各位久等了,报歉!报歉!

再次啰嗦一遍,本文独发于晋江,谢绝一切形式的转载!其它不多说了!…

第58章 尘埃落定

陪佑佑玩闹了一阵子,又讲了故事哄他睡着,“冰块”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没有回来。我披衣下床,坐到外屋等他。他明天一早就要出门了,那几个问题若是今晚没有弄明白,我还真睡不着了。

坐在桌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烛台上燃烧的蜡烛,在仔细研究了几十条烛油的流淌路线以后,房门总算被推开了。

“月儿,你怎么没睡?不是跟你说过要忙很久,让你不要等我的吗?”“冰块”走过来低着身从背后抱住了我。

“有事想问你,睡不着!”把他拉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想问什么?佑佑呢?”

“睡了,在里面!”我指指里屋。

“冰块”撇撇嘴,嘀咕着,“我不在,他就想霸着你!”

我笑啐道,“你呀!跟他较什么劲!让他这两天晚上住这里,还不是你自己早上跟他说的。”

“小小年纪,干嘛记性那么好!“冰块”懊恼地朝里屋看看,又把凳子向我移了移,让我靠在他身上。

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开门见山地问,“你跟叔公说的那个谢家‘满门抄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用不了一年,苏家在京城就会成为‘一般的生意人家’?还有,堂兄他为什么要害我?真的是他主使的?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了吗?”

“这些事情,月儿不用担心。你不是喜欢杭州吗?再过一年,只要月儿想回去,我们就去梅苑住上一段日子,想住多久都可以。”“冰块”又把问题给回避过去了。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担心。生意上的事我虽然帮不上忙,可我也想听你聊聊外面的事情。你对我们的将来有打算,我当然高兴,但也不能什么事都是你一个人扛着,说出来有商有量才象夫妻嘛!再说,我又不是你给佑佑买的瓷娃娃,摔不得碰不得的,需要你天天藏着掖着地保护着,经不起一点事!”“冰块”是自己拿主意惯了的人,做事情总是学不来要与人商量,想着就让人泄气,我说话的口气免不了有些无奈。

“月儿!我只是…”“冰块”扳过我的身子面对着他,开口想解释。我微笑着看着他,无奈归无奈,他的初衷还是不想让我操心,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大概是见我没有生气,“冰块”象是舒了口气,后面解释的话也没有再说下去。

我重新窝在他怀里,也不说话。过了好久,“冰块”才慢慢开口,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提到了他自己的事情。

“当年我刚从老夫人手里接过大当家这个位置的时候,我总想着要把生意做大,希望自己能让苏家成为最大的商家。为了坐稳这个位置,我不断把分散在其他苏家人手里的权力掌控到我的手上,我在各地开设了很多以‘云’为名的商铺、客栈。我想让当初反对我当家的族人们看看,我苏淡云到底有没有资格!我甚至把宅子里所有的院名都改了,这一点让我现在想来都觉得很可笑。”最后一句,“冰块”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呢,那些院子建造的年份比“冰块”的岁数都要大了,怎么会刚巧院名里都有一个“云”字,原来是这家伙当初年青气盛,为了显示自己是苏家老大而改的,没想到他还有那么热血又幼稚的时候。

“我当大当家的时候,苏家几处重要的生意还都在几个叔父手里,老夫人去世后,我这个大当家刚开始也不过是徒有虚名。除了叔公,其他人是巴不得我撑不下去自己放弃,可我偏不想让他们看笑话。那几年,为了做实这个大当家,我用了很多强硬的手段,把其他族人手里的生意慢慢收归到自己手里。当我坐稳这个位置,把苏家的生意做得更大,让其他人真正信服,整整花了我七年多的时间。”

“冰块”紧紧地搂着我,将头埋在我肩上,又继续说道,“我让月儿受了四年的苦。倘若当初我不是固执地想做好这个大当家,就不会让其他人记恨,也就不会发生当年的事情。说到底,应该都算是我的错。月儿,对不起!怪我当年成亲的时候没能好好认识你,也没有好好待你、保护你。出了那件事以后,自认为是用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将你送走,远离是非之地,却根本没想过要问问你的意思,还冷落了你和佑佑好多年,让你们在外面吃苦了。月儿,真的对不起!”

我没料到“冰块”会如此认真地为当初的事情道歉,可是,我不是当年的左月月,我似乎也没有资格来代替她说“原谅”。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冰块”和左月月没有分开,相处时间久了,他们也会象我们现在这么好吗?我心里酸溜溜地想。

“当初…成亲的时候…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吗?…若是我没去梅苑,我们没有分开,你也会象现在这样对我好吗?”我不知道自己想得到怎样的答案,但还是很艰难的问出了口。

“我上次不是说过,我喜欢月儿的眼睛,成亲那天我就觉得月儿的眼睛很特别。可是…当时我们相处的日子太短了,我甚至还不了解月儿,应该还算不上喜欢吧!如果没有分开,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冰块”也算是实话实说。

想想也是!既然没有发生,那就会有很多种可能,哪种可能才是最终的结局,谁又能说得清楚呢?罢了,我还是不要再纠结诸如此类的问题了,免得徒增烦恼。我赶紧转移话题,“谢家的事是怎么回事?”

“谢家当年是北方最大的商家,两年前被查出,说是当年新皇登基时,谢家曾出银子铸造兵器资助某个王爷谋反,被判满门抄斩,所有财产充公。”

“谢家真的谋反了?”

“谁知道呢?生意做大了,与朝中达官贵人有所结交那也正常,也许是无意间被牵连的也不一定。如果谢家真有谋反之心,当年新皇登基后怎么没有查出来,反到是隔了几年才被查出?依我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谢家没有这么大的财势,定然不会招惹如此大祸!世道本来就不太平,一旦与朝庭官府扯上关系,都不会有好结果的。谢家的事情出了以后,我也经常在想,把苏家的生意做得那么大,对苏家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近一年来,我也慢慢做了一些安排,不再象以前那样什么铺子都挂着苏家的名头。特别是上次从梅苑回来后,我就与叔公谈过,准备把苏家的生意重新分给各家掌管…”

第一次听到“冰块”对我讲那么多的话,我回头看着他侃侃而谈的认真表情,不由百感交集。无论性子冷或热,男人的骨子里都是有做大事的报负的。一个胸怀志向的人,在梦想即将实现的时候,却发现梦想的尽头可能是灭顶的灾难,是取是舍,衡量得失,最后能义无返顾的选择舍去,对他来说也真不容易。

我了解明朝的历史,接下来的几任皇帝不是任用宦官专权,就是好方术,溺于女色,都没什么建树,在这样的世道,无权无势的生意人家,即使有再多财力,恐怕也只会招来灾祸而已。“冰块”能从最初年轻气盛的想处处留名,到现在的不计虚名,懂得韬光养晦,让我不得不暗暗佩服他的先见之明。

“当初花了这么多年才把苏家的生意打理在这样,现在又要把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权力分散出去,你舍得吗?再说,你这样做,其他人会同意吗?”了解了他的打算,我忍不住问道。

“冰块”笑着说,“有什么不舍得的!月儿不是也说过象我这样过着很没有意思吗?想想也是,我干嘛做得那么辛苦,让其他人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用现成的银子,也该让那些堂兄弟们自己去操劳了。就叔公不同意,觉得我想得太多了,其他人当然都赞成了,交到他们手里的是比当初从他们手里收上来的多几倍的产业,只要不是吃喝嫖赌样样都来,能花点心思来打理生意,现成的底子够他们两、三辈人不愁生计了。”

“那你在各地那些没有被冠为苏家名头的产业呢?”“冰块”可不傻,听他的意思,这部分产业并不少,虽然表面上属于不同的东家,其实幕后最大的掌权人还是他。

“月儿不是喜欢佑佑当大财主吗?那些当然以后都要交给佑佑的。等他到了十六岁,我就把手里所有的事都交给他,然后我和月儿找一处山青水秀的庄院住着,每天喝茶下棋、游山玩水如何?”“冰块”邀功似地在我脖子上蹭蹭。

“你呀!想得还挺远,听起来到是不错的主意,就是我家佑佑可怜了点,这么小就被他爹惦记着卖命了!”我好笑的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他夸张地“唉哟”了一声。

紧紧地靠着他,听他讲计划中的未来生活,让人禁不住心生向望。

“当初那件事真是堂兄主使的,就为了要打击你?所以陷害我?”虽然以前听慕蓉、老爹说过,今天又听叔公说起,而且堂兄他也亲自登门道歉,似乎过去的事情由他而起已成定局,但我隐隐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难道真的跟慕蓉没有一点儿关系吗?

“是的。他也承认当初他在苏府门口看见了你的表兄,当时你那个表兄生活潦倒,好象为了什么事急需用银子。堂兄说是他对我一直有怨恨,刚巧遇到你的表兄就想了这个主意,无非是想让我丢尽面子,在京城无颜见人。他安排人跟你表兄接触,给你表兄银子,让他把你骗到客栈里迷晕,唱了那么一出戏,那些把事情宣扬出去的人也是他派人安排的!所有事情他都是安排亲信去做,自己并没有出面,而且他那个亲信事后就离开了京城,所以事情查了两年多才弄清楚。后来我也想到,根据苏家的祖训,倘若我三十岁前仍没有儿子,那二叔父最大的孙子,也就是他的大儿子将来就有资格继承下一任大当家!或许这才是他这么做的最主要的原因吧,虽然这一点他一直没有承认。”

“不对呀,他们又怎么知道那天我会刚好去那家客栈的茶楼呢?”

“他承认那天也是碰巧遇上,本来他派出的人还在与你表兄商量怎么单独引你出来,正苦于没有办法,结果刚好看到你和师妹出现在那家茶楼,又刚巧师妹有事离开了,他们就临时决定提前计划。本来他们还准备把你留在客栈一个晚上,第二天直接捆人上苏府的。结果师妹回来后一直找你,又刚巧在茶楼的包间里遇到我,我和师妹还有云福他们一起搜了客栈里所有的房间,还好及时找到了你…”说到这里,“冰块”搂紧了我,开始沉默!

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凑巧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总让人觉得还有什么是没有弄清楚的。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吗?”想了很久,我不确定的问。

“月儿在怀疑什么?说实话,我也觉得巧合太多,当初还怀疑过师妹,不过我查出那天她确实去买了发簪。事情发生后,她一直在找你,要不是她,恐怕那天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你。如果再晚些时候,或者到第二天你被他们直接送到苏家,事情就更难收拾了!而且她跟堂兄根本就不来往,堂兄后来也承认整件事都是他一人主使的,并没有其他人。”

这么说事情真的跟慕蓉没有关系?一直以来都是我误会她了?而且她不但不是仇人还是恩人?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心里隐隐还是觉得有个疙瘩,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我还一直怀疑这事跟慕蓉姑娘有关,没想到真是我多心了!”我很老实的承认。

“冰块”轻轻地说,“都过去了!月儿不要再想了!”

我点点头。已是尘埃落定的事情,我再想也没有用。至于慕蓉,虽然好象做不成朋友,但至少也不是敌人,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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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冰块”带着小轩他们又出门了。

“神仙”、 慕蓉还有那位叫方毅的年轻人象往常一样隔两天就来苏府走走,大家一起喝喝茶聊聊天,逗佑佑玩玩,或许是因为昨天听了“冰块”的话,我对慕蓉也慢慢放下了那种抵触情绪。

“神仙”是来道别的,说是要出一趟远门,大概要一个月左右回来。他让我不用担心,说一定会在“冰块”下一次发病前赶回来了!经他一说,我才想起“冰块”还有疾在身,上次发病以后,“神仙”曾说下一次会在四个月以后,掐指算算,也差不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或许是这段日子过得太惬意了,若不是“神仙”提起,我到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他们三人起身告辞的时候,慕蓉象是为了躲开方毅,说要去看看韵儿,然后顾自去了韵儿住的院子。方毅也不放弃,笑着说了句“我到二小姐的院子门口等她”,也跟了上去。

看他们俩一个逃一个追的样子,令人不禁宛尔。

“‘神仙’…噢不…雁离!”牵着佑佑把“神仙”送到院子门口,“神仙”两个字刚叫出口,猛然想到他说过不让我再叫,赶紧改口。

走在前面的“神仙”回头淡笑,“你就叫‘神仙’吧,不必改口了!也就是个称呼,叫什么都一样。”

我笑笑,一时忘了刚才自己想说什么,只好低头对佑佑说,“佑佑,快跟你莫叔叔说再见!”

佑佑听话地朝“神仙”摆摆手,奶声奶气地说,“莫叔叔再见!一路顺风!”我惊讶地看看小家伙,“一路顺风”是早上送“冰块”走的时候我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学来了!

“莫叔叔过段日子再来看你!”“神仙”弯下腰抱了抱佑佑,又把他放下,转身对我说道,“师兄那里你帮我说一声,反正他也习惯我不辞而别了!你…多保重!”

我点点头,轻声说,“你也保重!一路顺风!”

“神仙”云淡风清地笑着,转身离去。

看着他几乎要融入刺眼阳光里的萧条背影,那句刚才想说而没有说的话又浮上心来。我蹲下身,在佑佑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小家伙高兴地“噢”了一声,撒开小腿向“神仙”追了过去,嘴里叫着,“莫叔叔!莫叔叔!”

“神仙”听到声音回过身来,看看我,又蹲下身子扶住了刚好跑到他前面的佑佑,小家伙回头冲我笑笑,趴在“神仙”耳边嘀咕着,说完又开心地跑向我,一头撞进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