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越来越不安,难道,聿尊也要像她一样,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吗?
不!
陌笙箫扑了个空。
聿尊大步离开卧室,并将房门反锁起来,笙箫拉着门把,“放我出去,把孩子还给我!”
聿尊抱着孩子站在门外,陌笙箫又不敢太大声,她双手紧握成拳,眼泪汹涌流出来,“奔奔,奔奔——”
这是聿尊给起的小名,他想着,让孩子多奔多跑,无忧无虑的,不要像他一样连童年都被剥夺了。
陌笙箫显然也认同了这个小名。
月嫂从客房出来,将宝宝从聿尊手里接过去。
陌笙箫紧贴着门板,她先是轻声地捶着门,她并不知道聿尊就在门外,笙箫哽咽不止,“我要见孩子…”
哭到后来,就全身无力地滑落到地上。
聿尊靠向栏杆,他视线捶着,盯向某一处,他神色复杂地阖上眸子,心里满是挥之不去的急躁和刺痛。
陌笙箫拍着门板,泣不成声,凄厉的哽咽传入聿尊耳中,他紧握大掌,将两手环在胸前。
何姨听到声音,忙上楼,“聿少,这是怎么了?”
聿尊没有答话。
何姨站到卧室门口,听着里面的哭声传来,“可不能这样哭,以后眼睛和嗓子都会坏的,坐月子落下的毛病,治不好的。”
聿尊眼神动摇,挥了下手,“何姨,你先下去。”
他失去了绝情的资本,就算他真的想用同样的方式去还击陌笙箫,他也做不到她那样的决绝及残忍,况且,聿尊并没有想过剥夺陌笙箫应该得到的权利。
僵持到最后,他永远是输的那一方。
哪怕笙箫自此之后都硬着心肠,他却已做不到对她有一点的狠。
聿尊来到客房,将孩子抱了回去,他转动钥匙,将房门打开。
133陶宸 ,你没死
陌笙箫疲软地挨着门板,聿尊推了下,她感觉到后面推动的力量,来不及站起,只是踉跄着将双腿移开。
男人抱着孩子挤进来,笙箫望见外面一簇斜撒的灯光穿过隙缝落在奔奔睡容平静的小脸上。陌笙箫冲过去从他手里接过孩子,她尔后又转过身,用手臂挡住背后的聿尊,生怕他再做出抢夺的动作。
陌笙箫将奔奔紧护在胸前,孩子似乎也意识到这种窒闷的气氛,他不安地扭动脖子,嘴巴咧了咧,想要哭的样子。
“奔奔乖,乖哦…”笙箫手背在孩子背上轻怕两下,宝宝撅了撅嘴巴,又打个哈欠舒适地睡去。
陌笙箫回到床沿,她哭的有些哽,就将孩子放回床上,生怕吵着他,笙箫凝望着宝宝的睡颜,她一刻都不想离开他,哪怕让她时时盯着,她也不会觉得累,不会觉得倦。
她余光睇了眼走近来的聿尊,陌笙箫忍住哭声,她其实都知道,她自私的不让聿尊碰孩子,不让他参与他的成长,对聿尊来说,他的煎熬比她方才所受的要浓烈漫长的多。
陌笙箫伸出手,将宝宝的小手握进掌心,聿尊的孩子,自然是什么都要最好的,他宠着他,几乎能将一切都捧到宝宝的面前,可有谁能想到,其实出生到现在,聿尊抱过他亲近他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笙箫抬起手背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她几乎每次心能静下来的时候,都会看见腕部戴着的那个手表,陌笙箫下意识将手落放在膝盖处,“聿尊,你不是要将孩子抱走吗?”
“我不会这么残忍。”
陌笙箫心有余悸,方才那么一闹,她嗓子有些哑,笙箫比谁都清楚聿尊的手段,他哪怕硬着心肠夺走孩子,也是易如反掌的事。陌笙箫弯腰,孩子睡得很沉,时不时还会发出猫儿一般的嘤咛。
笙箫小心翼翼将孩子抱进臂弯,她起身走向聿尊,“白天的时候,要让陈姐把孩子抱过来。”
说完,她轻踮起脚尖,想要将奔奔交到聿尊手里。
见他没有动作,陌笙箫轻扬下巴望向他,聿尊忙伸出双手。
“不对,左手要高一些,这样抱着才不会累。”
聿尊照做。
这是他第一次从陌笙箫手里接过他们的儿子,宝宝穿着身蓝色的连体衣,笙箫挨他很近,头顶几乎触到聿尊的下巴,他闻到那种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全身不由一阵紧绷。
陌笙箫也没有意识到要赶紧推开,她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站在聿尊跟前,手指勾了勾奔奔粉嫩的小脸蛋,笙箫乌黑的头发散着香气,她蓦然抬起头,鼻尖撞到聿尊下巴上。
疼!
陌笙箫忙捂着鼻子。
聿尊皮厚,倒没什么痛感。
宝宝打个哈欠,睡得分外安详。
聿尊手臂僵硬,他玩枪的时候,动作灵敏,拆卸装都是一流的速度,天生又具有极强的协调性,却不知,抱着孩子的时候竟不敢乱动,因为他太小,太软,小脑袋还不足他一个巴掌大。
聿尊抱了孩子走向门口,陈姐还真在外面,见他出来,有些吃惊,“聿少?”
聿尊将奔奔交到她手里,“明早再抱回我们房里。”
“好的。”
陌笙箫拿个枕头垫在背后,房间内只开了盏复式壁灯,光线柔和,聿尊回到床沿,笙箫撑下手肘躺回去,背对着还未躺下的男人。
出了月子,陌笙箫体型恢复的很好,她本就年轻,走出去就算说是个大学生,八九不离十的人还是会相信。
童童天天闹着要来御景园,荣恩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但在家里就说好了,小弟弟要睡觉,嘱咐她到了这不能跟自个家一样闹腾。
容恩拉着她来到二楼,童童松开她的手一溜烟进了笙箫的卧室,“姨姨!”
陌笙箫穿着长袖的海水蓝t袖,见她进来,脸上扬笑道,“童童来了。”
容恩将手里的礼盒放在旁边,“你出院后,我一直也没敢过来,依着童童的性子,又不肯乖乖听我话。”
“没事的,”陌笙箫正在整理晾晒干的衣物,“小孩子吵吵才热闹么。”
“姨姨,”童童走到笙箫旁边,拉住她的衣角,“小弟弟在哪?”
“小弟弟在睡觉哦。”
童童眼尖,一下就瞅到大床另一侧的聿尊,她三两步冲过去抱住聿尊的腿,“帅帅,小弟弟在哪?”
聿尊将她抱起来,童童这才看到里头的宝宝,“跟我们家弟弟一样,好小哦。”
容恩来到婴儿床前,“你当生出来都和你现在这么大呢,小弟弟慢慢会长大的,到时候肯定比你这会要高。”
童童就势搂住聿尊的脖子,“那我还会长啊长的,反正就是追不上童童。”
“你看吧,迟早会追上的。”
“就是追不上!”
容恩才不和她做无谓地争辩,这会已是十月开始的天,房间内的窗都开着,她站在落地窗前,看见阳台上有陌笙箫经常坐的藤椅和沙发,还有张茶几,一个笔记本电脑。
这是笙箫的空间,等到炎热的夏天过去,就会有自然的风钻进来。
容恩由衷浅笑,陌笙箫将何姨送进来的水端给容恩,“你家宝宝呢?”
“这会睡得正香呢,”容恩接过水杯,“你恢复得还好吧?”
“嗯,检查时,医生说伤口挺好。”
“那就好,不过还是要注意,前三个月别太劳累,有月嫂在,别事事都亲历亲为。”
陌笙箫点头,容恩眼里不由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她那时候尚且有容妈妈在旁安慰跟叮嘱她这些,而楚暮对她当时将光碟交出去的事释怀后,对她也很好,不像笙箫这样,没有亲人,也没有婆婆地照顾。
“对了,孩子的名取好了吗?”
“叫奔奔。”
“这是小名吧?”
聿尊将童童放下来,他其实早有打算,只是没有和陌笙箫说起过,这回容恩提起,也算个机会。笙箫在电脑上查过,还翻了新华词典,就是没取着合适的。
“嗯,是小名。”笙箫应道。
“名字我取好了,”聿尊冷不丁开口,“叫聿燚(yi,第四声)。”
“哪个字?”容恩又道。
“火字部,放在人名里,寓意平安。”
容恩眉眼浅笑,“嗯,真是好听,而且意义也好。”
陌笙箫在口里轻念,聿燚,聿燚…
她嘴角也跟着勾起来。
童童垫着脚尖,小脑袋恨不能塞进婴儿床内,容恩坐了近一小时,想着家里还有个小不点,她走过去拉了童童的手,这会童童倒是很乖,就怕容恩下次不准她再过来。
“帅帅,姨姨,别别--”
陌笙箫同她挥手,“拜拜。”
聿尊的公子,满月酒自然是要大办的。
国际酒店整层被包下来,宴会宾客应接不暇,大多是聿尊生意上的伙伴同朋友,陌笙箫本想简单些,但聿尊如此的身份,就算简单,排场也不能小。
请来的理发师给宝宝剃了个光头,胎发做成水晶印鉴,陌笙箫瞅着孩子亮堂的小脑袋,“这头发还不知道哪天能长出来呢。”
“哎呦笑死我了,”舒恬在旁笑地合不上嘴,“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搞笑,不过咱是小帅哥,没事,长大后指不定染指多少祖国的花朵呢。”
“那你快生个女孩出来,给我当儿媳妇。”
“我才不要,我要男宝,以后就能将别人家的女儿拐卖过来,多爽。”
“瞧你那思想。”陌笙箫将孩子递给陈姐,“带奔奔出去吧,何姨,你和舒恬也快去落座,我先去下洗手间。”
笙箫站在酒店的洗手间内,眼前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她洗净双手,发现镜面有模糊的水滴,她伸出手擦拭,镜子沾了水越来越模糊,陌笙箫这才明白,为什么有句话叫越抹越黑。
洗手间内走出来一名高挑的女子,棕褐色的长发,身着紧身礼服,她将手拿包放在边上,陌笙箫从镜子中认出她的脸,是个三线小明星,偶尔会代言个不畅销的广告,也经常在电视上跑跑龙套。
笙箫想来,她可能是今晚哪个老板花钱请来撑门面的。
陌笙箫走到旁边,将手上的水渍烘干。
女子从包内掏出支口红,陌笙箫余光睇了眼,是一种如酴醾般肆意的妖冶红色,她嘴唇抿了抿,直到涂抹的均匀满意。
笙箫转身要走。
“今晚,你很开心吧?”
陌笙箫陡然听到身后的女子开了口,布置成金碧辉煌的洗手间内,除了她们,没有别人。
“我开不开心,与你有何关系?”
女子紧接着又从包里面掏出一支烟,是冰凉的薄荷味,她没有回过身,左手撑着盥洗池边沿,一双妖媚的眼睛从镜子内盯着笙箫,“跟过聿尊的那么多女人当中,我想你是最幸运的,你为他怀了孩子。呵,其实有什么的啊?不就是孩子吗?我也会生!”
陌笙箫心头不由烦躁,她的男人在外惹过多少风流债,笙箫并不知道。
女子犹在喋喋不休,“我就是不懂,你怎么会怀孕的?”依着她们认识的聿尊,别说生下来,就连怀上的机会都不可能有,“看不出来,看你年纪很轻,心机不小呢。”
陌笙箫没想纠缠,她抬起脚步向外走,到了门口,她却又顿住,丢下句话来,“你说的话不假,是个女人都有做妈妈的权利,但孩子却不是你赌输赢的筹码。”
那时候,奔奔来的太突然,陌笙箫执意留下他,情感方面来说只有一个原因,因为奔奔是她的一块肉。
笙箫回到厅内,她坐到留出来的位子上。
“怎么去这么久?”聿尊给她将饮料倒满。
“我,补了个妆。”陌笙箫没有提洗手间内的那个插曲,她右手边坐着舒恬,“舒恬,怎么没见桑炎?”
“他忙的跟鬼一样,有时候,我真想让他退出来,和我能过安静的生活。”
“他不是手底下很多人吗?怎么还要忙成这样?”陌笙箫以为,所有混黑的人都和聿尊一样,没事成天坐在家里也成,她就从来没见聿尊管过什么事。
舒恬戮着碗里的鱼肉,“他身后没有强硬的后台,随时都有被拉下去的可能,哎,算了,反正他的事我也不懂,也不多问。”
陌笙箫噢了声,“不是还有一个月就要结婚了吗?总这么忙…”
笙箫没有说下去,她希望桑炎能多陪陪舒恬,毕竟这段特殊的日子,舒恬最需要的还是他的支持。
“你们要结婚了?聿尊轻啜口红酒,狭长的眸子穿过笙箫,落到舒恬脸上。
”
“嗯,到时候送请柬,你们可一定要过来。”
聿尊点了头,他若有所思的将视线落到舒适的腿上。
陌笙箫抿紧嘴角,桑炎的事,她其实一直想向聿尊开口,她相信,他是能拉一把的。
不远处的厅内传来谩骂,陌笙箫只见一名女子站起来,神色慌张的模样。
“他妈的,老子让你来陪酒,不是让你拉着张死人脸给我看的,你喝还是不喝?”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跟着站起来。
“我喝太多了--”笙箫仅凭衣着就能认出来,是她在洗手间遇上的那名女子。
聿尊狭长的凤眸递过去,陌笙箫下巴轻扬,并未从男人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痕迹,那种淡漠的眼神,显然他已记不起来,这个女人也曾经在他身边驻足过。
“哇哇哇--”
陈姐抱在手里的孩子被吵醒,不情愿地大哭起来。
聿尊眉头紧蹙,一双细长的眼睛不悦眯起,他脸色阴鸷,冷冷道了句,“让他们滚出去。”
立马就有人将他的意思传达,中年男子低头哈腰在远处赔着不是,拉拉旁边的小明星直往外走,“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呸!”
陈姐在宝宝肩膀轻拍几下,孩子小脑袋转了转,眼睛也没睁开,继续睡去。
陌笙箫望着被男子拖出去的身影,她收回视线,她都自顾不暇,没时间去可怜别人。
到了晚上9点左右,人才相继散去。
笙箫安排好舒适,回到御景园已经快要接近十点。她洗了澡出来,感觉浑身使不上劲,陌笙箫打开窗帘,聿尊还未回来,说是约了南夜爵和徐谦,过会就回。
陈姐带宝宝在客房睡,笙箫躺倒床上,没过多久就闭起了眼睛。
朦胧间,她感觉到旁边传来窸窣声,鼻尖一股沐浴后的清香袭来,陌笙箫被搂住腰身,紧接着闻到很浓烈的酒味,笙箫惊醒,这才看清是聿尊回来了。
床头的灯开着,聿尊显然喝了不少酒,亏他还能开车找到回御景园的路。
陌笙箫鼻翼间充斥着酒味,聿尊将脸埋进她颈间,笙箫伸出手想将他推开,“你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