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弦抬手刚想摘下围巾还给他,手腕刚抬起就被他握住了,他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了笑:“我不冷。你戴着吧。就当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他忽的俯下身,沉沉的黑眸平视着时弦乌黑清亮的眼眸,眉梢飞扬,神情温柔而郑重:“生日快乐啊,我的小姑娘。”
时弦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顿了一下,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容纯澈干净,声音绵糯甜软:“嗯。”
顾寒晏直起身,朝她摆了摆手,“回去早点上床睡觉,别冻着自己。”
时弦乖顺地点点头,转身往宿舍一楼大厅走,她依稀能感觉到身后有道视线追随着她的脚步。
她加快速度拐进了楼梯口,又朝前走了几步后,背靠着墙停了下来。
*
顾寒晏站在女生宿舍楼的台阶下面,目送小姑娘进去,直到看不见她瘦瘦小小的身影,他才半眯着黑眸转身。
漆黑的苍穹犹如一个硕大的黑窟窿,冷风呼啸而过,道路两旁的树木东摇西摆。
他舔了舔冰凉又干燥的唇,双手揣进羽绒服口袋里,朝校门口小跑着。
经过教学楼下的时候,他放慢了速度,漫不经心地偏头瞧了一眼路灯下面枝丫已经光秃秃的银杏树。
很久以前,小姑娘就是站在金黄的银杏树下面,仰着脑袋对着他甜甜地笑。
她白皙的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乱了他的心跳,让他从此深陷其中。
顾寒晏收回视线,黑眸深处的微光浮浮沉沉,薄唇轻轻地抿着。
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哒”地响着,打破了冬夜的寂静与冰冷,拽回了他的思绪。
他松了松冻得有些僵硬的脖颈,抬起脚,继续迈着长腿朝前走。
身后的脚步声大了些,离他越来越近,他也没有在意。
直到路灯将后面的人的影子投到了他的脚下,他才垂下眼睫,打量了一下角度,确定对方在跟着自己。
顾寒晏刚想回头,一双细细的胳膊猝不及防地抱住了他的腰腹。
熟悉的甜香味混合着淡淡的青梅果酒香味钻入鼻尖,他浑身猛地僵住,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溢出嗓子口。
不知道是紧张的缘故,还是天气冷的缘故,时弦的身体轻颤着,她的胳膊愈加用力地勒住他精瘦的腰腹。
她的脸贴在他的背上,默了一瞬,她闭上眼睛,声音有些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顾寒晏,我能不能再要一个生日礼物?”
顾寒晏温热的掌心覆在了她凉冰冰的小手上,在她的手背上搓了搓后,他哑着声回道:“你说。”
时弦咬了咬嘴唇,趁着自己的勇气还没消失殆尽前,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你可以吗?”
顾寒晏呼吸滞了一瞬,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唇角微微勾起,狭长好看的桃花眼末梢飞扬起来。
他解开小姑娘叠在一起的手腕,转过身,垂下眼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姑娘红透了的脸颊。
他伸出手将她的围巾往下压了压,使她整个脸都露了出来,他声线低磁喑哑,十分诱人:“要我?小弦儿,你打算怎么要我?”
顾寒晏低低笑了一声:“嗯?”
时弦啊了一声,黑白分明的眸底略带茫然,她支支吾吾地回道:“我…准备好…”
她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他的手掌扣在她的大腿处将她整个人往上托了托,她的腿下意识地夹住他的腰。
顾寒晏抱着她朝旁边走了两步,隐藏在了银杏树的阴影里面,时弦的背轻轻地靠在了银杏树上,树干硌得她有些不舒服。
她懵懵地朝顾寒晏靠了靠,她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脸上,她刚想偏头躲开一点,唇瓣突然被他吻住。
时弦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放在他肩头的手无意识地动了动。
她的小动作刺激到了身前的人,他将她的唇含在口中吸吮了两下,又伸出濡湿柔软的舌头沿着她唇的轮廓细细舔舐着,反反复复不知疲倦。
时弦感觉到有一股电流随着他的动作在自己的身体里乱窜。
她一直无意识地憋着气,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她才使劲挣扎起来,双腿无力地乱蹬着,软绵绵的身子顺着树干往下滑了一点。
顾寒晏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抱着她的腰将她放到了地上,扶着她站稳。
时弦双脚踩在了实地上,人还是有些懵,她的唇隐隐发热,她用冰凉的指尖点了点。
不能不知餍足,否则吓跑了小姑娘损失就大了。
顾寒晏咽了一口口水,在被小姑娘发现前,移开了盯着她的唇的灼热视线。
时弦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她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谈恋爱这方面的事情。
她原来以为亲吻就是对方带着爱意轻轻地碰你一下,就像长辈亲吻晚辈那样,嘴唇碰一碰晚辈的额头、脸颊,简简单单的,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打心底里期待的也是那样,期待被爱,期待被认可,期待被鼓励。
顾寒晏见小姑娘没来由地发起呆来,伸出手摩挲了下她有些红肿的唇,低声诱哄道:“小弦儿,还想要吗?”
闻言,时弦耳垂和脸颊又开始发烫,她有些生自己的气,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羞恼地瞪他一眼,软声回道:“我不要你了。”
说罢,她甩开他的手,往宿舍方向小跑着。
还没有跑两步,她就被人从背后抱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他的手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腰,有些凉的唇瓣蹭着她热乎乎的耳朵,他灼热的呼吸全部喷洒进了耳膜:“我错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第42章 第四十二根弦
酥酥麻麻的感觉缠绕在耳畔, 时弦浑身轻颤了一下,呼吸断了一拍, 她伸手想推开顾寒晏的脑袋。
手碰上他被冻得冷邦邦的脸颊, 她皱了皱眉, 轻声催促道:“你快回家呀。”
顾寒晏没有应声,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 脸颊蹭了蹭时弦温热的手掌心, 低低地笑了一声:“不回去。”
顿了一下, 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平缓, 尾音绵长轻软, 在空气中慢慢飘散开:“回去了梦醒了怎么办?”
时弦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有些迷茫地啊了一声, 贴着他胸膛的小脑袋动了动, 板着小脸道:“顾寒晏,明天还要上学。”
顾寒晏松开她的腰,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面对着自己,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地烙下一吻:“嗯, 又可以见到你了。”
他一只手将羽绒服外套的拉链朝下扯了扯, 另一只手握住时弦的手腕,将她的手贴在了他毛衣上面。
时弦垂下眼睫盯着他敞开的胸口, 使劲地挣扎了一下, 有些气恼:“你是不是又想发烧呀?”
顾寒晏紧紧地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动, 薄唇勾了勾, 桃花眼泛着柔光, 嗓音微哑:“有你在,我不冷。”
掌心下面是他跳的越来越剧烈的心脏,时弦怔了一下,她低下头,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声音极轻极低:“顾寒晏,你以后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呀?会不会因为…她比我好…所以…”
她的眼眶逐渐泛红,声音慢慢变得哽咽,断断续续的,想问下去却又想到了周雨岚和时诗,最终失去了问下去的勇气。
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从眼里坠落,她的头埋得更低了,放在他胸膛上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身前的小姑娘瘦瘦小小一只,看起来脆弱又敏感,可怜又倔强。
顾寒晏心脏骤然紧缩,酸涩感在四肢百骸里蔓延开,他弯下腰,一只手抬起了时弦的下巴,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着眼泪。
他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语速缓慢,声线很低,生怕吓坏了她一样:“那你就杀了我,好不好?”
时弦被他的话吓到了,眼泪蓦地止住,她愣了一瞬,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嗝,声音轻颤着:“你不喜欢我了…我就够难过了…你还要让我更难过…”
憋了一整天的负面情绪终于全部爆发了出来,她哭得更狠了,一边哭还一边谴责他:“顾寒晏,你怎么这么坏呀,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顾寒晏黑眸沉了沉,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直起身,扣住她的脑袋,将人死死地按在了怀里,“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放开你了…所以小弦儿,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时弦脸上的泪水全被他质地柔软的毛衣吸收,她吸了吸鼻子,双手抱住他的腰,听话地点了点头:“嗯。”
隔了一会儿,她闷闷地开口:“顾寒晏,我要快被你闷死了…”
闻言,顾寒晏卸下一点力道,抬手捏着她的脸颊,低着脑袋盯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那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胡说了?”
时弦两只手圈住他的手腕,使了吃奶的劲都没能拿开他的手臂,恼羞成怒:“你好烦人呀,我都回答过你了。”
想到什么,她眨了眨眼睛,认真地嘱咐道:“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顾寒晏挑了挑眉:“什么事?”
时弦蹙了蹙眉,努力摆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冷声道:“你在学校要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要时刻记得我们还是学生,不要老对我动手动脚的,尤其是上课!”
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刻意加重了音量,以示突出强调。
没在一起之前的物理课上他都那般肆无忌惮了,在一起后万一他更加明目张胆了,那他们迟早会被赵老师发现早恋。
她现在还不想面对…周雨岚失望的、写满了“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学好”的目光。
见顾寒晏没有动静,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你说话呀。”
小姑娘的嗓子软绵绵的,因为刚哭过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怎么听也像是一只小奶猫在嚷嚷着自己饿了要喝牛奶要抱抱。
顾寒晏轻声笑了笑:“说什么?”
时弦:“…”
她气呼呼地瞪他一眼,又气呼呼地别开眼不去看他那张令自己生气的脸,“我要回宿舍了。谁再拦着我谁就是小狗。”
说罢,她气呼呼地转过身往回走。
她的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随着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像一株风里摇摆着的小树苗。
顾寒晏温柔的视线顺着她的影子移动到小姑娘挺直的背上。
他狭长的眼眸眯了眯,小树苗好像长高了一点呢。
歪了歪脑袋,他大步走过去捞起小姑娘的手握在手里。
时弦脚步顿了一下,没有挣开他的手,任他牵着自己的手陪自己回宿舍了。
走了几步,时弦的身体不自觉地朝顾寒晏靠了靠。
顾寒晏无声地勾起唇角。
*
时弦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已经熄了灯,姜晨和蔡文丹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杨三朵还支着台灯坐在桌前。
见时弦回来,她拿着台灯走过去,将台灯递到时弦手上,“弦儿,我睡觉啦,你洗漱好也早点睡啊,还有…你别不开心了哈。”
时弦明白杨三朵到现在没睡都是为了给她留灯,她舔了舔唇,点点头,低低地说:“朵朵,谢谢你。”
杨三朵粲然一笑:“哎哟,跟你朵姐客气啥?”
等杨三朵上床,时弦拿着台灯回到自己的桌子前面,坐下来开始看书。
看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她回宿舍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想了想,顾寒晏应该到家有一会儿了,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你到家了吗?】
发完,她刚想合上手机盖继续看书,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几乎是同一时间,屏幕跳出来一条新的短信提示。
时弦唇角弯了一下,点开了短信。
【小弦儿,我想你了。】
“…”
这才过了多久?
这人可真是…
时弦缓缓垂下眼眸,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顾寒晏的脸,耳边也出现了幻觉,她好像听到了他用那种慵懒的、勾人的、低沉磁性的缱绻嗓音说我想你。
脸颊微微发烫,时弦伸出双手啪的一下捂住了耳朵。
隔了几秒,她拼命地甩了甩脑袋。
她还要看书呢,她不能分心。
时弦快速敲了两个字“晚安”发过去,顿了一秒,她当机立断地关掉手机。
看到困得打不开眼皮的时候,时弦抓着牙缸进了卫生间梳洗。
洗完出来,她关掉了桌子上的台灯,打开了手机。
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时间,屏幕上就跳出来四条未读短信。
【你呢?有没有想我?】
【睡着了?】
【晚安。】
【下雪了,明天早上起来多穿点。】
最新一条短信接收时间显示是半小时前,时弦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凌晨一点。
雪竟然下了有半个小时了,时弦有些兴奋,她拿起他送的围巾戴上,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宿舍的门走了出去。
走廊空旷寂静得犹如渺无人烟的荒原,她将手机揣进衣兜里,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搓了搓。
时弦走到落地窗前站定,仰着脑袋看出去。
雪还在下着,犹如空中飞舞的白色羽毛,沐浴在橙橘色路灯光芒下的小花园上面覆盖了一层浅浅的白雪,静谧美丽。
时弦摸出手机给顾寒晏发了一条短信。
【雪景好漂亮呀。】
她以为他睡了,谁知道刚发出去不到十秒,对方就给她回了一个电话过来。
时弦按下接听,将包住耳朵的围巾往下拽了拽,手机送到耳边,很小声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呀?”
顾寒晏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沉沉悦耳:“睡不着。”
时弦鼓了鼓腮帮子,笃定地回道:“那你肯定没看书就睡了。你要是看书了,现在肯定已经睡着了。”
顾寒晏捏了捏眉骨,叹了一口气:“那也睡不着。”
时弦抿抿唇,蹙着眉问道:“那你为什么睡不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