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箫声缓缓停滞,仿佛一曲吹罢。
许久,才重新继续轻轻吹响。
千年泪
颜红叶不敢置信的竖起耳,听着那道低沉的箫声,那曲箫声所奏的千年泪被吹的极缓慢,极悲伤,数不尽的苍凉
“槿园?”颜红叶低喃,募地转身,在屏风上扯下一件雪白的遮风斗蓬,满头青丝垂于身后,也懒得去梳,直接奔出了暖阁,站在夕阳之下,四周望着槿园的方向。
她顺着声音快步走去,身体在这昏沉沉时醒时睡的时间里恢复的极快,但经她这样快步的四处乱走,没多久也开始受不住的喘息,抬手扶在一处高墙边稍做歇息。
西边的太阳只剩下半个,天边彩霞通红一片,微风轻佛,眼前掠过几片雪白的花瓣。
颜红叶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花瓣,抬手接住一片,放在手里,怔住。
香味很淡,却是只有南方才能种植的重瓣木槿花的其中一瓣,淡淡芬芳,却又是极素净极简单的美。
木槿不似牡丹高贵美丽,不似桃花缱绻多情,不似梨花洁白无暇。
木槿有着一点红色的花心,仿佛一片玉白之中,神来一笔的血红朱砂,美的眩目。
颜红叶抬眼,看向身旁的高墙,犹豫了一下,才迟缓的抬步,绕过这道高墙,目光所及之处,果然是一片木槿花林。
槿园。
终于看见上边所刻的木匾,她抬步而入,跨过这园门前高高的木槛,抬眸望去,满园的白色木槿,扬扬洒洒的在这夕阳的霞光中,随着那道箫声轻舞。
越往里边走,那箫声离的越近,直到那曲古箫吹奏的千年泪越来越清晰,她募地停驻脚步。
木槿林下,一身无暇白衣,背影修长,手持竹箫,静立于林中。
若不是因为那首曲子实在不属于这个时代,若不是颜红叶实在受不了心头的疑惑,她想,她其实是不忍心打破这样的美景,更也,不敢去冒犯那一道仿佛神抵一般的背影。
见那人背对着自己,不知究竟在站在那树下多久了。
仿佛就那样生根的扎在土里,仅有微风轻拂间,衣袂飘然,背影透着无限的落莫沧桑。
这人像极了她在梦中所见的澈哥哥,那个对着梦里的颜红叶怒吼着“本宫要的就是你颜红叶!”的男人。
那个人在梦中弹琴,这个人在她面前吹着竹箫,如此的如出一折,却又仿佛天差地别。
她就这样站在这里,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闯入圣界的外来者,尴尬的不舍得离去,却又知道自己不该在这里打扰人家。
正在颜红叶纠结个不停间,箫声嘎然而止。
颜红叶一惊,忙向后退了两步,直到那人在树下微微侧首,似是才察觉有人在身后,募地转过身,淡看于她。
待看清来人后,似是没有因为她的闯入而生气,也没有任何喜悦,目光疏离,手中的竹箫泛着脆绿的莹润光泽,不知那箫在他身边多久了,竟显的光亮,想必是常常带在身边,也常常拿出放在手心摩挲。
那定是他的心爱之物,才能被这样一个嗜白之人将一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竹箫常年带在身边。
那箫的尾端
颜红叶骤然惊诧,双目圆睁,惊愕的盯着那支竹箫尾端垂着的玉佩下端,火红的中国结,结下是无数根红色的线穗。
那只中国结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种中国结的样式是由古代的绳结繁衍创新而成,是只有二十一世纪的人才会的编织手法。
而她颜红叶曾经为了赚钱养活自己,偷偷和别人学过编织这东西,这样摆个小摊卖出去,她好歹也能赚些钱。
“你”她试图找到自己的声音,抬起手,指向他手中的竹箫:“你那箫上的玉佩那个绳结”
好半天,她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她唯一清楚的是,那个中国结,那个结中之结的样式,只有她一个人编的出来!那是她颜红叶原创的,还没来得及问世,她就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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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结中之结
楼少清缓缓抬起手,淡看向手中的竹箫,和那串玉佩下的红色绳结。
随即微微淡笑,客气有礼:“娘娘喜欢这同心结?”
刹那间仿如晴天霹雳丫。
颜红叶踉跄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险些没站稳媲。
“楼神医”她募地抬步,一步一步走向他,见他风中而立,似仙似幻,仿佛下一瞬间就能消失的仙诋,她不得不走到他面前,看清眼前满身药香的温润男子。
“娘娘不必如此称呼,在下楼少清,娘娘直呼少清便可。”他谦和有礼,神色泰然,淡看着她,客气的勾唇浅笑。
颜红叶没理会太多,只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手中竹箫上的中国结:“你怎知它是同心结?”
话落,她募地抬眸,直视进他眼里。
第一次见时,是在上安城大街上,他做为义诊大夫,一眼就看出她是女人,却与她卖了个关子,说她五日内有血光之灾。
第二次见面,便是现在,此情此景。
也许自己在病中,他已经出现过无数回,可是她看不见,唯有昏睡间梦里的一切那样清晰。
唯有那个在自己耳边仿佛叹息着轻问的声音,叶儿,你找到你的根了么?
她更还记得有人在自己昏睡时轻吻她,然后忽然发狠的咬她,疼得她整颗心都在颤抖。
她还记得有人在耳边说:“原来你也知道痛”
如果她记得没错,那就是楼少清的声音。
见他只是低眸望着自己,却浅笑不语,颜红叶上前一步,就要夺他手中的竹箫,结果竹箫在他手中轻轻一转,便被他纳于腰间,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颜红叶一顿,紧盯着他腰间的竹箫,忽然勾唇,声音微冷:“楼大夫刚刚吹的曲子,你可知要怎么唱?”
“你又可知这曲名叫什么?”
“你更又可是知道,那同心结是谁人所编?!”
她抬眼,直视进楼少清不为所动的,看起来安静极了的眼底,抬手便要抢那竹箫:“楼大夫,可否能为本宫解惑!”
“呵呵,看起来,娘娘身体已然全愈。”眼见面前的女人青丝披散垂于身前身后,张牙舞爪似是精力旺盛,楼少清不由浅淡轻笑,依然避让开她伸过来的小手。
凝眸,淡睨了一眼她眼中的疑惑和慌乱,不为所动的微侧过身,神色平静。
“颜妃娘娘即便有了力气,也该好好休息才是,否则只怕虚软乏力,若是脱力昏迷,受苦的还是自己。”
颜红叶没再试图抢他腰间的竹箫,咬了咬唇,站住身子,盯着那个火红的中国结满脸纠结。
难道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盗.版也能穿越到古代来么?
明明是只有她才会编的样试,为什么可能有人编出一模一样的?是盗.版?是巧合?还是另一个让她不敢想像的情况
又或许,该死的是她颜红叶见鬼了?!
“我只有两个问题,请楼大夫念在你我有过一面之缘的份儿上,回答我,可不可以?”
见他不语,平静的淡看着她,仿佛仅仅是两个陌生人,因为一些小事交集在一起,他并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所以这般避让也这般冷淡。
“娘娘请问。”他微微垂眸,淡然一笑,谦卑有礼。
“刚刚那首名为千年泪的曲子,你是哪里听来的?”
“还有那个很特别的同心结,是谁人所编?或者,你是在哪里买到的?”
楼少清敛眸淡笑,看向她的眼里:“重要么?”
“也许,很重要。”颜红叶皱起秀眉,又看向那箫上的同心结。
是的,是也许。
她在怕。
她唯一觉得恐慌的事情,就是发现有太多太多的人太多太多的过去,明明与她无关,却又似乎与她有关。
她更怕的是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楼少清垂眸淡看于她,许久,才缓缓而笑,声音温浅:“这一切,皆是一位故人相送。”
“故人?是谁?”
“能不能告诉我?”
眼见楼少清眸光远望,不知在看向何方,嘴角微微带着一丝温润薄笑,若有若无。
“故人已去。”
颜红叶瞬间沉默,孤疑的看了他好半天,才确定那是代表这个故人已经死了的意思
“那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楼少清陡然微挑眉宇,垂眸看进她清澈的眼底:“娘娘为何有此一问。”
“唔”颜红叶脸上悄然一红:“只是想知道”
“知道什么?”楼少清忽然微垂下头,看着她吱唔着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悠然浅笑:“娘娘精神恍惚,怕是昏迷久睡所致,少清建议娘娘回暖阁安歇,勿要多想,否则即便痊愈,也会留下病根。”
他这是摆明了在说她睡的时间久了,脑子不正常,在犯神经病。
颜红叶冷瞟了他一眼,不满的嘀咕了几句,拢了拢身上的斗蓬,便转身要走。
却刚走了几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哪里有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在面对她堂堂一个宠妃时,这么淡定的?
可明知道事情蹊跷,在这楼少清口中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脑中晃过刚刚那个落漠的站在树下吹箫的背影,心头微微一颤。
“对了,楼大夫。”募地,颜红叶转眸望向他平静的双眼:“你可认识一个男人,他的姓名中,有一个‘澈’字?”
她望着他,看不出他的表情。
只知道他唇边的弧度渐渐扯开,笑的像是满世界的木槿花儿都绽放了一样纯美无邪。
“不认识。”
也许早已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所以失望也就少了许多。
她点了点头,终于步出槿园。
她没有回头,若是回了头,也许有些事情将会按着另一种方式去行走。
如果,她这时转身去看上一眼那个一直在微笑的男人,看上一眼他眼里的变化。
也许,便也不必等到所有的一切都不可挽回时,她才知晓,自己究竟是错过了什么。
第091章:物是人非
两日后——
黎明刚至,颜红叶便被人服侍着换回了一身普通百姓的便装,出了王府。
此次南行,最初的目的,本就只是人妖珏为了避开宫中众人的视线,将受伤一视掩盖,另一个便是剿灭乱党,那些乱党人数未知,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前去南海城,自然是要重新乔装打扮,待潜入南海城时再看情况媲。
离开王府前,颜红叶回眸看向槿园的方向,那里箫声已无,王府中安静的实在叫人不习惯丫。
“娘娘可是想问楼大夫的去向?”因为柳曦月会随着他们离开,康王没有前来送行,只派了身边了侍卫。
“楼大夫已经离开了么?”就着那侍卫的话,颜红叶轻问。
到现在,她依然对那串中国结耿耿于怀,如果千年泪的音乐只可以当做一个巧合,如果梦中有人所唤的“叶儿”只是梦而己,可那串意为同心之意的中国结,她是怎么也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
也许,有些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
“回娘娘,楼大夫黎明前便已离开王府,他在临走前曾将这只竹箫留下,让属下代为交给娘娘。”说着,侍卫将昨日她在楼少清手中看见过的那支竹箫以双手呈递了过来。
颜红叶错愕,怔愣的盯着那箫微端的结中之结,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雷御在王府门外低声提醒,所有人都在等她,她才抬手将那竹箫接住,犹疑的盯着手中翠绿的物件,定了定神,转身出府,入了马车。
进了马车时,才发现这车与来时所乘的那辆不同。
至少,她的马车里少了一个人。
揭帘望去,才看见前方的那一辆,雷御正要命令车夫开始启程,陡然看见颜妃揭开前边的帘子看向前边,不由一顿,忙快步走了过去。
“娘娘,车边有小窗可以看风景,尽量不要靠在前边,很危险。”雷御声音恭敬,莫名的比起以前,少了许多敌意,却也莫测万分。
颜红叶点了点头,有些失神的低下头去,就要放下车帘。
“陛下在前边,娘娘不必忧心。”仿佛是知道她心里的疑问,雷御忽然低声道。
募地,颜红叶正要放下车帘的手僵住,转眸看向前边那辆马车。
不知道究竟沉默了多久,她才似笑非笑的挑眉道:“康王妃不,柳姑娘同他在一起?”
雷御垂眸:“是。”
好!
真好!
这世界果然是风云万变,虽然她早已想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可这结果来的太突然。
来时共住一辆,如今却将她当做糟糠之妻弃于后边,与他心里真正有的女人比翼齐飞了是吗?
她自己是不是应该庆幸,好歹赫连珏给还了她几分面子,没有让她与他们共乘,好歹不必让她看见那两人的亲亲我我。
她更也该庆幸,好歹赫连珏还给她多安排了一辆马车,没有将她直接弃在这里,不管不顾。
她是该万分感谢他没有将自己彻底遗忘,还是应该悲悯自己心底汹涌如潮的滔天怒火。
莫名成了帝王的女人,她又凭什么发怒?
不由的,她更是对着雷御笑弯了眉眼:“雷大人,可以上路了,记得路上叫我颜姑娘便可,你们的夫人在前边,与你主子在一起。”
话落,募地放下帘子,坐回车里。
雷御看着眼前被重重甩放而下的车帘,轻叹,转身上马,策马前行走至前边那辆车旁,沉声低问:“主人,可是该走了?”
许久,里间才轻缓的逸出一道似是散漫庸懒之声:“走。”
不知里边现在是什么情况,雷御自然也不敢妄自揭开车帘,那柳姑娘如陛下深深意重,时隔五年,好不容易终于走在一起,恐怕已是
一想到此,雷御不由微微转眸又看了一眼后边颜妃所乘的马车,摇了摇头,便终于下令前行。
马车缓缓离开康王府门前的青石板路,直到远去。
已关的王府大门倏然大开,从里边走出一个人。
他静静望着远去的影子,久久没有动作。
“王爷,王妃已经走了”
募地,身边久随的侍卫一脸担心的站在他身后,声音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他隐藏在最底层的那一丝脆弱。
是,他赫连康也是人,他也会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