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真的啊!"黑妹兴奋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捕快啊,顿时来劲儿了,"王大哥,你是京城的捕快?"
他点点头。
"那不是官了?"黑妹刚一问出口,就觉得自己太土了。
此刻的王明却觉得她太可爱了,"捕快和官可差远了。"
"怎么说?"黑妹挪了个位置让自己更舒服,一副等着他详细讲讲的样子。
看着她一副期待的样子,王明慢慢地讲解了起来,"捕快也是从衙役中选出来的,不过是比他们每月的月俸多一点——"
一路上因为有了捕快和衙役不同点的这个话题,时间似乎过得很快,而原本不安枯燥的旅途生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黑妹真正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94、旅伴儿
原本是车夫白天驾车,王明晚上驾车的,但过了两天发现晚上驾车技术难度太大,于是王明换到白天驾车,让车夫晚上驾车了。
而驾车的两人交蘀这睡觉,晚上王明在车厢里休息,白天车夫在车厢里休息。
每次王明驾车,黑妹和车夫一起在车厢里独处她总觉得那车夫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心里直发毛,不肯待在车厢里,于是顶着太阳和王明坐在车辕处看他驾车。
好在一路走的都是官道,路程平稳又安全,也没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
已经是初夏的天气了,日头还是很健的,王明叫她进去避避她也不肯,说到,"我已经够黑了,再晒也不怕!"
王明咧嘴冲她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如此一路行来,两人熟络多了。
可以看得出王明经常走这条京都南下的道路,对于沿路的城池风景介绍起来,侃侃而谈,一天天下来,黑妹人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活泼乐观。
这天在旁晚时分终于到达了芜城,已经日夜赶路了十几天,此刻真想能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晚。
跟着那车夫,他熟门熟路地带进了一家客栈,尽管位置偏了些但价钱十分实惠,而且看上去环境还并不差。
黑妹原本还怕王明说两人共一间房,正在想着该如何应对,哪知道王明直接对店小二说,"两间隔壁相连的客房!"
黑妹看着王明笑了笑,心安下来。
因为累得够呛,黑妹晚饭都是在房间里吃的,也吃不下多少,稳稳当当地坐在房间里还感觉象是在马车上一颠一颠的,现在不颠了倒觉得头昏脑胀的。
等到小二送来热水了泡到澡桶里她才觉得舒服了些,十几天没好好洗澡了,身上都要搓下一层皮了。
洗完澡她啥也不想想了,直接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再说王明,进了自己房间,吃完饭,洗漱一番,尽管也觉得疲累但倒觉得有点睡不着了,本来他一个大小伙子,经常出公差的,马背上颠簸得多,现在坐马车算是舒服的,尽管白天负责驾车但他还是吃得消的,这会儿仔细听听隔壁黑弟的房间似乎没什么动静了。
再看看天色才刚刚暗下来,有点按耐不住了,在房间里做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去隔壁敲门找黑弟,哪知道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声。
他有点奇怪了,又问了店小二,知道他人并没有出去,心里有点担心了。可门是从里面反锁的,他也不好撞破门冲进去,客房另一面有窗户,窗外就是对外的回廊。
他不想惊动别人,绕到回廊上,发现黑弟的窗户本来就是开着的,对着窗户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他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应,真有点担心了。
这时候店小二过来回廊把长串的灯笼点亮了,此刻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刻。
透过火红的灯光王明这才看清,斜对着窗户的床上,一人长发缭乱,睡相懵懂,正是黑弟,挺拔的鼻子因呼气微微阖动着,鲜艳的红唇不自觉地嘟囔着,睡梦中她还在微微蹙眉着,渀佛诉说着心中的焦虑和委屈。
她睡得太死,根本就没听到任何声音。
隔着窗户王明看着床上人的睡容,咧嘴嘿嘿一笑,摸摸头,这才不好意思地合上窗户,回到自己房间。
黑妹迷迷糊糊中,觉得周围都是云雾缭绕着,辩不清方向,又四处杳无人烟的,她焦急惶恐着前行,奔走,想找寻着什么。
似乎前方有人影,她欣喜起来,跑上前一看,竟然是一个衣着十分艳丽繁复的女人,高耸的发髻,金黄的珠宝发簪,神色威仪,明艳动人,高傲无比。
她不知道她是谁,就那样呆呆望着她不知所措。
那女人也在看着她,眼神满满的不屑和鄙夷。
黑妹怒了,指着她问到,"你是谁?凭什么瞧不起我!"
她看到那女人嘴唇丝毫未动,旁边却有个声音出来,"见到公主还敢放肆!"
她循声一看,那女人身边还有一人,那张脸美伦绝伦,眉眼如画,洁白无瑕,是林三木。
她大叫一声,"啊!"
顿时满头大汗地坐起身来。
是个梦!
她惊魂未定气喘吁吁。
紧跟着房门被拍响,门外是王明的声音。
"黑弟,你怎么了?黑弟——"
她愣了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迅速穿好外衣,下床开门。
"黑弟,你怎么了?我在房里听到——"
看着王明急切的神情,黑妹淡淡说到,"王大哥,我没什么,不过做了个噩梦罢了!"
王明看了看他不再说话。
黑妹舀起桌上的水杯,到了两杯水,一杯递给王明,一杯自己一饮而尽。
"黑弟,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说,这一路来,咱们也算是相处得还不错吧?"王明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样子。
黑妹点点头,"王大哥,你人很好!"
"那就是啊,"王明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儿的,但我家在京城落户也还多年了,我祖籍虽不是京城的但却是在那里生那里长的,只要你要找的人还在京城我多少能帮忙打听些的!"
黑妹看着他诚恳的面庞,期待的眼神,心里真想说出来,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好过些,可理智告诉她,这件事,谁也帮不了忙,说出来不过是徒惹是非。
她笑了笑,说到,"王大哥,不是我不相信你,不要你帮我,实在是我自己还没有想好,等到需要王大哥帮忙的时候我一定说出来!"
王明看着她再没说什么,站起身,说到,"好好休息吧!咱们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只是此刻的黑妹再也睡不着了,不断想着刚刚那个梦。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是不是在她内心深处觉得三木真和公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这是不是她最担心最焦虑的呢!
到了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和车夫重新上路出发了。
"哎哟!"黑妹这才想起来还没准备干粮。
王明笑了笑,冲着旁边努努嘴,"我已经准备了!"
黑妹打开一看,一整包的包子鸡蛋烙饼的,还热着呢!
竟然还有一壶酒,黑妹想起来前两天自己说过的话。
那时,马车正经过一个湖边,正是傍晚时分,夏风阵阵,夕阳西下,最后的霞光照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那湖水因着远近的光线明暗投射出一系列渐变的色彩,奇妙无比。
她看着这样的景色想着要是此刻三木在身边陪她一起漫步湖边该有多好了,两人赏景谈天。
那时候她一定惊叹道,"真美啊!"
三木一定斜着桃花眼说到,"有我美?"缠着黑妹一直骚扰到她说他最美为止。
可如今如此美景之下她形单影只,忽然有点喝闷酒的冲动,正好王明问到,"黑弟,你在想什么?"
她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到,"我想如此美景,要是能喝着酒欣赏岂不有些风雅之意!"
所以此刻看到王明竟然买酒了,她自然意外,但心中又有些疑惑了。想当初在连城租马车的时候王明一脸为难,似乎身上并没有多余的银子,但现在怎么一下子有钱买酒呢。
酒并不便宜,而且打开闻一下酒知道这绝对是一壶好酒。
"王大哥,何必多花钱呢!"黑妹有些过意不去地说到,到京城的路还远着呢,买干粮,住客栈还要花不少的银子。
王明似乎看出他是担心他盘缠不够似的,哈哈笑了起来,"黑弟,我还有银子的,当初和店家讨价还价不过是想省些用,这次我母亲过时我送灵柩回老家花了不少开销,就想节俭一些。"
黑妹一听,睁大眼睛说到,"真的啊,那王大哥你真是太会过日子了,以后哪家姑娘嫁给你绝对有好日子过的!"
王明看了看他,笑了笑不再说话。
黑妹还在感慨着,"出门在外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能省绝对要省着花啊,银子来得不容易啊!"
在六月中旬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京城的地界儿,明显感觉到了官道上人马频繁了许多,也热闹了许多。
一路上黑妹想了许多许多,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准备,先从三个公主的身上开始排查,慢慢找出三木的下落。
豪气的城楼,壮观的建筑,宽广的街道,一切无不在彰显着京都的威仪庄重。
人潮熙攘中黑妹觉得恍如隔世,有一种前世参加盛大比赛的感觉,是的,正是那种感觉,心情焦虑的,但内心却依旧坚定着。
现在的她不过是个乡野村夫,没有任何背景能力,来到这个天子脚下陌生的城池,人生地不熟中要找到那个人,她凭着的不过坚定的心,仅仅是坚定的信念。
王明并没有立即分手的意思,而是十分热情地邀请他住到他家中,但黑妹拒绝了,只让他介绍了一下京都大概的方位,但王明还是坚持陪她先找了西街的一个小客栈住下,并且告诉了她他家中的住址。
黑妹看着他诚恳的笑容,想着一路上要不是他,她绝对没有这么放心,而心情也不会这么开解,觉得到了如今还骗他自己是男的,那真是太不应该了,刚想要说破,顿了顿声,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就那样看他微笑着挥手离去。
95、故人相见
在京城里晃悠了三天,黑妹最大的感受一个就是京城确实大,人口很密集,商业很繁华,有钱有势人太多,另一个感受就是京城的消费实在是是高,她这三天的客栈房钱就是半两银子了,尽管相比较已经是最便宜的,但还是别的城快两倍的价钱了,而一天的吃食三餐下来也要一钱多的银子了,感觉真正是花钱如流水了。
三天过后她又交了半两银子的房钱,但在城里转悠的时候再不舍得吃正餐饭了,小摊儿上买点馒头,烙饼吃,来碗汤面的已经算是奢侈了。
转悠了这几天黑妹觉得京城的分布和现代的北京城其实差不多。
皇宫在正北,坐北朝南,威仪的宫墙圈了好大一片地,远远望去看不到头。
而东区显然是富贵权势人家的宅邸,都是高墙大院的。
南边是一片集中的商业区,酒楼林立,客栈高耸,店铺绵延几条街。在靠近西边的地方就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客栈和一些小家小户的人家。似乎王明说过他家就在过去两条巷子那边。
黑妹所住的客栈和西区只隔着一条街,不算大,但特别热闹,喧哗,都是小商小贩的,价钱相对于南区的铺面便宜许多。
黑妹这两天都是在这条街吃一日三餐的,和南区的商业街道比起来省了不少银子。
但到了晚饭时间她必须去南区的大酒楼醉月楼里点一碗价格昂贵的汤面,因为这家酒楼的大堂里说书侃天儿的正说着大唐国立国的皇室秘闻,这两天正讲到最近的先皇那一代,也就是当今皇帝的上一代。
这些都是黑妹以前在青城很少能听到的,倒觉得现在的皇帝还真是十分开明的,天子脚下说书的讲着皇室的历史却并不见有人干涉。
黑妹听得十分仔细,每天掐好点儿,在他开讲的时候点上一碗汤面,便吃边竖起耳朵来听。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讲完了开始上些歌舞的她才离开。
她其实最期望的是能在酒楼或是大街上无意中再次遇到三木,但又有些不期望,因为如果能这样轻松地遇到三木,只能说明他并未受到管制约束,如果他是自由的却并不回去与她相聚那她觉得自己受不了这个打击,但在心里又觉得三木不会是那样的人。
可他又是哪样的人呢,她也说不出来。
可仔细一想要是三木为了保护她受制于人,被制约着不能有自主行动能力她虽然焦急却内心是甜蜜的,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但想想以前别人不都说爱情是自私的吗?
那时她还不懂,不过现在她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她去街面儿上吃了早饭就想往西街前面自己还没去过的几条街道逛逛。
哪知道刚走到一座绣楼下面,只听到嘭地一声从二楼的窗户上掉下个什么来。
很快有人惊声尖叫,"啊!有人跳楼死了!"
周围路上行人,小摊小贩迅速围拢了过去,黑妹也赶紧扒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这场景真是惨烈,黑妹吓一大跳。
一个衣衫穿着艳丽单薄的女人头朝地摔得鲜血直流,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那血不断地蔓延开来。
有人说到,"要死啊,一大早的吓死人了!"
也有人说,"唉,这得多惨的日子啊,被逼着寻思的!"
后面有一个女人说到,"不干不净的女人死了倒利索了!"——
黑妹这才仔细去看这栋绣楼,原来这处也是一座青楼,可这块儿相当于贫民窟啊。
再想想也是,不管富人穷人,到哪儿青楼暗-娼都是少不了的。
她这才主意到从这座楼开始后面整整两条街都是安静的,寂静的似乎在那里现在才是入夜,她心中了然了,看来这边一片应该都是这样的场所,怪不得从这条大街作为分界,早上一边寂静无声,一边人声喧闹的。
她从来没有在晚上来这边,估计到了晚上就应该两边换过来了。
她看了看那个摔死的女人,鲜血已经越流越多了,十分狰狞,她有些看不下去了,准备抬脚离开,正在这时候看到一个身影冲到尸体旁边,而这个身影让她看起来觉得有那么点儿眼熟。
她有些疑惑地再回转过去看。
这个身影此刻正背对着她,蹲在地上,无声地看着尸体,似乎剧烈得发抖着,伸出手去翻尸体,尸体面部已经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容貌,她舀着手帕十分麻木的一点点擦血,可那些越擦越多,她也越擦越抖的样子。
这人穿着和尸体上十分类似的衣裙,艳丽而透明。
黑妹走了过去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人,因为没看到正脸,只觉得身形十分熟悉,可实在想不起来是谁,可她在京城除了王明,她却是不认识任何人啊。
正在这时,一个老鸨模样的婆子凶神恶煞,骂骂咧咧地充了出来,"想死就趁早的,别费了老娘的银钱,还脏了老娘的楼子!"明显十分嫌恶楼下这两个一死一活的女人。
那地上蹲着的女子这时候才慢慢抬起头来眼中绝望又仇恨地盯着那个老鸨。
黑妹这才看清这个女子的长相,她大吃一惊,这人竟然是曾经和她打过架的白家白老板的通房丫头柳凤儿。
尽管如今的她消瘦憔悴了许多,但姣好的面容还是让黑妹一眼认了出来。
"柳凤儿!"
她已经叫了出来。
柳凤儿转过头来呆呆地看着她。
因为黑妹一直是男装,她看了半天,眼中才有了一种认出人的神情,她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两年前和她有过过节的黑妹。
那老鸨也看向黑妹,打量了几眼,一声嗤笑,"哟,要是遇到了旧相识,就好好联络联络交情,晚上也好来给你捧个场。"
说着,已经有护院样子的男人过来拖拽尸体了。
"黑妹,黑妹救救我!——"
那柳凤儿像是遇到救命稻草一样一路跪爬到黑妹的脚下。
她很疑惑为什么这老鸨不怕活的人跑了,而在意死去的尸体。
"黑妹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再过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她的歇斯底里和那老鸨的淡然冷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黑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错。
"你觉得他能有一百银子来赎你吗?"老鸨叉腰冷眼看着她,轻飘飘地说到。
顿时柳凤儿眼里一片死灰,看着黑妹的眼里渐渐弥漫上一片死寂的绝望,她觉得自己多傻啊,谁会花一百两银子去买一个妓-女,而眼前黑妹身上又怎么会有一百两银子银子呢?她穿着如此简陋的男装布衣,手上舀着两文钱一个的玉米烙饼——
曾经飞扬跋扈,娇艳明丽的柳凤儿如今这样羔羊待宰的情景在黑妹看来,让她的心里并不好受。
可刚刚老鸨的话她听得清楚,一百两,对于京城的小户人家来说也并不少,而现在一百两是她身上所有的钱财。
她不是圣母,尽管同情柳凤儿这个故人,但她不会如此孤注一掷,更何况她有自己坚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