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芷晴给您道喜了!”白芷晴眉目皆扬,兴奋开口。董琳儿不明所以

“平常日子而已,何喜可有?”

“娘娘您还不知道呢,今日早朝,皇上与众臣议事,提及雪女之事,皇上执意要以十座城池换雪女一条性命……”未等白芷晴说完,董琳儿倏的拍案而起,无温的眸子顺间变得冷冽骇人,视线如刀刃般仿佛要将人凌迟处死。

“皇上疯了不成!雪女这个贱人!这也叫喜事~”董琳儿咒骂着开口,双手狠攥成拳,看着眼前暴戾的董琳儿,白芷晴不禁感慨,董琳儿腹中胎儿当真是经得起折腾,凭她怎么动怒生气,这孩子就这么稳稳的呆在她肚子里呵。

“娘娘先别生气,芷晴的话还没说完呢!众朝臣自然不会应允,听说宰相冷引更要撞梁自尽以示反对!”白芷晴继续道。董琳儿尽力压制住心里的愤怒,狐疑看向白芷晴

“这与本宫有什么关系?”董琳儿不以为然,神色依旧冷如寒冰。

“娘娘仔细想想,如果皇上执意要到邺城换回雪女,那大越和大楚势必会有兵戎相见的时候,且皇上离开皇城事关重大,如今后宫无子,皇上若出个什么闪失,这大越岂不是群龙无首么!”白芷晴针砭时弊分析,可惜董琳儿却没有领会她的深层意思。

“芷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在本宫这清风苑,百无禁忌!”董琳儿有些不耐烦道。

“芷晴的意思是,娘娘可以在这个时候去找冷引,让冷引说服皇上立娘娘腹中胎儿为太子!那娘娘自然而然的就是大越皇后!他日就算雪女回来又能如何?”白芷晴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字字句句有如天雷般乍响在董琳儿耳际。

“此法可行?”董琳儿双目圆睁,黑眸闪着非凡的光亮。

“是否成功芷晴不敢说,但这是机会,若错过这个机会,一旦雪女回来,或许会有变故也不一定!”白芷晴佯装忧心开口。

“不错不错……只是冷引那个老匹夫他怎么肯帮本宫?若非她女儿命浅,这皇后之位必是冷亦瑶的!”董琳儿柳眉微蹙,不免忧心忡忡。

“这点娘娘大可放心,一来冷亦瑶之死与娘娘毫无关系,二来冷引素来以忠臣自居,如今涉及到大越命脉,他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只要娘娘有足够的诚意,定有八成把握可以说服冷引!”白芷晴笃定道。

“你真的这么觉得?”董琳儿还是有些犹豫。

“娘娘,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一旦明日早朝再有变故,机会转瞬即逝,介时娘娘后悔都来不及!”白芷晴忧心道。

“好!那本宫该怎么做?”董琳儿咬紧皓齿,狠狠点头。

“娘娘最好亲自走一趟宰相府,听说宰相在朝中晕倒,娘娘以贵妃之尊前去探望合情合理!”

“的确是个好主意!那本宫这就去!芷晴你随行!”董琳儿坚定开口,旋即起身欲到内室换身着装。

“此事该由娘娘一人去,若芷晴也在,怕会惹人怀疑,那冷引也不是善茬,所谓疑心生暗鬼,人去多了未必是好事。”白芷晴冷静分析。

“也好,那你便在宫中等消息!”董琳儿急急挥手,径自走进内室。

御书房,静喻恭敬跪在地上,眸色清澈无波,心底却忐忑不安。

“奴婢听宫中传众臣不同意以十座城池换雪妃一条性命,不知可有此事?”静喻忧心询问,生怕夜离轩会因此失了救雪女的信心。

“不错,不过你放心,救雪女势在必行,没有谁可以改变朕的旨意!”夜离轩声音铿锵有力,眸光坚定异常。听夜离轩如此坚决,静喻方才敛了眼底的忧虑。

“静喻替我家娘娘多谢皇上垂爱,奴婢还有一个请求,不知皇上可否应允?”静喻试探性开口。

“什么事?”在夜离轩眼里,静喻并不似其他宫女,一来她曾是角逐大越细作首领的人选之一,精明睿智自非常人可比。二来,她亦是雪女最在乎的丫鬟,因此对静喻,夜离轩多了一份宽容。

“若皇上赶赴邺城,是否可以带静喻一道去,静喻实在想念娘娘,夜不安寝食不下咽,与其在宫中担心,倒不如与皇上一起去,略尽绵薄之力。”静喻请救道,

“就算你不提,朕也会让你去!三日后启程,你且下去准备吧~”夜离轩微微颌首,应允道。静喻闻声心中一阵欣喜,旋即退出御书房。

就在静喻欲回凤羽阁之时,正碰到等在御花园的叶子聪。

“你去见皇上了?”自回越宫,静喻便不曾见到叶子聪,本以为他无望再回皇宫,却在看到他一身太监服饰的时候唏嘘不已,她当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倒眼前之人,在明目张胆离开之后,竟还可明目张胆回来,在这皇宫简直是个奇迹。

“没错,皇上已经决定三日之后启程赶往邺城,我已经求皇上带我同行,去邺城总好过留在宫中无事可作来的好。”静喻淡淡开口,尽管叶子聪身着太监服,可静喻脑子里却忽然浮现彼时马车上的情景,眸色下意识避开叶子聪的目光,面色略显尴尬。

“这次你倒是和子聪想到一起了,刚刚子聪已经求大总管格外开恩,皇上出行,亦会带我一起!”叶子聪薄唇微抿,瘦削的下颚扬起一个极为完美的弧度,显露出来的笑意自唇角泛开来,在阳光下分外清爽。静喻不禁看痴了,若比英俊,当今皇上与楚王甚至是她曾见过的神医洛水寒都要更胜叶子聪一筹,可唯独那抹云淡风轻,让人心旷神怡的爽朗微笑,却是那些人无法与之相比的。

“怎么?高兴的说不出来话啊?”叶子聪坏坏一笑,眼底闪过一道狡黠的精光,静喻闻声,不由的一阵脸红,登时将视线转向别处。

“你去未必是好事!”静喻敛眸开口,生硬的语气掩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

“或许吧,不过我可不想让那个大冰块逞尽英雄,既是公平竞争,子聪岂有不在场的道理~”叶子聪说的理直气壮,静喻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大冰块是谁,原本澄澈的目光登时染上一层谁也无法窥视的朦胧,彼时一刻,她当真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叶子聪及时赶到,绝杀会做出怎样不可置信的行径。

见静喻无语,叶子聪心底抹过一丝苦涩,或许在静喻心底,绝杀的分量永远比自己要重呵~这样的认知让叶子聪心底极不舒服,可也仅此而已,不管静喻最后选择谁,他都会依旧故我的保护这个女人,直到海枯石烂!

“静喻还有事,告辞了~”丢下这句话,静喻匆匆绕过叶子聪返回凤羽阁,此刻,她忽然觉得心情烦乱,她知道叶子聪的心思,亦能感受到绝杀的真情,若真有一日让她选择,她该如何呵……

宰相府

卧在床上的冷引如何也没想到董琳儿会驾临自己的府邸,没有受宠若惊之态,冷引只觉董琳儿来者不善,自冷亦瑶枉死之后,冷引对后宫任何妃嫔都无好感。

“老臣叩见辰妃娘娘~”君臣之礼自然是少不了的,冷引正欲下床,却被董琳儿拦了下来。

“老丞相身体不适,这些繁文缛节便免了,本宫今日来也没什么要事,只是听闻老丞相为大越基业以死相谏,着实令本宫钦佩,所以特带了些宫中补品,给老丞相好生养身子。”董琳儿说话间,示意丫鬟将补品搁在桌边、

“娘娘客气了,为大越尽忠乃是老夫一生使命,豁出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冷引喜欢被人这么捧的高高在上的感觉,尤其谈到尽忠二字,冷引面色稍有缓和。

“老丞相忠心为国,天地可鉴,再加上本宫与亦瑶素来交情要好,如今亦瑶不在,本宫便视丞相为已亲生父亲一般,如今父亲身体不适,本宫这个做女儿的,怎能不来探望~”董琳儿殷勤开口,眼底顺间氤氲出一片雾气。听董琳儿提及自己的女儿,冷引一阵百感交集,眼角竟出有些湿润。

“娘娘如此说,倒在老夫无言以对啊~”冷引下意识抹了眼角的泪水,哽咽道,

“都怪本宫不好,提及了老丞相的伤心事,其实本宫这次来,是想与丞相商讨关于雪女之事!”董琳儿言归正传,低声开口。

“雪女何事?”冷引微挑白眉,心底那根弦一直没有松,姜还是老的辣,单凭董琳儿的几句贴已之语便想让他放松警惕么!冷引自心底冷笑。

“以本宫对皇上的了解,皇上既然决定用十座城池换雪女一条性命,就算老丞相及朝臣再怎么反对怕也无济于事。”董琳儿说的倒也是实情,冷引闻听此事,心底一阵憋闷,自己都以撞柱相要挟了,没想到皇上仍不为所动,看来想皇上取消邺城之行简直比登天还难了!而且冷引心中亦有些吃味,倘若此事发生在亦瑶身上,不知皇上是否还有这等决心呵。

册封太子

“难道娘娘有什么好计?”冷引反问。

“皇上的脾气老丞相也是知道的,您都没办法让皇上改变心意,本宫哪有那个本事呢!本宫是在担心,一旦大楚得了十座城池,那兵戎相见是免不了的,这一旦皇上就在邺城与大楚交战……说句大不敬的话,若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啊~”董琳儿说话间刻意抚过自己隆起的小腹,其意图再明显不过。

“娘娘这话的确是大不敬了~”冷引淡淡开口,眸子亦顺着董琳儿的手看向其即将足月的小腹。

“本宫自知这话不可乱说,可是在老丞相这里,就和自己的家一样,本宫倒是有什么说什么~”董琳儿不动声色,将话峰转了回来。

“那娘娘的意思是?”冷引明知董琳儿话中含义,却并未顺着说下去。

“尽管这话说出来似乎有些护已之意,可事到如今,为了大越的百年基业,本宫便是被外人误作小人,也不得不说,其实本宫希望老丞相可以在皇上面前提议立本宫腹中龙儿为太子,这样大越便可无后顾之忧。”董琳儿也不拐弯抹角,直直开口,眸子一刻不离的看向冷引的反应。

冷引闻声微怔,许久方才开口

“娘娘说的倒也是个主意,不过娘娘当真断定您这腹中胎儿便是皇子?而非女婴?”冷引狐疑问道,

“孩子还未出世,这个谁也断定不得,本宫想着,若圣旨上写明,若是男婴便立为太子,也算本宫为大越江山做了贡献了,若是女婴……也只能希望皇上能平安自邺回来了。”董琳儿貌似深明大义回应。

看着那张清丽容颜上显露出来的悲悯,冷引不禁嗤之以鼻,分明是自己想当皇后,竟还说的冠冕堂皇,若非她女儿命薄,这皇后之位岂会轮得到董琳儿!尽管如此冷引亦不动声色,

“娘娘说的极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如果皇上当真不听老臣劝谏,定要一意孤行的话,老臣自会向皇上请求立太子一事!”冷引的爽快无疑在董琳儿意料之外。

“老丞相真的肯说服皇上立太子?”董琳儿欢喜之色溢于言表。冷引微微颌首。

“娘娘说的对,如今整个后宫只有娘娘怀有身孕,且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旦皇上有任何闪失,朝中也不会因此而方寸大乱,娘娘思量倒是比老夫还要周全。”冷引淡淡开口,丝毫没有勉强之意。

“那就有劳老丞相了!”董琳儿红唇微启,兴奋开口,随后又与冷引攀谈几句之后,董琳儿便带着这个好消息回了皇宫。

翌日清晨,夜离轩本想不上早朝,却听李公公的声音自御书房外传了进来。

“皇上,老丞相求见~”夜离轩闻声不由狠叹口气,旋即开口宣其入殿。

“老臣冷引叩见皇上!”冷引身着官服,恭敬施礼。夜离轩挥手示意其起身,且让李公公赐座。待李公公离开,夜离轩先一步开口

“若老丞相是因为雪妃一事,便不要开口了,朕登基这么些年,你该知道朕的脾气!”夜离轩神色肃然,先以话堵住了冷引的嘴。原本冷引还要再劝几句,但听夜离轩如此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臣此番来,是有另一件涉及大越命脉的事要与皇上商讨。”冷引恭敬开口,竟对雪女之事只字未提。夜离轩微挑剑眉,狐疑看向冷引、

“何事?”

“皇上若一意孤行定要前往邺城与楚刑天对峙,老臣虽不同意,但皇上心意已决,老夫也无回天之力,但老臣希望皇上在离开皇城前拟定一份圣旨,将太子之事定好,也好稳众朝臣之心。”冷引拱手开口,眼中尽是坚定。

“太子?”夜离轩听的一头雾水,他不曾记得自己膝下有子呵。

“不错,如今辰妃身怀六甲,不日便要诞下麟儿,若此子为皇子,希望皇上将其封为太子!”身为三朝元老,皇家子嗣一事亦是他分内之事,如今整个后宫就只有董琳儿一人怀有身孕,不管其母是谁,那孩子是龙脉无疑,所以立董琳儿的孩子为太子,冷引并无反对之意,这也是为何他如此爽快答应董琳儿的原因之一。

“若老丞相不说,朕还忘了!可辰妃尚未生产,谁能料定她生下的一定就是皇子?”夜离轩对冷引的提议不以为意,虽然他本意是想立雪女的孩子为太子,可那毕竟是太遥远的事,而且以下在的形势,他若不应允冷引的要求,怕他真是要撞柱了。

“皇上可在圣旨上标明,若是皇子便立为太子~”冷引提议道。

“老丞相倒是好主意呵!朕便应你!”夜离轩没作过多思考,点头应下,在他看来,若他日自己与雪女有了骨肉,太子之位随时都可以废黜!

“不过……”冷引欲言又止,下意识看向夜离轩。

“老丞相还有什么事?”夜离轩心知冷引必是还有下文,抿唇问道。

“辰妃乃大景公主,按常理说,其子若封太子,其母便该是皇后,可是……老臣恐辰妃身份特殊,太子又年幼,若辰妃干政在诸多方面偏倚大景,对大越却是极为不利,所以老臣在想,皇上是否可以同时拟道圣旨,在太子登基之日,便将辰妃移出皇宫,且送往泸州避暑山庄久居,终生不得再踏入皇宫……”冷引也算是小人了,此做法无疑是让他们母子分离,不过倒也有几分道理。

夜离轩本就没想过要封董琳儿为后,冷引的说法无疑正中下怀,没有犹豫,夜离轩爽快答应,且在冷引在场之际拟下两道圣旨,依夜离轩之意,命董琳儿在太子登基之日离开皇宫的圣旨且在冷引的见证下藏于御书房左侧墙壁悬挂的古画之后。

见一切皆依自己之意办妥,冷引也不再坚持

“皇上此行定要以龙体为重,那楚刑天并非善类,而且那十座城池……”冷引颇为担忧开口、

“老丞相且放心,有朕在,那十座城池也未必真的就能到楚刑天的手里!一切朕自有打算!”夜离轩黑眸深敛无波,笔直射入冷引眼底。心,莫名稳了下来,冷引不禁感叹,或许是自己老了,怎会有这诸多忧虑,以当今皇上的睿智,又岂会轻易做这鲁莽决定呵。

午时左右,就在白芷晴安抚董琳儿的时候,李公公手捧圣旨突然出现在清风苑正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辰妃董琳儿身怀六甲,若此番诞下皇子,便封其为太子,待百日之期便行继承大礼,钦赐,谢恩~”此刻,李公公尖细的声音在董琳儿耳里无疑是最美的天籁,董琳儿猛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将圣旨接到手里,看着手中的圣旨,董琳儿百感交集,自己几番努力终究没有白费,彼时在孙子楚身下受尽凌辱,如今终于得到补偿。

“既然辰妃接了圣旨,老奴这便告退了~”李公公恭敬施礼后转身离去,待李公公离开,白芷晴不失时机的走到董琳儿身侧。

“芷晴恭喜娘娘如愿以偿!”依旧沉浸在幸福之中的董琳儿将圣旨紧紧揽在怀里,另一只手则紧抓着白芷晴的玉腕

“芷晴!这该不是梦吧?皇上当真立本宫的孩子为太子?”董琳儿喜极而泣,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或许是受的苦太多,当幸福突然降临时,董琳儿已然无法自持。

“娘娘没有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白芷晴轻轻拂掉董琳儿眼角的晶莹,心底,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彼时夜离轩一脚踹过来,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惨死在自己父皇的脚下,那种心痛有如剜心,可反观董琳儿,这肚里分明是孽种,却能得如此殊荣,夜离轩呵,你当真是瞎了双眼!有朝一日,我白芷晴必会让你感受到断子绝孙的滋味!

“不对……不对!为何这圣旨上没有提到皇后?为何只封了太子而没将本宫封后?”董琳儿突然意识到圣旨的内容,登时将圣旨摊开看了无数遍,上面除了将自己的孩子封为太子,其余一字未提,若按祖规,封太子和封后该在一张圣旨上才是。

“娘娘且少安毋躁,皇上既已承认您腹中胎儿是太子,您自然是大越皇宫,这是祖规,就算圣旨不写,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或许皇上一时心急忘记写也不一定呢!”白芷晴安抚道。

“或许吧……既然我的孩子是太子,我自然是皇后……”董琳儿虽有疑惑,却也不再纠结。

“芷晴,那件事……”董琳儿突然忧心忡忡。

“娘娘放心,那件事万无一失,您便将它放心交给芷晴便是!如今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将这里面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白芷晴抿唇安危,心底划过一抹寒意,眼见着离自己的计划越来越近,她心里的喜悦绝不亚于董琳儿。

离开泸州驿站,雪女依旧乘坐在楚刑天的龙撵上。看着眼前的雪女,楚刑天的黑眸若有所思的凝视着那张清丽的容颜,目不转睛,许久,方才开口,声音极低,甚至有些暗哑,却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昨夜有人找你,想来是要带你离开的吧?”雪女闻声抬眸,并未显出太多惊讶之色,楚刑天就在隔壁,能听到也不足为奇,思及此处,雪女倒是有些感激

“多谢皇上没有为难我的朋友~”雪女避重就轻,并非提及上官羽的名字,她已经欠上官羽太多,此番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让楚刑天对幽冥宫有所误会,毕竟此时与她见面的,很有可能被楚刑天视作夜离轩派来营救自己的人。

“或许你不会相信,朕当真希望你昨夜与那人离开。”楚刑天怅然开口,剑眉微微蹙起,薄唇抿起的弧度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雪女明白皇上心意,可若想离开,雪女又何必等到现在。”雪女垂眸敛目,低沉的嗓音似一脉清泉,口吻甚为静淡,没有一丝情绪在里面。

“若能证实你与玲珑是孪生姐妹,朕便是硬绑着,也不会让你回大越复仇!”楚刑天终是说出了心里话,却见雪女樱唇微抿,眼底闪过一道璀璨的华彩、

“彼时的无心之语,皇上怎可当真,这世间何来那么巧的事,孪生姐妹不过是雪女临时起意,胡乱说的~”雪女的笑容定格在楚刑天的心头,这样淡泊的女子偏生卷进这么复杂的政治斗争中,老天何其不公平,难道平静的生活对于天生红颜真的只是奢望吗?

鸟和鱼相爱

感觉到楚刑天的怅然若失,雪女樱唇微启

“都是雪女的过错,如果不是时时刻刻面对雪女,皇上也不会这么感伤!”雪女脸色流露出些许自责。

“你多想了,其实朕倒渴望天天这么面对你!”楚刑天下意识开口,黝黑的眸子顿时深邃难解。

“皇上是将雪女当作玲珑了?”雪女本不想问,却止不住的脱口而出。

“若朕说是呢?你会不会介意?”楚刑天的声音难得的温柔,那眼中的光芒仿佛承载了万年的情殇,让人只一眼便觉心疼。

“不会,雪女倒是极羡慕玲珑,不管生死,至少皇上与玲珑之间曾经有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纵然玲珑已逝,可皇上还有值得回忆的东西,不似雪女,直至分离都不曾告诉晓风自己的心意,如今却是再无机会~细细想来,竟还没有开始过……”表面的平静淡漠掩饰不住雪女心底的悲痛和落寞,楚刑天情不自禁伸手抚掉雪女眼角的晶莹,他很想告诉雪女,除了彼时碧茹惨死那一刻,他将雪女误认作玲珑之外,雪女从来都是雪女,不是任何人。只是这样的话他如何也说不出口。

当楚刑天的手触及雪女面颊的时候,雪女方才恍然,不由的挪了下位置,玉指掠过脸颊,径自将眼泪抹干

“雪女失礼了~”轻柔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尴尬,尽管雪女知道楚刑天心底唯有玲珑,可这样的动作还是让她觉得极是不妥。黄昏时分,队伍行至山谷之间,杜战提议在山谷驻扎,楚刑天亦没有反对,因为是营地,雪女被安排在距离楚刑天最近的营帐内,由绝杀和狂啸护在左右。

傍晚十分,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地沉醉其中,雪女仰头看向浩瀚的苍穹,娇美的容颜在月光的映衬下更加美的缥缈。营帐左右,狂啸冷眼看向绝杀

“上次是你命大,下一次,你决不会再这么好运!”狂啸冷嗤道。

“你觉得还会有下一次吗。”绝色面色无波,平静的声音却似隐着惊涛骇浪,狂啸不以为然,袖中双掌紧攥成拳

“那就拭目以待!”狂啸转眸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雪女身上,彼时自己从马车上被雪女推下来的仇,他一直没忘,再加上上官羽因为这个女人而对自己非人的折磨,他都记在心里,雪女亦是碍眼之人,若非皇上重视,他必找机会让雪女好看,若是能以她引出上官羽报上次之仇就更好不过了。

回到营帐,雪女依旧怅然若失,就在其百无聊赖的时候,一抹黑色的身影如同一道黑影般出现在自己面前,让雪女不可置信的是,眼前那张明媚如春光的俊颜正衬托着飘逸的白发,如果她没记错,此人该是神医洛水寒无疑,只是他怎么会是一头白发?

“洛水寒…….”雪女诧异看着眼前一头白发的男子,柳眉紧蹙,忽想起彼时大楚皇宫,若非洛水寒出手相救,自己早已命丧黄泉。思及此处,雪女急急起身走向营帐,却在下一秒,听到洛水寒清越的声音如天籁般溢出

“放心好了,他们被我点了穴道~”闻听此声,雪女转身面向洛水寒,陡然俯身施礼。

“当日若非神医相救,雪女早已命归西天,救命之恩,雪女感激不尽!”轻柔的声音蕴含着雪女无尽的真诚,只是这样的大恩,她该如何回报呵。

“若知你从未将自己的性命当真,在下当日真不该多管闲事……”出乎意料的,洛水寒竟没有扶起雪女,而是面无表情的坐在桌边,白发飘然,深邃的眸子闪烁着雪女捉摸不透的光芒。很久以后,当雪女知道洛水寒为了救自己一命付出怎样代价的时候,她方才知道,自己欠他的何止一条命……

“雪女亦有自己的苦衷,不过神医救命之恩,雪女必图报答。”雪女径自起身,眼底掠过一抹苦涩,有些苦不足以为外人言。

“姑娘未免太看轻在下了,若图报答,水寒还未必会救!”看着雪女神色中显露出来的苦涩,洛水寒渐渐敛了眼底的愠怒,声音渐近柔和。

“若不图报答,雪女要如何偿还神医的救命之恩呵~”雪女淡淡开口,旋即走到桌边为洛水寒斟了杯清茶,眸底一丝落寞转顺即逝,她无法面对洛水寒,亦不知如何面对,分明是天大的恩情,可在洛水寒看来,却似云淡风轻般不值一提,尤其是那一头白发,让雪女莫名纠结。

“水寒想带姑娘离开,这里不适合你!”若非叶子聪到自己这里取药,他还不知道只是几日的时间,雪女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刺杀楚刑天,如今又被当作人质送往邺城。

雪女闻声微震,美眸下意识看向洛水寒,怎么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三个还是这样?到底自己的命在他们眼里有多重要?为了自己,他们当真愿意成为大楚和大越的通敌?似乎感觉到雪女的顾虑,洛水寒肃然开口

“水寒行走江湖多年,若想护住一个人倒不是难事!雪女姑娘不必有后顾之忧!”洛水寒坚定开口。

“神医好意雪女心领了,只是一切皆由雪女而起,雪女有责任善始善终,此番邺城之行是雪女心甘情愿的,不管结果如何,雪女都无怨无悔,生也好,死也罢,雪女既然选择这条路,就没想过回头,神医好意,雪女自是铭记于心,恕雪女不识好歹,不能与神医一同离开!”雪女眸色坚定,或许这世上,没有谁可以让她改变报仇的决心,纵是刀山火海,她都要走这一遭,定要将夜离轩一起拽入地狱。

“原来是水寒自作多情了……”看着眸色坚定的雪女,洛水寒忽地抿唇轻笑,声音低哑浑厚,字里行间里竟生出一丝凄凉之意,似有太多感慨,而苦涩的滋味最浓,

“对不起……”雪女无言以对,尽管与眼前男子不过数面之缘,可雪女感觉得到那双眼睛在看向自己时的那种情深意重,只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无可奈何,自己无所作为也会惹上这种情债呵。

“既然是你的选择,我又能说些什么呵。”洛水寒自嘲开口,眼前那张倾城绝世的容颜忽然与雪玉石台上的影像重叠在一起,彼时那一眼,便已注定了一生牵绊,如果这是劫,他怕是此生都躲不过了。没有再执着相劝,洛水寒只给雪女留下一瓶救命良药,只道危及之时服下一粒至少可保三日性命。

雪女自是感激不尽,只是还来不及说句谢谢,洛水寒便已消失在营帐内,下一秒,绝杀与狂啸陡然冲进营帐,见雪女安然无恙方才稳了心神。

“刚刚那人是谁?”狂啸声音冰冷,眼中暗含敌意,雪女自然明白狂啸眼中恨意因何而起,亦冷声回应,

“有人吗?”雪女不以为然,丝毫没将狂啸放在眼里,此人心术不正且阴险狡诈,雪女只觉和他多说一句话便有失自己身份。

“刚刚分明有人进来!你居然不承认?”狂啸愤然开口。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你若有证据就到楚刑天那里告我一状,若没有,麻烦你现在出去,某些猥琐小人雪女只看一眼便觉得胃中翻滚!”雪女眸色冰冷,目光如利刃般直视狂啸。尽管雪女现在的身份是阶下囚,可狂啸很清楚,雪女的待遇断然不是一个阶下囚该有的待遇,这其间肯有猫腻,在没弄清事实真相之前,他纵是再想,也不敢动雪女分毫,除非他真的是活腻了。

狂啸强忍着心底的怨恨,陡然转身离开,一侧,绝杀亦不言不语,正欲转身离开之时却被雪女唤了回来。

“绝侍卫请坐。”雪女挥手示意绝杀坐在自己对面,眸色渐渐柔和。

“不知雪妃有何吩咐?”绝杀恭敬开口,与狂啸的嚣张跋扈大相径庭。见绝杀如此客气,雪女不禁微启樱唇

“莫叫什么雪妃了,叫我雪女即可,不知……在我入狱之后,你可看到静喻?”雪女这些日子一直与外界隔绝,已经十几天的时间了,她心底唯一担心的就是静喻,原本静喻报了血海之仇,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若不是为了帮自己,她或许早已远离事非,亦或者与自己心爱的男人过上了平静的日子。每每思及此处,雪女都觉得极对不起静喻,此刻,她只求静喻能平安回到大越。

“你放心,静喻身边有一个叶子聪,所以她不会有事……”提及静喻,绝杀眸色越发的黯淡几分,彼时离开树林,他曾躲在暗处,直到看着叶子聪抱着静喻消失在视线之内,方才死心。

“叶子聪……没想到他对静喻用情亦如此之深,怎么?你想放弃?”看出绝杀眼中的落寞,雪女樱唇微抿,试探问道。

“不然又能怎样?以我这样的身份,只能给静喻带来预料不到的危险,可叶子聪不一样,他总是能让静喻感觉到安全……”在黯然离开的那一刻,绝杀已然做了选择,是时候放弃了,他当真不想同样的事再度发生!既然给不了静喻想要的安逸生活,除了退出,他还有的选择吗。

“你不觉得应该征求静喻的意思吗?”雪女不以为然,

“或许我们的距离太远,就算彼此真爱,可鸟和鱼终究不是一个世界……”雪女被这句话震撼了,她从没想到一个杀手,可以说出这么抒情的字句,是呵,鸟和鱼就算再相爱,他们也永远走不到一起,除非有一个情愿以死换取片刻的相依,只是会有这样的鸟,或是鱼吗?直到某一天,夜离轩用实际行动证实了这样的存在时,雪女已经无力再去探究这个问题。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因为涉及到割让城池的事,夜离轩此番带了大越将军周雄一同前往,除了周雄之外,叶子聪与静喻亦在此行之列,出城一日,皇城显得特别热闹,百姓只道从未见过皇上真颜,争相挤着向前一睹龙颜。

再顾无言

阳光下,那张俊逸的容颜越发的风华无双,夜离轩不怒自威,身上散发着帝王与生俱来的霸气和威严,和传言一样,大越帝王果然有着让人艳慕五官,深邃似寒星的眼中迸发出睿智的光芒,犀利且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虽只是一眼,可这张脸却印在了许多待字闺中的女子心里,从此后再也挥之不去,人群中,那张蒙着黑纱的脸并不起眼,此刻,被人群挤着,媚娘根本站不稳,不知谁一用力,原本摇晃的身体,顺间倒在地上,媚娘本能的以手搥地起身,只是每一次起来,便被涌动的人群挤倒在地,直到最后,那些疯狂的人群竟不停的踩着她的手臂踏过去,待人群随着夜离轩的龙撵离开,地上,就只剩下媚娘狼狈的身影、

黑纱下,那双冰冷寒蛰的眸子紧盯着龙撵后面的轿子,就在她抬眸之时,车帘掀起,里面赫然出现静喻的面颊,原本郁结的心顺间蒙上了一层阴影,白纱已除,那张脸上的疤痕似乎浅了许多,更让媚娘心底愤愤难平。

她知道自己入皇宫已是不能,在听到夜离轩要离开皇城之时,她本想借着机会冲出去拦下龙撵,可在看到夜离轩眼中坚定的那一刻,媚娘知道,就算她拦下夜离轩,也会被他当场杖毙,所以她要等,要等到最有力的时机与雪女对峙!她要揭穿雪女的阴谋,尤其是在听说夜离轩要以十座城池换雪女一命的时候,媚娘便笃定这根本是场阴谋,这一次,她不能再输,再输的结果当真是万劫不复了。

就在媚娘沉思之际,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没有犹豫,媚娘陡然在身侧捡了个破袋子围在头上,旋即吃力爬到街道一侧,低头不语,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