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个小闺女,成日舞刀弄剑的会不会有点奇怪?

她在西南呆了近半月, 西南王只说要为她准备随行的路引和各样物件, 借此机会,郁暖便跟着西南王去了那个传闻中的牡丹园, 她甚至住在南华郡主少女时代的闺房里。

西南王常年与军队驻扎在天闻山脚下,也只寿宴时才会回府一趟。

而郁暖的到来,却使得他回府的时候增多不少,难得也有卸甲便服的时候,只怕甲胄的寒光和血腥味太重,吓着他的小外孙女。

郁暖随他游遍整个王府,从鱼池到假山,再至中间的小湖泊,她奇异的发现,到处都有南华郡主留下的痕迹。而闺房里的摆件,更是听闻自南华郡主出嫁来,从未改变过。

西南王谈起这些,眼角的细纹总是微微翘起,那是真情流露时才有的,浅淡的,带着对往昔岁月的怀念和惆怅的笑容。

“你母亲那时,就是个女小子。”

“外公把这她的手,教会她使九节鞭,她不会书画,不爱写字,只好武功,在烈阳底下扎马步,晒得满头大汗,比打了十年仗的男人都能吃苦。她甚至偷骑马随本王去军营里,亲手杀了好些从天闻另一头流窜来的鞑子。有人笑她到时未免嫁不出去,那些舞文弄墨的,皆喜欢柔性的女子…”

“她就赌气啐道,她往后的丈夫,如果是个白面弱鸡,凭什么配娶她?那种瘪三给她提鞭都不配!”

西南王说着,又像是苍老了十岁,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明珠那时还很小,爱着红衣,骑烈马,比男人都强硬,比太阳炽热灼人,还不是,被逼远嫁时的愁苦惊愕模样。

郁暖坐在阴影里,托着雪白的腮,琥珀色的眼睛弯弯,含着点点笑意,对上老人同样色泽的眼睛,照在阳光下的手,一点点不自觉拧起。

即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觉得自己刚来书中几日,却仿佛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原本的那个郁暖。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听到南华郡主不肯嫁弱鸡书生,她甚至觉得很好笑?

西南王每趟都要来郁暖这儿坐一会儿,知晓她爱吃,便总给她带来许多西南特色的小吃,只是静静坐在那儿看着,并不打扰她。

而好几趟,都遇见苏老大夫给她切脉,西南王便流露出沉凝复杂的神色。

其实郁暖并不晓得,郁成朗那日给西南王说了些甚么,导致西南王每趟听到关于她肚子里孩子的事体,总是流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神情。

对此郁成朗也并没有解释,只是在私下时,对郁暖露出一种歉疚的神色。

在郁暖的好奇问询之下,郁成朗才尴尬道:“我告诉外祖父,你给陛下戴了绿头巾,陛下雷霆大怒,处置了奸夫,你也陛下私下处置流放,我来西南便是为了偷偷找你,叫你少吃点苦头…”

“你不要生气,这立场不同,你的身份太过特殊,为防有心之人做文章,咱们不能没有防范哥不是故意蒙骗外祖父。”

算起来,还真是莫名说得通呢。

听说皇后久病,数月前的大典都没露过面,然后郁暖又这般出现在西南,仿佛强行生硬解释也说得通,不然实在无人能解释个中缘由。

也不知西南王到底信了没…

郁暖面色呆滞:“……”

郁成朗安慰她:“这并不是事实啊,我们乖暖很好的。”

郁成朗还留在西南,并未回到长安,他过几日要护送她去清河以南,在那儿把郁暖送上去江南的船,再通过琼岭关回长安。

只有妹妹孤身一人,郁成朗也不放心。

这几日,郁暖也并没有再见到那日指她的人,她知道,那人应当是西南的世子,然而,听郁成朗说,那位世子甚至被勒令思过。

作为看过原著的人,郁暖觉得世子并不正常,甚至十分危险。原著中,西南王的死,便与他有直接的关系。

自然原著中西南王是病死的,那并不是任何人下的手。事实上,西南王已至迟暮,强弩之末罢了,真的与朝廷对上并没有多少好处,只会耗尽自己的精气神枯竭而死。

西南王的死因不止是得病,还是因为在重病中被人所谋害,导致了直接中毒而亡。

虽然对外公布的是得病,但皇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对于这件事,郁暖记得很深刻,因为面对多年宿敌燕宿云之死,乾宁帝只是淡淡一笑,将密信焚烧殆尽,从此略过不提,亦没有过多嘲讽和评价。

他继续着手准备开拓下一步的版图,和进一步巩固西南的兵权,并将这块土地的价值和优势利用最大化,从而慢慢向喀舍尔伸出獠牙。

乾宁帝的态度不可谓不随意,仿佛西南王的死只是微不足道的事,也不值得哪怕半分的喜悦和松懈。

郁暖觉得男主很冷情可怖,但同时,也有些担忧西南王。

这样的感情,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从灵魂深处发散出的坦然,包括她对郁成朗的亲近,还有很多很多的期许和惶惑,复杂到难以言明。

于是郁暖踟蹰一下,仍是对西南王道:“请您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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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小心世子。”

郁暖抬起眼睛,对老人笑了笑,柔和道:“只是一个提醒,是我微不足道的直觉。”

如果是旁人,西南王一定不会在意。

但若是郁暖,即便他不相信,也会放在心里。

老人干燥温暖的大手,轻抚抚郁暖的头顶,又拍拍她的肩膀,慈和道:“外祖父记住了。”

他没有说更多,也不会提更多。

隔日清晨,郁暖出发之前,才发现西南王预备带着兵准备送她。

年逾五旬的老人告诉她:外祖父能一直送你到西南边界,看你走远了,全然瞧不见了,外祖父就回鲁安城。

西南王都的人,在当日清晨皆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尊敬的西南王,亲自领兵,穿着肃整,护送着马车的神秘主人,一路穿过整个鲁安城。

而出了王城后,城门上的将领们尚能看到遥遥一串的车队,正往更远的南方缓缓前行。

到达边境时,已是六日之后。

其实王都离西南边界很近,快马加鞭不需两日,但郁暖的身子愈发难以维继,故而车队的速度也很慢。

终于,就在此刻,西南王便要送别他的小外孙女。

郁暖的心情很复杂。

只是短短一月不到,她仿佛从原本的世界,再到西南边界,已然跨越了很长的距离。

但她没有更多的难适情绪,相反,不知是不是潜意识作祟,她融入的很快,在此离别时分,些微的愁绪蔓延上心窍,悄然啃嗜了原本的彷徨无措,让她仿佛与原主融合为一体。

她对着老人微笑,眼泪从面颊滑落时,有些莫名的茫然。

西南王拍拍她的肩膀,对郁暖温和道:“不要哭,阿暖。”

西南王年纪大了,视线偶尔不太清明。

于是他眯着眼,久久看着远方的草木,似乎能透过碧蓝的远空,瞧见那道潺潺的清河。

那是燕明珠十几年前出嫁的方向。

他却没有亲自送走他唯一的孩子。

幸而,这次他没有再犯糊涂。

至少有生之年,他见到了外孙女最后一面,如此便知足了。

或许是怀孕的关系,她的情绪总有些鲜明。

郁暖看着西南王,抿去眼角的泪水,柔和道:“请您不必太过要强了。”

“只要您还在,总有那一天的。”

“请您也多听听花开雪落的声音,垂钓舞剑,赏花赋闲。”

她有些抱歉,垂眸道:“对不起,那只是我的看法,我懂得,您未必这样想。”

西南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郁成朗骑着马对他遥遥拱手,沙土在落日下飞扬,微风吹拂夏日的柳梢,一切都静默而泛着朦胧的金色。

老人缓缓把衣袖里带血的帕子牢牢遮掩,里裳里露出一角描金的书信,上头隐约有遒劲舒雅的一捺。

西南王把书信握在手里,一点点以内劲撕毁成碎片,随风飘扬向长安的方向。

老人在马背上,看着远去的车队无奈一笑。

这两个傻孩子,真以为那些胡话能骗人。

与西南王离别,郁暖便没有再哭了,只是趴在马车上愣愣出神,托着腮不语。

郁成朗有些怕妹妹吃力,或是心情不好,于是调转了马头,让她撩了车帘,他边骑马,边和郁暖说着话。

不晓得聊了些甚么,七歪八拐天南海北,又说起江南富庶,以及朝廷新出的治理之方。

郁暖根本没听进去几句,还是有点忧心忡忡,一边啃着金果子,腮边沾着一点汁水,含含糊糊终于问出口,道:“我…能不能不要见,那位陛下?”

郁成朗当时就想,不要叫陛下,叫夫君。

但他好歹是当哥哥的人了,怎么能这么哄小姑娘,于是郁哥哥严肃道:“自然,陛下是你的丈夫,你怎么可能不见他?阿暖。”

郁暖皱着眉,咽下果肉,才开口道:“那、那我应该怎么表现?”

她对这件事没底。

郁成朗想了想,认真皱眉对她说:“你记住,见到陛下要乖一些,不要再闹腾了,也不准任性,陛下叫你喝药,你不能耍赖,陛下让你听话,你就要懂事。”

“今时不同往日,陛下未必会再娇纵你。”

这话不是开玩笑,陛下变了很多。

如果阿暖再哭闹撒娇,或是不懂事不听话,也许都不会,再被她的夫君捧在掌心宠溺包容了。

自然,这些都是郁成朗的推断,只是来源于他自己的见解罢了。

他从更小时,就跟在陛下身后做事,只是寥寥的数面,便见证了陛下从年少时的锋芒毕露,自信而孤高,到从前的寡言冷锐,通身皆是沉肃犀利。

…直到现下,洗尽铅华之后,褪下寒芒锋锐,从容而儒雅,衣着朴素,左手缓缓轮捻过佛珠,一切筹谋深算尽敛眼底,露出的却是平和淡静的模样。

却也,深不可测。

若说从前的陛下,还是比阿暖年纪更大些的深沉长兄,现下却并非是同龄人,更像是一个历经千帆的长辈。

可是阿暖,却还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即便迷茫的要命,却还总是希望忘记烦恼,弯着眼笑眯眯的。

尽管她不记得很多事情,更有因为记忆的不便,所带来的拘谨,却不能掩饰她天生的娇纵。

软软撒着娇,却很笃定的单纯着,仿佛所有人都会把她保护的很好。

但,陛下真的会么?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两人又一路南行, 到达清河畔时已然是第二日正午。

郁暖的行头很多, 除却每日需用的东西,还有各色西南王给她捎带的回乡礼。后头整整有十几个马车皆用来置东西,不仅是绫罗绸缎,还有各色产自西南的玉器黄金, 并给未出世孩儿挑选的兵器, 再有就是两张房产地契。

当时郁暖是拒绝的,西南王更没勉强,只是乐呵呵的顺着她:哦哦不要就不要, 乖暖甭生气。

然而, 他只是坦然的使唤仆从把这些全俱收纳入随行物件儿里头, 却并未曾与郁暖再提起。

直到他们出发时, 郁暖才晓得有这么一回事。

她抚着隆起的肚子, 苍白的面容上有些忧愁的神色。

其实这些东西, 她自己用着也没有几分用处, 钱财地契她无甚概念, 更遑论这都不是她的。

但留给孩子…孩子真的需要么?

不过是老人一份心意罢了。

事实上她对江南之行充满忧虑…

她害怕生孩子,妇人分娩,儿奔生娘奔死。更遑论是在古代,疼得发颤生下的孩子,还未必能长成, 想着这些, 即便是满目芳菲,也皆成虚无一片。

其余的, 大约便没有了。

她潜意识里,对这个世界有些熟稔。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倒映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而那个人就是冰山一角下,埋藏在深海中沉寂深睡的自我。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使劲回想,却甚么也没有了。或许做梦的时候,才是最贴近她自己的,待梦醒时分,影影绰绰光怪陆离的碎片,却只会令她茫然至极。

她觉得,或许自作多情,也或许真是那样,她的过去远没有那样简单。

如果说一切实在的物质都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她和一桌一椅本质上也没什么不同,只有存在的方式不类,但精神上却是独立而清明的个体。

她清醒并且分明的认知,自己就是本我,并没有被任何人所影响转化。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的行为处事,还有一切的反响,都和记忆中的自己不同,那她真的是她自己吗?她所处的地方是现实,还是杜撰出的荒谬环境?因为即便梦境中,也会出现相同的一切痛觉和感情波动,只是更为古怪离奇,毫无逻辑。

但若这是现实,那是否可以认为其中潜移默化的转变,是被她丢弃遗忘了的?

出于对自我认知的清醒自信,和大胆的设想…原主会不会就是她自己?

由于信息量太大,郁暖不敢肯定,却也并不急着否认。

尽管正在怀疑自己的记忆,和精神是否出了问题,并且隐隐认为自己或许得了精神疾病,那却不代表郁暖的理智会任凭自己随波逐流。

她还是有点自责的。

就不能有点想法吗阿暖!怎么这么没出息呀阿暖!这么快接受这些奇怪的设定真的好吗!他们叫你去江南你就去了吗!脚长在谁身上谁还没个自主权了你不是仙女吗!

尽管很矛盾,但她仍旧没有更多排斥的感觉。真是无奈啊。

于是郁暖决定不再思考这些了,因为太纠结。

乘着一艘双层的朱漆大客船,到达江南岸的时候,只用了一天都不到。由于清河流域与江南主干的水域相通,夏季顺风顺水时,到达的速度并不迟缓,虽则水路摇晃颠簸,但却比绕过远处的琼岭关去江南,却要快许多时日。

她到达的时候已是盛夏的末尾,比起在更北的地方干燥的热意不同,南边的夏日总是闷热的,仿佛身处幽深湖底,胸口窒塞的,得要深的呼吸才能让她觉得爽快。

然而,相对于西南的极端气候,江南丰都的气温没有那么高。

加上时不时下一场雨,雨丝飘摇在天际,落在炽热干燥的青砖上,便让整座丰都变得柔婉而湿润,而那才是水乡给人的感觉。

不过分热闹,疏淡而闲适,两三行人提着油纸包的热乎点心走过,小楼上传来女声袅袅的江南小曲,混着珠玉样圆润的琵琶调,而拱桥下是划开波澜,摇曳悠散而至的乌篷船。

郁暖此次去的庄子,听闻是西南王名下的资产地儿之一。

事实上她并不理解,为什么西南王在江南会有这样的一座庄子。

因为据她这些日子,和郁成朗村口闲聊得出的常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这个朝代也是有类似限购的政策,而且是在戚皇即位之后颁发的。

对于平民百姓和一切权贵阶级,若是在丰都或长安居住的,就算要多添置房产,也只能买毗邻的宅子。为了让寻常百姓能安家落户,不必太过拮据,防止富贵人家把穷人挤得没地儿可去,陛下其实还是很正确的,而除却几个人口大都,其余地方例如鲁安都可自由购置。

如果非是居住民,便不能购置此地房产,打个括号(除非是天家赏赐),即便是同僚下属也不允许馈赠,这样也大大杜绝了背后搞小动作贪污的可能性,毕竟丰都和长安的房产还是很贵的。

那么问题来了,郁暖看着传闻中这两年新建的,从前并无主人的豪华庄子默默沉思。

没想通。

而庄子里已经配了管事,郁暖乘着马车入内时,便受到了齐整的迎接,一切都安静而有序,带着些整肃的意味。

领头的管事的媳妇看上去很年轻,刚过二十的样子,见到她时仿佛有些紧张,眼睛都微红了,利落行礼下跪,声音却有些不稳:“恭迎夫人。”

郁暖捧着肚子挺着腰,隔着轻薄的衣料轻抚着,又一次陷入沉思,然后才慢慢柔和道:“起来罢,不必拘束。”

年轻的管事媳妇起身,小心擦拭眼角,立即含笑柔缓道:“夫人叫我周来运家的便是,我男人是庄子的管事儿,您有什么令儿,都叫小丫鬟与他讲,自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郁暖其实自觉无甚需求,活的比较随便,但还是微笑着点头道:“好。”

近些日子江南这块儿落雨颇丰,大多数时候郁暖醒来,外头便绵绵不绝的落着雨,她也懒懒散散的。

由于肚子更大了些,她有时甚至一整天都不想下榻,偶尔也会很疑惑,难道是她吃太多了嘛?为什么肚子这么大啊。

又过了半月,每日悠闲到骨头酥麻的郁暖,终于慢了半拍,才听闻一件大事儿。

乾宁帝下巡。

从她尚在西南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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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已拔营向南,而但比起前朝的皇帝,乾宁帝巡游的目的更明了,至少在百姓看来是这样。

除了随行浩浩荡荡的兵马之外,便无太多矫饰,也并无妃嫔女眷随行,不曾动过百姓献的女人,只下榻于先帝时便建的行宫里,多数时候都在和地方官员繁忙议事,笼络点拨些年轻文人,探察各地水域治理和练兵情况,也并不大肆办宴游河。

可以说,皇帝下巡并没有更多花里胡哨的事体,除了民间的一些杜撰的花边传闻以外,他甚至没有兴趣,去打扰任何百姓的日常生活。

然而这时,皇帝却还不曾到达丰都岸。

由于连日来的大雨,丰都位于清河上游并无多少危险,但如发洪涝,下游各县城则会收到波及。郁暖迟钝接受到信息的时候,却听闻皇帝已经到了丰都下辖的云县,在那儿勘察各样水势治理情形。

郁暖捏着手里的糕点,捧着肚皮,瞬间有点食之无味。

事实上,她自己也不懂得自己这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忽然吃用不下了,仿佛有什么在心头梗住了,是还没有结束的重要事体,令她无心旁事。

周来运家的见她这般,习惯性的为她端上一碗甜汤,哄着她吃用道:“夫人啊,不要担心,咱们管咱们的事儿,这陛下南巡,与咱们有何干系?您多用些,省的到时又饿的烧心。”

郁暖想想也对,即便也不知道过往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的一件事实便是:对于戚皇来说,女人就和鲜花一般,不仅有有限的保质期,而且在姹紫嫣红,百态尽妍下,他算不得有任何钟爱和偏好。

在这种情况下,人家皇帝陛下是来做正事儿的,她到底为什么自作多情到觉得他会上门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