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呢?大哥他们呢?大娘呢?”

“老爷还在睡,大少爷他们在后院散步。”金禾没说大夫人在哪,不出意外就是在礼佛了。

黎嘉骏想去看看大哥,但是又迟疑了,坐在椅子上喝着金禾拿来的豆浆,兀自出神。

她知道昨晚那般是特殊情况,这说不定也是老爹都没遇到过的,以前他周旋在各个山头小军阀之间,虽然偶有对方想黑吃黑的情况,但那时候关外也是老爹的地头儿,他有权有钱有人脉,至少在这个领域没见谁敢动他。

可上海不一样,这儿最大的头头儿是那群洋人,最凶的却是盘根错节的黑社会,就没见谁有通天的权利能震慑一帮混混的,就连权势滔天的杜月笙都有王亚樵那般的死敌敢跟他死磕,这笔生意表面干净,背地里不知道多浑,可如果不跟他们做生意,老爹的货都不知道卖谁,所以他才实在没办法找女儿出来帮忙,却不想遭遇那么倒霉的事儿,有了这么一桩,她自己且不说,老爹说不定都要打退堂鼓。

若是大哥能帮忙就好了。

可他那样的身体,那样的精气神儿,谁忍心把他从战争的泥潭拉出来,再推到上海滩这滩浑水里?

金禾端上了精致的早餐,粥加四样佐菜,半块鸡蛋饼和两个小汤包,还细心的放了一叠醋,雪晴从外面晾了衣服回来,顺便在她手边放了一叠报纸书信。

这全然就是老爹的待遇了,真不得了。黎嘉骏略无奈,她慢慢的吃了一点,等半饱了,就一边吃一边开始看报纸,翻了几页没见什么特别的消息,倒是众多月饼的广告让她意识到中秋节竟然快到了。

众多广告见缝插针的争抢着读者的眼球,美女捧着月饼,胖娃娃抱着月饼,月饼里藏着金子……各种宣传画在各种报纸上呈现,还有什么爱国月饼,百年传承月饼,抗战月饼,关外秘制月饼……

九月十五日就是中秋节了,少了个人。

她又翻了翻信,上回给大公报的投书又被退了回来,还是要改,给她提修改意见的还是那个廉彧林先生,里面夸赞了她头脑灵活,思想先进,但还是对她的用词和表达提了点意见,黎嘉骏觉得这么一个大报社,能反复修改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文章已经很不容易了,丝毫没有不耐烦,几乎是抱着感激的心态看完修改意见,心里又琢磨起文章来,她发现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打磨,再回忆她的初稿,竟然是肉眼可见的成熟了不少,果然当初坚持等大公报回复是正确的,里面的编辑都是大能!

独立评论的稿酬也寄来了,只有二十块,在这个物价水平也算不错了,她权当零花钱用。其余的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大概是小伙伴们学业都繁忙了,或者有了新的好盆友,都不要她了……黎嘉骏表示很惆怅。

吃完了早餐,又要了一杯咖啡,慢慢的磨完了所有的报纸和点心,她终于满足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决定出去消消食,顺便理理新文章的思路。

刚出门没两步,大嫂抱着睡着的俊哥儿走了过来,两人无声的打了招呼,她还示意黎嘉骏大哥的方向,微笑着抬抬下巴。

黎嘉骏有些纠结,她现在不大想见到大哥,怕自己漏出什么来,徒增人家心理负担,可是大嫂都这样了,晚上夫妻俩一对口供,就知道黎嘉骏去了后院儿都躲着大哥,那事儿就更大了,她无奈,只能往大哥那儿走去。

大哥正在亭子里坐着,见黎嘉骏走过去,朝她招招手,示意一起坐坐。

“昨夜你和爹出去了。”陈述句。

黎嘉骏心里模拟着什么都没发生的状态,大大咧咧的恩了声。

“出了什么事儿?”

“不是出事儿,就是交个货。”黎嘉骏故意绕过大哥的意思,一脸自然地惊叹道,“我算知道为什么老爹总是半夜出去了,那么多大家伙啊!大白天漏出点儿型儿都能吓死人!”

大哥没什么表情,这几天功夫营养好了,气色也回来点,原先的气场也逐渐回来了,此时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妹妹,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单纯的在用眼神逼供。

“哥,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大哥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亭子外:“我担心我妹妹被我弟弟带坏了。”

“……”

“坏到敢骗大哥了。”

“……”

“怎么,你也跟外面人一样,瞧不起东北军了?”

“……你在说什么呀大哥。”

“没什么。“大哥顿了顿,”我只是有时候想,俊哥儿来得太不是时候了,这样的一个国家,这样的一个爹,担不起责任,成不了事儿,还要十六岁的妹妹支撑家里,我到底为什么还要回来?“黎嘉骏有种被突然袭击的感觉,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觉得这个情况反转得略快,让人措手不及,她眼睛乱瞄,忽然看到大哥手边有一份报纸,上面有一个醒目的标题为:”热河告急东北军惨烈失利;少帅辞职丢国土已成定局。“旁边的副标题为,”民众哭求撤销东北军番号,谓之国耻。“……好凶残果然杀伤力巨大!黎嘉骏顿时知道大哥为毛一副碎掉的表情,即使那只是一份名不见经传的报纸,那所谓的民众哭求都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可是主标题的事实却足够给副标题提供有力证据,甚至在看到的一瞬间黎嘉骏都产生了与其让东北军在华北撒欢作乱还不如老实点打散归到中央军去,至少好管理之类的想法。

不过,或许这是个好的突破口,是成是败,就看她今天能不能发挥好了!

黎嘉骏偷偷抬头,瞄大哥的表情,很难看出他刚才说这话到底什么情绪,她琢磨了一下,虽然有点惴惴不安,但还是鼓起勇气决定试一试,“哥,你觉得我们都看不起你?”

大哥转回头,那眼神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所以你回来后跟个大家闺秀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黎嘉骏心一横,忽然嘲笑起来,“多大个脸啊,你是上过报纸吗,还是说东北军都长你这样儿啊?是个谁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东北军?”

大哥皱眉,似乎是没想到黎嘉骏会突然这样说话,他握紧了茶杯。

“老爹喊我去交货的时候我还惊讶呢,怎么就轮到我了,可我一想也明白了,老爹就担心你消沉,现在全家都捧着你的玻璃心,小心翼翼,可你知道他们……还有我,多失望吗?是,是要给你时间缓过来,是要让你慢慢平复,是要让你养好身体,可是大哥啊,全国那么多东北军全都丢了东三省,他们都该这样吗?要不是在咱们家,老爹还顶着这个天,要是别人卸甲,一回家就碰上秋收,逮着像你这样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黎嘉骏嘴上说着,手上却不停,还给大哥斟茶。

“我说句实话吧,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不是东北军让人看不起,而是你让人看不起东北军!”话毕,壶落,她站起来,“哥,一个好爹,不求儿子大富大贵,至少不该眼睁睁看着儿子成亡国奴,你这样想俊哥儿,你对得起他自娘胎出来就跟着家人奔波了半个中国吗?你别忘了,他连路都还不会走!”

没什么可说的了,她已经词穷,甚至转身就忘了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为此她甚至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如果大哥更消沉了怎么办?要是一举振作了多好,她承认她就是这么不会安慰人,但是无论怎么想,她也只能说出这些话来。

妹子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快中午的时候,章姨太终于款款归来,她脸色惨白,但是兴致高昂,一边不停的打呵欠,一边朝黎嘉骏笑:“闺女啊,猜猜我昨晚赢了多少?”

黎嘉骏刚经历嘴炮风暴,心情正纠结,看到章姨太无知无觉的快乐样丝毫没觉得被感染,反而因为想起有一件坏事儿愈发心烦,没好气道:“咋地,赢了一管大烟钱?”

章姨太一愣,脸刷的就发青了,她抓着手包支支吾吾道:“怎么呢,怎么这么说呢,本来多开心啊。”她眼神飘忽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摸摸索索从手包里拿出个盒子,笑着递过来:“闺女啊,你看,娘刚才路过瑞蚨祥瞧见的,特别好看,赢的钱全买它了,瞧瞧。”

木木的接过盒子,黎嘉骏有点魂不守舍的摩挲了两下,盒子是天鹅绒包面的,呈拱形,顶上缀了个尖尖的银质小皇冠,镶了颗碎钻,连盒子都那么奢华,可想而知里面的东西多贵重,她觉得嘴唇有点干涩,拿舌头舔了舔,差点忘了怎么说话:“娘……”

“打开瞧瞧。”章姨太眼巴巴的样子,比黎嘉骏还急。

黎嘉骏打开盒子,被闪得一阵迷瞪,只见里面躺着一串镶满碎钻的链式手表,银亮银亮的,精致的像一个艺术品。

“怎么样,好不好看?我晚上打麻将的时候啊,我小姐妹就说她们的女儿穿这个牌子戴那个牌子,喔唷我听得眼热哦,我女儿怎么从来不跟我聊这些的啦,都怪娘诶,手太松不管人,搞得你现在像个爷们儿似的,那可不成,明日啊跟我轧马路去,他们说金记的裁缝可好类!”章姨太说着,迫不及待的把表往黎嘉骏手上戴,冰冰凉凉的一圈绕在她细瘦的手臂上,显得手更加瘦的吓人,章姨太沉默了一下,忽然哭了起来:“怎么又瘦了啦,养不回来了嘛这是?!”

黎嘉骏心里翻腾的愧疚感立马变成了哭笑不得,章姨太是个水做的女人,对黎老爹来说眼泪真是她的武器,不过在女儿这里就不大有用了吧,她叹口气:“娘,你若继续抽大烟,以后便跟我一样了。”

“我,我抽的也不多的嘛,就聚会的时候大家一起消遣消遣。”章姨娘走开两步,很不自在,“娘有节制的,哪像你当初那样不懂事啊,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那时候要是化个妆,也和你一样了。”黎嘉骏幽幽的说。

“……我累了,休息去了。”章姨太转身上楼,高跟鞋在台阶上踏出蹬蹬蹬的声音,“明天哦,明天出去买衣服!”

“恩。”黎嘉骏应了一声,摩挲了两下盒子,感觉那表像是磕着骨头,又摘下来放回去。

黎老爹每个月都给小孩划生活费,即使不在跟前的也分,黎嘉骏的小金库现在就在银行里,她自己都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更可怕的是,她真的找不到花的地方,就像这表,要不是章姨太,她是决计不会买的。

不仅是因为没兴趣,还因为在未来,这样的细软只会成为累赘,甚至丧命的理由。

吃过午饭,她也累了,回房睡了个午觉,正做着手撕鬼子的美梦时被无情摇醒,雪晴低声道:“小姐,老爷叫您收拾好一道出去趟,穿正式点。”

黎嘉骏迷瞪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起身问:“现在?”

“现在。”黎老爹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快些,衣服在这。”

黎老爹所说的正式,那就是要黎嘉骏像个女孩子样了,无论他怎么培养嘉骏,对外他始终希望女儿是个真正的千金,这次他备的衣服非常洋气,蕾丝衬衫外面一件军装风驼色燕尾短西装,下面是一条纯白的大摆蓬蓬裙,这搭配放现代走出去就是cosplay,可是在这儿穿上一看就知道是要去参加宴会的假小子。

虽然感觉这么逆气质的搭配很别扭,黎嘉骏还是炯炯有神的穿上,装扮装扮跟着黎老爹上了车,临走还不忘戴上章姨娘送的表,得知这表是章姨娘挑的,黎老爹感叹:“她总算买了个像样的东西!”

老爹你当着女儿的面这么吐槽孩子他妈真的好吗!

“爹,我们到底去干嘛,这急匆匆的。”

黎老爹叹口气,他打开车里的灯,把一份报纸递给黎嘉骏,是一份《大公报》的第二版,下面有一个大标题写着:“黄浦码头惊闻枪声,神秘女子租界行凶。”

卧槽好有爆点要不是感觉知道了点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她都想点进去看了好吗!

而且这报纸为什么是大公报!男神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第63章 拜见暗帝

黎嘉骏魂不守舍的看完报道,感觉周围都是铺天盖地的恶意,上面竟然详细的提到了军火交易,黑帮斗殴还有红颜祸水!

“神秘女子疑系商界新贵黎家三小姐,素日深居简出不见芳踪,未料竟卷入此般凶险之境,不知是何等倾城绝色,引得鬼督头大开杀戒……”

记者君你写小说呢,还大开杀戒,全过程只有一声枪响好吧,就是串葫芦的站位那一颗子弹能几连杀啊,又不是手榴弹!

这样诡异新奇的文她不是第一次看到,可是却第一次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感觉,这居然不是出现在志怪奇闻版块!

黎嘉骏哆哆嗦嗦的去看日期,咦了一声:“爹,这是今天的啊!”

黎老爹闭目养神:“恩……”

“那今天雪晴给我的是啥?不公报吗?”她又翻了翻,“等等,这就是今天的,这几篇我都看到过,这个位置……不对啊这位置本来应该是月饼广告啊!新亭记的五仁月饼!”

“嗤。”老爹终于绷不住了,“臭丫头,眼睛光看吃的。”

“怎么回事啊爹怎么回事!”黎嘉骏撒娇。

“要多谢余家那小子,他留了心眼派人盯着金义堂的人,果然有人鬼鬼祟祟去报馆,约莫是无论如何都要恶心咱们一下,这不,等杜先生电联他们主编的时候,样刊都出来了,好赖是拦了下来。”

“原来是样刊啊……”黎嘉骏抱着报纸松了口气,忽然耳朵又竖了起来,一阵机灵,“等等!什么先生?”

“杜先生。”老爹高深莫测的样子,“怎么,没听说过?”

“杜……月笙?”

“恩,见了面可不能这么喊,要叫杜伯伯。”

黎嘉骏石化当场,嘴里舌头模拟了一下杜伯伯三个字,只觉得重逾千斤,压得气管都瘪了,喘不过气来。

有生之年!民国公认黑道之王,暗夜皇帝,绝世霸道总裁,冯小刚(等等哪里不对)!虽然一直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可是就是知道他好厉害好厉害!

妈妈我好紧张!我要叫暗帝伯伯了!

“我,他,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黎嘉骏喃喃。

如此翻转的问题居然没惊到黎老爹,他嗤笑一声:“痴心妄想,人家能当你爹了。”

“……你才痴心妄想呢!”黎嘉骏脸红,“我想留个好印象嘛,好大个靠山诶,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我可以装一装的真的!爹,这个时候不能留节操了,要豁出去抱大腿!”她握拳英勇状目视前方。

黎老爹沉默了一下,忽然很高兴:“恩,这些话跟你爹讲可以……不过你也不会傻到到处说,老孟,还有多久。”

司机老孟回头道:“约莫二十分钟,老爷。”

“那我就与你说道说道。”黎老爹转头,抚了抚黎嘉骏缠在他臂上的手,缓缓道,“这杜月笙的喜好啊,爹还真知道点儿,而且,还要多亏了你。”

“啊?”

“你以前可是孟小冬的铁杆儿,你不记得了?”

“孟小冬。”黎嘉骏恍惚了一下,好耳熟的名字啊,但是她来这儿后绝对没听过。

黎老爹大概品不出女儿这一声重复的意思,只道她明白,便继续说:“她与梅兰芳离婚后,现在又复出来唱戏了,前儿个来上海唱了几场,爹念你从没亲耳听过,便去坐了坐,不曾想,倒是数回都碰见了杜月笙。”

黎嘉骏嘴巴呈O型:“所以说……”

“有传闻说杜月笙早就看上了孟小冬,这么多年一直殷勤相待,本以为只是传言罢了,却不想倒是空穴来风,现如今既然未到手,那他的喜好,说不定就是她那样的了。”

“哪,哪样啊……”

黎老爹嘿嘿一笑:“反正不是你那样。”

“……”

“闺女啊,人家都是人精儿,你是真是假他们一眼就知道,就连爹都是个虾子儿,你怎么折腾都翻不出水花的,好好道个谢就成,不用怕。”

意思是大腿太粗抱不住喽,黎嘉骏哦了一声,蔫蔫儿的坐下,不知怎么的,听到梅兰芳,她就想起上辈子黎明演的电影,黎明版的梅兰芳背后,出现了章子怡版的孟小冬……

只是那时候她压根儿对这些戏曲大家的故事不感兴趣,去看那电影纯粹就是因为对霸王别姬的致敬,总想看看其他的戏曲片儿是什么样,但是就这点儿印象看,那电影大概没多好,所以根本意识不到章子怡演得是个啥。

她本人不大喜欢国际章……连带着就膈应起那个角色来。

没一会儿,黎嘉骏兴奋又忐忑的站在了一个夜总会的门口。

靡池夜总会。

精致的霓虹灯把整个门庭装饰得璀璨亮眼,两边两层楼高的巨幅海报上一排排的舞女和歌女的照片朝着路人诱惑地微笑,门童很是恭谨,礼数周全的迎接着客人,就在他们下车那一会儿,就有三四对洋人说说笑笑着走了进去,只听到门童用中式英语很流利的一遍遍说着:“welcome to Michy。”

几句话的时间,他们胸前的口袋上就塞了不少小费,于是他们表情更为礼貌和恭敬。

黎嘉骏搀着她爹也往里走,她现在也算是社交年龄的少女,但因为瘦,就显得人很小,可是门童丝毫没有阻拦未成年的意思,在黎老爹给了他们小费后,更加热情地跟过来几步,为他们叫了一个服务生做引导。

服务生穿着白衬衫马甲和西装裤,还打了红色的领结,是纯西式的打扮,长得也清秀舒服,让黎嘉骏不得不猜测他们其实招聘的时候都要看脸。

“我与余先生有约。”黎老爹告诉服务生。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服务生几乎是屏气凝神的微微弯腰,小心翼翼道:“黎先生请这边走。”

本以为可以看舞池里地人跳舞,结果刚进门就被引进边上的走廊,根本没看到舞池和表演,黎嘉骏颇有点失望,但也没说什么,乖乖地跟着老爹走到三楼一个大门前,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保镖,接手了引导工作。

其中一个保镖敲了敲门进去了一下,出来后点头:“二位里面请。”

黎嘉骏心扑通扑通跳,这一切来得太快了,感觉比在清华刷到季大大还要刺激一百倍!她刚知道杜月笙还有个外号,叫上海皇帝!

这是要去朝贡的节奏啊。

黎老爹一脸严肃地摸了摸女儿的手,权当做安慰,带着她走了进去,这是个超大的华丽房间,右手边有一个红木边的台球桌,几个年轻人正在打桌球,余见初正抱着球杆站在一边,看到她进来,挑了挑眉。

另一边是一组皮质的大沙发,只有余伯伯坐着,他正对着的明清式木椅上,坐着冯小刚!

哦不,杜月笙皇帝大人!

黎嘉骏肝儿都抖了,就见老爹一脸笑得走上前,与其他几位寒暄,顺便介绍了自己女儿,几乎开门见山的就进入正题:“骏儿,上来,多亏你杜伯伯照应,否则今天以后看你怎么见人!”

黎嘉骏挪上去,天知道她紧张地要吐了,杜月笙其实长得和冯小刚并不那么像,因为气场差别太大了,她看冯小刚会向笑,可看杜月笙只觉得这个大叔无论怎么摆柔和的表情都感觉很不好惹,那种沉稳的谁都推不动的样子,小马哥见了估计都得跪。

“嘉骏谢谢杜伯伯照应,是我不懂事,冲动……任性……蠢……给大家惹了麻烦,还要劳烦余伯伯和杜伯伯给我善后,以后我一定乖乖蹲家里做淑女,绝对不让爹和各位伯伯发愁!”

杜月笙似乎心情不错,摆摆手:“我听余老弟讲了,是个好孩子,只是黎老弟啊,骏儿那么小个姑娘,你也忍心带出来历练,我都不忍心,实在不行,就与我们说一声,你看,余家那小子就挺能干的,还不能帮把手么?”

余伯伯在一旁笑着搭腔:“我早说了帮忙,他偏要说他家丫头可以,我这么看着吧,其实小姑娘是真的可以的,现在就这么厉害,再大点,撑起整个家业都行,黎老弟你说是不是?”

黎老爹似乎有点不自在,他笑道:“就是这个理儿,不过以后就不需要丫头了,我那老小子身体养好了,以后是能用的了。”

是说大哥么?黎嘉骏强忍着没狐疑的看向黎老爹,但听他语气,好像没说假话。

场面一时有点凝滞,很快余伯伯又打圆场:“你攒着丫头干嘛,让她与年轻人玩儿去,和我们一群糟老头子呆着算什么。”

黎嘉骏正发愁怎么跟边上那么一群陌生人混,黎老爹就救场了:“小女怕生,今日也是迟了,若是这时候不让孩子睡觉,家里婆娘可不会消停。”

在众人意会的笑声中,黎老爹朝后面的门童示意了一下,那门童走出去,提了个箱子进来,里面是六个盒子,黎老爹指指最前面的两个红木盒子,给黎嘉骏使了下眼色,道:“这是老弟的一点心意,望各位老兄不要嫌弃,嘉骏。”

黎嘉骏拿出红色木盒,一脸娇羞的双手捧给杜月笙和余伯伯那儿,两人都一脸笑容的接过:“黎老弟那么客气,就生分啦。”

“帮了如此大忙都没点儿谢礼,那就是不懂事啦。”黎老爹笑眯眯地回答,看黎嘉骏送完了大的,又让她给旁边的四个小青年送了黑色皮盒子,他们都很开心的接过,其中一个打开了礼盒,惊呼了一声:“哦!好东西啊!”说着拿出一把黑色的精致的枪来,“子弹呢,黎伯!”刚才黎老爹带着黎嘉骏进去的时候,他可看都没看这儿一眼,拿了礼物瞬间喊黎伯,节操都没有的家伙,黎嘉骏偷偷撇撇嘴。

“子弹会送到各位府上。”黎老爹回答。

“多谢多谢!”年轻人笑嘻嘻地,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枪。

递给余见初的时候,黎嘉骏很诚心的低声道了谢:“多亏你啦!”

余见初接过盒子,低头轻笑:“就这样?”

“请你吃饭!时间地方你们定!”

“成交,到时候我带个人来,你得一块请。”

“十个都行!”

“呵呵。”

……虽然知道你是高兴但是能别呵呵吗。

黎嘉骏跟着黎老爹出了夜总会,虽然见了杜大王很激情,但是从头到尾舞池都没有看到,她又很懊丧:“爹,我就是好奇,看一眼都不行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