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个墓地选的位置很特别,一般的风水先生不会挑选那种地方。把他埋在那儿,就是为了让他尽快腐烂,连白骨都不剩。所以,我认为那个坟地,也是许老头挑选的,他是故意的。”叶鹿十分确信,更甚者,她认为那坟墓里的可能是许老头的亲人。

“可是,许先生行踪成谜,现在根本不知他在什么地方。”对于申屠夷来说,许老头是个神秘的人。

“我都找到这儿来了,估摸着他差不多也知道了。他若真想出现,这两三天就会忽然冒出来。若是不想,那么我在这儿等几年他都不会来。不过,现在关于九命人的秘密,也只有他知道了。”不过叶鹿认为,那衣筑看样子也是知道的。瞧他看自己的眼神儿,一点也不稀奇,和那假衣筑完全不一样。甚至,那假衣筑还曾去偷窥过她,很显然她这个九命人是很稀奇的。

“看来,眼下也无需去调查了,等着他出现就行了。”申屠夷了然,不过却更神奇于叶鹿此时的状态,她和以前不太一样。

“嗯。”点点头,叶鹿觉得也无需再费劲了,她现在确信无疑,就是许老头。

“你现在认为自己和以前有何区别?”垂眸看着她,申屠夷淡淡道。

“嗯?区别?没什么区别呀!”看了看自己,叶鹿觉得自己还是那样。

“不,有区别,你不再说假话了。”这假话,指的是她那神乎其技的忽悠功夫,一切说的头头是道,估计真有道行的人都会被她忽悠住。

闻言,叶鹿笑出声,“你这是骂人的吧,我那时灵窍未开,只懂得书面皮毛,不说假话我还能说什么?其实呢,你说的是对的,我现在感觉非常。是比以前要好很多,尽管我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张开自己的手给他看,她手上的纹路越来越浅了。

看着她的手,申屠夷缓缓皱眉,“怎么会这样?”

“我爷爷就是这样的,他看不见,一切靠的都是手和感觉。而我眼睛能用,所以,现在大部分靠的都是眼睛和感觉,这手用不上。不过,它还是变成了这样,很神奇。这也足以证明,我身上流的是叶家的血脉。”握紧手又松开,她每每这样做的时候,手心便会有些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

抓住她的手,申屠夷看着,眸色深沉。

“没事的,大概叶家人都这样。”叶鹿安慰,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她到底还算是初入茅庐,道行上的去,可是经验却不足。对他人或许可以评头论足,但是对自己,却丝毫不了解。

返回租住的农院,申屠夷下令撤回所有调查的人,不必再继续调查了。

叶鹿的话,他还是相信的。

不过,其他人都撤回来了,姬先生和麦棠却没有回来,一询问,原是这二人焦急,直接去了枝城。

姬先生随身携带有申屠夷的令牌,他若是去枝城府衙调查,必会给他行方便。

“去便去吧。”申屠夷没有再说什么,而且姬先生做事牢靠,他很信任。

叶鹿坐在桌边,单手捧着脸,一边笑眯眯道:“麦棠很是佩服姬先生,十分推崇他的头脑。她这回跟着,大概也是想学习学习。”麦棠所推崇的人,倒都是有些本领的。诸如许老头,还有姬先生。

“姬先生原是江湖人,各个城府都有他的朋友,可谓五湖四海皆友朋。”说起姬先生,申屠夷也是认可的。并且,他言语之间倒是几分羡慕,羡慕他能广结朋友。

“但如今姬先生能为城主大人你效力,这也证明城主大人能力非凡,否则怎么能留得住他?”叶鹿自是听得出来,一番话说的极其漂亮。

看向她,申屠夷薄唇微抿,显然因为她的话心情变好了。

“嗯,这味道好香啊,我饿了。”饭菜的味道从外面飘进来,叶鹿立即吸鼻子,这些黑甲兵中有厨艺高超的人,做饭特别香。

“吃饭吧。”看她那馋涎欲滴的样子,申屠夷薄唇微弯,柔化了他整张脸。

走出房间,天色已彻底黑暗了下来,院子里几个火把插在篱笆上,照亮了整个院子。

临时做好的桌子摆放在院子中,饭菜已经摆上了,虽说是在外一切不方便,可是这些菜做的也是相当好,并且装菜的盘子各个精致。

走过来,叶鹿无意间抬头看向夜空,随后她便停下了脚步。

“红云绕星,这是帝王星啊!莫不是,皇帝老子来枝城了?”看着北方天空,叶鹿睁大眼睛道。

“你在说什么?”一听皇帝两个字,申屠夷的眉峰便皱了起来。

“帝王星,你看,红云环绕,这就是代表帝王。而且,距离这儿这么近,显然就是枝城啊。真龙天子,现在在枝城呢。”叶鹿一指,要申屠夷看。

然而,申屠夷看到的除了夜空便是繁复的星辰,什么红云,没看到。

“你看不到?那我这眼睛还真是好用。兴许,真的是皇帝老子在枝城呢。你,要不要去看看?”看向申屠夷,叶鹿小声道。他不喜欢皇帝,皇帝也不喜欢他,而且没准儿因他忽然出现会吓着那老皇帝。

沉思片刻,申屠夷随后命人快速前往枝城打探,而且很显然的他不会去。

“这皇帝老子干嘛要来枝城?这么多年,他离开过帝都么?”显然那帝都那皇宫更舒坦,千里迢迢的往枝城跑,不知为了什么。

“也兴许不是他。”申屠夷面无表情,语气亦是毫无温度。

眨眨眼,叶鹿蓦地笑起来,“若真是这样,那么就代表新一代的真龙天子出现了。而那位老龙,该退休了。”换句话来说,新皇要登基了。

看向她,申屠夷几不可微的扬眉,“如此,倒是好事。”

笑,叶鹿将筷子递到他手中,“心里可以这么想,但是不能这么说。而且,你就不好奇新龙是谁么?”她可是好奇的紧,而且根据她的感觉,五王的几率很大很大。

“你不知道么?”申屠夷以为她是知道的。

“那时跟你进宫,我感觉还不是很灵敏,有些事情只能看个表象和大概,更深的就看不出来了。”所以,足以证明那时的她看不出真龙真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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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九命人的死因

后半夜,姬先生与麦棠才回来,这村子里格外的安静,他们骑着马经过,那马蹄声格外的明显。

屋子里,叶鹿自是没有睡,正在等着他们。

听见马蹄声,叶鹿随即起身走到门口,院子里,麦棠与姬先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可算回来了,还以为城门关了,你们得明早才能出来呢。”看着麦棠,她骑马来回奔波,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影响。

“枝城亥时才会关城门,若是再晚些,就得等明天了。”所幸他们掐着时间。

进屋,姬先生也随着走了进来,并且直奔申屠夷。

叶鹿看了一眼姬先生,随后小声道:“你们在枝城有没有瞧见什么特别的人?”

“你还真说对了,的确碰到了。”麦棠颌首,碰到了。

“谁?”到底是那皇帝老子还是别人?

“五王。”麦棠以前没见过五王,也是从姬先生那儿才得知,那个人是五王。

“果然是他。”叶鹿笑,这五王现在龙气如此明显,也不知何时能真正坐上那张龙椅。

“嗯,不愧和申屠城主是兄弟,有很多相似之处。”麦棠回想五王的模样,一边认真道。

“你确定他们俩像?”单单样貌就不像。

“你又想说申屠城主长得好是不是?”麦棠就知她想的是什么。

笑,叶鹿摇头,“成成成,我不说了,你审美有缺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抬手作势打她,麦棠不爱听,她审美还是很正常的。

“五王为什么会出现在枝城?枝城是整个齐国小麦最盛产的地方,这粮食产地,很重要。”叶鹿觉得事非寻常。

“权力之争,哪一步都不能小看。”若说没目的只是来溜达的,麦棠才不信。

“说得对。”点头,就是这样。

那边,姬先生正低声的向申屠夷报备着什么。

叶鹿看了一眼,不知申屠夷会怎么办。

这个时候,其实与五王亲近些也没什么,毕竟叶鹿很确定,五王就是真龙。

只不过,他因为自己天煞孤星的身份,和自家人都不亲近。尽管他看起来刀枪不入,可是他自己心里也有顾忌,若是他热情,他人未必热情,说不定还会闪躲。

大概以前他也经历过很多次这种事,最后就变成了这个模样,冷血又无情。

微微垂眸,叶鹿沉思片刻,她现在还是不能多说,毕竟申屠夷的心情是最重要的。

片刻后,姬先生离开了,麦棠也开始打水准备洗漱。

叶鹿慢悠悠的走到申屠夷面前,看他陷入沉思的模样,弯起红唇,“想什么呢?”

回神儿,申屠夷看向她,幽深的眼眸恍若无底深渊。

“在想,我是否应该去见五王一面。”上次联手将太子推倒,五王得到了他提供的信息,并未怀疑他。而且今日叶鹿也说五王是真龙,若日后他坐上了龙椅,自然不能与他产生隔阂。

“那结果如何?”在他面前坐下,叶鹿笑眯眯的看着他,恍若一颗蜜糖。

“暂时不见的好。”结果已经出来了。

“为什么?”不懂,这也是无意间碰上的,见见有何不可?

“不想主动。”就是这个理由。

缓缓点头,叶鹿抬手拍拍他硬邦邦的肩膀,“随你喽,你做任何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都有一定的道理。”她支持。

薄唇微抿,申屠夷蓦地伸手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坐在他腿上,叶鹿看了一眼门口,“麦棠马上就进来了,你确定还要继续?”

手顺着她的后腰下滑,一直滑到了她的屁股上,微微用力,叶鹿立即眯起眼睛。

“申屠夷,我可以告你骚扰。”居然摸她屁股。

面无波澜,申屠夷就好像什么都没做,缓缓拿开手,毫无愧色。

翻了翻眼皮,叶鹿站起身,也就在这时,麦棠端着水盆从外面进来了。

“休息吧。”起身,申屠夷离开,光明磊落。

看着他走开,叶鹿连连摇头,和他比流氓,自己还是落在下风。

一夜好眠,伴着外面的虫鸣蛙叫,一切都很平静。

那些危险也远离,就好像从来没有过。

翌日,太阳升起,房间里的人还在沉睡,可院子里的人却倾巢而出,将那忽然出现的人围住了。

并非抱有敌意,只是都很惊讶,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叶鹿被叫醒,迷蒙之间坐起来,整个神思都飘远了。

“小鹿,外面有人来了。”麦棠坐在床上,衣服还没有穿上。

“谁?”整理着头发,叶鹿努力的睁开眼睛。

“许老头。”麦棠的脸上带着惊奇。

“什么?这么快就来了。”这老头,真是神速啊。昨天刚说到他,今儿一大早就来了。

“快,你昨晚说了那么多,看来都是正确的。”下床,麦棠将衣服递给她,一边道。

“真是绝了,这老头神出鬼没的。”快速穿衣,叶鹿也十分心急于此事。

穿好衣服,叶鹿走出房间,果然院子里,一身破衣的许老头正站在那儿。而申屠夷已穿戴整齐,正在与许老头说话。

走过去,叶鹿双眼惊奇,“许老头,你乘坐云彩过来的?”这速度太快了。

看向她,许老头还是那模样,身上散发着一股膏药味儿。

“我就在枝城。”因为近,所以很快就来了。

“怪不得,这山路也很远,你全凭双脚,走了一晚吧?”看他身上还有露水,这一晚他大概都在赶路。

“免得你把坟挖开,我还是快些过来比较好。”许老头脸上的皱纹使得他难做任何表情,可是这话说起来也仍旧嘲讽满满。

“瞧你说的,我明知那坟墓里尸骨都成泥土了,怎么还会把它挖开?”叶鹿无语,她又不是傻。

“倒是忘了你进步了。”许老头看着她,似乎只是这么一看,就知道她现在道行几何。

“你这么一说让我没有丝毫的安全感,城主大人,保护我。”挪到申屠夷身边,叶鹿躲避许老头的视线攻击。

垂眸看向她,申屠夷眉目间的煞气似乎消散了许多。

“许先生连夜赶来,你要抓紧机会才是。”若是再忽然消失不见,也不知何时能找到他。

“看吧,现在连申屠城主都十分推崇你,以后你就别再忽然消失了,想找你都费劲。饿不饿?先吃饭吧。”看着许老头,叶鹿很想给他买身衣服换一换。

“好。”没想到,许老头当即就答应了,叶鹿笑出声,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老头这么有意思。

一块用早饭,叶鹿坐在许老头身边,闻着他身上的膏药味儿,自己的鼻子好像已经被熏得失灵了。

“你身上这狗皮膏药的味儿到哪儿都不散,你前两天是不是来了一次?我一进那院子,就闻到了。”吃着饭,叶鹿一边说道。

“嗯,过来了一趟。”许老头承认,他的确过来了。

“那坟墓里的人,是谁呀?”这一点,叶鹿倒是很好奇。

“我兄长。”如实回答,但越轻描淡写,就越让人觉得不简单。

眨眼,叶鹿缓缓点头,果然是他的亲人。

早饭用毕,许老头便将叶鹿叫了过去,“你与我去山上走一趟。”

看着他,叶鹿缓缓点头,“行,不过,只我一个人么?”看样子,他不打算带着别人。

“嗯。”就是叶鹿一人。

“好。”答应,随后她转身走向申屠夷。

得知,申屠夷并未阻止,看了一眼许老头,他垂眸看着她,低声道:“将所有事情都问清楚了,机会来之不易。”

“我知道,他单独叫我一人,大概也是这个意思。”若是能知道所有,叶鹿也便无憾了。

“去吧,我会派人在山上等着你。”尽管有许老头在,但申屠夷还是不放心。

交代完毕,叶鹿随后便与许老头离开了农院,他一只跛脚,走路不是很方便。

叶鹿放慢了脚步,与许老头一步一步的朝着山上走去。

“咱们这一行的人,各个都有些缺陷。比如我爷爷,他天生眼盲。不过,你的腿是天生的么?”配合着许老头的速度,叶鹿一边往山上走,一边说道。

“不是天生的,自打开了灵窍,这条腿便有了毛病。”许老头并未有隐瞒。

“到底什么毛病?是真的治不好,还是你不想治?”若真的能治好,大概他的能耐会有些折损。

“无需治,老天给了你些什么,总是要收回去些什么。”说着,他停下脚步,将那条跛脚的裤管拎了起来。

看过去,叶鹿不禁蹙眉,看到的是一条覆盖了一层灰褐色恍若鳞片一般的小腿。

那上面的确贴着膏药,不过很显然并不管用。

“疼么?”看着,叶鹿也不禁几分不忍,单不说外表吓人,想必也很难受。

“初一十五就会疼。”许老头放下裤管,语气轻松。

“原来你初一十五也会难受不适。”看来,有这功能的只有衣筑了。

许老头没有接话,可是他的神色却无端的暗淡了几分。

继续往山上走,许老头就是那条腿不太舒服,倒是没看他气喘或是脱力。

他身体很好,只是那条腿有问题。

“你的兄长,他去世的时候多大年纪?”即将走上山顶,叶鹿忽然问道。

“十九岁。”许老头回答,语气几分沉重。

叶鹿一诧,没想到他兄长才活了十九岁。

这就是九命人?居然在最好的年华里就去世了,所说的九命到底算什么?

“才十九岁。”太讽刺了。

“他若无意外,兴许现在还会活着。”慢慢的走,许老头默默道。

“什么意外?”不知,他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有个人,用他的九条命换来了子子孙孙的安然康泰。”一句话,许老头隐隐的诸多恨意。

停下脚步,叶鹿握紧了手,“九条命,都被抢走了。”太狠毒了。

看向她,许老头那苍老的脸庞看起来无限悲戚,“这个人,就是衣蒙。”

“神杵衣蒙!”原来是他。

转身继续朝着山上走,许老头那略佝偻的背看起来却很坚挺。

“想必你已经见了衣筑,每逢初一十五,他与正常人无异,这就是用我兄长的九条命换来的。不过,衣蒙的做法又何不是阴损至极,所以,他的子孙天生残疾。比如衣筑,生下来便缺少一只手臂。当时在长夜山庄,那个人假冒衣筑,他报上了名字,我便知道他是假的。”许老头语气极冷,听得叶鹿也颇为胆颤。

九命人,不止能给人续命,还能被这般利用。

不过,衣蒙实在阴损残忍,夺走了九条命,用来福荫自己的子孙。

那衣筑居然还言之凿凿的敢说造化,他们家倒的确是‘造化’不浅,做了损事,代代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