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手指尽管还颤抖不已,叶鹿不死心的在这张脸上摸来摸去,直至摸到了额头,她似乎知道这人是谁了。
可是,他就躺在棺材里,她怎么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就算他披着忠亲王的外皮,她也会感觉到的。
两大绝命,如此与众不同,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这太诡异了,除非他身上也有了什么,是用来遮挡杀破狼的气息的。
“知道我是谁了?”抚摸自己脸的手僵硬,他就猜到她知道了。
说不出话来,可是入耳的声音如此熟悉,叶鹿闭上眼睛,最后还是没躲过。
“想要找你,还真是难。”他继续说着,声音很轻,大概只有叶鹿能听得到。语气温柔,恍如春风,让人不禁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深吸口气,叶鹿猛地起身,拍打棺椁发出声音。
不过她也只拍了两下而已,之后便全身一麻,力气皆无,再次趴在了他身上。
缓缓的拿开自己的手,他揽住她,再次轻抚着她的后背,“这棺材厚重的很,外面什么都听不到。别白费力气和脑子了,接下来的旅程很玄妙,有些人即便想,也参与不得。有你有我,你该开心才是。”
叶鹿通身无力,嘴里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听着头顶那轻轻细语,她只想把他拆吃入腹。如此不要脸的言论,他说起来倒是格外顺溜,好像不止天经地义她还得因此感激不尽,王八蛋。
“在生气?我知道你定然气的不得了,不过,你更应该感到荣幸。”摸她的头,他轻声的说着,带着丝丝笑意。
荣幸你大姨妈!叶鹿重重的喘气,若是能张嘴说话,她定然骂的他十八代祖宗都蒙羞。
“申屠夷护你至此,我也的确该感谢他才是。否则,你怕是早已没命了。”他继续道,又带着些许感叹。
他这种话,即便在怒火之中的叶鹿听来也是奇怪,他感谢?他为什么感谢?
“对了,你好像至今还不知道我是谁。齐川是假的,我不是齐川,我是赢颜。”他抚摸着她的背心,一边轻声告知。
赢?叶鹿一诧,好熟啊,她在哪儿听过这个姓氏。
心头咯噔一声,大晋皇室就姓赢,赢颜,他就是大晋太子!
“知道我是谁了!兜兜转转几许,没想到我就是那个人。别怕,幸好你早就认识我了,否则,今日我也不会亲自来。”赢颜轻声的说着,他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叶鹿的额头,不似申屠夷那般温热,反而凉凉的。
他就是大晋太子,叶鹿暗暗咒骂自己傻,如她这般蠢笨的,大概也没有几个了。
她的关注始终都在他是杀破狼上了,一国太子会是杀破狼,怎么想也是想不到。
他就是大晋太子,要她续命的就是他。他是杀破狼,她看不穿,所以至始至终也只是看出他身体不好罢了,短命相,她真的没看出来。
“别怕,我不会借用你太多的命,两条足矣。”赢颜轻声的说着,简单的就好像只是借她几根头发一样。
两条?叶鹿咬紧了牙根,若不是不能动弹,她定然把他当场咬死。
两条命,她已经没了两条命了,他还要借两条?
说不定,他这边借完了她的命,她就垂垂老矣马上挂了!
“别气,这里空气不够,你若生气会厥过去的。”轻拍她的背心,赢颜轻声安慰,可是他的安慰听起来却那么讽刺。
这棺材厚重,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叶鹿动弹不得,根本无法求救。
不知外面什么样子了,忽然出现的那群黑衣人应当就是赢颜派来的,断了灯火,漆黑一片。而龙昭则是配合着把申屠夷引走,这样就有了空洞。
而且,没有把她抓走,反而是抓进了棺材里。任是谁发现她不见了,第一反应都是认为是那群黑衣人干的,继而去忠亲王府外追赶。
怕是谁也不会想到,她身处在这个下午就已经盖棺钉上钉子的棺材里,谁也不会想到的。
龙昭这个白痴,还是信了赢颜,为虎作伥,不是一般的蠢笨无知。
“九命人,听说上一次出现九命人,是六十多年前。一个甲子年出现一个,难得被我碰上了,这便是老天不让我死。既然如此,我顺应天意不为过。”赢颜抚着她,再次轻声道。
在这华丽的棺椁里,一切都安静的不得了,唯独他的声音缓缓入耳,好听的不得了。
叶鹿听着,尽管气愤异常,可是不得不承认这些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九命人一个甲子出现一人,不知上一个九命人是谁,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
不过她想,定然结局很惨,这世上短命的人那么多,谁不想长命呢?就如眼前的这人,他生来短命是他的命,却因为在同一时间里有九命人就认为是老天让他长命。
认为别人的命给他是天经地义的,甚至是荣幸的。
真是可笑,他这般自大自负,老天会让他长命?即便她将自己的命抢去了,也不会活多久。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一分一秒,分秒煎熬,叶鹿不知过去多久,只觉得头昏脑涨喘不过气。
这里空间太过狭窄,空气有限,两个人呼吸着,根本不够用。
实在不支,叶鹿最终敌不过窒息感,缓缓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黑暗之中,叶鹿只觉得自己一直在疯狂奔逃,可是却怎么逃也逃不出那张网。一只苍白无血色的手一直紧跟着她,她飞奔,大叫,累的全身虚脱,可是根本无用。
那只手,摆明了就是要她的命,似乎长了嘴会说话一样。不断的重复着要她的两条命用用,只要两条,不多要。
奔逃的她胸肺疼痛,恐惧占据了身体,她颤抖的想要哭。可是眼泪怎么也不掉落下来,却憋得她眼睛疼痛。
蓦地,前方似乎有个身影若隐若现,叶鹿睁大眼睛努力去看,蓦地发现那个身影好眼熟,是申屠夷。
申屠夷,她立即喊他的名字,撕心裂肺的喊,可是申屠夷却听不到。他一直背对着她,根本不回头。
只有他能救自己了,除了他没有别人能再帮她了。
申屠夷,回头,只要回头看看她,她就会立即充满力量向他奔跑。
可是,任凭她如何的喊,他却至始至终没有反应,而且越走越远,渐渐地,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不见,叶鹿终于放弃了奔逃。哀痛无望袭上心头,她终于明白没有希望是什么样的了,就如她眼前这般。
没有生的希望,只能赴死。
在身后追赶的那只手终于到了眼前,叶鹿看着,缓缓闭上眼睛,任那冰凉的手盖住了自己的脸庞。
“醒醒,咱们出发了。”微凉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叶鹿缓缓睁开眼睛,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似乎看到她睁开了眼睛,赢颜发出轻笑,“睡得满头满身的汗,你知道你有多脏么。”他以手指拂过她的额头,都是汗珠。
叶鹿张嘴,却发觉还是说不出话来,全身无力,动弹不得。
这里,还是那棺材,不过,却好似在动。
居然在移动中,难不成赢颜的人把忠亲王的棺材搬走了?
“很好奇我们身处何方?到了该下葬的时间了,一会儿我们将长眠地下。”赢颜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给予了解答。
睁大眼睛,叶鹿想不到他们真的要被埋起来。
忠亲王的陵墓在哪里她不知道,但是要埋起来,想要再出来可不是轻松的事情。在那之间,她不知赢颜会不会成功的夺了她的命,但是她肯定会被饿死。
吃的最后一餐她便没吃几口,甚至连水都没喝。她嫌没有滋味儿,连水都很难喝,还想着待启程离开忠亲王府之后再吃喝。
这棺椁厚重,即便在移动之中,这里面也异常的安稳,晃动的极轻。
无力的趴在赢颜的身上,叶鹿觉得希望很渺茫。
大概谁也想不到她在棺材里,而且昨晚发生了那些事,世子爷定然会想尽快的将忠亲王下葬,随后去处理那些事情。
他也不会想到本来是他父亲要长眠的棺椁里会躺着两个不相干的人,那最后一层外棺钉上之后,就彻底入土了。
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别担心,待得时辰到了,自会有人来将咱们挖出去。”赢颜说着,却显然话里有话。这时辰到了,不知指的是什么意思。
棺材一直轻轻晃动,明显还在移动之中。叶鹿无力的趴在那儿,回想着自己的梦,她猜想大概是给她的预示吧,告诉她这次当真没人能再帮她了。
申屠夷救了她那么多次,最后她还是被抓住了,想来想去,她都觉得对不起申屠夷出的力。
不禁暗暗叹口气,待得出去了,她便想办法自我了结算了,让赢颜无法得到她的命。
让他空欢喜一场,她也觉得自己胜了一筹。
蓦地,这棺椁有了大幅的震动,叶鹿回神儿,感受着晃动,她猜测大概是到地方了。
一阵晃动之后又恢复了平稳,不知道现在是在做什么。
“即将下葬了,王孙权贵的陵墓我见得很多,但这却是第一次被埋。有生之年,连下葬都经历了,你说我们还需要得到什么?”赢颜说着,带着笑意。
下葬,叶鹿闭上眼睛,彻底无望了。
棺椁又大幅的晃动,断断续续的大概持续了将近一刻钟,才平静下来。
随后,叮叮叮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外棺被钉上了。
很想大喊,告诉外面的人这里面有活人。可是她根本喊不出声音来,只能听着那些叮叮叮的声音。
片刻之后,叮叮叮的声音也停了,叶鹿整颗心沉坠谷底,结束了。
赢颜似乎很安然,被钉死在这棺材里,他心情还不错。
沉寂,大概半个时辰后,赢颜缓缓抬手,抚上了她的肩膀。
轻轻的抚摸了几下,他蓦地用力,叶鹿肩膀一痛,喉咙却松了。
“那般聒噪,让你闭嘴不说话是不是很难受?”笑,赢颜此时说话倒是很轻松。
“王八蛋,你不得好死。”终于能开口说话,叶鹿张嘴便是咒骂。嗓音几分沙哑,不过却不阻挡她的恨意。
赢颜笑出声,“果然是九命人,即便骂人,听起来都如此有活力。”细想她的种种,赢颜觉得都可以用有活力三个字来形容。
“但凡你没有的看起来都是好的,我是个女人又有一张美丽的脸蛋儿你是不是也很羡慕?”叶鹿抬不起头来,否则非得吐他一脸口水不可。
“美丽?你觉得咱俩比起来,谁更好看?你只是个丑姑娘,但是又丑的很特别。”赢颜笑不可抑,似乎叶鹿说了一个很大的笑话。
一口气哽在那儿,叶鹿气的胸腔都在疼痛。
“不过,你是个女人,这倒是让我很满意。但,只要是你,即便是个男人,我也不会失望的。”抚着叶鹿的头,赢颜的话听起来又别有深意。
冷嗤一声,“男人女人又如何?我若是男人,你还和我拜把子搞基不成?你要是实实在在的对我说,就是想要我的命,用完就丢弃,我倒是会对你刮目相看。”假惺惺,用尽各种骗人的把戏,虚伪。
“拜把子倒是不可能,不过何为搞基?”这赢颜就不懂了。
冷笑,“你不是什么都懂么?居然连搞基都不知道。搞基就是,男人和男人同床共枕,懂了么?乡巴佬。”
失笑,赢颜笑道:“若是你,也未尝不可。”
“死变态。”叶鹿立即咒骂,总之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骂。
现在,她除了动动嘴之外,也做不到什么。
“单单是让你说话,你便活力无穷,若是真让你恢复自如,说不定你会把这棺椁都拆了。而且,你这般有精气,看来你也不必喝水了。”说着,他另外一只手在动,下一刻,叶鹿便听到了喝水声。
骂人骂的口干舌燥,叶鹿怎能不渴。
咬牙喘着粗气,叶鹿气的不行,尽管她不想活着给赢颜续命,但是若要活活渴死,她又觉得太难受了。
“谁说我不喝水?我要喝。”话出口,她暗暗叹口气,自己还是怕死,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英勇无畏死。
赢颜在笑,下一刻,水壶嘴儿递到她唇边,缓缓倾倒,清凉的水流进了嘴里。
叶鹿一口气喝了许多,总算舒服了些。
“舒服了?这几天咱们不能吃任何东西,只能喝些水,而且只有这些。不过,你刚刚喝掉了一大半儿,看来有几天的时间咱们得渴着了。”赢颜收回水壶,一边笑道。
听他说话,叶鹿不禁皱眉,得在这棺材里待几天?为什么?
既然已经下葬了,这陵墓外大概只有守夜人,想要把他们挖出去也是可以的。
可是,居然还要再待几天,这几天到底是多少?
“想什么呢?”他的手滑到了脸上,手微凉,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动作很轻柔。
若不是当下情形不对,还真会误以为他这抚摸来自于情人,温柔的很。
“姓赢的,你想要我的命并不容易,你若是不尽快想办法,我说不定就会饿死在这里。”她身上有纹刺,单单是要破解这纹刺,就需要时间。
“正是因为不容易,咱们才需要在这里待上几天。”他的手滑到了她的肩膀,那正是纹刺的地方。
“为什么?”叶鹿转着眼睛,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原因。
“你也是方士,难道猜不透么?”赢颜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肩膀,轻声道。
叶鹿的确不知,这些东西她从来没有研究过,只有如衣筑那般丧尽天良的人才会研究这些东西。
把他们俩关在这棺材里,还得待上几天,到底因为什么?
她身上的纹刺,既然已经刺上了,即便把肉抠掉也于事无补。那么,只能另辟蹊径。
这是棺材,棺材由冷杉制作而成,木;所有的钉子都是纯金的,金;此时此刻,棺椁下葬,土!
金木土,都有了。
要她和赢颜在此共处几天,若是没猜错,那应当是七天。
原来,是这样的。
“猜出来了么?”赢颜微微低头,看向趴在自己怀中的人,她不发一语,显然正在琢磨。
“七天,我得跟你在这里躺七天。”开口,叶鹿冷哼。
“聪明,就是七天。”给予答案,赢颜在笑。
“从现在开始,我不喝一口水。待七天之后,我就活活渴死了,也祝你早死。”叶鹿语气冷冷。
“怪不得申屠夷面对多大的麻烦也要护着你,如此有趣,他能舍弃才怪。不过,他终究棋差一招,至此后,你便是我的了。”赢颜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羡慕与嫉恨,但最终还是被愉悦所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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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解咒、开棺
不知挨了多久,叶鹿只是觉得通身疼痛,昏昏沉沉。很想继续骂人,但是根本没有力气,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厥,但最后还是敌不过强烈的睡意。
断断续续的,她睡了几觉,而与她同处在这狭窄棺椁中的人却好似从始至终没有睡过。
她昏睡之前他醒着,她醒来之后,他还是醒着的。
明明这赢颜身体不好,现在却好似完全调换了过来,她成了那个病秧子,而他则精神无敌。
叶鹿猜想,续命大概也由此时开始了吧。用五行来困住她,解除她背后的纹刺保护,而这短命鬼也因此受益。
瞧他这么精神,而自己这般萎靡,她就觉得应当是这样。尽管她不知道自己的九命人体质到底有多强,可是看他仅仅是跟自己在一起就这般有精气神儿,她自己都要惊奇了。
有气无力,迷迷糊糊之中,一些清凉碰到嘴唇,叶鹿条件反射的吸吮,清凉的水滑进喉咙,让她瞬时舒坦了很多。
笑声在耳边响起,下一刻便是那恍如春风般的声音,“还说自此渴死,却是喝的比谁都要痛快。”
闻言,叶鹿立即停止吸吮,“我要渴死,拿走。”
笑声更清晰,赢颜将水壶拿走,一边道:“好,是我多事了,待你再不省人事时,我绝对不管。”
“哼,少装的温柔善良,要我命的是你,这会儿假装有仁有义的还是你,虚伪。”叶鹿连连冷哼,对于赢颜的人品,她十分不屑。
“我并非要你的命,而是借。而且为了表达我的谢意,你想要什么?”赢颜轻声的重申,听他的语气,好像事实就是这样,一直都是叶鹿小题大做。
“呸!不要脸的我见多了,像你这么不要脸的我还真是没见过。你说借就借?我不想借。你这就是抢,你若承认你是个强盗,我敬你是条汉子!”叶鹿立即反驳咒骂。
赢颜并未生气,反而轻声回应,“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不如你跟我说说,你最想要什么?除了天上的月亮星星。”
“我最想要你死。”叶鹿想也不想,这是目前她最想的了。
“怕是有些难度,我若就此死了,岂不是对不起你借给我的两条命。”轻抚着叶鹿的脊背,她过于气愤,整个身体都在抖。
“就算你现在不死,终有一天你会死。在你死了之后,我希望能通过你知道地狱是什么模样,别忘了到时托梦告诉我。”叶鹿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她动弹不得,更是因为虚弱和气愤而全身发抖,她自己都感觉的到。
若是再用力过猛,难保自己不会晕厥过去。有一瞬间她甚至希望自己直接气死算了,也免得赢颜得到她的命。
“这般骂我可舒服?一点儿亏都不吃,我真是想挖开你的脑子看看是什么构造的。”他的手游移至她的后脑,轻轻地抚着,动作很轻柔。
“哼,我的脑子是由诅咒灵符构成的,谁对我不客气,我便诅咒。并且,每一个诅咒都很灵验,你就等死吧。”叶鹿有气无力,不过嘴上依旧不放过,就是要骂人。
“倒不如说你骨子里便清奇,即便求饶也是虚假,还想着如何反抗。”这一点,赢颜倒是印象深刻。
“呵呵,你以为你是谁?很了解我么?”她真心实意溜须拍马的时候他还不知在哪个阴暗角落苟且偷生呢!
“莫不是,这世上还有你惧怕之人?你倒是说说,这人是谁?”赢颜认为,真有她惧怕的那个人,一定是他才对。毕竟,就是他要借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