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视前方,不过申屠夷却松手了,叶鹿立即回归地面,不由得大口喘气,“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动脚的。我力气胜不过你,但你也没必要总拿自己的长处来欺负我,你这是胜之不武。”
“你想如何?”申屠夷双手负后向前走,一边淡淡道。她一直在叽叽喳喳,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
“不然咱俩就比摸骨,谁摸的准谁赢。我要是赢了,你就立马放了我。”叶鹿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的主意很是公平。
申屠夷低头看了她一眼,尽管没有语言,可是眼神儿胜过一切。
看着他那眼色,叶鹿耸耸肩,“开玩笑的嘛,总当真有什么意思。别生气,动不动就生气很容易老的。”逗弄,叶鹿走在他身边,笑的恍若一朵花。
“与我开玩笑?你是真的没有眼色,还是太蠢了。”申屠夷面无表情,但看起来似乎不生气了。
“那你就当做我是自说自话,你这人太难伺候。”叶鹿翻了翻眼皮,真是累。
“你无需伺候我,记住自己是犯人,我的犯人。”申屠夷淡淡警告道。
叶鹿横了他一眼,最后只能给予一声冷哼,算他狠!
朱北遇与姬先生等人一直后面,走在前面的那两个人嘀嘀咕咕,他们并非听不见。
往周府的方向走,人也越来越多,这大清早的,街上这么多人实在稀奇。
周府的祭江流水宴席应该是每年都会有,所以百姓们都自动的在这一大早来到这里,等待开宴。
环顾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们,叶鹿几分新鲜,毕竟从未见过。
以前有施粥的她倒是见过,但那都是施舍给穷人或者乞丐的,像这种举城参加的,第一次见。
跟着走,不过最后却没有走进周府,反而走到隔了一条街的一家茶楼。
登上二楼,打开窗子,周府正好进入视线当中。
在这儿一瞧,更加清楚,那周府里里外外,人满为患。
站在窗户那儿,叶鹿翘首往那边瞧,不知这流水宴席是什么模样的。
申屠夷与朱北遇在外停留了一会儿,之后才走进来,而且只有他们俩,无论是姬先生还是黑甲兵,都不在了。
叶鹿看了他们俩一眼,随后收回视线,这俩人看样子真打算在今天抓住衣筑。
但怕就怕这小老头提前有预感,若是遁走了,可不妙。
不过转念一想,便是这衣筑再有本事,也有他不及的。那就是,这儿有一个天煞孤星,还有一个朱北遇。这俩人,命相不一般,叶鹿觉得无论道行多高,想揣测他们俩,未必容易。
昨天在周府大厅,仅仅那一小会儿,她就觉得憋闷不已了。若真是去揣测他们,不知会成什么模样。
看着周府来来往往的人,叶鹿希望趁着今天人多眼杂能迷乱衣筑那老头的眼睛时,把他抓住。
麦棠站在一侧,想了想,她动手拿起茶壶给申屠夷和朱北遇倒茶。人在屋檐下,她也算代替叶鹿了。
没人说话,这雅间里的气氛就有那么一股怪异。申屠夷煞气满盈,他所在的地方都气压很低,就像马上要来暴风雨了一样。
可朱北遇却能抗衡的了这些,这气压就被他抬起了一些来。一个正常人处在这种环境之中,不免心惊胆战。
从窗口走回来,叶鹿在临近朱北遇的椅子上坐下,不过抬头就看见了申屠夷,他正在盯着她。
幽深的眸子没有底,就像深渊一样。叶鹿看着他,下一刻默默的站起身,然后挪到他身边坐下。
朱北遇一直看着她,像个提线木偶似得挪过去,惹得他不禁笑。
“姑娘,申屠城主有这般吓人么?”申屠夷一句话没说,她就灰溜溜的回到他身边去了。
叶鹿看着他,表情真挚的轻轻点头,他就是那么吓人。
申屠夷缓缓转眼看向她,叶鹿自动的挺直脊背,然后扯着唇角笑成一朵花儿。
扭头迎向申屠夷,她故意凑近,“城主大人,我今天才发现,你真是样貌不凡。”
近在咫尺的小脸儿满是讨好谄媚,申屠夷面色无波,“还用你说?”
本来还有很多奉承的话,哪知被申屠夷一句话就给堵了回来,叶鹿呵呵了两声,以干笑圆场。
麦棠站在一边儿,也不禁替叶鹿尴尬,和申屠夷真的完全没话说,无论说什么他都不领情。
“好像周府的宴席开始了,我都闻到香味儿了。”吸了吸鼻子,叶鹿扬起头,小狗一样。
朱北遇起身,随后走至窗口,看向周府。
叶鹿扭头看着朱北遇的后背,身形宽阔,骨形匀称。他应当功夫不浅,而且是打小就开始学习。
以视线丈量,叶鹿计算着,她若是能上手去摸一摸的话,那就更好了。
“好看么?你若再继续看下去,完全可以告你个骚扰的罪名。”淡淡的低音从脑后响起,申屠夷在警告她。
收回视线,叶鹿扭头看向他,噘嘴拧眉,她那甜美的小脸儿无论做什么都极其生动。
“那我看你行不行?申屠夷,你管的真多,我看什么你都管。你不会喜欢我吧?”随着自己说出口,她也竖起了眉毛,用以掩饰尴尬。
申屠夷看着她,棱角分明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你认为你长得美么?”
“当然。”不用思考,叶鹿回答的极其快。
“你不止长得美,想的也美。”申屠夷眉尾微扬,他做这个表情明明是讽刺,可是却有一股异样的邪肆。
叶鹿微愣,有那么几秒钟她以为申屠夷是在夸她。
待他起身离开后,她才回过味儿来,这厮在骂她呢!
暗暗骂了一句脏话,叶鹿转头瞪了一眼申屠夷。他背影冷峻,完完整整的写了禁欲二字,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的确没有喜欢别人的功能,无论男女。
麦棠看着她,几分同情和无语,别再胡说八道了,在申屠夷这里讨不到便宜。
叶鹿噘嘴,她只是想胜一筹罢了,奈何还是斗不过申屠夷这厮。
周府宴席开始了,不愧是流水席,无论府内还是府外的街道上,皆摆上了桌子。
没有椅子,百姓就站着,老老少少数不胜数,人满为患。
申屠夷和朱北遇站在窗口看着,俩人皆没有话。各自的人都混进了其中,此时想必正在找衣筑。
叶鹿起身,两扇窗子,她本想凑到朱北遇所在的窗口。不过看了一眼申屠夷,最后还是转了方向,挪到他身边。
探头往外看,她也不禁唏嘘,这种场面她还真没见过。
这流水宴席到底有什么说道她不知道,可是看全城百姓都这般热衷参与,想必这流水宴席大概有彩头。
齐国这么多城,各个城风俗不一样,难以理解也在情理之中。
看着,叶鹿猛然觉得后颈汗毛倒竖,她微微皱起眉头,这感觉,不对劲儿。
往外看,叶鹿四处环顾,最后探出脑袋,可是却什么都没找到。
她在自己身边探头探脑,申屠夷想当做看不见也不可能。
垂眸看着她,他眸色深沉,“看什么?”
“很奇怪,我觉得,可能要发生什么。”绷着小脸儿,叶鹿摇摇头,她不敢确定。
“发生什么?”她一这样,申屠夷自是在意。以前说她是骗子,可是现在却不能把她当做骗子来处置,很多事她都说对了。
回头瞅着申屠夷,叶鹿眨着眼睛,阳光明媚,照在她的脸上,恍若透明一般。
“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觉得,可能要见血。”叶鹿一字一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好像已经到了她跟前。
申屠夷缓缓皱眉,那边朱北遇忽然喝道:“事情不好。”
看向周府的方向,大门外一张桌子被高高的掀起来,人群中发出惊呼声。
与此同时,朱北遇与申屠夷二人从窗口纵身跃了出去,恍若离弦之箭,眨眼间消失在视线当中。
麦棠一步挪到叶鹿身边,抓住她的手,却惊觉她的手冰凉。
“小鹿,你看到什么了?”她现在很不稳定。
叶鹿看着她,澄澈的眸子有几分发直,“麦棠,你见过杀破狼么?我觉得,我可能遇到了!”
“为什么这么说?”麦棠皱眉,杀破狼,两大绝命之一,和天煞孤星齐名。
“战争,所过之处流血不止,这就是杀破狼。你看,那边杀人了。”伸手指向周府,除却四散奔逃的百姓,几拨人正在打斗,已有人倒地,血流四处。
038、杀破狼效应
奔逃的百姓有来不及的,就被刀剑波及,血溅长街。
小孩子的嚎哭声,刀剑相撞时发出的声音,在周府大门前汇聚,每一种声音都让叶鹿由心内感到一股冰凉。
俩人站在窗口看着,打斗直至铁城官兵抵达,才归于平静。
长街上,躺了不少的人,不止打斗的两方,还有无辜的百姓。
伤及无辜,这是最惨的。
叶鹿脸色不太好看,她所猜测的没错,她感觉到的那股血腥之气,就是来自杀破狼。
杀破狼,它总是会带来战争,即便它不会亲身参与,但是战争还是会随着它走过的脚步接踵而至。
这种命相,要比天煞孤星还要丑恶,它所带来的战争会让更多的人赴死。
回想昨天,叶鹿不禁想到那个白衫书生,他、、、会是杀破狼么?
很像,可是她却不敢确定,毕竟她从未见过杀破狼,凭借的也仅仅是感觉罢了。
若他是杀破狼,那么他到底是何人?
“小鹿,他们好像是认识的。”麦棠一直看着周府的方向,随着官兵来了清场,那打斗的两方也平静了下来。而朱北遇和申屠夷,正在与对方的一个人说话。
看过去,叶鹿缓缓眯起眼睛,“看起来是的。”
“这么说,自己人打了自己人?”麦棠皱眉,看来这杀破狼的确厉害,带来战争,而且还让他们相识的人斗了起来。
“这么一折腾,衣筑那老头肯定跑了。”这小老头总是能在关键时刻转危为安,兴许,这是天意。
麦棠几不可微的点头,这么大的动静,不跑才怪呢。
一场打斗,死了十几个无辜的百姓,这么大的事儿,又赶在祭江之前,据说闹得朱老城主都知道了。
这忽然打起来的,无论是铁朱二城还是申屠四城的城主都认识,居然是沙城的城主沙邦!
沙城与铁朱二城的朱城接壤,相距不远。沙城虽仅有一城,但面积大,据说有两个帝都那么大。
帝都多大叶鹿不知道,但齐国的哪一城都不小,便是那杨城,据说是整个齐国最小的城,但实际上也大得很。
这沙城城主脾气暴躁,如此大张旗鼓的出现在铁城,还闹出这么大的事端,并不是偶然为之,他是来找东西的。
沙邦丢了东西,丢的还是朱北遇曾说过的东西,城主大印。
他的城主大印被偷,这种事情不宜宣扬,所以,朱北遇与申屠夷都不知道。
暗暗调查,就查到了衣筑的身上,自衣筑进了铁城,沙邦的人一直在跟踪。
今天周府流水宴席,他们瞧见了衣筑,不料朱北遇和申屠夷的人也在盯着。三方人马,气势不凡,打眼一瞧就不正常,然后就起了冲突。
打起来不要紧,衣筑见势不好就跑了,三方人马盯了这么久,就这么丢了。
客栈里,叶鹿坐在二楼吃着水果,优哉游哉。听着楼下的动静,她觉得此次的失败不赖任何人,完全是因为杀破狼的出现。
本是成功的一局,杀破狼出现,便搅乱了局势,而且见血死了人。
天煞孤星已经够邪门了,杀破狼就更邪门了,若是碰见了,一个字儿,跑!
走廊响起脚步声,叶鹿扭头往门口看,不过片刻,申屠夷出现在视线当中。
看着他,叶鹿眨眨眼,“不开心呀?这次逃了就让他逃了吧,说明他命还长着呢。”现在死期未到。
走进来,申屠夷面色无波,幽深的眸子恍若深潭,看不见底。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开心与否,他抓衣筑,目的本来也与朱北遇和沙邦不一样。
在横榻的对面坐下,申屠夷脊背挺得直,他看起来恍若压不弯的青松。
看着他,叶鹿揪起一粒葡萄,然后缓慢的送到他嘴边儿。
申屠夷垂眸看着她的手,随后看向她近在咫尺的脸,甜美如蜜糖。
抬手,将她手里的葡萄夺过来,随后便塞进了她的嘴里。
叶鹿不眨眼睛看着他,然后咬破葡萄,酸甜可口,好吃。
对视着,不言不语,这气氛就有那么一丝奇怪。
“你怎么了?有话就说,这样不言不语的,很奇怪。”若不是他身上的煞气,叶鹿还真怀疑他是不是被调包了。
“衣筑并没有消失,有人在跟着他。”申屠夷开口,证实衣筑并非逃出生天了。
一诧,叶鹿随即点头,“好事啊,抓他不就得了么?”
“朱少爷与沙城主抓他是因为他偷盗城主大印,而我不是。”所以,他并不着急抓衣筑。
“那你是因为什么?”叶鹿不明白,衣筑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挖掘的。
“审问梁子付的时候,他曾透露,并非是他找上的衣筑,而是衣筑找上的他。并扬言说能解决长夜山庄短命的魔咒,从而梁子付向天下放消息,召集方士前往长夜山庄。”申屠夷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叶鹿缓缓皱眉,“这么说的话,那小老头可能并不是帮梁子付做事,他只是利用他。”他要九命人,可是到底要给谁用呢。
“嗯。跟踪了他许久,但他兜兜转转,在各个城里都有关系,大都是有钱人。所以,我想,现在很多人都在帮他找九命人。”申屠夷的话很清楚,叶鹿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这世上有多少个九命人我不知道,但肯定少之又少。命相,全靠机缘,兴许,这天下只有我一个九命人。”小脸儿上笑意消失,叶鹿低声道。
“所以,在这之前,你从未听说过九命人可以为他人续命之事么?比如叶洵,他从未说过?”衣筑受雇于何人成迷。
摇头,“这九命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按我爷爷所说,九命全部丢失,我也就活不成了。迄今为止,我已经丢掉两条命了。”若是再丢,叶鹿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儿。
申屠夷看着她,尽管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可很明显眉眼间的冷峻消散了些。
“申屠夷,你是在帮我么?”他一直在调查衣筑,看起来就是想查他背后的人,想查出他到底给谁做事,是谁想要九命人。
“你想多了!”移开视线,申屠夷侧脸冷硬。
“哦。”叶鹿噘起红唇,看样子还有几分失望。
“衣筑与各个城的有钱人关系匪浅,连长夜山庄都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他背后之人,兴许来头更大。”申屠夷的目的,很显然和钱离不开关系。
端了长夜山庄,所有钱都进了他的口袋。衣筑真正的主人,相信要比长夜山庄还要大。
几分懒散的哼了哼,叶鹿就知道是这样,钱钱钱,申屠夷这厮钻钱眼里去了。
揪扯着葡萄,叶鹿的小脸儿几分纠结,“眼下看来,我还是在城主大人这里坐牢最安全了。这次,我犯了偷窃罪,袭击城主大人的罪,两罪并罚,我得坐多久的牢呀?”想来想去,还是坐牢安全。
看她埋头在那儿揪扯葡萄,恍若被冷霜打了一般,她还是最适合笑嘻嘻。
“没有闲人千里迢迢的送你回申屠城坐牢,暂时跟着我吧。”申屠夷低声道。
抬头看向他,叶鹿的眼睛澄澈的恍若两汪水,“哦!”
“做好准备,我们傍晚出城。”站起身,申屠夷双手负后,煞气磅礴,压迫的人抬不起头。
看着他,叶鹿反倒觉得还好,或许是相处的时间太长了,她对他的煞气已有些免疫了。
“好。”简单的回答,叶鹿不眨眼的看着他,直至他举步离开房间。
房间又剩下自己,叶鹿莫名的弯起红唇,尽管申屠夷这厮是个天煞孤星,但现在看起来莫名很顺眼呀!
笑眯眯的,揪扯下一粒葡萄扔进嘴里,然后她就咬到了舌头。
“疼、、、、”嘴张开,葡萄吐出来,还有血。
手忙脚乱的抽出手帕擦口水,带着血,这一下咬的狠!
倒水漱口,舌头疼的她眼泪打转儿。好吧,她收回刚刚的话,申屠夷这厮就是扫把星,她这无辜之人都跟着倒霉。
麦棠去收洗好晾干的衣服,折回来就瞧见叶鹿卡在横榻上眼泪汪汪。放下衣服快步走过来,“你怎么了?”
拿着手帕,叶鹿哭丧着脸,“我要被自己蠢哭了,咬到舌头了。快看看,是不是破了?”张大嘴让麦棠看,叶鹿疼的汗都出来了。
无言,麦棠扶着她的下巴查看,“还好,只破了一点儿,没事儿。你可真行,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还能咬到舌头。”
“大概是馋肉了。”两眼水汪汪,叶鹿哼着,这事儿还是得赖在申屠夷身上,以前她可从来没这样过。
喝水呛到,无故流鼻血,吃东西咬舌头,各种倒霉事儿她都遇上了!
摇头,麦棠很是无奈,明明以前很机灵的,现在怎么越来越蠢了。
傍晚时分,客栈前人马整顿好,寻常的车马,看起来就是普通人家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