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忙脚乱的撑着地面站起来,叶鹿低头就往旁边跑,恨不得在脚下安上风火轮。
不过,她也只跑了一步而已。
后颈一紧,身体不受控制,叶鹿双脚离地,整个被拎了起来。
站在楼梯上,麦棠看着下面,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
拎着她的那只手,手腕上一串四色风水石的手链若隐若现,正是当初叶鹿亲手做的那串。
俊美的脸庞冷峻无温,眉眼间一股煞气留存,让人不敢直视他。
轻松的拎着叶鹿,申屠夷冷冷的看着她挣扎,但她那点儿力气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蚂蚁对大象。
不远处,便衣黑甲兵,还有姬先生都在,他们默不作声,看起来更像是不存在一般。
“寻常偷窃入狱两个月,但偷我的东西,你知道要入狱多久么?”拎着她,申屠夷开口,声线冷淡。
挣扎着,但脚不着地,她要被憋死了。
“开个玩笑嘛,城主大人别当真。你放我下来,我立马还给你啊。”手舞足蹈,叶鹿满头大汗。
“若是逮不到你,那金扣是不是就成你的了?或许,待你没钱的时候,就当了。”根本不信她的胡言乱语,申屠夷很清楚她的作风。
“哈哈,城主大人你真会开玩笑。”干笑,叶鹿挣扎的要落地,可是申屠夷拎着她力气实在大,她根本挣脱不了。
冷哼一声,申屠夷拎着她,举步走上楼梯。
叶鹿恍若个物件,被申屠夷轻松的拎着,路过麦棠,她伸手去抓她。
麦棠也抓住她用力拽,但谁想到俩人挣不过申屠夷一个人,麦棠也被拖着往楼上走。
最后一个台阶,麦棠被绊倒,俩人的手挣脱,叶鹿就彻底被申屠夷带走了。
临进房间,叶鹿发出惨叫,不过眨眼间就被房门挡住了。
麦棠起身冲过去,想闯进房间救叶鹿,不过便衣黑甲兵上来的快,将房门挡住。麦棠气的跺脚,可是却没什么用。
房间里,叶鹿终于双脚落地了,站在那儿,她第一时间查看自己的双手,刚刚从楼上滑下去,她的手心被划得破皮了。
微微抬头,瞄了一眼申屠夷,发现他正在盯着她,不禁缩脖子。
旋身坐下,申屠夷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最后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
叶鹿揉着自己的手,一边想着该怎么说,可是他不吱声,这氛围就挺诡异的。
“那个、、、城主大人你来铁城做什么呀?也是看祭江的?哈哈,真有缘分啊,我也是来看祭江的。”笑上脸庞,叶鹿将两只手背到身后,一边看向申屠夷,笑的恍若蜜糖。
“两天后祭江,你现在却是打算离开,所以,你不是来看祭江的。”申屠夷自然瞧见了麦棠背着的包裹,她们俩要离开这儿。
“谁说的?我本来就是打算看祭江的。可是昨天、、、昨天我瞧见那个衣先生了,这个小老头不安好心,我怕再碰见他,就没办法只能提前离开喽。”她表情生动,看起来充满了活力。
听到衣先生,申屠夷也没有任何诧异的表情,只是盯着她,似乎在研究她是否在说谎。
看他那眼神儿,叶鹿不禁咽口水,“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撒谎。你不就是生气我把这个金扣又偷走了嘛,你要真想要,还你好了。”说着,她把金扣从自己的胸口解了下来,手心被划破渗血,她又拿着金扣,看起来很是可怜。
申屠夷伸手,直接将那金扣夺了过去,“即便主动交还,犯罪也是事实,并且,我就是目击人与受害者。”
叶鹿几许忍耐,“受害人?城主大人,你去照照镜子好不好,你这个样子会是受害人?我才是受害人,看看我的手,疼死了。”无缘无故的从楼上滑下去,她倒霉的不是一点点。
看着她的手,申屠夷眸色幽深,似乎在思考其他的事情。
看他那模样,叶鹿稍稍凑前了几步,“城主大人,看在我负伤的份儿上,这事儿就算了吧。我要离开这儿了,要是真碰到衣先生那老头,我肯定会倒霉的。”想立即溜走,不管衣先生是不是危险,反正眼前这申屠夷挺危险的。
看着她那刻意谄媚的模样,申屠夷没有任何的情绪,“在申屠四城,你知道百姓如何评价我么?”
眨眨眼,叶鹿立即道:“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铁面无私?爱民如子?”专门挑拣好听的词语,但看申屠夷那表情,似乎哪个也不对。
“冷血无情。”淡淡开口,申屠夷吐出四个字,也侧面的告诉了她,放她走不可能。
“申屠夷,你这人就是有病,干嘛总和我过不去?我要是真打定主意偷东西,得手之后我就把它卖了,还会留到现在,看着你用它来威胁我呀,啊!”就差跳脚了,叶鹿觉得他在意的根本不是她偷不偷东西,就是和她过不去。
毫无情绪波动的看着她乱叫,申屠夷稳的恍若小山,“对我不敬,惩罚比之偷窃更严重。”
简直受不了,叶鹿几乎要抓狂,看他那一副掌握生杀大权的模样,那股火彻底上来了。
一个狼扑过去,申屠夷直接被她扑倒。窗边的横榻面积有限,申屠夷本就身材魁伟,倒下之后撞到了窗台,发出咚的一声。
女人打架一样,叶鹿骑在他身上掐他的脖子,“大混蛋,看我好欺负是不是?告诉你,老娘混江湖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死命的掐他,过于用力,叶鹿的身体都在发抖。
被掐的人仍旧是木板脸,好似并不难受。
大概将近一分钟后,申屠夷翻身,顺便一手扣住叶鹿的两只手腕,上下颠倒,眨眼间,沦落在下被控制的就变成了叶鹿。
抓着她的两只手举到她头顶,申屠夷悬在她身上,眸子漆黑,恍若浓墨。
叶鹿大口喘气,仍旧不服气,他一个男人在力气上胜过她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袭击我,按律杖责一百大板!”看着她,申屠夷淡淡宣布道。
叶鹿简直被气昏头,挣扎不得,随即便开始尖叫!
尖叫穿破云霄一般,刺得站在门外的人都不禁皱眉。麦棠更是急的不得了,可是力气不足,根本闯不进去。
尖叫持续了很长,估计很难想到叶鹿那娇小的身板会有这么大的肺活量。
大喘气,叶鹿一动不能动,看着悬在自己身上的申屠夷,她恨不得咬死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里似乎凝固了一样,叶鹿的呼吸归于正常,胸脯的起伏也正常了。
申屠夷的手劲儿似乎也松了些,叶鹿撇头,不打算再看他。
结果,这一撇头,她就觉得鼻子一热,下一刻,鲜红的血从鼻子里流出来,瞬间决堤。
还没有动作,她就被提了起来,然后一块东西罩在了她的口鼻处,捂得严严实实都没办法呼吸了。
睁着眼睛盯着申屠夷,这厮站在她面前,将她的裙子提上来,然后捂住了她的鼻子。他手很大,手指又长,捂着她的口鼻,严丝合缝,空气都不透一丝一毫。
用力拍他的手,拍了三下,他才拿开。
叶鹿自己捏着鼻子,一边狠狠地盯着他,吃人一样。
申屠夷没什么情绪,幽深的眸子不见底,他似乎又在思考其他的事情了。
裙子上翻,腿露出来,也幸好叶鹿还穿着裤子,不然就曝光了。
“主子,大少爷来了。”蓦地,外面响起姬先生的声音。
“嗯。”单音回应,申屠夷最后看了一眼叶鹿,随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申屠夷出去了,被隔在外面的麦棠终于进来了,“你没事吧?”进来就看她用自己的裙子捂着口鼻,难看的不是一点点。
“我鼻子流血了。”几分艰难的说着,鬼知道她为啥这么倒霉,不过要怪就怪申屠夷,所有倒霉都是他带来的。
“他打你了?”麦棠难以置信,申屠夷真的会动手打女人。
“没有。”把染血的裙子拿下来,叶鹿鼻子上下巴上都是血。
麦棠立即给她擦拭,叶鹿也噘着嘴任她擦。
“这次可能又要拖累你了,我不止犯了偷窃罪,还有大不敬罪,还有袭击城主罪,估计这辈子都得在牢里呆着了。麦棠啊,不然你赶紧找个人嫁了吧。”短短的一会儿,申屠夷就给她定了好多罪。
麦棠看着她,也很是无奈,“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碰到他么?这回怎么样,才两个月,就碰见了。”有些事,不能侥幸。
“鬼知道他怎么回事儿,这铁城客栈酒楼那么多,干嘛要跑到这里来?”叶鹿也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她终于知道狭路相逢是什么感觉了。
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她‘勇’也够了,但奈何力气不如人,否则刚刚就直接把他掐死算了,王八蛋!
034、正气浩然
这次碰到了申屠夷,叶鹿再次失去自由。在房间里不能离开寸步,包括麦棠,俩人大眼瞪小眼的,度过了一个上午。
叶鹿想过逃跑,门出不去,她又爬上了窗户。可是二层楼太高,她根本爬不下去。
麦棠看着她,很是无奈,“你鼻血刚止住,别再乱动了。”谁知道叶鹿怎么回事儿,忽然间的又流鼻血,麦棠很担心她是不是染病了。
“要我等着被申屠夷送进大牢?你看看我,如花似玉,要是坐几年牢,我就彻底枯萎了。”指着自己,她手掌被划破,可怜的很。
麦棠叹气,拿出手帕来,抓住叶鹿的手给她缠上。
两只手缠的像粽子,叶鹿琢磨着怎么逃出去。鉴于她刚刚和申屠夷大打了一场,所以想来想去她还是得道歉才行。
假意道歉,迷惑申屠夷,然后逮着机会就跑出去。
不过,叶鹿仍旧觉得有难度,申屠那厮油盐不进,她道歉他未必接受,迷惑他,看起来也很难。
转着眼睛琢磨,叶鹿不禁想起她上次成功的那一次,她用的其实也是迷惑战术,而且那次迷惑她还把自己都搭上了。
但吃了一次亏了,申屠夷未必会再次上当,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嘛。
“别琢磨了,来人了。”门在响,麦棠看向叶鹿,她正在发呆。
回神儿,正好房门也被打开了,来人不是别人,是姬先生。
姬先生笑呵呵的,儒雅和善,“叶姑娘,时隔两个月,咱们又见面了。早知你也来铁城,当初就不用那么焦急的离开长夜山庄了,咱们正好顺路。”走进来,姬先生一边笑道。
叶鹿看着他,“姬先生,你们来铁城做什么呀?”到底是提前就定好来这里,还是特意来抓她的?这个很重要。
“自然是主子有事情要处理,叶姑娘放心吧,主子不是来抓你的。”似乎看出叶鹿在想什么,姬先生笑着解释道。
叶鹿眨眨眼,“多谢。”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不用多说废话。
“昨天叶姑娘跟踪了衣先生,此举有些危险,以后叶姑娘还是离他远点儿比较好。”姬先生劝道。
“姬先生也知道了!其实我就是好奇,他又傍上哪个有钱人了。”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其实昨天你跟踪衣先生的时候有人看见了,所以我们才会知道你住在这儿。”姬先生继续笑着解释,他们并非碰巧,而是昨天看见她了。
“啊?你们昨天看见我了?”叶鹿皱眉,她怎么没发觉有人跟踪她呢。
“碰巧,碰巧。不过幸好主子要找叶姑娘,不可谓缘分。”姬先生觉得这就是缘分。
叶鹿哼了哼,“的确很有缘分啊!”
“周家的祭江宴席明日一早开始,今天筹集善银,现在主子要过去,叶姑娘你也同去吧。”姬先生过来,是邀请叶鹿的。
几分迷糊,不过一听能出去,叶鹿自是开心。立即站起来,连连点头,“走吧,这就走。”
姬先生笑着抬手示意她可以出门了,叶鹿立即抓着麦棠走出房间。
往楼梯口走,叶鹿一边小声道:“找准机会,咱俩就跑。”
麦棠点头,眼下只能这样了。
从楼梯上走下来,一眼便看到楼下的的申屠夷,他煞气重,千万人之中,一眼就瞧得见他。
不过,和他并肩而站的人也吸引了叶鹿的视线,以至于一瞧见他,她便睁大了眼睛。
这个男人一袭靛色长袍,脚踏的长靴是习武之人才会穿的,没有任何的装饰在上面。
墨发整齐束起,干净利落。
这人,叶鹿尽管不知道是谁,可是,她觉得她能猜出他是谁。他身上的气息,和城门之上那铁城二字极其相似,那是天生的镇压之气,镇压的住一切邪祟。
所以,叶鹿觉得他是朱家人,绝对错不了。
走下来,叶鹿一直盯着人家,以至于人家想忽视都忽视不得。
眉眼刚毅,正气浩然,若说这种人压不住邪祟,那这世上就再也没什么东西能压住了。
申屠夷面无表情的看着叶鹿,她一副中邪了的表情盯着朱北遇,眼睛都不眨,而且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似得。
朱北遇垂眸看着那不眨眼盯着自己的人,缓缓的扬起眉毛,“姑娘,我脸上有什么么?”
“有。”点头,叶鹿仍旧不眨眼。
朱北遇抬手在脸上擦了下,“有什么?”
“正气浩荡,邪祟难侵。我想,我要是跟在你身后,估计也能挡住我。”太好了,这样她就不用申屠夷这厮给自己挡着了,他还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模样。
“哦?挡住你什么?”朱北遇不解叶鹿在说什么。
“反正就是能救我一命。你满身正气,一看就是大好人。我一个弱女子有难,求你帮忙,而且是很轻松的忙,你会帮的吧。”这人没有坏心眼儿,是个正人君子。
朱北遇看了一眼申屠夷,刚要点头,申屠夷的声音就响起了,“这是我的犯人,她犯了偷窃罪,而且还袭击了我。”
叶鹿立即瞪眼,“是你逼我的!”
“偷窃是事实,袭击我也是事实,不容狡辩。”申屠夷脸色很冷,煞气逼人。
朱北遇看了看申屠夷,又看了看叶鹿,“我可从未见哪个犯人行动如此自由的。”所以,犯人之说并不可信。
“自由?我才不自由呢。要是自由,现在就放我走才对。”叶鹿嗤之以鼻,自由个屁。
“铁城有很多空牢房,朱少爷,我要借一间。”盯着叶鹿,申屠夷眉眼冷峻,毋庸置疑。
“不要!好好好,我是你的犯人,我偷了你的东西,我又袭击了你,我承认。”叶鹿一咬牙,承认‘罪行’,否则她就得被申屠夷扔进大牢里去。
她承认了,申屠夷似乎才满意。
朱北遇看着他们俩,饶有兴味儿,他还真没见过这种犯人。
噘着嘴,叶鹿满脸求生无望,麦棠牵着她的手,也很是无奈。
走出客栈,一行人步行。
叶鹿走在后面,渐渐地距离申屠夷越来越远。他能挡住自己九命人的气息,但是朱北遇也行,所以,跟在朱北遇身后同样能遮掩。
姬先生与她同行,看着她从自己的右侧慢慢的挪到左侧,又看看走在自己前方的申屠夷,不禁笑道:“叶姑娘,你躲在主子身后应该更安全才是。”在长夜山庄那时她就说过,申屠夷的煞气能挡住她九命人的气息。
“嘘!”立即要姬先生小声,被申屠夷听到,这厮又该找她麻烦了。
姬先生忍俊不禁,不过确实压低了声音,“朱少爷也有这种能力?”
“没错,正气浩然,万里挑一。”叶鹿若不是手疼,定然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
姬先生点头,“这说明在下的眼光也是不错的。”
“姬先生也看出什么来了?”叶鹿看了一眼朱北遇,这人难得。朱家祖上就是将帅,看来这将帅基因经过多年并未流失,看朱北遇就知道了。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可信。”姬先生摇头,他不是方士,看不出什么。只不过,是从他以往的行事作风上,感觉出来的罢了。
“对了,姬先生你刚刚说,有个人家要筹善银。申屠城主,貌似没有这么好心才对。”他一毛不拔,会掏钱才怪。
姬先生点点头,复又摇摇头,最后什么都没说。
看他神神秘秘,叶鹿不禁哼了哼,怕是又要搞什么。
因为祭江,城内很是热闹,不过叶鹿没什么心情观赏。还想着找机会跑路呢,可是看看现在,前前后后都是申屠夷的人,根本跑不了。
转着眼睛,边走边环顾四周,寻找着时机,叶鹿仍旧不服气。
不过,还没等她寻找到机会,目的地却到了。
周府,高门大院,并且人来人往,热闹的不得了。
出出入入的,大都穿着华丽,一看便都是有钱人。
随着他们接近,那门口小厮立即迎上来,笑容满面,“奴才见过大少爷,大少爷安康。”朱北遇,是当今铁朱二城城主的长孙,人人见着都得尊称一声大少爷。
朱北遇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与申屠夷并肩走进周府。
叶鹿在后跟着,随着迈入大门,她便脊背一紧,这感觉,不妙。
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叶鹿卡在那里,不动了。
麦棠看着她,也缓慢的将跨进去的脚收了回来,她一这样,那就表示可能没好事。
“叶姑娘,怎么了?”姬先生几许疑惑。
走在前的人听到了姬先生的声音,随后回头。申屠夷面无表情,可是那幽深的眸子里却满是不耐,看起来他已经忍耐很久了。
看着申屠夷,叶鹿闭紧嘴巴,她不和他说话。
“怎么了?”朱北遇看了看叶鹿,又看了看申屠夷,这俩人很是奇怪。所以,申屠夷说叶鹿是犯人,他完全不信。
“她懒病发作。”申屠夷淡淡开口,随后伸手直接把叶鹿扯了过去。
他手如钳子,叶鹿根本挣不开,撅着屁股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随着申屠夷的力气过去了,她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跟着走,极其不情愿,冷哼连连。
“你感觉到什么了?”申屠夷很是了解,她一卡在门口,他似乎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