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赟还没看完,就实在有些受不了,脸色已经一沉再沉,却居然坚持看到最后,才将相机扔回给王鑫,嘴里来了句,“你可真够无聊的。”

王鑫嘿嘿一乐,被包赟打击是家常便饭,并未回嘴。

随后,“兄弟连”和“旺财”队也完成了“瞎子与哑巴”这个项目。最终是“旺财”队全组成员所用时间最少,领先一步,第二回合结束。

第三个项目是攀岩,时间已经排在了午饭后。这回不是一组一组分别完成,而是集体聚集在攀岩区,排成好几支纵队,同时并且交叉进行,而队长只需要把各自队员攀岩所得成绩上报到教官处,按总分论输赢。

陈朗在这个项目中的表现不如空中抓杠,如果说空中抓杠最需要的是勇气,那么攀岩却考验队员的技巧和毅力。陈朗从未玩过攀岩,攀爬到一半的时候,手脚乏力,就有些力不从心。陈朗悬挂在半空也是暗暗起急,不过耳边尚能听见亮剑组队员的加油声,其中俞天野的声音清晰可辨,“陈朗,一定要用脚蹬起来,光靠手是不行的。”

陈朗深吸一口气,用脚一蹬,再辅以臂力,终于又往上多爬了一段距离,可还是没能顺利登顶,再次停歇下来。她开始琢磨是不是就此放弃。

忽然,背后的保险绳将自己往上一提,给了一个往上的冲力,陈朗赶紧就势往上攀爬。而保险绳持续不断地往上提拉,让陈朗觉得比前面部分陡然轻松许多,于是一鼓作气,爬到30米最高处,只听下方“亮剑”队员一片欢腾声。

陈朗回到地面,心知其中必定有诈,于是颇有些心虚,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俞天野,见他正被其他队员缠着讲解动作要领。陈朗犹豫了半天,晃到正在为下一位队员拉着保险绳的夏刚身边,小声道:“教官,刚才…”

夏刚打断了陈朗,“刚才还是技巧不够,多玩几次就好了,不会像今天这样费劲。”

陈朗看夏刚不愿意多说的样子,讪讪离去。她躲在基地内的山楂树底下,学着其他同事的样子,捡起落在地上的红红的山楂,擦了擦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真是有味。陈朗心情放松之后,忽然想起“国王与天使”这个环节,便四处寻找自己的“国王”唐婉的身影。而此时,唐婉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将手里的山楂递到包赟面前,“吃点儿山楂吧。”

包赟作为“兄弟连”的队长,目光一直集中在攀爬在半山腰的队员身上,看都没看唐婉,直接回了一句,“不吃。”

唐婉颇有些受伤,但还是补充了一句,“这是树上刚摘的,而且我刚才洗过了,挺好吃的。”

包赟被唐婉缠了一上午,开始还能维持礼貌,可是现在心情本来就足够低落,再被人烦扰,那就更加不豫,所以态度没法委婉,直截了当地道:“我说过了,不吃。”

唐婉又委屈又难过,这才将手慢慢缩回,无比落寞地转身往别的方向走去。陈朗在不远处听得不甚分明,但还是了解大概情形,知道包赟又耍公子哥脾气,站在女性立场,也有些替唐婉觉得尴尬和郁闷。她本来都已经站起身来,想上前调和一下,也算做个不太失职的“天使”,不过转念之间,又觉得哪里有说不出来的不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身想溜走。

人还没动,就被包赟发现了。包赟皱了皱眉,开口道:“陈朗别走,问你个事儿。”

陈朗本来就觉得偷听不太光明磊落,又被包赟发现行踪,脸有些发烫,慢吞吞走到包赟身边,嘴里含着山楂,含混地道:“什么事儿?”

包赟看陈朗脸色红润、精神焕发的样子,便没来由地不高兴,“你吃什么呢?”

陈朗想起刚才唐婉的冷遇,赶紧把握着山楂的手放到身后,继续含混不清地道:“山楂。”

包赟翻了翻白眼,“你们怎么都吃这个?好吃吗?给我来一个。”

陈朗觉得包赟大脑一定出了问题,明明有得吃却不吃,现在又心血来潮,只好从身后将山楂递到包赟面前,“不好吃可别怪我。”包赟极其自然地从陈朗手里接过,果真放进嘴里。两个人一来一往,完全没有注意到唐婉冷冷的回眸。

包赟含着山楂,冷不丁来了句,“拓展玩得开心吗?”

陈朗想起今天上午发生的一切,便情不自禁地微笑道:“挺开心的。”

包赟装作无意地问道:“那你最喜欢哪一个?”

陈朗也白了包赟一眼,“你找我就问这个?”不过陈朗还是挑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都挺喜欢的,因为每完成一个项目,我都有成就感。”

包赟“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下,忽然又开口道:“听说你父亲要暂时隐退,是真的吗?”

陈朗吃了一惊,疑惑地看向包赟。

包赟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别担心,要不是因为认识你的缘故,我对博文口腔的老板不感兴趣。”

陈朗往包赟的方向更靠近一点儿,以避人耳目,实话实说道:“他是要离开一段时间,先将病养好。”

包赟看陈朗对自己坦白的样子,不自觉又开心起来,正想说点儿什么,陈朗却继续道:“嗯,过不了多久,我也会离开皓康齿科。”

包赟大吃一惊,“为什么?”

陈朗倒是有些好奇,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我在皓康齿科不合适?”

包赟没说话,也没看陈朗,好半天才开口道:“如果你是因为你的身份的缘故,我不好多说什么,但从我个人而言,我希望你能留在皓康。”

陈朗愣了一下,正在琢磨包赟话中的含义,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看便是陈诵打来的。陈朗按下接听键,只听陈诵在电话那头气势汹汹地大喊道:“姐,‘金子多’在不在你旁边?”

陈朗四处张望了一下,还真没看见王鑫,便冲包赟示意了一下,问道:“没看见,你俩和好了?找他干吗?”

陈诵在电话那头气不打一处来,继续嚷嚷,“谁和他和好了?我打不通他的手机,我找他,就是要和他算账。”

陈朗更好奇了,“你说说看,他又怎么惹着你了?”

陈诵絮絮叨叨,“我这几天没上网,今天刚想起来,去‘飒爽论坛’晃了一圈,就看见王鑫那小子前两天发的一个帖子。”

陈朗“哦”了一声,“他都写什么了?”

陈诵咬牙切齿地道:“帖子的标题是我喜欢绕指一刀。”

陈朗“啊”地叫了起来,把包赟也吓了一跳。陈朗歉意地对包赟一笑,赶紧对着电话发表评论,“我这回对他也算刮目相看了,诵诵,他都说了他喜欢你,这不是挺好吗?”

陈诵恨恨地道:“好你个大头鬼。”陈诵没好意思告诉姐姐陈朗,她这才一上QQ,“飒爽论坛”的球友就挨个儿来敲她,个个意味深长,话中有话,说早就怀疑陈诵和“金子多”之间有□,追问她究竟什么时候和“金子多”正式勾搭上的。陈诵无论怎么解释,球友们都觉得她是欲盖弥彰,陈诵自然觉得又被“金子多”摆了一道,名誉扫地,恍若六月下飞雪,满腹冤屈堪比窦娥。

拓展(下)2

第一天的拓展训练终于到了尾声部分,即将以皓康齿科全体成员共同攀越毕业墙作为结束。

夏刚翻着手里汇总上来的成绩,向大家训话,“刚才的攀岩比赛,又是“兄弟连”队获得第一,所以今天的胜负已分。等毕业墙翻越完毕,我便会宣布对最后一名“亮剑”队的惩罚决定。”

其他两队顿时兴奋起来,只有“亮剑”队的队员们唉声叹气。

陆絮凑在陈朗耳边发牢骚,“我们队就是领导太多,好几个主任都在我们这里,每个项目都拖后腿。”

陈朗虽然同意,但还是替俞天野辩解,“俞主任还是挺厉害的。”

陆絮看了陈朗一眼,忍了很久才道:“陈朗,你可真是举贤不避亲。”

陈朗愣了一下,好半天都没有体会出陆絮话中的含义,等终于明白过来的时候,不由得羞红了脸,却发现陆絮早就逃之夭夭,挤在毕业墙下方的人群之中,跃跃欲试。

毕业墙是一面4×4米的平面光滑墙体,必须在规定时间内,不得借助任何工具,全部队员成功攀越。按照夏刚冠冕堂皇的说法,这是体现皓康齿科全体队员凝聚力的时刻,充分合作,绝对服从,个个出力才行。按照智囊团的商议决定,第一步自然是做人梯,选择了年轻力壮的男同事搭起人梯,将臂力好的两位男同事首先顶上高墙,然后大批量的女同胞这才在上下都有帮助的情况下,步步逃亡。

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起初几位被扯上去的女队员完全狼狈不堪,大量走光,看得下方如陈朗这样的年轻女性警惕性大作,赶紧将T恤衫扎牢于牛仔裤内。不过几个回合下来,大家总结出规律,身轻如燕的女同胞还是比较受男士欢迎,但凡遇到体积庞大一点儿的,无论是底层的人梯,还是高墙顶端的拉夫,个个暗自叫苦不迭,还得强撑着。

陈朗排在非常靠后的位置,轮到她时,包括陆絮在内的绝大多数队员都已经翻过了毕业墙,只剩下她和几位轮换着被践踏的人梯了。包赟就是底层人梯之一,他扫了正在犹豫的陈朗一眼,示意道:“赶紧踩吧。”

陈朗看了看包赟的左肩,黑色T恤衫上已经踩着一只大脚,那是第二层人梯,再看了看包赟的右肩,却是斑斑驳驳的脚印,不自觉地就问:“你不疼吗?”

包赟头也不抬,逞英雄道:“你快踩吧,还行。”

陈朗这才开始攀爬,在其他男队员的帮助下,踩上了包赟的右肩,包赟还是暗自冷呼一声,疼得龇牙咧嘴眉头紧皱。好不容易肩膀一松,包赟感觉到陈朗已经踩过自己,爬到第二级人梯身上,陈朗这才能够拉住高墙上方伸出的胳膊,再奋力踢腿,方被顶端的同事连手带腿拽住,拉了过去,翻进对方怀里。当陈朗从对方怀里挣扎出来的时候,赫然发现是俞天野,和俞天野温暖的眼光对视之后,她的心中好一阵甜蜜。

其实毕业墙最考量的并非开头,而是结局。最后两名成员的攀爬才是最为激动人心的。当已经成功攀越顶部的包赟以倒挂金钟的方式,将最下方那名瘦小的男同事也拎了上去之后,皓康齿科的所有成员掌声雷动,毕业墙项目这才算大功告成。

对于“亮剑”队而言,欢欣雀跃维持的时间异常短暂,因为夏刚宣布了惩罚方式,其他两支队伍都可以入住客房,只有“亮剑”队,每人领一个睡袋,今晚只能露营。

下方自然一片哗然,如陆絮这样牙尖嘴利的,便愤然道:“公司太抠门儿,一定早就计划好了,为了省掉一部分住宿费,和拓展基地蛇鼠一窝。”

陈朗深表赞同,重重点头道:“沆瀣一气。”

不过,拓展训练的最高宗旨就是“理解,也得服从;不理解,也得服从”。

“亮剑”队就是在这样悲壮情绪的支持下,于晚间集体活动之后,一人拖着一个睡袋,往训练基地的后山处走去。

在这样一个十月郊外的夜晚,大家在后山的山路上找到驻扎地点,开始平整场地。不知是谁偶尔抬头仰望天空,惊叹于天空中的繁星点点,众人于是七嘴八舌地辨认什么大熊星座小熊星座,陈朗这才头一回搞清楚北斗七星的勺把儿形状,不由得感叹自己真是老土。 “亮剑”队队员们于是不再抱怨,开始享受这个特别的夜晚。银白色的月光如水般倾泻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芳香,让人心旷神怡。众人横七竖八地各自裹着睡袋,集体躺在山中某处相对平坦的凹地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再后来,不知在谁的带领下,开始合唱歌曲,最后真跟军训一样,你一段我一段地拉起歌来。

陈朗的睡袋和陆絮的睡袋紧挨着,两个人也嘻嘻哈哈地参与其中,但是陈朗每次都能从中分辨出俞天野的嗓音,即便混在合唱队伍里,他的声音也是低沉而有磁性,让陈朗为之心动。

拉歌曲目主要还是集中在国内的革命歌曲上,把什么《打靶归来》《团结就是力量》等唱了一溜够之后,总算由豪迈派转移到婉约派,开始涉猎国外的进步歌曲,比如护士长徐华玲就领着一堆女同事唱前苏联歌曲《红莓花儿开》,陈朗一边听着“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喜爱,心中热烈爱情,使我都痛苦,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的歌词,一边情不自禁地开始回味自己今日与俞天野所有的互动,每一次回想,内心都充满甜蜜。虽然眼睛透过树枝仰望夜空,便可见带着一脸揶揄微笑的一轮圆月,心思却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挨得最近的陆絮,在淡淡月光的照射下,看陈朗早就闭口不唱,只是对着天空发呆,便凑了过去,故意坏兮兮地取笑道:“你是不是把天上的月亮都看成心形的了?”

陈朗这回反应快多了,顿时明白陆絮所指,厚着脸皮狡辩道:“月亮只有一个,星星却有好多,我不可能搞错。”随即赶紧顾左右而言他,“现在几点了?”

陆絮本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宗旨,懒得再拆穿她,回答道:“我关机了,你要不看看你自己的手机,现在几点。”

陈朗这才坐起来,拿起身边的背包摸索,这一摸之下,顿时有些慌神,“完了,手机丢了!”

这一句“手机丢了”,恍若地雷在“亮剑”队员中炸响,纷纷分析最可能的丢失地点,并且出谋划策。陈朗怎么想怎么觉得丢在山下食堂处的可能性最大,便从睡袋里钻了出来,打算下山看一眼。陆絮有些不放心,“这黑灯瞎火的,我陪你去吧?”

邓伟制止道:“陆絮,关你什么事儿?”继而又拖长声音道,“老俞,你干吗呢?你的人自然你负责,还不快去?”

话音刚落,同事们都低声笑了起来,今天这两个人表现得也太明显,想不被取笑都难。陈朗脸色发烫,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却见俞天野果真站起身来,声音不大却清晰,陈朗在黑夜中听得无比分明,“嗯,我陪陈朗下去。”

陈朗满脸潮红地跟着俞天野往外走,还没走多远,只听身后传来大合唱,“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

陈朗和俞天野都是听得背后一紧,可是合唱队并不放过他们,继续往下唱:“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着我不作声,我想开口讲但又不敢讲,多少话儿留在心上…”这首同样是前苏联的歌曲,原本悠扬婉转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被“亮剑”队员们拖长声音唱得,那叫一个春心荡漾!

陈朗不敢看俞天野,在这样无比尴尬的时候,俞天野心里也被唱得直长草,于是毅然打破僵局,将陈朗的手握到自己手心,闷声道:“也不能被他们白唱了。”

拓展(下)3

陈朗被这句话震得有些发懵,等稍微有些清醒,就发现自己正被俞天野拖着走在下山的路上。陈朗一边感受着剧烈的心跳,一边默默地尾随,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想的最多的一个是,“他是那个意思?他不是那个意思?他究竟是不是那个意思?”

俞天野就像会听心术一般,忽然驻足不前,转过身来,右臂便和还低着头往前走的陈朗撞个正着。俞天野的右臂本来就在下午的毕业墙项目中过度劳损,这么一撞只能倒吸一口凉气,不过看着陈朗抬起头来迷迷瞪瞪的样子,还是咬牙坚持道:“陈朗,我还是直说吧,我喜欢你。”

即便在黑夜里,俞天野也依然看得出陈朗的眸子一亮再亮。陈朗心里早就有只开心的小鹿在撒了欢地乱跑乱撞,但是嘴里不肯吐露分毫,而是用手轻轻按了按俞天野的右臂,“这儿很疼吗?”

俞天野正要开口说话,前方有电筒的光亮,并传来脚步声。二人还没来得及有何反应,随着一声浑厚的“谁在那里”,电筒的光束就打在二人身上。

这个声音在今天已经反复出现多次,俞天野和陈朗一听便知道是教官夏刚,赶紧各自松手,俞天野自报家门,“是我,亮剑队队长俞天野。”

电筒的光圈继续在陈朗和俞天野身上来回打转,夏刚开口道:“这可不太好,身为亮剑队队长,不好好在上面露营,溜出来谈恋爱。”

俞天野和陈朗都有些不好意思,陈朗抢先开口道:“我手机丢了,他只是要陪我下山找手机。”

“是这个吗?”从夏刚的身后忽然闪出一个人来,原来是包赟。

陈朗大喜,从包赟手里接过手机,问道:“怎么在你手里?”

包赟的声音极其沉闷,“你忘了,陈诵打电话找王鑫,后来正好他过来,你就把手机交给他了。”

陈朗这才想起来,还真是,陈诵打电话给自己大骂王鑫,陈朗发现了王鑫的踪影,干脆将手机交给王鑫,以至于王鑫只能躲到角落里去平息陈诵的怒火,煲了相当长时间的电话粥。再然后呢,陈朗就爬毕业墙去了,把手机这档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陈朗想明白此节,正想说谢谢,却见包赟看都没看她,转头冲夏刚道:“咱们下去吧。”

夏刚“嗯”了一声,嘱咐陈朗和俞天野道:“那你俩也赶紧回去吧,毕竟是山路,不好走。”这才转身向压根没有等他的包赟追去,追到后拍拍包赟的肩膀,“哥们儿,要不要回我屋里待会儿,喝点儿小酒?”

包赟龇着牙将夏刚的手打掉,“疼着呢,别瞎碰。”

其实,除了肩膀,他心里也疼得无法自制,更是无法触碰。

到了第二天,还剩下拓展训练的最后一个重头戏,那就是空中飞降。夏刚将三只队伍带出拓展训练基地,来到龙庆峡的风景区内,指了指悬挂在两岸之间的一条绳索,“这个不强求。哪组过去的人数最多,我个人会对这支队伍有奖励。其实只是希望能挑战一下极限,战胜自我,并不计入全队成绩。”

陈朗和陆絮齐齐看了看这条据介绍说长约200米的空中缆绳,横跨在两岸之间,有着30米的落差,坐在特殊装置上,就可以从一侧飞速降落到另一侧,体会一下心跳加速的快感。况且上方是清澈蓝天,下方是碧绿湖水,这和拓展训练基地内的那些项目不同,万一掉下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陈朗和陆絮这两只旱鸭子对望一眼,纷纷摇头,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陆絮喃喃道:“我的天使呢?如果可以,赶紧出现在我的面前,驮着我飞过去。”

陈朗扑哧一声乐了,笑完后向陆絮检讨道:“陆絮,我这天使的任务可完成得不怎么样啊!我也就是帮我的国王捡过一回帽子,还有昨天吃晚饭的时候,给她倒过一杯水。”

陆絮看看她,“你还挺当真?”

陈朗老实点头,“她和我又不是一组,还真没什么机会。”

陆絮大摇其头,“不过是个游戏,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似的,真把它当回事儿?你知道我是谁的天使吗?说出来吓死你。”

陈朗赶紧问:“是谁?”

陆絮左右张望了一下,凑在陈朗耳边,“是刘总。”

陈朗“啊”了一声,万分同情地看着陆絮。陆絮耸耸肩,“我躲他还来不及,还跑他面前显眼?”

陈朗刨根问底,“那你总做过点儿什么吧?”

陆絮大摇其头,“No,我又没疯。我基本不出现在离他十米之内的范围。”陈朗正要感叹,却听陆絮双手合十道:“我替他默默祈祷,希望他一生平安,荣华富贵,这不是境界更高?”

陈朗大笑,“这也可以?”

陆絮瞪了陈朗一眼,“办公室恋情都可以,我这有什么不可以?”

陈朗立即闭嘴。

空中飞降比赛再度开始。

那些英勇的壮士们,坐上飞降的绳索从空中快速滑落,降到对岸,再坐快艇回来。皓康齿科的年轻男同事们,几乎都互相怂恿着做了先遣队,比如包赟,比如谢子方,甚至包括瘸着腿的王鑫,都玩了一次飞降。俞天野出发之前站在陈朗身边道:“你别逞强,不行就算了。”

陈朗“嗯”了一声,“我还是先看看,再做点儿心理建设。”

俞天野也不强求,冲陈朗挥手之后,毅然坐上飞降的特殊装置,嗖的一声向对岸滑去。

陈朗眼瞅着俞天野降落到对岸,眼瞅着他的身影变成一只蚂蚁,眼瞅着他好像在冲这边挥手,眼瞅着他和另外几只小蚂蚁在说着什么。

没过多久,陈朗便看着一堆小蚂蚁坐上了快艇,又风驰电掣般朝这边驶来。陈朗见对岸仅剩了两只蚂蚁,便抓住陆絮问道:“剩下那两个没回来的是谁?”

陆絮也是好一阵张望,“看不清楚,应该有一个是夏教官,另一个是我们皓康的人,留在那里做接应的。”

陈朗一咬牙一跺脚,看着前面玩飞降那帮人坐着快艇回来的时候,在湖面上嗷嗷狂叫,都是过瘾极了的反应,于是头脑一发热,作为女生的先遣队员,也报名参加飞降。

当陈朗坐在飞降装置上,快速往下滑落时,只瞄了一眼下方碧绿的湖水,她头脑的屏幕里就迅速敲出两个字:“坏了。”

陈朗不恐高,可是恐水。她的恐水症由来已久,四五岁的时候,于博文想拔苗助长,无视她的先天条件,带着她去学游泳,又不请专业教练,想当然地把陈朗往水里一扔,看陈朗扑腾半天才发觉不对劲,捞上来后却落下心理病根,干什么都行,就是别碰水,即便坐船,陈朗表面无所谓,心里照样犯嘀咕。

所以当陈朗终于抵达对岸,被夏刚从装置上解救出来的时候,她脸色发白,双腿发软,站得东倒西歪,胸口一阵恶心。

夏刚只能将她搀扶到一边坐着,冲着一直呆在旁边的包赟示意道:“要不别等其他人了,你陪她一块儿坐快艇回去?”

包赟“嗯”了一声,默默扶起陈朗,给她套上救生衣,再领到快艇内坐好,还对开救生艇的工作人员拜托道:“师傅,稍等一下,让她缓缓。”

怎么缓?陈朗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能“用鼻子吸气,用嘴呼气”来缓和自己,总算慢慢平静下来,于是开口道:“我好多了,应该没问题。”

包赟对工作人员说:“那我们出发,她不舒服,还是别开快了。”

陈朗心中一动,印象中包赟完全是公子哥儿形象,没少和自己掐架,何时这样体贴过?陈朗由眯眼状态转为睁眼,身边却不见包赟的踪影,于是回头,却见包赟一个人坐在快艇尾部,和陈朗疑惑的眼神相接,与刚才话语中的体贴不同,微微咧了咧嘴角,脸上却毫无表情。

陈朗没来由地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赶紧转回头,正狐疑中,工作人员将快艇发动,嗖地驶入碧绿湖面。

快艇的速度再慢,也依然是相当快的,陈朗只觉风声不绝于耳,心情跌宕起伏。虽然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灼热,两岸青山玉立亭亭,湖面波光潋滟,在陈朗面前却如过眼云烟,她只希望快点儿抵达对岸。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快艇却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速度迅速放缓,接着停滞在两岸之间的湖面上。

陈朗和包赟都有些傻眼,虽然一前一后坐着,却同时开口问道:“怎么了?”

工作人员也是一脸的茫然,“我也不知道,马达不工作了。”

陈朗脑子里顿时有些发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一紧张便用双手牢牢抓住身边固定物体,比如栏杆,比如前方椅背。

包赟却放下心来,和工作人员打趣道:“赶紧通知总部吧,该出动搜救人员了。”

工作人员嘿嘿一乐,拿出身上携带的手机,打起电话来。

包赟把视线转移到陈朗的后背上,见她全身僵直,双手牢牢抓住实物,顿时有些明了,便站起身来,往前跨了几步,坐到陈朗身边。可是他一起一坐,艇身再度晃动起来,让陈朗更是害怕,嘴里嘟嘟囔囔,念念有词。

包赟皱着眉头听了只言片语,不觉哑然一笑,就连从昨晚延续到今的抑郁情绪,都躲在幕后,暂时不予冒头。因为陈朗正在篡改诗句,“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包赟念头一转,看了一眼还在忙着与总部联系的工作人员,又把视线转回到陈朗这里,忽然开口道:“陈朗,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话刚一出口,看着陈朗愕然的表情,包赟的心思一沉再沉:妈的,我简直就是疯了,这摆明了是自取其辱。

(上册完)

甜蜜1

写在下册篇首的话:

天使爱上了国王,

起了贪念,

从此坠入地狱 。

于是,

有了这样的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