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樾预感到这次相亲结果不容乐观,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相亲结束后,她俩一直追问,徐砚君逼急了只好说:“没看清楚。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童贝洁气得拿起靠垫砸她:“我打死你这个不长眼睛的!枉费我一番苦心!”

徐砚君也不反抗,顺势四仰八叉倒在沙发里,眼睛看着天花板:“逼我也没用。要不是你们,我都想打一辈子光棍了。我跟何永晋那么多年…你们多给我点时间…”

“米兰公寓”公开发售在即。

开盘期的工作无疑最为繁重,不仅要展开新一轮的市场价格摸底,以此来确定最终出街的价格表,还要督促现场的导示系统、氛围包装,更要铺开各路广告,配合业务线的客户梳理工作,最终将整个开盘方案付诸实施。

整个工作流程,齐头并进,且环环相扣,任何一个环节出了纰漏,都有可能导致开盘当天的轩然大波。乔樾知道,若干年前辉昶曾经有位总监,仅仅因为开盘时候客户抽签选房的顺序没有处理好,导致客户当场闹事,辉昶还因此得了一个行业通报批评,那位总监也引咎辞职。

既要负责宏观策略,又要负责具体操作,她一直忙到窗外的天色渐渐黑下来,才从屏幕前起身伸个了懒腰,忽然觉得肚子空空。拿出外卖单,一行一行地看下去,只觉得一阵烦躁,食欲顿消。

于是把单子一丢,重新坐下,揉着眉心。

背后有人走过来:“这些都是项目组的同事?大家辛苦了,”宁肇安微笑着看向大家:“时候不早了,刚好我也没吃饭,不如大家一起吧?”

他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热烈回应。跟领导吃饭这件事,乔樾上回饮早茶饮出心病来了,她实在不想辛苦自己,而且她抽屉里还有两包方便面。大家蜂拥而出的时候,她还留在座位上稳如泰山。

宁肇安出了玻璃门,又退回来侧头朝乔樾不经意地强调说:“乔樾你也一起来。”

乔樾无奈,拖拉了好一阵子才出来。她本来想磨蹭到电梯人满,借口搭下一部电梯,好乘机溜开,走近才发现电梯门一直开着,里面只有宁肇安一个人,大概其他同事等不及先下去了。宁肇安揿着按钮,抿着唇,目光如炬。吓得她赶紧说声对不起,乖乖进去站好。

中途闹哄哄进来一大帮男男女女,大概是保险公司职员,他俩一下子都被挤到角落里,本来宽敞明亮的轿厢瞬间被填满。乔樾被一个秃顶胖子挤得一趔趄,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把住她肩膀,把她拉到身边站好。

站在控制面板和宁肇安形成的小小空间里,暂时是安全的。她仰头看见他昂然立在那儿,比所有人都高,保持着自己和人群之间的距离。柔和的灯光照得他轮廓深邃立体。他的眉毛浓黑粗直,眉头有几根骄傲地立起来,倒有几分桀骜。她离他很近,鼻端闻到一阵雪松木的淡淡味道,冷清的凛冽寒意,夹杂着不可抗拒的热力,两种气息自然而微妙地融合在一起,刚毅、自信又神秘。

宁肇安偶尔看起来也还过得去,乔樾暗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他眉骨高,眼睛又深,像什么?山顶洞人?

她忍不住低头不怀好意地窃笑。停止!停止!她咬痛嘴唇。

宁肇安转头去看LED播新闻,眉目宛如拂过一缕春风。

出电梯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就往外冲,却没提防让被破闸而出的人群给弹了回来,撞在背后坚硬的怀里。先前那只手及时地护住她的腰,她适时地借着那股力站稳了。宁肇安微微侧头低声说:“当心。”

她的耳朵被他的热气熏红。

这些小手段!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的情景,只觉羞耻,趁乱不露痕迹地挣脱了他,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宁肇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眼带微笑。

宁肇安开车带他们去了一家潮州菜馆,坐下先点几客血燕,乔樾、李麓,还有跟着来的蔡云倩,一人一份。又给男同事一人点了一盅红枣虫草水鱼汤。

喝完汤,先上来一窝虾蟹粥,清香扑鼻。大家一片欢呼。乔樾顿时觉得自己饿了,也动手舀了一大碗,迫不及待喝起来。又烫又鲜美,真过瘾。

宁肇安在一旁微微笑着,盛了一小碗慢慢喝着。

其他菜还没上来。蒋峰提议一边吃饭,一边玩“杀人游戏”,得到热烈响应。乔樾本来不精于此道,但是连宁肇安都兴趣盎然地参加了,她也不好意思搞特殊。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煞是热闹。

玩过两轮才知道,她是中间最笨拙的一个,水平比蒋峰还差。

她第一局就当了“杀手”,大家开始寻找“凶手”,宁肇安眼皮都没抬,茶杯一放,随手指一下乔樾:“她。”

他这一指不要紧,剩下的人全部倒戈,矛头齐齐指向她。她的“杀手”生涯两分钟内悲壮绚烂收场。

很久以后乔樾回忆起来,猜想也许是当时自己动作太大,椅子吱呀出了声,所以坐在身边的宁肇安,才会那么轻易就识破了自己。但究竟是不是,她也一直都不知道。

第二轮她是普通人,“被杀”的是蔡云倩。蔡云倩自我陈述的时候,手直直地指向乔樾:“你!”眼睛瞪得圆圆的,挑衅地看着乔樾。

乔樾正捧着杯子灌水,闻言讶然:“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她怎么就成了千夫所指了呢?个个都爱拿指头点她。

“因为你喜欢杀我。”蔡云倩抬起下巴,鼻孔对着乔樾。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蔡云倩,乔樾有点短路。蔡云倩今天找茬来了。她是上司,无论如何不能失态,何况这是玩游戏。

她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笑了一下:“不是我。”

“我说就是你。”蔡云倩一脸愤恨。

“能让你这么肯定,那说明我很失败。”乔樾又笑笑,不再答话,夹了一筷红衫鱼,放进嘴里慢慢吃着,不打算跟蔡云倩正面冲突。她一肚子怨气,那就让她发出来。冤死就冤死。不过一个游戏而已,又不是真的要人命,她还不至于输不起。

场面一下子有点冷下来,大家面面相觑。李麓“哼”了一声,冷冷看了蔡云倩一眼。

一直没说话的宁肇安闲闲说了句:“不是她。”

大家又热闹起来,七嘴八舌地彼此争论。蒋峰扶扶眼镜,好奇地问:“宁总您怎么知道?”

宁肇安拿起餐巾说:“她说不是她。我相信。”

好好的一餐饭,吃得乔樾肠胃不太消化。饭后宁肇安又送他们回公司加班,说自己也要回去收个包裹。

不一会儿包裹送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男子,碧眼高鼻,说着法语,恭敬地跟宁肇安交谈了一阵子,然后走了。

东西包得严严实实,宽大厚重。远远看见宁肇安在办公室里拆开包装,原来是一本厚厚的画册。她很好奇,但又不方便上前去看个究竟。

没想到第二天廉姐下班临走时,交代她去总裁办公室汇报工作。

天赐良机。进去发现宁肇安不在,桌子上那本画册正正地放在总裁座位的对面,足有一副油画那么大,封面是不杂一丝异色的纯黑,丝绒一样的哑光质地,只是用局部过亮油的工艺,刷着一行字:

Claude Mo1840-1926

它以一个易于翻开的姿势,静静地躺在桌面上,似乎在无限挑逗地向她招手:“看吧,看吧。”

门房紧闭,四周静得出奇。她的心狂跳不已,明知道不妥,还是着了魔似的,屏住呼吸,轻轻翻开了厚沉的封面。

是一本法文原版画册,纸张极厚,没有版权页和定价,扉页有人写着法文和签名。前面有一个老头的小像,和一小篇文字,她认得是法国独立艺术馆馆长,有一年来过南海讲座。后面几页是莫奈生平简介,然后就是他的画作,

翻看目录,《池中睡莲》组画26幅一张不少,连《泰晤士河风光》组画都一应俱全。

还有一些从未公布的画作,细细列出了创作年月,附有简单的说明。

这种画册,绝不会是批量印刷。

她找到那幅《撑阳伞的女人》。

郊外茂盛的草丛,有种不经修饰的原始璞真。不知名的野花开在白色的裙边。女子撑着一把小阳伞,风姿绰约,眉目清淡。连影子都柔和明亮。天空蔚蓝,画面上的絮絮白云似在流动。

这幅画就和林霏白一样,清新细腻,广阔高远,像是灿烂的阳光笼罩着她,穿透皮肤直达血液。

卡缪面对着自己的画家丈夫,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林霏白呢?他的作品里,似乎没有出现人像。他有没有替丛骞画过肖像、半身像、全身像…?

她想得痴迷,浑然不觉宁肇安已经立在身后多时。

背后有人咳嗽,她慌忙合上封面站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又小声说,“总裁,我不是故意要翻您的私人物品。”

“不用这么怕我吧?其实见了你,我比你还紧张,”他笑着做个手势:“请坐。”

乔樾汇报完了工作,心痒难安,大着胆子问:“您怎么会有这本书?是法国邮购的吗?”

他看了一眼她:“别人送的。”意思是有钱也买不到。

她抱着最后一点侥幸问:“那,他们印了多少册?”

他摇头:“不清楚。好像那天爱丽舍宫受邀的客人都有一份。”

她听了不免泄气。

宁肇安说:“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先借回去看。”他起身拿起外套笑笑,眉眼都生动起来:“不过,看完要记得还给我。走吧,我今天没有应酬,可以顺道捎你。”

她来不及欢喜就吃了一惊:“呃…其实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坐车很方便…”

宁肇安看着她,又恢复了那副冷冷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你的意思是,你要带着我的限量版画册,去挤公交车?”

乔樾怕他立即收回画册,赶忙迭声说:“不是的,不是的,那个,我可以…坐出租车…”

后半句说得很小声,不知道他到底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简单交代:“5分钟以后,B出口。”就拎着包走了。

乔樾欲哭无泪。她自从认识宁肇安以后,每次遇到他必倒霉,今天好不容易破一回例,借到一本宝贝画册,却要上刑车。他说在B出口等,那她从A出口走,应该不会碰到了吧?

她磨蹭了好一会,才偷偷捧着画册下楼,宁肇安停在A出口的路边,胳膊随意搭在车窗口,手指头夹着一支烟。目光炯炯,一见她,浮起一个意料之中的微笑。

乔樾尴尬不已,脸上挂个笑容走过去打开后座门。

冷不丁宁肇安说了句:“书放后座,你坐前面。”再一看,后座已经大喇喇放了他的公事包,确实有点挤,只好依言行事。书比人贵。

他发动引擎,几秒钟之内已经起步,车子迅速平稳地驶出CBD。他开车娴熟果断,碰上转弯,一只手掌抵在方向盘上,轻松打着圈,看得她心惊肉跳,脸色发白。上了高架他还这样开,在弯道上她只觉得整个人快要被甩出去了,不禁拉紧把手缩在座椅里。

宁肇安眉眼弯弯,略有得色地低声笑起来。她狠狠剜他一眼,暗暗发誓,下次就是开除辞职,也不坐他的车了。

他并没看她,却放慢了速度,只是唇角还是扬着。

她松一口气,这才注意到音响里放着一首旋律优美的法国香颂,填补了一直没人说话的空白。

她没说话,一开始是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后来是吓着了,现在觉得不必没话找话,反正宁肇安也一直很安静,专心致志地开着车,看样子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木吉他的伴奏若有若无,衬得四周空灵幽静。女歌手的声音近乎清唱,高音部丝绸般的华丽明亮,低音部浑厚悠远。如泣如诉的咏叹调,正在清越飘渺之际,几个乐句的低音徘徊一转,又回到第一段的温柔款款,宛如情人的内心独白,深情地在耳边低低倾诉。

竟显得再多任何乐器都是画蛇添足。

好一曲感心动耳,荡气回肠。乔樾听在耳里,想着心事,只觉得心驰神往。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宁肇安微微皱了皱眉,伸手调低了音量。

她说声“对不起”,刚按下接听,蔡云倩的声音就吼过来:“乔樾!做事情不要太绝!”

乔樾若是今天还不清楚蔡云倩脾气,也白混这么多年了,当下冷静地说:“你先别激动,把话慢慢说完。你指的是什么事?”

“什么事?你心里最清楚!还好意思来问我?!”

乔樾努力回忆圣经的内容,闭上眼睛揉揉太阳穴说:“我安排的事很多,不知道你具体指的是哪一件?”

“我还没到离职日期,为什么要我跟李麓换位置?!那个位置又晒又吵,你这是公报私仇!你是怕我把林霏白抢走,恨不得明天就把我扫地出门吧?!你越这样,我还越不走了!”

又是芝麻大的事情,乔樾莫说不知道此事,就是知道,也懒得管,只敷衍了几句,说此事明天再说。

挂了电话就看见宁肇安脸上虽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可是散发的强大气场表明,他不太高兴,果然他哼了一声讥讽道:“你不是挺得瑟的吗?就这么点本事?连个下属都管不住?”

面对上司的不满,乔樾语塞。

她对下属很宽松,但原则问题一向公正严明,对男下属尤其如此。曾经有一个男下属,被她心平气和地说得抬不起头,眼泪汪汪。

唯独对女下属,她始终硬不起心肠来。假如她们不能干,她会归结于女孩子天生的弱势,说教都是小心翼翼的;假如她们能干,她就更舍不得骂了。

对于蔡云倩这样的异类,她下意识地分析为家庭教育不足,是蔡父蔡母害了他们的女儿。

宁肇安瞥她一眼,没有再言语,送她把画册扛回了家。

第二天乔樾还想着找蒋峰了解一下事情,却看见蔡云倩战战兢兢地在保安的看管下收拾好纸箱,正准备离去,遇到乔樾似乎惊了一跳:“对不起。”说完低头疾步走掉了。

乔樾抓住蒋峰问:“怎么回事?她不是还没到离职日期吗?”

蒋峰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好像宁总叫她谈了几句,然后就有人陪她收拾东西开路了。”

乔樾感叹,宁肇安果然不是手软的人,行事果决,借着蔡云倩事件,既清理了江理维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精简了人员,对原来江的老部下又起到了威慑作用,使他们再不敢背后挑唆使坏。一箭双雕。

何况现在辉昶的业务出了点问题,原来乔樾转给营销二部的科技园区写字楼用地,投标工作失败。

这倒是大大出乎乔樾的意料。这块地虽然几大巨头都参与挂牌竞价,但竞争并不激烈,她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功亏一篑。

更加诡异的是,宁肇安彷佛完全不在意,甚至在会上提都不提,对营销二部经理郑国钧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她不禁小人之心地猜测,假若换做是她,恐怕日子没那么好过吧?宁肇安不朝死里骂她才怪呢。

不用犯错,她眼下的日子就已经不好过了,宁肇安不时亲切询问一下红树林M95330地块的投标工作,搞得她快要得强迫症了,见到宁肇安就条件反射地想要汇报工作。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M95330地块的投标工作竟然十分顺利。

通过行业内部关系,乔樾知道了其他几家巨头,竟然有一半没有参与竞争。乔樾百思不得其解,再通过人脉挖掘信息,这才知道,原来这块地,参与投标的地产商除了要有品牌、实力之外,还有两个要求:

第一,要有跨行业集团公司的背景。

换句话说,就是不能光做房地产,还要有其他行业的综合实力。

第二,本着资源有限,和谐社会的原则,与科技园区写字楼用地的中标公司必须是不同的两家公司,以免形成稀缺的土地资源面临垄断。

这就是说,科技园区和红树林,只能选其一,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这一招够厉害。实话说,这两条附加条件都无可厚非。但很多开发公司都是专注于地产,因为牵涉面太大,鲜少还有精力涉足其他行业的。连几大巨鳄都属于地产项目满世界飞,但没涉足其他产业,大多数都不符合条件。

好死不死,辉昶多年前起家就是靠旅游业和酒店业的,而且在国际上还颇有地位。

而仅剩的一家兼营珠宝行业的大鳄,刚好就是科技园区写字楼用地的中标公司,自动弃权。

几乎没有悬念,余下的一些公司,实力、品牌都相去甚远,于是乎花落辉昶,得来不费吹灰之力。

中标的时候,乔樾总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辉昶历史上最好的地块,就这么让她投中了。她有一次忍不住问宁肇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政府招标的具体条款?”

宁肇安气定神闲:“不是,”隔一阵子又说:“猜的。”说完挑着眉毛笑,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模样。

猜能猜得这么准?打死她也不信。不过她也知道套不出什么话来,只好悻悻作罢。

不过自那以后,她就对宁肇安对了一层佩服。这个人的手腕简直惊人。

中完标以后,接下来就是迫在眉睫的开盘。

大家心情高兴,加班的时候,乔樾翻出一堆零食出来,加班的几个同事马上围过来。郑国钧和她平时关系就不错,她中标以后他并未表现任何不满,这时也笑嘻嘻跑过来抢开心果吃,财务孙经理和IT部几个男孩子下班路过,不客气地上演牛肉粒争夺战,不小心扔到乔樾身上。

乔樾眼明手快,大叫一声,抓住牛肉粒就要剥开往嘴里塞,不提防郑国钧来抢,乔樾大叫“不给不给”,郑国钧笑嘻嘻地偏不放,两人打作一团。

忽然周围安静下来。蒋峰轻轻咳嗽一声,她突然警觉,回头一看,宁肇安站在后面,冷冷看着他们扭在一起的双手。

乔樾觉得他眼睛像激光,快要把自己洞穿了,马上识相地松开。

郑国钧也颇觉尴尬,他比乔樾大不了多少,却多几分老成,开口道:“对不起宁总,我们太吵了。是我刚刚在抢乔经理的东西吃。”

估计是被吵得头疼,宁肇安开口语气就不善:“原来都还记得公司规定。办公室里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们是大学毕业第一天上班吗?需不需要重新进行一次入职培训?”说完盯着乔樾,眼中的寒意森然。

乔樾本来心有不服,又不是上班时间,用得着这么死板么?可是宁肇安的目光逼得她不得不正色道:“对不起。我们以后会注意。”

宁肇安没有答话就离开了。大家面面相觑,乔樾吐吐舌头,正好碰上宁肇安回头,乔樾一缩脖子矮回去半截。

她去洗手间,刚好宁肇安进了电梯,见她走过,揿着开门按钮,黑着脸说:“办公室不是招蜂引蝶的地方!要施展魅力请去别处!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不知道自重?!”说完不再理睬她,合上电梯门下去了。

乔樾气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她二十多年何曾受过这种侮辱?看着不断下降的电梯数字,怒火熊熊燃烧,冲上去对着电梯门踢了几脚。

有了宁肇安这一番“激励+提醒”,“米兰公寓”开盘开得很顺利。之前拿到预售许可证的一共将近400套单位,开盘当天就以高价售出一半,一周内价格小幅攀升,实现销售率七成。

按照这个势头,三个月内售罄肯定没问题。

策划助理李麓在此期间,工作表现良好,上手很快,做事麻利不说,心态还很好。乔樾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把项目当做自己的宝贝,拿蒋峰的话来说,就是“有主人翁意识”。乔樾从心底里欣赏这个女孩子,正准备给她加薪,计划半年内升她做策划师,独立负责项目。

但李麓却突然出了点状况。

一晚乔樾正准备睡觉,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是李麓发来的:“乔:我爷爷去世,我请一周假回去奔丧?”

乔樾吓了一跳,立即回复准假,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写了一条长信,安慰了她一番。

李麓回了两个字“谢谢”,就没有了下文。

本来这几天乔樾还在为李麓担心,问到“澜海雅筑”的广告进度,知道明天一早“飞鱼”要过来提案,演示项目形象推广期的广告方案。蒋峰说:“对了,他们特地请林霏白先生也出席明早9点的会,说是要请他指点指点,他都答应了,还特地保证说8点半就来。”

乔樾心里一动,心念一转,立刻把李麓的事情抛到脑后。可见无论多淡定的人,一旦坠入爱河,还都是见色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