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淮笑了一声。
“确实, 是我赚了。”
能把她骗进家门。
怎么想都是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
饭后, 江起淮在客厅里陪着陶修平聊了会儿天, 陶修平对这一方面很有研究, 两个人什么融资,什么ABCD东南西北股,什么板块, 陶枝一个都听不懂。
她坐在旁边百无聊赖玩手机,耳边两个男人说的话像天书似的略过。
刷完手游体力打开微博开始云吸关注的一堆猫舍主发的猫片, 最后点进几个平时关系比较好的摄影师看了一眼他们最近的照片。
刷微博的间隙,陶枝抬眼, 看了一眼陶修平。
男人这种生物,似乎无论年纪, 只要能有一个共同话题跟对方聊得来, 彼此之间的印象就能够自然而然的上升一个等级。
但实在是太无聊了。
她正仰头靠在沙发上抱着个抱枕玩手机,抱枕下被遮挡着的地方,忽然有人伸手过来, 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
陶枝一顿,余光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江起淮,在抱枕下也不动声色地侧手也偷偷捏了他一下,而后“咔哒”一声锁了手机, 若无其事起身上了楼。
她蹦蹦哒哒地跑上了楼梯,正站在二楼楼梯口前扒着扶手往下看,身后冷不丁有人出声:“看什么呢?”
陶枝吓得一哆嗦,瞬间转过身去。
季繁手里拿着听可乐站在他卧室门口,看起来是刚出来。
“看这俩人聊到什么时候,”陶枝撇撇嘴,“金融民工的话题无聊死了。”
“老陶高兴吧,”季繁也凑过来,手臂搭在扶手上弯腰低着头往下看,“平时咱俩也没谁能跟他聊这个,都不感兴趣,也不懂。”
他顿了顿,转过头来:“你也应该挺高兴。”
陶枝点点头。
她当然希望老陶愿意跟江起淮聊天,陶修平虽然这几年变了很多,但对江起淮他接受得依然很勉强。
如果江起淮自己能讨他喜欢,那陶枝做梦都要笑醒。
她摇头晃脑地想着,然后听见季繁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陶枝转过头来,看了眼他手里的可乐:“哪儿拿的?没看冰箱里有。”
季繁往后指了指:“我屋。”
陶枝二话不说站直了身子推门进去。
季繁:“嘿?”
他跟着进去的时候,就看着陶枝蹲在他的小冰箱前,对着里面一堆瓶瓶罐罐的汽水啤酒挑拣,最后挑了瓶桃子味儿的汽水出来,启开了。
陶枝开了汽水,将小冰箱门关上,转过身来喝了一口,纳闷儿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江起淮啊。”
“因为我打不过他。”季繁走过来靠在她旁边站,吊儿郎当地说。
陶枝:“……”
陶枝瘫着张脸看着他,抬起手来作势要打他。
季繁笑着往旁边躲了躲,陶枝白眼一翻,垂下了手。
季繁笑容敛了敛,重新站过来。
他坐在小冰箱上喝了口可乐,静了几秒,才说:“倒也没有针对他或者不喜欢他,只是我答应过老妈,我会保护你。”
陶枝愣了愣。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老妈更喜欢我,就像我也始终觉得陶老板更喜欢你,但老妈临走之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保护好你,”季繁说,“有些感情呢,我觉得父母是不能控制的,能完完全全保证一碗水端平是一件多难的事儿啊。我觉得吧,更爱一个,也不代表不爱另一个,相反的,她可能直到走都觉得自己对你有亏欠。”
季繁将手里的最后一点可乐喝了,转过头来:“所以吧,也不是真的多不喜欢他,可能是看见他打算来抢我的活儿,就下意识觉得有点儿不太爽。”
陶枝侧着头,忍不住笑了一声。
看着她笑,季繁纳闷道:“不是,我难得认真一回,你怎么还笑啊。”
陶枝:“因为你认真的时候就是特别好笑啊。”
“……”
季繁叹了口气。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冰镇过的桃子汽水酸甜冰凉充斥口腔,刺激着味蕾和喉管,陶枝捏着玻璃瓶仰头喝了几口,听见季繁忽然叫了她一声:“姐。”
他很少很少这样叫她,上一次还是季槿去世的时候。
陶枝顿了顿。
季繁将手里的空可乐罐放在桌上,他耳朵有点儿红,似乎很不自在,却极其认真地说:“虽然我活儿被抢了,但是有人能代替我的位置保护你,我还是挺高兴的。”
陶枝看着那双和她相似的漆黑眼睛,静了一会儿。
双胞胎真的很神奇。
他们不明说也能大概猜到彼此的想法,甚至有非常偶尔的情况,在其中一个人情绪波动很大的时候,另一个也会心神不宁。
他们就像本该是属于一个的灵魂,因为上帝的作弄被分成了两个。
她跟季繁其实小时候长得很像,一两岁时候的照片两个人几乎完全一模一样,随着一点一点儿长大,反而越来越不像了。
到现在,就只剩下眉眼的轮廓有几分相似。
汽水冰凉的玻璃瓶将凉意一直传递到指尖,陶枝低了低眼睫,笑了一下。
“姐姐也很高兴,看着我们阿繁长大了。”
-
江起淮上楼找人的时候,陶枝没在房间里。
她在下面坐得无聊,江起淮本来以为她回房间玩自己的了,结果一推开门,卧室里一片安静,连灯都没开。
他开了灯,走到洗手间门前,抬手屈指敲了下门。
没声音。
江起淮走到她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抽出手机点开微信。
字打完消息没发出去,他椅子一转,手肘抵着书桌的边缘发送。
等了一会儿,陶枝没回,不知道跑去哪里干嘛了。
这人连在自己家里都能跑得不见人影的。
江起淮将手机放到书桌上,随手抽了本她桌上摄影相关的书来看。
她房间桌上书很少,几乎都整整齐齐地竖立着码在桌边儿,大概是因为不常回来住很久没看,书上边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江起淮手里拿着那本摄影书翻看了两眼,目光从面前立着的一排书书脊上面扫过。
少了一本挤在那,那些书松散了很多,歪歪地斜过去了两本,露出了原本被挤在最里面的薄薄的一本。
江起淮视线停在上面,手指顿了顿,放下了手里的书,将那一本抽出来。
一本封面泛了黄的英语作文集,书页的边缘也已经磨损出了毛毛边,页脚有一道卷起来的折痕,不知道已经被人翻开了多少次。
他低垂着眼,翻开了已经有些软的封面。
然后,他看到了里面的扉页。
江起淮捏着书页的手指一寸寸收紧,僵硬得像埋在寒冬雪夜里的冻枝。
几乎只是瞬间,少女垂着头拿着笔,抿唇一笔一划地将自己名字写在上面的画面直接窜进脑海,他甚至清晰地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时她黑发上泛起的柔软绒毛,低垂着的长睫上有光粒掉落。
只是上面的字,和他记忆中的比起来早已面目全非。
扉页上几处椭圆形状的水渍在泛黄的纸上留下更深色的痕迹,洇得那一块儿的书页都微微泛起褶皱。
而她就那么执着又倔强地在这些痕迹里写下了她曾认了命的不属于,笔笔刻骨,字字铭心。
-
陶枝回房间的时候江起淮人坐在沙发上,他闭着眼仰躺在沙发上,手背搭在眉骨上,悄无声息,像是睡着了。
晚饭的时候陶修平拉着他喝了一小杯白的,陶枝以为他酒劲儿上来了不太舒服,轻轻走过去俯身看他。
她刚凑过去,江起淮手腕一抬,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有些散,空茫茫地看了她几秒,眼角微微发红。
陶枝愣了愣坐在他旁边摸了摸他的脸,凉凉的,也并不热。
“你不舒服吗?”她凑过去问。
江起淮很慢地回过神来。
他转过眼,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干涩:“枝枝。”
陶枝应了一声。
他没动,还是叫她:“枝枝。”
他咬字又低又慢。
“在呢在呢,”陶枝不明白他怎么了,只以为是他不能喝白酒,她拍了拍他的背,“你先穿个衣服,我跟我爸说一声,我们回家了哦。”
江起淮闭了闭眼,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下去。”
他起身先出了卧室,陶枝跟着他下去和陶修平打了声招呼,这时候,他又看起来神思清明语气平淡,没有半点儿喝醉了的样子。
两个人出了门,陶枝掏出车钥匙开车,一边狐疑地转过头来:“你真的没事吧?”
江起淮盯着门口地灯的光源点有些出神,隔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陶枝:“……”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江起淮喝了酒不能开车,陶枝本来是打算帮他叫个车直接塞进去滴滴回家,自己走自己的,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直接开到他家把他送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晚上九点多,陶枝扯着江起淮上了电梯,一进门,她插着腰指挥他:“外套脱了。”
江起淮将外套脱掉,随手丢在一边。
看看,喝点儿酒就开始胡乱丢衣服了。
陶枝往客厅沙发方向一指:“去坐着,我给你冲点儿蜂蜜水喝。”
江起淮看了她一眼:“我没醉。”
“信你了。”陶枝十分敷衍地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厨房,一个个掀开了他们家厨房的各个柜门:“你们家蜂蜜放哪儿的?”
江起淮叹了口气,走过去打开冰箱门,拿了一小罐蜂蜜出来递给她。
陶枝接过来,电热水壶里接满了水,座上通电。
她靠着流理台站,皱着眉看着他教育道:“你说你不能喝白的刚刚怎么不说呀,之前看你啤酒清酒一杯接着一杯的来,还以为你挺能喝的呢。”
江起淮没说话,他唇角垂着走过去,抬起手臂抱住她。
头埋在她颈间,呼吸频率平缓,声音有些闷地重复道:“我没醉。”
他的情绪有很明显的低沉,似乎是不太高兴的。
但陶枝也想不出他为什么忽然不高兴。
这么被他圈在身前,他黑发刮蹭着她的耳廓,有些痒。
她略歪着脑袋不自在地稍微蹭了两下,刚要说话,人僵了一下。
江起淮轻轻地咬着她颈侧的软肉,顺着淡青色的动脉血管一路舔吻上去。
“枝枝。”他在她耳边低低叫了一声。
陶枝人一颤。
他一寸一寸勾勒她耳廓,到唇角,然后咬她的舌尖。
陶枝整个人都发软,她抬起手臂勾着他的脖颈,江起淮顺势扣着她的腰将人轻轻往上一提,坐上了中岛台面。
水壶里的水烧开,轻微而刺耳的沸腾声音响遍了整个厨房,水面咕噜噜地冒着泡泡,热气顺着壶嘴一股一股地扑出来。
陶枝长裙裙摆胡乱地翻上去,修长的腿勾着江起淮后腰,她含着他舌尖轻咬了一下,往后撤了撤,漆黑漂亮的眼睛像是刷了一层朦胧的雾。
她看着他舔了舔嘴唇,声音软而勾人:“做吗?”
江起淮笑了起来。
“做什么?”他低声问。
陶枝浑身的热度都在蔓延,耳尖儿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热,她再说不出更过火的话,不知是羞耻还是恼火地瞪了他几秒,然后愤愤地垂下头,含着他的喉结轻轻地吮了一下。
江起淮仰起头,笑意被她全数吞了下去,喉咙间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沉沉的喘息。
陶枝大仇得报一般,再次抬起头来,江起淮还没来得及开口,她手已经探下去了。
江起淮腹部肌肉一瞬间绷紧。
他低下眼,小姑娘雪肤红唇,深黑的眼睛满意地笑得眯起看着他,眼角带着绯红的艳色。
“这不是挺乖的吗?小殿下。”她意有所指道。
江起淮听见了自己脑子里最后一根神经绷断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声音已经很沙了:“枝枝。”
陶枝软软哼了一声当做回应。
“我没准备。”
陶枝愣了一下,抬眼:“什么?”
“外套。”
“……”
陶枝用了十秒钟的时间消化了这件事。
一个有女朋友,目前看来硬件设备也十分正常的成年男人,家里竟然没有备着这等重要的生理用品。
这一瞬间,陶枝很想郑重其事地问他一句:江起淮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陶枝茫然地看着他,真心实意地好奇道:“你难道不想跟我睡吗?”
江起淮有些无奈:“没有男人会不想。”
“那你为什么……”陶枝艰难地斟酌了一下措辞,“没准备?”
“我没打算现在,”江起淮抬起手,指尖轻轻刮蹭了一下她染着红痕的眼角,动作轻慢地,“怕把你吓跑。”
因为失而复得,因为问心有愧,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而谨慎。
怕她不喜欢,怕她不愿意,怕她经历了太多年的陌生,对他已经变得不再适应和习惯了。
江起淮本来打算慢慢来,一步一步,缓慢地重新靠近她。
陶枝听懂了。
刚刚被欲念冲得混混沌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点点头道:“所以,你要征求我的同意才打算开始准备。”
江起淮没说话。
陶枝权当他默认,她别开眼,指尖在他手臂上轻轻划了两下,慢吞吞地说:“那我同意了。”
她这话说完,房子里没了声音。
江起淮沉默看了她几秒,身子忽然往后撤了撤,而后转身走出了厨房,将她一个人丢在中岛台上坐着。
陶枝:“……”
陶枝:?????
她看着他走到客厅,拿起刚刚随手丢的外套,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低着头摆弄了一会儿。
摆弄完,他将手揣进裤子口袋,重新折回来。
“你干什么去了?”陶枝一脸懵逼地问。
江起淮走到她面前,像抱小孩儿似的竖着把她抱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叫个外卖送外套,得三十分钟。”
“……不是,”陶枝还有点儿懵:“我其实觉得改天也可以的。”
“嗯,”江起淮应着声抱着她出了厨房,穿过客厅走进卧室,“不改了。”
陶枝晃了晃腿,手撑着他肩膀往后仰了仰,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那你这三十分钟干嘛?”
她话说完,被人丢在了床上。
陶枝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羽绒被里,周身都被被子上清冽干净的气息笼罩。
下一秒,这味道的主人欺身而上,灼热的指尖挑起她身侧长裙拉链,一寸一寸划下去。
空气中些微的凉意带起一阵颤栗。
江起淮低下脖颈,侧头含住了她软软的耳垂,声音低哑:“这三十分钟伺候你。”
第81章 咕噜噜 她将神拽入凡尘。
卧室里没开灯, 光线隐隐约约从半掩着的门口透进来,浅白色窗纱后万家灯火犹如一盏盏小小天灯,井然有序地漂浮在漆黑的夜空。
一片寂静中, 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更加敏锐, 微凉的空气滚烫的触觉是两个极端, 激起人无边颤栗。
陶枝下巴尖扬起, 脖颈被拉得修长, 半被动地承受着亲吻, 舌尖发麻, 耳边响起清晰又微弱的吞咽声。
她半眯着眼, 影影绰绰间,看见了床头挂着的那张相片。
大片滚滚红云泼墨似的在浅紫色的天际散开,浅红色的海面上细浪翻涌, 仿佛滚进了此时此刻的现实,所有的思绪以及身体, 都跟着在那一片浪潮中不受控制地沉浮。
陶枝吸了吸鼻子,指尖死死地缠着柔软的被单, 费力地微微抬起头。
江起淮感觉到她的动静,撤开抬起头来, 他眼睫低低压下去, 眼尾微挑,漂亮透彻的浅棕色瞳仁此时被笼在昏暗的阴影里呈现出一种浓郁的暗色。
他看着她发红的眼角,湿漉漉的漆黑眼睛, 下颌的线条绷住,压抑地喘息了一声,嘴唇贴着她的耳垂,声音沙哑:“枝枝。”
陶枝抓着他的肩膀, 视线跟着看过去,迷茫地找他。
他冷然淡漠的眉眼染上欲色,平静低淡的声线变得滚烫,他舔了舔嘴唇,修长漂亮的手指像是点燃了火苗,在触碰过的每一寸土地上烧灼。
陶枝忽然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
她从未想过江起淮会有失控的一天,也无法想象他失控时的样子。
他看起来永远理智冷静,永远谨慎漠然,永远站在高远的云端,俯视睥睨着众生和万物。
陶枝忽然抬起手来。
她勾着他的脖颈扯下去,吻住他的唇,将他拉到了尘世间。
……
在某一个瞬间,她难耐地揪住被单忍不住弓起腰背时,江起淮突然停住了动作。
他身子低了低,虚虚压在她身上,然后将她抱在怀里,近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陶枝睁开眼,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江起淮头埋下去,声音很低:“半个小时有这么久?”
陶枝:“……”
江起淮发泄似的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脖颈,声音里带着很淡的不爽和烦躁:“比开会的时候过得都慢。”
“……”
陶枝直接笑了起来。
陶枝实在忍不住,瘫在床上笑得纤瘦的肩膀都在颤,她一边笑一边抱他,在他背上顺了顺:“你怎么这么急啊,高冷禁欲江起淮?”
江起淮抬起头,眯眼看着她。
小姑娘眼角还带着动情的红痕,唇瓣嫣红,她身子往上缩了缩,用膝盖蹭着他,催道:“快点儿,说好了伺候我的,你行不行啊。”
是真的无法无天。
无论过去了多少年,无论在任何事情上,她都不知道收敛两个字怎么写。
江起淮低着眼,指尖湿软。
陶枝整个人紧绷地缩成一团,刚刚嚣张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垂头,亲了亲她温热颤抖着的眼皮:“这伺候得还不行?”
她很小声地说:“行了。”
她这激将法相当有效,江起淮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声音低缓说:“行了么?”
陶枝指尖掐着他的手臂:“行了行了。”
江起淮虚着眼:“这就行了?”
陶枝像某种动物的幼崽一样呜咽了一声:“江起淮……”
他似乎有些不满:“叫我什么?”
她声音都发颤了:“殿下,殿下,求求……”
江起淮笑了一声:“求早了。”
陶枝整个人都被完全陌生的感觉支配,浑浑噩噩地在浪潮里沉浮,直到某一刻,手机铃声在卧室里响起,打破了满室的旖旎。
两个人同时停住。
江起淮顿了两秒,直起身来。
陶枝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睁开拽着枕头睁开眼睛,看着他下床走到床边,然后从床头柜上的抽了两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
纸巾蔫巴巴地被丢到一边,陶枝红着脸别开头,然后将枕头拽下来捂住眼睛。
一片黑暗里,她听着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走出卧室。
等了一会儿,陶枝偷偷地掀开了一点点枕头边儿,往外看了一眼。
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没几句,防盗门被关上,江起淮拎着他刚到的外卖走进来。
他站在床边,将外卖袋子丢在床上。
陶枝从枕头上面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着看着他:“我想了一下,要么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江起淮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慢条斯理地拆:“说点儿我能听懂的。”
“我爽了,”陶枝老实巴交地说,“感谢您的伺候。”
江起淮点点头,翻身上床,捞着她手腕翻上去一扣,亲了亲她的嘴唇:“那你伺候伺候我。”
……
一整个晚上,陶枝对于很多细节都感受得隐约到趋近于模糊,只有他的声音带着喘息的低哑,一声一声上瘾了似的,不厌其烦地叫着她。
以及她无论如何都不起任何作用的求饶。
他极其温柔而克制,却又冷漠强硬地一遍一遍亲她的额头眼角,咬着她的耳垂嘴唇。
他像一只压抑了许久终于脱出牢笼的野兽一般禁锢着她,将她拆吃入腹,优雅又缓慢地进食。
他把他的食物从床榻移到窗边又走到浴室,将她放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人迷茫又艳丽的眉眼,听着她软而轻的声音叫他,一点一点将他潜藏着的瘾头和暴戾全数勾出来。
她将神拽入凡尘,然后以自身作为祭品献身于神明,完成最纯净的祭典。
-
深浓夜色中,江起淮抱着她走进浴室,将她从头到脚洗干净。
温热的水流冲刷,陶枝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揪了一下他半湿的黑发,声音懒懒的,有些哑:“江起淮。”
江起淮应了一声,声音里有饱餐一顿后有些倦怠的懒意:“嗯?”
“我错怪你了,”陶枝说,“你是真的行。”
江起淮:“……”
陶枝真诚地夸奖他:“我很满意。”
“……”
陶枝想了想,继续道:“除了第一次吧。”
“……”
江起淮将花洒挂回墙上,叹了口气:“消停一会儿吧,嗓子不疼么。”
“有点儿疼,”陶枝撇了撇嘴,软趴趴地说,“我想喝水。”
江起淮用浴巾把她包起来擦干净,抱出浴室,放在床上,转身出去倒水。
厨房里刚刚烧开的水现在已经凉下来了,温热的温度刚好可以直接喝,他端着水杯回房间的时候,看见陶枝正坐在床边,有些嫌弃地看着床面。
他将水杯递给她:“怎么了?”
陶枝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小半杯,才说:“我不想在这张床上睡觉。”
江起淮从善如流:“你也可以睡沙发。”
“……”
陶枝震惊地看着他:“你能不能说点儿人话,这就是你现在对我的态度?”
她指着一片狼藉的床说:“你就不能换套床单?”
江起淮挑眉:“我以为你说这床会让你回想起不那么美好的记忆。”
陶枝将水杯递给他,不情不愿地承认:“那也说不上是不美好。”
江起淮看着她有点儿红的脸,低笑了一声。
陶枝有点儿恼。
他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抽出了一套新的床单,抬了抬下巴:“去旁边等一会儿。”
陶枝乖乖地下了床,坐到窗边的单人小沙发上,托着下巴看着他把床单扯掉丢到地上,换了新的铺上去:“江起淮。”
“嗯。”
“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陶枝忽然说。
看着他今晚这样子,也不像是喝醉了。
江起淮顿了顿,将床单上的褶皱抚平,转过头来。
他坐在床边朝她抬了抬手:“来。”
陶枝颠颠走过去,钻进他怀里。
他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不是什么烂大街牌子的男士香水,洗衣液混着他自己的气息,就像他整个人一样,清冽冷淡的干净。
陶枝非常喜欢他的味道。
她抱着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他怀里蹭。
江起淮任由她蹭着:“小狗么你。”
陶枝皱了皱鼻子:“所以你不开心吗?”
江起淮抱着她,指尖缠着她长发微湿的发尾,下巴搁在她发顶:“嗯,不太开心。”
陶枝将他的另一只手拖在怀里抱着,玩他的手指:“怎么不开心?”
江起淮将她身上的浴巾扯下去,然后拽了被子过来把她包进去,低缓说:“我觉得,我对你做了残忍的事。”
这话陶枝可太赞同了。
她深沉地点了点头,沉痛道:“我刚刚服软的时候,你就应该停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