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五虎面面相觑。瘦子低声问大虎:“大哥,是惜花郎君!?”
大虎眉头紧蹙,沉思片刻,恭敬对门外道:“原来是谢老前辈到了!”
颜破月虽然不能动,听到“惜花郎君”这个名头,就知道门外不是什么好鸟。
但见有人打岔,她终是松了口气,想起刚刚差点被他们……她全身发抖,无法抑制。
她恨不得去死!
不,该死的不是她!她只觉得全身的热血仿佛都已滚烫,叫嚣着今生今世若不杀了陈随雁和这五虎,她誓不为人!
可五虎的神色却紧张起来。
原来“惜花郎君”谢之芳,二十年前就已成名。据说一套二十四路惜花刀法使得出神入化,曾经一度是打遍江湖无敌手。可这厮啥也不好,就好女色,且不去招惹那淫/娃/荡/妇,专挑良家
妇女下手。久而久之,江湖上朋友便赠他绰号“摧花狼君”。
原本这厮还一直在祸害江湖,八年前才销声匿迹。有传闻是被大名鼎鼎的“刑堂”堂主废了武艺、囚禁起来。也有人传闻他已经死了。真相到底如何,无人得知。
五虎却没料到,今日会在这里遇到他。至少大虎的心里,并不相信真的是谢之芳重出江湖。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名男子不紧不慢的走进来,只见他身穿麻布粗衣、又脏又破,体格倒是高大颀长。一脸络腮胡子,面皮稍显白净。唯有一双黑眸,精光四射。
大虎最为见多识广,见状心里倒信了三分——传言谢之芳年轻时便是名美男子,高大而肤白,这人衣着虽然颓唐,这一点倒是相符。
“前辈……”大虎正要说话,那谢之芳却径自往颜破月的方向走了几步。大虎防他忽然动手,连忙闪身拦在他面前:“不知前辈今日到此处所为何事?”
以益州五虎今日在江湖的声名,这样低声下气,已是极大的面子。未料谢之芳冷哼一声,语气极为不屑:“这小娘子一看便还未开/苞,你们居然五人一起上,暴敛天物!暴敛天物!”
大虎还没吭声,一旁那瘦子喜道:“当真!老前辈,她真的还是处子?可她已嫁做人妇了!方才走的,便是她的夫君。”
谢之芳轻描淡写道:“那小子对老夫不敬,已随手杀了,尸首便丢在客栈后巷里。临死前他亲口招认,这小娘子是他掳来的黄花大闺女。”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须知陈随雁单打独斗与五虎不相上下,这谢之芳却说得如此轻巧!
颜破月则是心头一凛:陈随雁死了?太好了!
大虎向瘦子递个眼色,瘦子朝谢之芳笑道:“今日得见前辈,怎能没有酒菜,我这便下楼为老英雄置办。”
谢之芳一脸不置可否,瘦子便带着那高壮汉子,一起下了楼。颜破月心里明白,他们这是想去查探陈随雁是否已经死了。
谁知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那两虎回来。大虎又对其中一人道:“你去看看,小心些。”那人点头又下了楼。
这时,一直静坐喝茶的谢之芳忽然笑道:“老夫已陪你们喝了一壶茶,缘分已尽。你们这便将小娘子交给我,就此告别吧。”
大虎吃惊道:“前辈武艺高强,晚辈自不敢与前辈相争。但这小娘子是我们费尽心力到手的,前辈说要就要,未免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颜破月听到他说“恃强凌弱”,极为鄙夷。这大虎当真是狡猾得很,故意这么说,谢之芳若是个要面子的,怎么能跟他们动手。
未料那谢之芳也是个厚颜无耻的:“不对!不对!老夫风烛残年,你们膘肥体壮,若是动手,也是你们以肥欺瘦!”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里,他却忽然胡搅蛮缠,暗骂五虎是猪。饶是颜破月还悬在虎口,也忍不住嘴角微弯。
屋内两虎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大虎正要发作,那谢之芳却眼尖,笑嘻嘻的道:“小娘子笑什么?莫是老夫用错了成语?那该用什么?嗯……皮糙肉厚怎么样?”
大虎听他越说越难听,大怒道:“老前辈!我尊重你,称呼你一声前辈。你若再胡言,晚辈便不客气了!”
谢之芳斜眼看着大虎,居然神色一正,肃然点头:“你说的极是,咱们谈正经事。老前辈我最喜欢谈正事。可是我哪里胡言了?好吧,既然都看中了这小娘子,老夫一向高风亮节义薄云天
一言九鼎驷马难追,自不让晚辈吃亏。这样吧,我将‘惜花刀法’传你八路,交换这小娘子,如何?”
大虎原本已做好恶斗的准备,听到这话,却是又喜又疑。
虽然五虎武艺已十分出色,但遇到一等的武林高手,依然不堪一击。若是能学到天下闻名的“惜花刀法”,自然求之不得。
“此话当真?”大虎颤声问道,心中却还是不信。
谢之芳“嘿嘿”一笑:“自然当真。”
大虎听他笑得猥琐,未免有点不信他真能使出绝世刀法。谢之芳看到他的神色,眸中精光一闪,扬手从后背皮囊中抽出一把刀。
烛光中,只见那刀身黝黑似铁,通体暗沉,寒光微漾。
若是之前还有怀疑,此刻大虎见到这绝世宝刀,便已信了五成,激动的问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赤冶刀?”
谢之芳一脸高深莫测,点点头。
“求前辈赐教!”大虎和另一人齐声拜倒在地。
谢之芳一脸淡然:“我这刀法若认真使出来,内劲十足,顷刻便叫你们筋脉俱断!此处过于狭窄,我便只演示招式,不吐内力,免得伤人。”
两虎点头称是。
而后他纵身一跃,便到了房间正中。刹那只见一片刀光闪烁、将他笼罩成一个白亮的光影。他的身影步伐快如鬼魅,刀法却是大开大阖龙腾虎跃,刹那间仿若狂飞席卷砂石,又似惊涛怒拍
海岸。
两虎看得目瞪口呆,喜不自胜。颜破月虽不懂武艺,可也见过颜朴淙在院中练剑。只觉得这谢之芳的刀法虽不似颜朴淙的精妙,但也自成一派,极具风骨。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奇异的念头:能将刀使得这样气吞山河的人,怎么会是个猥琐奸邪的摧花贼?莫非他是装的?
可转念想到颜朴从和陈随雁,她又觉得释然——颜朴淙的剑法还使得宛若谪仙下凡呢!陈随雁的剑法还质朴无华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已经吃过亏,她发誓这辈子绝不会轻易相信人了
。
一套刀法酣畅淋漓的使毕,谢之芳哈哈大笑,两虎已再次拜倒在地:“求师父传授!”
谢之芳点点头:“先让我看看那小娘子,值不值得我八路刀法。”
两虎哪里还有迟疑!常言道:美人常有,刀法难求!
谢之芳便一路通行无阻走到墙角,低头笑道:“我的乖乖小娘子,来,让郎君摸摸你的小手!”
隔近一看,颜破月发现他比想象的更脏,除了那粗布衣服,连脸上脖子上都有黑泥。她忍不住蹙眉,那谢之芳粗黑的大手却已摸了过来。
颜破月吓得魂飞魄散,谢之芳嘿嘿直笑,身后两虎听得也是一阵淫/笑。
原来那谢之芳不摸她的手,却将披风一掀,在她左乳上方摸了一把。颜破月原本对他印象不错,却没料到他如此无耻。她心中又急又怒,双手紧捏成拳——
咦,她发现自己四肢能动了。
她疑惑的看着谢之芳,却见他朝自己挤了个眼色,一双明亮的黑眸中竟写满了关怀。
颜破月心头一震,不做声,唇形微动:“救我!”
他眨了眨眼睛,继而转身,又朝两虎道:“身子倒是香软,五官也俊俏,就是皮肤黑了点。你们从哪个村里掳来的?”
大虎不愿与他多纠缠,笑道:“黑也有黑的风韵。前辈,这女子归你了,什么时候教我们刀法?”
“老夫做生意一向银货两讫。现在便传给你们吧。”谢之芳懒洋洋的道。
两虎大喜,颜破月屏住呼吸。
只见那谢之芳慢吞吞的将第一路刀法使了一遍,果真是精妙绝伦。两虎武功修为本就不赖,看一遍已记了个七七八八。谢之芳又使了一遍,两人便已尽数记住。
教完这一路,谢之芳摸摸肚子,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兄弟不是说要置办些酒菜吗?怎么还不来?饿着肚子怎么教?”
他们去了这么久没回来,大虎也极为诧异。他想去查探,但又怕谢之芳带着颜破月逃了,刀法便落了空。他转念想想益州是自己地盘,绝不可能出什么大事。况且那三虎回来了,学得这绝
妙刀法的人就更多了!
于是他斟酌片刻,坚持道:“前辈先教吧,吃饭事小,春宵苦短莫让小娘子苦等。”
谢之芳一听,眉头舒展,贼兮兮的看一眼颜破月,笑道:“你说的是。”
于是又教了第二路。
若是一开始两虎对谢之芳还有怀疑,此刻已经全信了。一口一个师父,极为殷勤。那谢之芳喝了杯大虎倒的热茶,笑道:“这第三路复杂些,先要教你们本门内力心法。你们且面朝墙壁站
着,气运丹田,蓄而不发。”
两虎不疑有他,依言而为。谢之芳走到他们跟前,说了一番运气的法则。两虎依言照办,全神贯注。
谢之芳慢慢踱到他们身后,笑道:“是否感到内力比往日更加绵厚强劲了?”
两虎皱眉,发现并没有谢之芳说的妙用。正要询问,却听他道:“闭上眼,专心些!”
他难得说得严厉,颇有武林前辈的风格,两虎立刻照办。他们刚一闭眼,便觉一股大力拍在肩井穴,瞬间力透穴道深处,两人浑身酥麻,已然动弹不得。
大虎机警些,已察觉上当,急道:“师父,你这是作甚?”
却听那谢之芳语气比他们还焦急:“坏了坏了!老夫忘了,祖上有训,这惜花刀法若是传外人,便是传女不传男。我却忘了,传给你们,如何是好?”
大虎原本怕他另有图谋,听他这么一说,又急又气:“我们已拜入师父门中,自不算外人,师父不必自责,快替我们解了穴道吧。”
那谢之芳却摇头道:“不成不成,老夫是最循规蹈矩的,这下坏了大事,如何是好?”
大虎闻言心中骂道:你循规蹈矩?你是武林中的大淫贼!我们五虎都甘拜下风,这会儿装什么装?
虽然心头愤恨,大虎已隐隐觉得不妙。果然,只见那谢之芳在房中踱了几个来回,叹气道:“为今之计,只能不让你们做男人了!”
“你、你要干什么?”两虎被吓到了。
“放心!”谢之芳笑得阴测测的,“老夫下手很快,‘嗖’的一声,连肉带皮,保管干干净净!”
两虎吓得魂飞魄散,连声求饶。他却不为所动,从怀中掏出把小刀,还用脏兮兮的袍子使劲擦了擦,可依然还是黑黢黢的。忽的又想起什么,他转身看向地上的颜破月:“小黑炭,非礼勿
视!闭上眼。”
这一连串的变故,已让颜破月看呆了。眼见谢之芳喜怒无常,竟要阉了两虎,她又惊讶又好笑,心中却全然不怕了。
她闻言闭上眼,却眯着露出一条缝,想要看看他是否真的下手。
未料谢之芳却又走到她面前,叹息道:“小黑炭不听话,龌龊事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颜破月眼前一黑,被他用披风遮住了脸。
颜破月在黑暗里睁大双眼,却只听两虎忽然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听得她心下恻然。
两虎很快没了声响,不知是痛晕了还是被他打晕了。
却听那谢之芳仿佛自言自语道:“一不做、二不休。顺手废了两头猪的武功,免得日后找老夫寻仇,妨碍老夫寻花问柳。”
又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颜破月听他说得狠毒,又惊喜又有点害怕。
终于,屋内只有脚步声渐近。
颜破月身子一轻,便被从地上抱了起来。
披风掀开,四目相对。
他眸中原本戏谑的笑意散尽,脏兮兮的络腮胡子脸上,黑眸清且亮。
颜破月望着他,目光中满是感激和祈求。
他抬手借了她的哑穴,却似乎很不喜欢被人这样注视,立刻别过脸去。他冷哼道:“五虎口味着实奇怪。这么又黑又丑的村姑,送给老夫也不要。”
虽然在损她,他声音里却带着笑意。他将她往床上一丢,抄手垂眸看着她,似乎在考虑如何处置。
颜破月见地上一滩血迹,两虎却已没了踪迹。连忙道:“多谢老英雄救命之恩。”
“小黑炭胡说八道,老夫怎会救你?”他慢条斯理的道。
颜破月今天看他教训两虎,又听说他杀了陈随雁,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心怀畅快,莞尔笑道:“不知道我有没有猜错。你先是调虎离山,我猜其他三虎也已中了圈套;然后威逼利
诱,一步步引两虎放松警惕……老英雄聪明绝顶为民除害,当然……只是顺手救了我。”
他一怔,哈哈大笑:“小黑炭说什么,老夫听不懂。记住,我的的确确是摧花狼君谢之芳。春宵苦短,小黑炭,这就歇息吧!”
颜破月原本信心满满猜得很对,却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呆呆的望着他。
她却不知,自己黑漆漆的脸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直愣愣的凝望,已让这位老英雄觉得十分碍眼,浑身不自在。他别过头去,大手同时在颜破月肩头轻轻一拍。
颜破月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作者有话要说:俺已经听到了群众的呼声,咳咳,前面几章可能由于jq太少,趋于平淡,大家等得心焦,后面对手戏会越来越多的,安心!然后俺的文毕竟剧情也很重要,所以也请大家多关注
剧情,稍微少关注一点男主,噗。
爱你们,今天也打了半管鸡血哦,5000字呢,很肥的一章!5000字啊!大家留言要激情哦!
☆、九、容湛
颜破月睁开眼,看到灰扑扑的简陋屋顶。这是一间陌生而狭小的木屋,她躺在唯一一张木床上。
她坐起来,发现自己四肢有点酸麻,但活动自若。身上换了件半旧的麻布衣衫,整整齐齐,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身体也没有不适感。
她微松了口气。昏迷前最后的印象,是谢之芳低头端详自己的样子。他的容貌猥琐而邋遢,一双眼却像纯净的黑宝石,亮得不行。
“姑娘醒了?”
一名农妇打扮的中年妇人从门口走了进来,看到颜破月已经坐起,一脸喜色。
颜破月见她容貌普通、神色敦厚,微笑道:“谢谢大妈。”
那妇人笑道:“你谢我做什么?我收了你夫君的银子,自然替他照顾你。”
颜破月一愣,问道:“这是哪里?谁替我换的衣服?我……夫君他人呢?”
妇人在她身旁坐下,盯着她的脸,爽快笑道:“这是凤泉村,你叫我周嫂子就是。昨日傍晚,你夫君带你来我家投宿,你还昏迷着。你那夫君,性格还真是拘谨老实!别急,他今日便会来
探你。”
颜破月闻言,手摸上脸,果然已光滑无尘。
周嫂子见状叹道:“姑娘生得好白好俊,就是太瘦了点,屁/股也不大,将来怕是不好生养。”
“……”颜破月不接她话茬,笑道,“这里离旬阳多远?”
“好几十里地呢!得走上一天。”